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静静欢喜】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好孕王妃》作者:七栎 【文案】 她是英姿飒飒的缉毒警察,在追截毒犯时与丈夫双双殉职,谁知魂归远古,重生为人。 她是可爱水灵的丞相之妹,可惜痴傻如孩童,虽受尽宠爱,却不料未婚被辱,珠胎暗结。 新的灵魂落户,宁清浅一睁眼便碉堡了:五岁智商,未婚先孕,这让姐姐我怎么混? 妹控大哥,贱男未婚夫,与前世丈夫同样长相的腹黑皇帝,个个都是人精,我可斗不过你们。 为了生存,姐姐我只好插科打诨、装傻卖萌了。 可是米虫难当,幸福难享,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宁清浅十分发愁,看来,是时候给孩子找个爹了。 标签: 穿越 甜宠 架空   ☆、第一章 穿越成孕妇   “不要——”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之后,宁清浅从一片混沌中惊醒。   猛地睁眼,入眼处是花纹素雅的轻罗帐顶而不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微微转头,才发现自己处在一间古装剧里面才看得到的屋子里,而且这屋子布置得十分华美,不远处的梨木案桌上上还放着香炉,香炉里冉冉地冒着青烟,一股类似于檀香的味道充盈鼻端。   她头脑依旧昏沉,勉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坐了起来,双眼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身为警察的她多年来练就的沉稳让她虽然对眼前的一切极度惊讶,却并不至于大叫出声。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一切如旧。此时的她终于可以确定,她不是在做梦。   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自然没有供她询问的人。头脑似乎也不如往日那般灵活,这使得她在**榻之上坐了许久才想起应该在这屋子寻找出一些值得被称之为线索的东西。   然而,她才刚站起,门便被大力地推了开来,屋外的阳光跟着倾泻而入,飞舞的灰尘清晰可见,她伸手在鼻端扇了扇,这才抬眼去打量来人。   这是一个三四十岁年纪的妇人,体态丰盈,面容白皙,穿着倒也算得华贵,不过她看自己的眼神却并不太友善。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让宁清浅警惕程度达到了最大值,在她还没搞清眼前的状况之前,她所能做的便只能是静观其变。   妇人进来之后,冲着她冷哼了一声,便扬起戴满珠翠的手朝身后勾了勾,立即有两个身强体壮的仆妇跟着进来,其中一个手上还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置着一青一红两个瓷碗,瓷碗里是浅褐色的药汁,像是刚熬好的样子,此刻还在冒着白气。   这是做什么?   宁清浅蹙眉看着,然而还不等她有所行动,那两个仆妇便走上前来,其中一个放下托盘,两人一人架着她一只胳膊将她按坐在了桌旁。   宁清浅不吵不闹,只是脸色不悦地静等着那妇人的下文。   瞧见她这副样子,那妇人眼中升起了一抹惊讶,随即围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口中啧啧有声:“没想到这傻子病了一次倒还变得温顺了。”   随即,她摇摇头,抬手指了一下放置在她面前的两碗药汁,用诱哄的口气道:“浅浅啊,大娘的好闺女,这两碗药啊你自己从中选一碗吧,青色碗里的是堕胎药,红色的是毒药。你不要怪大娘狠心,你也知道的,如今大夫已经诊断出你怀了一月的身孕,而作为未出阁的女子,你的路也只有大娘摆在你面前的两条而已,趁着时日尚早,你早做决断吧。”   “怀……孕?”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宁清浅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她清楚地记得,前不久她才接到上面的命令,让她和老公夏允到云南边境去配合当地警方追截一伙毒贩,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老公冲过来替她挡那颗子弹,然而那颗子弹却洞穿了两人的身体。   前一刻,她还是英勇无比的缉毒女警,再次醒来,怎么就成孕妇了?   说:   七的新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啊,票票都来砸死俺吧~哦嚯嚯~   ☆、第二章 大娘的逼迫   见她一副痴痴傻傻的表情,自称是她大娘的妇人摇了摇头,语气幽怨地道:“你说你啊,从小痴傻惹得我宁府被众人耻笑便罢了,如今你还未出阁,便被人夺了身子,你还傻傻的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你说这要是传出去,不仅会影响咱们宁家的声誉,还会让你的哥哥被人耻笑。他啊如今不比当初了,他现在乃咱们云晋的丞相大人,若是让人知道他有一个这样的妹妹,恐会影响仕途的。乖浅浅,你不是最喜欢你的寒哥哥的吗,如今你肯不肯为了他,在这其中选上一个?”说着,妇人脸上露出迫不得已的虚假表情。   宁清浅心上一颤,手不由自主地置于小腹之上,她顿时觉得心中被一块大石压着一般喘不过气来。   如今,她总算是有些明白了,这样的情况,是穿越吗?   穿越便穿越吧,她认,反正上一世里她的命数已尽,可是为何让她一穿越过来就变傻子加孕妇?上天在和她开玩笑吗?   宁清浅心中天翻地覆,霎时有无数中念头一晃而过,不过多年来的职业素养让她逼迫自己慢慢地冷静下来,好歹她对时下流行的穿越不太陌生,因为她也是曾经一部非常火的穿越剧的忠实粉丝,她知道,一般穿越之后,女主的命运都会比较坎坷的,她只是比别人更加坎坷了一点罢了(尼玛,这不是坎坷一点点好不好)!   如是安慰着自己,她冷静且快速地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局势,从适才妇人的话中她可以提炼出以下信息:这妇人是这具身体的大娘,古代的大娘一般是亲爹的大老婆,那这人就不是她的亲娘。这具身体还有一个当丞相的哥哥,是不是大娘亲生她暂时不得而知。如今,她是一个傻子,眼前的大娘这般架势地端着两碗药来,看样子像是自作主张,她的哥哥应该不知道。   堕胎还是去死,这是大娘给她的两个选择,能有堕胎这个选项,就说明她怀孕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应该不多,否则大娘该直接赐她一碗毒药才对。   这个时候,傻子都知道为了保命肯定会选堕胎药,而她此时就是一个傻子。   宁清浅苍白着面色,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手微颤着慢慢地伸向面前青色的瓷碗。   大娘见此,脸上浮起一抹玩味,静等着她喝下那碗药。宁清浅端起那青色的瓷碗,碗中浅褐色的液体随着她手的颤抖而漾开层层细微的涟漪,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看清药汁上倒映着的模糊影子。   那是一张稚嫩的脸庞,看起来也不过十多岁的样子,模样倒是和她原本的样子有些接近的。见此,宁清浅忍不住在心中骂娘:靠,这一看还未成年吧,在现代也就了不起是个高中生,是哪个无良的**大盗连这种痴傻的幼苗都要采?   大娘见她愣神,端着药迟迟不喝,便在一旁煽风点火道:“乖浅浅,你也不想你的寒哥哥被人耻笑吧?虽然你们两个都不是我亲生的,可也是大娘我一手带大的,如今你寒哥哥可是咱们宁家未来的希望,浅浅你就当是为我们着想,既然选择了,就快些喝吧。你肚子里的野种一去,大娘还是可以帮你隐瞒下这件事情的。”   闻言,宁清浅低垂的眸子里寒光一闪,她心中冷笑:好一个狼心狗肺的大娘,对一个傻子都下得了这种手,还恬不知耻地惺惺作态。她到底是穿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里?   将碗缓缓地凑近唇边,宁清浅用药汁轻轻将唇沾湿,正在大娘高兴地弓着身凑近了望着她的时候,她突然手一扬,将碗里的药汁尽数泼了出去,还烫着的药汁一滴不剩地全泼到了大娘的胖脸上。   还不待她发飙,宁清浅便将碗一丢,跳开去,苦着脸跳脚哭喊道:“好苦好苦,浅浅不要喝。”那模样就如一个撒娇耍泼的孩子。她不是傻子吗?傻子的心性谁猜得透?   虽然此时宁清浅掌握的关于这具身体的信息还太少,这么做有些冒险,但是此时此刻,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权且一试也比任人宰割来得要好。   ☆、第三章 装傻为保命   见此,大娘的神色一紧,眼中露出些许诧异,不过更多的却是愤怒。此时她耐性已尽,对这个傻子的容忍也到了极限,所以她对着宁清浅怒喝道:“死丫头,竟然敢泼我,不喝堕胎药我就让你死,省得留着你这个傻子祸害宁家!反正你哥哥如今不在,等他回来你大概也化成白骨了,到时候他无证无据,也拿我没有办法!来人啊,给我灌!”   “夫人,这不好吧,她毕竟是小姐,要是二少爷回来后得知,一定会伤心不已的。”两个仆妇都面有难色,其中一个心有不忍地开口劝解。   闻言,大娘脸色一沉,杏眼圆瞪,立刻由贵妇化身毒妇,她冷声道:“如今这宁府由我当家,我让你们灌你们就灌,出了事由本夫人兜着,二少爷就算将来知道了伤心那也不过是几日的事情。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她捉过来!”   她这一吼,那两个仆妇浑身一颤,战战兢兢地颔首,不得已朝着宁清浅走去。   此时的宁清浅心思急转,面上却是满脸害怕的往后退,故作不经意地退到了梳妆台前,然后动作迅速地从针线篮子里拿出了一把精巧的剪刀藏在袖中作防身之用,这把剪刀,是她刚才醒来时便注意到的。如果一会儿被逼到绝境,她也只能冒险了。   两个仆妇上前来捉她,宁清浅一边害怕地哇哇大叫着以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一边身姿灵巧地躲避着。想来这大娘做这种事是见不得人的,自然害怕别的人知道,她这样做也只是赌一把而已,再加上她上辈子是警察,常年的训练让她身姿灵巧,动作敏捷,不过她忘了一点,这副身子不是她的,再加上她刚醒来,总觉得行动起来力不从心,就如一个小孩子偷偷穿了大人的鞋子一般。   所以在和两个仆妇玩了一会儿“老鹰捉小鸡”之后,她还是无可避免地被捉住了。   被按倒在地上,大娘亲自端着那碗毒药满脸冷然地走上前来,然后缓缓地蹲在她的面前,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来,一只手端着仅剩的一碗毒药便往她嘴里灌。   她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她的命啊!   宁清浅牙关紧咬,当然不会喝,然而此刻身后的仆妇拉着她的手,她动弹不了,无奈之下,只得伸脚,用膝盖将那毒药顶翻,再迅速侧头咬住一个仆妇的手,趁着她吃痛松手之际,她迅速挣脱,手腕一翻,藏在袖中的剪刀便顺利地架在了大娘的脖子上。   做完这一切,这具柔弱的身子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但好歹花架势摆足了,也勉强能唬到人。   见到这一幕,屋子中的其余三人似还未反应过来,宁清浅轻嘘出一口气,神经却不敢放松,接下来,她用傻子特有的天真语气道:“浅浅不要喝苦药药,再逼我我就戳死你。”语气听来天真无邪,甚至还带着孩子特有的任性撒娇,但是却让大娘猛地一怔,她一改刚才的凶恶面貌,连连摆手,柔声道:“乖浅浅,快把剪刀拿开,大娘不逼你了,不逼你了,浅浅乖啊,剪刀危险,快放下!”   宁清浅轻轻挑眉,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她双眼天真无邪地看看大娘,又看看那两个同样一脸惊讶的仆妇,接着道:“可是她们两个刚才弄疼我了,浅浅的手好疼。”说着,为了配合她的话,她的手果然开始不停地颤抖,那尖锐的剪刀尖便在大娘的喉管处若即若离。   大娘吓得额上冷汗直冒,想要挣开,才发觉身后那傻丫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踩在她脚上,而且她冲过来时不知碰到了她哪里,如今她的左边手臂整个都是麻木的,竟然使不出力气。   她又哪里知道,这是宁清浅在部队时学过的擒拿术之一,过来时先碰了她手臂上的麻穴,不然以她如今庞大的身体,宁清浅怎么有把握制得住?   唉,宁清浅感叹,她也不容易啊,又要保命,又要装得傻傻的做什么都是不经意,这简直是影后级别的人才做得出来啊。   ☆、第四章 做戏看火候   “手疼的话就先把剪刀放下吧,下去之后大娘会好好教训这两个不懂事的下人的。”此时大娘为了保命,又用起了刚开始的诱哄手段。   宁清浅委屈地嘟起嘴巴,用哭音撒娇道:“不嘛,大娘现在就惩罚她们。”说着,握着剪刀的手又抖了三抖。   “好好好,大娘现在就惩罚她们,你们两个,自己掌嘴十下!”   那两个仆妇闻言,低下头,啪啪地开始自己扇耳刮子。见此,宁清浅稍稍出了口恶气,但心里想着如今她还没摸清情况,也不敢把人得罪得太深,便装作很高兴地道:“呀,好玩好玩,这个好玩。大娘,你们以后还来陪我玩儿吗?”   闻言,大娘的神色终于一松,原来这丫头以为她们在陪她玩儿。她刚才还觉得这傻丫头今天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呢,动作灵敏,看起来竟似机灵得不行,听闻此言,她终于明白过来,这傻丫头还是那个傻子,所以她赶紧回答道:“来、来,只要浅浅喜欢,大娘以后经常来陪浅浅玩。”如此说着,声音颤抖中竟带上了几分喜悦。   闻言,宁清浅便知她赌对了,这大娘看来是信了她了。做戏不能做太久,不然很容易穿帮,此时,便是时候赶人了。   于是,她嘟嘴道:“那今天就玩到这里吧,浅浅想睡了。”说着,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手里将那把剪刀耍得滴溜溜地转,一蹦一跳地走到了**边,满眼纯真无邪地看着眼前的几人。   大娘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吓得哆哆嗦嗦只管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道:“疯了,真是疯了!来人啊,将这丫头给我关到后院去!放在这儿真是太危险了……”   闻言,宁清浅也懒得计较了。待屋子里都清净了,她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冷静下来,她也知道今天的举动太过冒险,虽然她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傻子,却也不知她到底傻到什么程度,她刚才那么做有没有过火。但是至少,命是暂时保住了,接下来的事情,她便要步步小心,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话了。   正在她想要静静地思考一下如今的处境之时,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怯怯地走进来一个年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那丫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顿时泪意涟涟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宁清浅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这丫鬟还不知她原来的小姐已经“挂”了,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组装版的小姐,她该告诉她有事还是没事?   见她只是盯着自己傻笑,那丫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不住地拍着胸口道:“还好还好,小姐还会笑,那就证明没事,刚才看到夫人气势汹汹地进来,吓得串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二少爷出远门去了,将小姐托付给串儿,要是串儿没有照顾好小姐,一定会让少爷失望的。”   那个叫串儿的丫鬟看了她一眼,便自顾自碎碎念着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收拾还一边如哄小孩子般轻声道:“小姐你也听见了,夫人要将你赶到破破烂烂的后院去,不过你别担心,等少爷回来了,我们很快就能搬回来的。有串儿在,一定不会让小姐饿着冻着的。”   宁清浅一头黑线,心想:原来这丫鬟是个话唠啊。不过这样倒也好,她不停地说,就不用自己开口了,不用担心穿帮,也不用担心她以后的日子会寂寞了。   同时,宁清钱还从这个丫鬟的自言自语中得知,她叫串儿,而且貌似那个还未谋面的哥哥是真心疼爱这个妹妹的,因为从串儿的语气中处处都透露着对“二少爷”的崇拜,这让宁清浅对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哥哥多了几分期待。   ☆、第五章 贱男找上门   这是一个旖旎的梦境,宁清浅穿越过来之后,连续做了五日相同的梦。   梦里,四周都黑漆漆的,只有压在自己身上那男子的双眸亮得惊人,那双眸子泛着水样的光泽,却也如涌动的岩浆一般,散发着灼人的热度。   他将自己的手按在头顶,明明没用多大的力度,却让自己挣脱不开。他火热的大掌从她的脸上抹下,想让她闭上眼,可是梦里的她却傻傻地睁大眼睛,瞧着他一眨不眨。   可是因为四周太黑,除了那双眼睛,她却瞧不清他其他五官。   男子低叹一声,快速地解开束发的锦缎蒙住了她的双眼,接着,她就听见耳边传来男子难耐的粗喘声,不一会儿,下、身一凉,一股撕裂的疼痛传来。   每当这个时候,宁清浅便从梦中惊醒,她茫然地看了看空旷简陋的屋子,坐在**上喘息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她穿越了,而且是穿到了一个莫名的国家,成为了一个未婚先孕的傻子小姐。   这个认知让她无比苦恼,可是在第五个早晨醒来时还是眼前破破旧旧的家具时,她总算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且,在这五日的时间中,她也弄清楚关于这个新身份的一些事情。   宁清浅,年方十五,在五岁时出了一场意外摔伤了头,智商便一直维持着五岁时的模样。父亲在几年前病逝,母亲更是在她出生不久便染病离世,如今这个家全靠她的亲哥哥宁清寒撑着,而在这个家中,还住着大娘和大娘的一儿一女,一为大哥宁清元,一为大小姐宁清青。   当然,以上这些消息都是宁清浅从她那个话唠丫鬟串儿口中得到的一些消息再加上自己揣摩出来的,不过要说真人,她穿来这里后就见过两个,一个是串儿,一个是那日嚣张跋扈不安好心的大娘。   拜那个狠心的大娘所赐,穿过来之后她就被赶到了鲜少有人来的僻静又破烂的后院,偌大的一个院子,少说也有一两亩地那么宽,就她和串儿两个人住着,白日里还好,夜晚阴森森的,怪恐怖的。   还好她身边有一个穿越女主的标准配置——一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在,不然,她可真不知该怎么办。   不过话说回来,住在这里也有个好处,便是她如今还没有完全掌握宁清浅的习惯,再加上这具身体的记忆十分有限,她待在这儿,倒也不怕被人看出端倪来。   而串儿也是个勤快贴心的丫鬟,每日里都将她伺候得很周到,虽然在吃食上被大娘苛待,但好在串儿有一双巧手,时常摘了院子里不知是谁种的菜做给她吃,味道还是不错的。   而宁清浅每日的任务很简单,那便是,吃饭、睡觉、发呆、听串儿自言自语说个不停。   这种日子有些无聊,正当她觉得无聊得要发狂时,不无聊的事情便送上门儿来了。   第六个日头上,大清早的,串儿便急匆匆地冲进了门,对蹲在地上正在玩儿泥巴的宁清浅喊道:“小姐,你快躲起来,小郡侯带着人来了!”   “小俊猴?”宁清浅睁着水蒙蒙的大眼,搓着满是湿泥的手,一脸无措的看着她。   串儿喘着粗气,焦急道:“是啊,小郡侯司徒剑南,小姐的未婚夫婿!”   “死秃贱男?未婚夫婿!”宁清浅瞬间碉堡。   ☆、第六章 未婚戴绿帽   主要还是“未婚夫婿”四个大字太金光闪闪,让宁清浅十分诧异,她怎么不知道这个傻姑娘还有个未婚夫婿?   不一会儿,她便见那院子门口冲进来五个人,为首之人一身深蓝色的锦袍,五官不算多么出色,但整体长得也算俊俏,只是那双眼睛小了点,加之又是单眼皮,让宁清浅瞬间联想到了韩国小帅哥。   原来这就是那只猴子,她的贱男未婚夫。   司徒剑南在距离宁清浅几丈远处站定,微微抬着下巴拿余光上下扫视了她几眼,见她满手泥巴,神情呆滞,心中厌恶不已,然后就像看见什么脏东西一般迅速别开了脸。   串儿战战兢兢地上前行礼,低声道:“小郡侯,不知道你来找我家小姐有什么事?”   “哼,要不是那日打赌本侯输给了皇上,我才不会答应娶这个傻子!好吧,我遭了皇上算计我认,可这个傻子居然还未过门儿就给本侯戴上了绿帽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闻言,一直怔愣在原地一脸“纯真”地看着面前几人的宁清浅终于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了,她转眸看向司徒剑南,见他还是昂着头一副不愿看她的模样,她顿时想笑。只因那贱男眼睛本就不大,他这样一副表情,宁清浅很想喊一句:亲,你把眼睛睁开好么!   余光瞥见那傻子居然对着自己笑,司徒剑南心中的火气更大,他用手中的折扇对着她一指,不屑地道:“傻子,别以为你有宁清寒给你当靠山本侯就不敢退你的婚!来人啊,立即上前去给她诊脉,若是断定消息是真,那本侯今日就带她进宫去向皇上要个说法!”   此话一落,司徒身后带来的四人中立即分出两人来朝宁清寒走去,她这才发现,其中一个背着药箱,竟是大夫的打扮。   穿越过来好几天了,因为一直在这过着安静的日子,宁清浅难免有些放松警惕,甚至时时都会忘记自己怀了一月的身孕。如今听完司徒的话,宁清浅细细地一琢磨,便明了,虽然她未婚先孕的事情没有大肆传开,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会有有心人拿此做些文章。   在她生活的年代,未婚先孕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就连娱乐圈的明星门奉子成婚的也不在少数,可是在这个封建社会,未婚先孕据说是要被浸猪笼,被世人唾弃的。   宁清浅虽然想要维持表面的平静,可眉头还是几不可见地蹙了蹙。无论如何,她不想失去这个孩子,倒不是她同情心泛滥,如今这具身体是她的,都说母子连心,腹中的小生命虽然还未成型,但是已经与她有了斩不断的牵绊,所以在大娘逼迫她喝堕胎药的时候,她才毫不犹豫地倒掉,还有一个原因……不过她不敢想,每次想想,心中就难过不已。   见大夫走近,宁清浅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因为她心中还没有想到一个好的法子。如今串儿是靠不住的,她的武艺也因为这具怀孕的身体而受到限制,虽然每天夜里她都趁串儿睡着了偷偷练武,未怕武艺生疏,也有强身健体之意,可是她不敢暴露自己会武,如果显出异样的话,她在这宁家就真的待不下去了。   说:   新书期,还是希望大家多多投票,多多支持啊~   ☆、第七章 辛苦来周旋   心思电转之间,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个遍,可是最好的办法还是要等待别人来救援。如今这宁府的情形她尚没搞清楚,又怎么知道谁能救得了她?   心中越是焦急,她反而越发冷静,眼珠转动时,她突然又瞥见司徒剑南对她毫不掩饰的不屑和厌恶之色,她看了看手上脏兮兮的泥巴,顿时来了主意。   “夫君……”一声甜腻的呼唤突然响起,宁清浅双眼带着喜色地望着司徒剑南,而院子里所有的人都被她这一声喊惊呆了,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落在司徒剑南身上,面色各异。   而司徒剑南只觉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他浑身哆嗦了一下,再观察他的手下憋笑的表情,顿觉尴尬无比,他沉下脸色,咬牙切齿地道:“臭丫头,谁是你夫君!你可别乱叫!”   宁清浅才不管别人什么反应,只见她趁着大家失神的瞬间,蹦蹦跳跳地跑到司徒剑南身边,一双满是泥巴的手握住他的胳膊,撒娇般地晃啊晃,声音柔软甜腻地道:“夫君,来陪浅浅玩泥巴吧,很好玩儿的哟!”   司徒剑南目光落在袖子上那双泥手上,嘴角抽了抽,抬眼,怒目瞪向宁清浅纯真无邪的脸,气得快发疯了。   “傻子,滚开!”他用力地甩了甩手臂,宁清浅作势跌倒在地上,她痛苦地叫唤了一声,抬头,满脸委屈地看着他,那双本就澄澈清亮的眸子此刻写满了不解,瞳仁中很快便蒙上了薄薄的雾气。   这时,串儿赶紧跑过来扶着她,却也只限于扶着,在司徒剑南面前,她还是大气都不敢出。   宁清浅本也不指望她,瞧见她那副懦弱的样子,只是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夫君,浅浅做错什么了?”眼中含着将掉未掉的泪珠,嘴上这么说着,宁清浅心中却有些气闷,你说她如今是一个傻子,又不能暴露武功,还要小心翼翼地保命加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她容易吗?而且穿越过来之后,她怎么尽遇些狼心狗肺的人,前有大娘后有贱男,宁家的人还真是靠不住,她闹了这么久,也不见出来一个人救她。   看来凡事,还得靠自己!   宁清浅垂下眼睑,低低地抽泣着,没有暴露因为思考而在眼中四窜的光彩。   见此,司徒剑南心中还是有些愧疚,毕竟她只是一个傻子,心性不成熟。可是一旦想到他被逼着娶这个傻子,他心里就很是不舒服,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想办法让皇上退婚,若是能证明她未婚先孕那自然是最好。   “来人啊,还不给本侯抓住她!”只是心软了一瞬间,司徒剑南便板起脸来吩咐道,他低头看着袖子上的两个泥手印,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宁清浅见撒娇装可怜都不管用,心中不禁冷笑,她刚才本来是想试探一下,看能不能勾起司徒的同情心,却不想眼前的男人是铁石心肠,这样的话,她只能用第二招了,试试传说中对她疼爱有加的丞相哥哥管不管用。   说:   谢谢亲们的打赏和票票,么么哒~   ☆、第八章 女人的心计   还没等司徒剑南的手下走过来,宁清浅突然加大了哭声,她坐在地上,一边委屈地抽泣,一边念叨着:“哥哥,你在哪儿啊,怎么还不回来,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浅浅,呜呜呜……”   闻言,司徒剑南蹙了蹙眉,他一挥手,阻止了手下继续向前。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在顾虑什么,但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只见他亲自走上前来,一手握住宁清浅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起,之后却并未放开她,而是冷声道:“来啊,今天这脉必须得把!   宁清浅闻言,身体微微一僵,司徒剑南似乎发现了她的异常,收回目光,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脸上划过一抹狐疑。   “哥哥,浅浅要哥哥,呜呜呜……”宁清浅依旧小孩子般地撒娇哭泣,司徒剑南见此,这才压下心头的那抹奇怪的感觉,用眼神吩咐那大夫快些过来。   宁清浅见自己又被逼到了绝路,当下心中一股怒气憋着,手指飞快地出动捏住了他握着她的手腕,有那么一刻,她很想不顾一切暴露自己的武功,扭断他的手腕,将眼前的几人都撂翻在地,可是冲动了那么一下,她还是心有顾虑,低下头,改为张口狠狠地咬在了司徒剑南的手臂上。   “啊~”司徒剑南吃痛低叫,他的手下见此,立马上前举手欲朝宁清浅的后脑勺劈去,这时,突然从门外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道:“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院门处绕出了一个鹅黄衣衫的年轻女子,乍一看去,其面容明艳,身姿姣好,本就白皙的皮肤被身上鹅黄的衣衫一衬,更显得娇俏美丽。   那女子见众人都看向了她,眼底划过一抹喜色,待她对上司徒剑南的眸子时,更是羞赧地低下了头,纤纤作细步,仪态万千地朝着宁清浅所在的位置走来。   司徒剑南本还在气头上,乍一见如此容光明艳的女子,顿时看得双眼有些发直,胸口的怒气也不知不觉消去了大半。   宁清浅默默地注意着两人的神态,此时脸上还是那副白痴的表情,只是眼中精光闪烁,饶有兴味地左看看、右看看,而此时站在一旁早就吓傻的串儿无意间瞥见自家小姐眼中的光彩,心中诧异万分,她家小姐是个傻子,眼中从来都是一片澄澈,一眼就可看穿的,而如今小姐这眼神,狡黠而明亮,这是在她眼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就像……变了个人。   宁清浅敏锐地觉察到有目光落在身上,偏头去看,一脸纯真无邪地冲着串儿傻呵呵地笑了笑,又转头看向已经走到面前的美丽女子。   “小女宁清青参见小侯爷。”   宁清青?大娘的女儿,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她刚才还在抱怨,宁府没有一个人出面来救她,这就来了一个人,不过她眼尖的发现,这个姐姐,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果然,她才刚这么一想,那宁清青便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柔声道:“小侯爷,家妹愚拙,我这个做嫡姐的,理应教导管束,却不曾想家妹竟惹怒了小侯爷,清青在此向小侯爷赔礼了。”说着,她盈盈屈身,行礼,身子如弱柳扶风,望之堪怜。   行完礼,却在起身之时微微一晃,司徒剑南赶紧伸手拖住她的手臂,前者抬眼,羞涩一笑,轻声道:“谢小侯爷,让您见笑了。”   ☆、第九章 定要保孩子   “无碍。”司徒剑南双眼放光,盯着宁清青的脸看得入了迷。   一旁的宁清浅觉得甚有意思,郎有情来妾有意,啧啧,两人可真是天造地设的狗男女啊!   这时,眉来眼去得差不多了,宁清青又道:“如今二哥尚未回府,宁府对小侯爷招待不周,不若小侯爷先随小女前去厅中饮茶休息,这小妹的事情,小侯爷还是等二哥回来再处置可好?”   宁清青脸上带笑,心里却在打鼓。倒不是她愿意来救这傻子,而是如今宁府就靠宁清寒维系着,她虽然是嫡女,可当家的却是那庶子,她与宁清浅之间已经说不清谁是嫡,谁是庶了,而今宁清寒一心一意只疼宁清浅这个傻子,若是她不趁早为自己谋一条生路,那她可真是傻透了。   她今日之举,目的有三:第一,当然是给司徒剑南留下善良的好印象,这个小侯爷据说很是**,但是他身份显赫,家世很好,又未娶妻,若是能嫁与他,对自己自然是好的。   第二,趁机救宁清浅,这便是在卖宁清寒一个人情,她可不是如娘亲和大哥那般目光短浅之人,只要她一天未嫁出去,这宁清寒便是要讨好的。   第三,是为了保全宁府的名声,她也是宁府之人,虽说不喜宁清浅,但是却不能因为她而受到牵连。   外人自然没有看出宁清青心里那曲曲折折的小九九,那司徒剑南一向**爱美人那是出了名的,虽然宁清浅也是不折不扣的一个可爱美人,但是她毕竟是个傻子,和眼前聪明毓秀的宁清青一比,那简直是云泥之别。   所以此时见美人对自己笑,司徒剑南的抵抗力自然下降,不过他也不是全然无脑之人,他虽然是郡侯之子,但皇帝和宁清寒乃刎颈之交,如果真的因为此事得罪了宁清寒,他还真没有信心到时候皇帝会站在他这一边。   得到宁清浅未婚先孕的消息时,他一时被气昏了头,冲动之下带人来了宁府,而此刻冷静下来,不免有些后悔。此刻宁清青给了他台阶下,他正好可以顺着来,一来卖美人一个面子,二来也好收场。   这么想着,司徒剑南便同意了宁清青的邀请,随她离开。   宁清青落后司徒剑南两步,临出门前,她转过头来,蹙眉打量了一番这个许久没见的傻子妹妹,却不想宁清浅却冲着她毫无心机地笑,前者见此,微微挑唇嗤笑一声,便高傲地转身,动作优雅地离开。   院子里恢复了清静,宁清浅若无其事地蹲回原地煞有介事地揉搓着地上的湿泥,串儿过来蹲在她身边,看着地上摆放整齐的造型奇特的一些东西,低声叹息:“唉,要是小姐不是傻子就好了,这样就不会老是被人欺负了,二少爷知道了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闻言,宁清浅的眸光闪了闪,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蹙着的眉头表示她正在思考。   连着几日来的平静生活让宁清浅的危机意识降低了些,今日司徒剑南的出现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儿,告诉她,她身边一直潜藏着很大的危机,只要肚子里的孩子在一日,她便不能安生。   但是,她是不会放弃这个孩子的。   心底有一道不能触碰的伤,让她有了这份坚持。   记得那是上一世,她和夏允结婚不久,她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依旧拼命地工作,之后,过度的劳累让她失去了和丈夫的第一个孩子,夏允知道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尽心地照顾她,但是从不抽烟的他却学会了抽烟。   之后的三年,无论她多么小心,但一直不曾再怀上孩子。夏允对她越好,她就越是愧疚,而每每面对公公婆婆投来的忧虑的眼光,她总是难受不已。   也许是怀着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的愧疚,她有一种很强烈的**,想要将肚子里这个孩子保存下来。   ☆、第十章 夜半被绑走   白日里经历了司徒剑南的事,让宁清浅在晚上练武时愈发的卖力,而为了怕隔壁屋子的串儿发觉,她总是尽量地轻手轻脚,不弄出太大的声响。   但是因为这具身子怀着孕,而她又每晚熬夜练习武术,身体有些吃不消,练习一会儿,就要坐下来歇歇。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宁清浅擦了擦额头的汗,正准备回到**上去睡觉,听力灵敏的她却突然听到院门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她伸出手指戳破窗户纸往外看去,只见院门处鬼鬼祟祟地钻进来三条黑影,他们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此时正蹑手蹑脚地朝着她所在的屋子走来。   宁清浅提高了警惕,她快速地跑到**上从枕头下摸出她一直藏着用来防身的匕首握在手中,缓缓的走到门背后,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这时那三人都走到了门外面,只听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一会儿你们进去小心一些,只需要把这傻子绑起来带到郊外去便可,我留下来布置这屋子,到时候,大家都会以为她被狼叼走了,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的。”   “可是大少爷,传说郊外有一处有一群狼,凶猛至极,若是将小姐丢到那儿去,必定会尸骨无存啊。”   “尸骨无存岂不更好,反正这丫头已经给宁家惹来祸患,处决了她娘心里还更舒坦呢。”   “这……”   门外的说话声更小了些,宁清浅心思一转,跑回**上去躺了下来,将匕首揣进了自己怀里。不是她不想对付这三人,只是她已经明白,屋子外面其中一人应该就是她的大哥宁清元,若是她暴露武功,那么就必须将这三人杀死,这样才可以永绝后患,可是一来她刚练过武,浑身已经透支,她没有把握一口气杀三人,二来,她明白,这三人只是要将她丢出去,此时不会伤害她,那么她只有等路上恢复了体力再伺机动手。   她躺**没多久,门口便传来轻微的响动,不一会儿,门闩便被从外面挑了开来,那三条黑影钻了进来,直奔**边而来。   宁清浅感觉他们拿了一张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她赶紧屏住呼吸,但是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入了少量的药粉,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了,但尚还保留着一丝理智。   那些人将她扔到了马车之上,接着,就是一阵让人很不舒服的颠簸,从路况的平整情况来看,他们果然是要将她运出去。   马车在一个地方停了大概有一个时辰,接着外面传来一阵哄闹,看样子,是城门开了,算算时间,此时应该是早上六点钟的样子。   被捆得久了,宁清浅的手脚都因为供血不足而麻木疼痛,好在马车又往外面驶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这一路上,通过两个人不时的对话,一直装晕的宁清浅终于得到了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这次行动是大娘下的命令,她的大哥宁清元动手执行的,只因昨日司徒剑南找上门来,大娘知道她未婚先孕的事?   ☆、第十一章 窥心红衣鬼   到了目的地之后,宁清浅被抬了出来扔在地上,背上有些软,像是一片草地,接着,两人对话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宁清浅的耳朵里。   “真的要把这个泼到她身上吗?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   “你也不想想,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不做干净,等二少爷回来了,我们两个只有死路一条,谁让你收了大少爷的银子,此时心软,来不及了!”   说完,就朝宁清浅走来,她只感觉两人又在她身上倒了什么液体,冰冰凉凉的,一股莫大的腥味传来。   靠,不会是油或酒之类的,想要烧死她吧?   可是随后,宁清浅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因为倒完液体之后,那两人就驾马离开了。   宁清浅终于睁开了眼,借着凌晨的光线,看清楚自己的处境。   这是在一片很荒凉的山坡上,高大笔直的树林立着,遮挡了大部分光线,而此时,她正躺在地上,满身的鲜血,那多出来的鲜血,就是那两人走之前泼到她身上的。   饶是宁清浅胆子再大,待她睁开眼便看见自己一身的血也被吓了一跳,她曲起身子用手将脚上的绳子解开,接着又用牙齿咬开了手上的绳子,这才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顺便看看周围的环境。   啧啧,大娘不会以为她是傻子,不认识路,便将她丢到这里任她自身自灭吧?这样未免也太轻松了点,可是她刚这么想,就觉得不对劲儿,若是如此,他们何必大费周章地非要将自己扔到密林中,还要泼上血?   而且这血腥味甚重,不像人血,也不像鸡血鸭血,真是怪了。   “狼血。”一道轻柔明晰的声音突然落下,宁清浅猝然一僵,要不是那声音如珠玉碰撞般清脆,如潺潺溪水般悠闲,她真要怀疑那声音是出自自己口中。   怎会有人接得这般准确,就如能窥心一般?   宁清浅在听到声音时便猛地抬头,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只可惜那声音太过短促,就算以她良好的耳力也不能准确分辨其方位。   终于,她在一棵十多米高的大树上发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乍见之下,宁清浅又被吓得不轻。只见树上的红衣轻轻垂下,几乎有三尺长的墨发也低垂着,在树林之中就如鬼魅一般,更可怖的是那红衣人就那么轻飘飘地躺在十多米高处一根纤细的树枝上,神情闲适,这让宁清浅一瞬间联想到了小龙女栖绳而眠的画面。   夜黑、风高、红衣、长发、轻飘飘……种种迹象表明,眼前的人似乎不是人!   就算牙齿吓得不住打颤,宁清浅也没有叫出声来,原本怪力乱神的事情她是不信的,可如今她这个组装版的人物都在这里了,她还有什么不信的?   一想到这儿,宁清浅又慢慢冷静下来,是啊,她自己就是一缕幽魂,她还怕什么鬼?   深吸了一口气,宁清浅抬头,冲着树上灿烂地笑,道:“请问树上的美女,回盛京该往哪个方向走啊?”   “走不了了。”简单的陈述句,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冰冷而直接。   说:   谢谢亲们撒的票票~么么哒   红衣是重要人物哟~   ☆、第十二章 拼死斗狼群   宁清浅心中一冷,她想,这女鬼不会要吸她的血什么的吧?   然而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声狼嚎,悠长凄厉,闻者胆丧。   宁清浅朝声源处看过去,只见一匹银灰色皮毛的健硕公狼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小的土坡之上,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而她环顾四周,发现十数只狼正低伏着身子,缓缓地朝自己靠近。   “这群狼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几日之前,他们的家族遭到了猎人的屠杀,如今这十多只狼是仅剩的了。”红衣人的声音又轻飘飘地落了下来,传到宁清浅耳中,却觉有千斤重。   她明白她的意思,狼是聪明机智的群居动物,同伴被杀,他们一定会伺机报复,而自己偏偏那么不凑巧,身上全是狼血,以它们灵敏的嗅觉,不会闻不到的。   刚才她还觉大娘的手段太小儿科,如今想想,最毒妇人心,哪次下手,不是想直接要她的命?   缓缓地摸向自己的胸口,掏出匕首,再小心翼翼地抽掉刀鞘,将匕首反握在手中,明明是清晨凉爽的天气,她的背脊却密密匝匝地出了一层冷汗。她缓缓后退,身子微微弓起,正是便于发动攻势的姿势。   想她上一世十六岁参加选拔入军营,十多年的时间,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但是她却从未胆怯过,就算是面对持枪的毒贩,她都是镇定而从容的,可是如今面对的是十多头充满野性的狼,她却丝毫没有自信。若是她原先那副矫捷健硕的身子还好,若是她没有怀孕还好,可是如今,一切的“若是”都没有用。   狼群的包围圈渐渐缩小,宁清浅的手心也出了汗,握住刀柄,滑腻不堪,可是她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因为如今她正全神贯注地计算着,到底要以怎样的方法,杀死几匹狼才可以突破包围,活下去。但是几率却几乎是零。   她不是没想过向树上的红衣人求救,可是见人家也是一姑娘家,她又不忍心将别人拉下水,况且,她已经习惯了依靠自己。   如今,在狼的眼中,她身上的血腥味便是刺激他们的催化剂,所以狼群在靠近时,身躯都是紧绷的,狼眼里是森寒的杀意。   终于,在距离她大概十米远的时候,包围圈停止缩小了,有一头成年的公狼似乎放弃了他们的队形,带着深仇大恨般猛地朝她发起攻势。矫健的狼身高高跃起,宁清浅看准时机,猛地一偏身子,就地一滚,匕首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入狼的腹中再飞快地抽出,温热的狼血喷在脸上,可是她来不及抹一把,便滚到了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找死!”树上的红衣人原本一直好整以暇地躺在树枝上,似乎想要冷眼旁观着她被狼群撕碎,可是就在她朝着一匹狼率先出手时,那红衣人倏然从树枝上坐起,她的动作牵动着树枝一阵乱晃,再见之时,树枝上已经没了她的踪影。   ☆、第十三章 怪异的美人   宁清浅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脱离狼爪的,在她刺死了一匹狼之后,剩余蓄势待发的狼群就像疯了一般齐齐朝她扑来,就算她有再大的本事,也逃不过一死,但是她没有放弃,正在她决定要死也要再杀几头狼时,身子突然一轻,她像被抛到了空中一般。   然后,她大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绝美的容颜,一时间走了神。   她不知道怎样来形容眼前的这一张脸,刚才是因为隔着一定的距离,树林里光线也不太好,所以她只看到红衣人鲜艳的衣裳和长长披垂的墨发,却不想,这人居然拥有如此完美的脸。   瘦削的脸颊,白皙的皮肤,挺直的鼻骨,薄而微微上翘的红唇,最动人的,是她狭长而魅惑的双眸,其间光彩,就像浓缩了一整片海洋,深邃却又诡谲,让人乍见之下,便被夺了心魄。   “姐姐,你好美。”落地之后,宁清浅看着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后来清醒过来,她都能料见,当时自己的表情有多么花痴。   红衣人的眸子闪烁了一下,脸上有着微微的诧异,不过也只是片刻,她便恢复了平静,目光坦然地望着她,眼角眉梢带着些微的揶揄之色。   “那里有水,去洗洗吧。”红衣人淡淡地留下这句话,便提步走进了一旁的茅屋。这时宁清浅才抽空打量周围的环境,发现这是在一片竹林之中,竹林里有一个小小的池子,池面上水雾缭绕,从石缝中汩汩地冒着水,一直往池子里流,却不见这里的水溢出来。   原来这是一个小小的温泉!   而在竹林边上,便是一间简单的茅屋,从敞开的门来看,里面似乎除了一间木**和一个半人高的柜子外便再无他物,而红衣人进去之后便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她正想跟过去看看,却觉察到自己后背凉飕飕的,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的衣服松松垮垮的,而一片布巾在腰侧垂着,似乎是后背的一整块都露在了外面。   此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她才知道后怕和疼痛,背上的皮肤似乎也被划破了,应该是红衣人在救自己出来那一瞬间被狼撕扯下来的。   横竖这件衣服是不能穿了,再说自己身上满是狼血,别一会儿再把狼群引过来就不好了。这么想着,宁清浅便开始脱衣服,准备去温泉里好好洗洗。   红衣人手上拿着一个小瓷瓶出来的时候,宁清浅已经脱得只剩下一件肚兜和短裤般的亵裤,她抬眼冲着红衣人灿烂一笑,却不想那红衣人猛地顿在原地,脸色一僵,瞳孔放大,白皙的脸颊以看得见的速度变红,接着,两股红色的液体从她的鼻孔中缓缓流了下来。   “美人姐姐,你怎么了?”宁清浅吓得不清,提步欲走过来,谁知她还未靠近,就觉眼前红影一闪,等她看清楚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人影,只在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影。   宁清浅眼角抽了抽,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这速度,赶得上神七上天了吧!   ☆、第十四章 快闪玩上瘾   红衣人这一走就是小半个时辰,宁清浅在温泉里泡得都快睡着了才见她从远处慢慢地走过来,宁清浅抬头去看,只见她面色如常,神态依旧高雅,只是眼神闪躲着,始终不肯落在她的身上。   宁清浅觉得十分奇怪,她知道古代人大多是保守的,可那是对于男女之间,难道女子和女子之间也不能坦胸露背吗?   想到这一点,宁清浅往下滑了些,让泉水淹没了自己柔滑白嫩的肩头,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视线之内,她似乎看见红衣人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微笑着喊道:“姐姐,你回来啦?你还有别的衣服可以借我吗?”   那红衣人闻言,脸上一阵尴尬,看她那样子,宁清浅顿时垮了脸,心想:哼,就知道她没去给自己找衣服!   还没等她细想,眼前又是红影一闪,人没了。   宁清浅这算是了悟了,这美女是玩快闪玩上瘾了。   宁清浅看看自己的双手,指腹都泡得发皱了,难道她没被狼咬死,最终是在这温泉里被泡死的?   本来以为这次又会是漫长的等待,可是才过了一刻钟左右,那红影又回来了,落地的瞬间,她丢了一件花花绿绿的衣服在自己面前,宁清浅伸出手去拿衣服,可是白皙的双臂才离开水面,那红衣人便猛地背过身去,宁清浅赶忙叫住她:“姐姐,你可别再闪了!我背后的伤口都快泡烂了,你能不能先帮我敷一下药,我够不着!”   红衣人闻言,沉吟了良久,才终于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然后,只见他迅速地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红色的缎带,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至于么?我是丑得多么不能见人?”宁清浅一边噘嘴嘀咕着,一边翻着她刚才拿来的那件衣服,只觉衣服上一股刺鼻的香粉味传来,她腹诽:不会是从**姑娘的身上扒下来的吧?   按理说蒙住眼睛的人应该是很不方便才是,没想到红衣人却像是习惯了一般从容地走到她的身后,然后拿出她刚才看到的那个白色小瓷瓶,还不等宁清浅指挥,她便准确地将药粉洒在了她的伤口之上,迅速地做完这一切,红衣人又闪到了一旁背对着她,她快速地扯下蒙眼的缎带,声音却冷了许多:“把衣服穿上,我送你出去。”   …………   在被身上的香粉熏得打第九个喷嚏的时候,宁清浅忍不住揉着红红的鼻头,小声地抱怨道:“什么衣服这么香啊,人都快熏死了。”说完,她抬眼看看走在前面优雅从容的红衣人,眉头轻蹙。   自从发生刚才温泉边的事情之后,红衣人便不让她靠她太近,瞧着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宁清浅就觉得十分有趣,当然,她刚从狼口脱身,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招惹她的救命恩人的,而且看红衣人的轻功,可想而知,她的武功该是多么厉害。   她才抱怨完没多久,便听红衣人声音温淡地道:“不穿可以脱下来,以那些狼的嗅觉,相信再次找到你应该不难。”   听了这话,宁清浅再不敢多嘴。大约走了半个小时的样子,两人便从密林里走了出来,她知道,红衣人应该是很熟悉这里的路线,所以才带她走了最近的路,临分别前,她微笑着问道:“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你救我一命,我会牢记心底,知恩图报的。”说着,她学着电视里古人的样子朝着她拱了拱手。   红衣人在听到她那声“姐姐”时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随即,留下“红影”两字便又玩起了快闪。   ☆、第十五章 冒险的选择   红影?这名字也真够写实的。   宁清浅自己沿着小路往前走,没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她忘记问盛京在哪个方向了,而对于这个朝代知之甚少的她心里完全没谱。于是,她便打算一直沿着前面的路走,走到大路上再逮住一个人问问便好。又走了半个小时左右,宁清浅感觉自己的小腹有些疼,想到她昨日加上今日的种种,莫不是动了胎气?   当即不敢多想,她找了块石头坐下歇息。现在约莫是晌午十分,而因为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吃东西,又担惊受怕的,她现在才觉又累又饿,再加上小腹的疼痛,她不敢再往前走。   可是,老天还是眷顾她的,她还没歇息多久,就隐隐听到远处传来呼喊她名字的声音,其中有一道声音最为突出,倒不是因为那声音多么洪亮,而是因为其沙哑低沉,蕴含着浓浓的焦急和悲伤,正是因为听到了这道声音,宁清浅才决定往声源处再走一段距离,过去瞧瞧。   大约一刻钟后,她已经离寻找她的那群人很近了,可是她没有立即现身,因为她还不敢确定这些人是否对她完全无害,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她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又多了一层防备。   隐在一棵大树后面,她看到大约有几十人在分头找她,他们口中喊的是“小姐”,另外还有两个男子,皆是她没见过的,其中一个青衣男子喊的是“浅浅”,另一个黑衣男子喊的是“小妹”。   一听这声音,宁清浅便忍不住勾唇冷笑起来,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喊“小妹”那个男子的声音分外耳熟,不正是半夜将她绑到这里来的大哥吗?   而再转眼,看向那青衣男子,只见其长相斯文俊美,眉宇间竟与自己这皮相像了五分,而他脸上虽然无甚表情,但是他找得很仔细,一双清亮的眸子里暗含着担忧,声音也喊得嘶哑了。   这时,宁清浅见她的大哥宁清元敷衍地喊了两声,便朝青衣男子走过去,道:“二弟,也许你的判断失误了也不一定,这里荒无人烟的,小妹怎么会在这里?”   宁清寒淡淡地瞥了宁清元一眼,声音冷漠地道:“她当然不会自己来这儿,若是有心人想害她,自然会选这些荒芜之地。”他的声音虽不强硬,但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在。   宁清元被噎了一下,嘿嘿地赔着笑,做贼心虚地赶紧转身去找。   宁清浅在树后看到这一幕,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里自是对宁清寒这个二哥满意得不行。果然是当丞相的料,不会被大娘和大哥布置出的一切蒙蔽了双眼,竟然可以根据蛛丝马迹追查到这里,若是有他在,那么她在宁府的日子也算可以过下去。   宁清浅心思转上几转,发现她在这个世界人生地不熟的,似乎要生存下去,必须暂时依托他人,而这个宁清寒对宁清浅十分疼爱是真,聪慧是真,是一个暂时可以利用的人,可她就怕自己的改变骗不过他的眼睛。   是逃跑是依附,两相权衡,宁清浅还是打算冒险一试。   缓缓地从树后绕出来,宁清浅苍白着面色,声音颤抖地对着宁清寒喊了一声“哥哥”便昏了过去。   这次昏迷倒五分是真五分是假,毕竟她此刻身子又累又饿再加上虚弱不堪,当然,她此刻无力伪装,怕自己一不小心露出破绽惹得宁清寒怀疑,所以昏迷便是最好的选择。   说:   有二更,下午一点。因为参赛了,所以从今日起,若是大家喜欢文文,喜欢文文里的人物,就请投票支持吧,七马上毕业了,最近忙的事情很多,但是一定会保证更新和质量的,亲们的支持就是最大的动力啦。   ☆、第十六章 绝美的男人   盛京,银阙楼,天子脚下不算起眼但绝对算得高雅的地方,其高雅所在,便在文人骚客多来此舞文弄墨、听琴对弈、品茶会友,然而再高雅,它的本质也只是一个**而已。   此时,银阙楼的大门敞开着,生意算不得多么红火,但也绝对不差。   三楼一个房间的窗户也敞开着,一道红影轻巧地翻入,毫无声息。这时,房间里一个窈窕的身影立刻站了起来,朝着刚落地的红影走去,蹙眉抱怨道:“阿萧,我等了你一晚上,你昨晚去了哪儿?”   问话之人是一个年轻女子,只见其眉如新月,眸若秋潭,轻轻一个蹙眉的动作,便引得眸中波光潋滟,风情无限,一身干练的黑色男装并不能完全遮掩她姣好的身材,仔细看来,此女乃是一个百年难遇的脱俗美人儿,只是,因为其本身便柔美,做男子打扮难免显得英气不足,妩媚有余。   红衣人柔若无骨一般躺倒在软榻之上,轻轻合上眼,绝美的容颜比眼前的黑衣女子更胜几分,而其平静的表情下更掩藏了一切情绪,让人猜不透。   邱问璇眉蹙得更深了些,半晌,见得不到回答,她轻叹了一声,略显失落地道:“从小一起长大,阿萧,最近我发觉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好吧,其实我不是为了管束你什么,你也知道,自从师傅传位与你,让我协助你,我便很少干涉你的决定。我唯一担心的,便是你有夜盲症,一到晚上就什么都看不见,昨日掌柜前来回报,说你走时连随身的夜明珠都未带,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江南堂作为江湖第一杀手组织,仇家本来就够多了,你身为堂主,竟也不知……”   “问璇,我累了。”红衣人未睁眼,只是轻叹了一声,此时他的声音褪去了伪装的阴柔,变成了好听的男声,只是这声音中透露着些许疲惫,竟愈发显得低沉而充满磁性。   邱问璇看着眼前绝美的男子,一时间心软成了一滩水,她站在原地目光痴迷地盯了他片刻,突然,哽咽道:“段萧,再过两月,便是三年一度的选秀了。”   “嗯。”男子轻轻从鼻端哼了一声,算是应答,他依旧未睁眼,只是那长如蝶翼的睫毛轻颤了颤。   女子眼眸中快速氤氲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她想对他说:段萧,只要你说一句阻拦的话,只要你承诺娶我,我立马为你放弃一切。   可是,红衣男子终究没再说别的,邱问璇知道得不到她想要的回答,所以她嘴唇翕合了好几次,还是将到口的话咽了下去。   段萧是如此完美漂亮的男人,不光是女人,就连男人也会为他倾倒,她虽然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可是她没有把握得到他的任何承诺,因为段萧虽美,却空有皮囊,他……没有心,这一点,她亲自验证过。   因为她用了十二年的时间陪在他身边,看着无数男人、女人为了他前赴后继,可是,没有一个入了他的眼,她自然也不敢奢望他对自己动心,但是看了那么多前车之鉴,她也怕了,她不敢对他说出自己的心思,她怕自己只会成为“前赴后继”中的又一个罢了。   她想,若是她继续保持着属于她邱问璇的骄傲,也许他还肯高看她一眼,到时……得到他的心的机会也许会大一点。   只是没想到,选秀时间又到了,上一次选秀,她十六岁,本来可以参加,可是为了他,她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再等等。只是,白白耗了三年,如今她十九了,可是还是未能等到他丝毫的眷顾,他和她,还是最纯洁的师兄妹关系、堂主与副堂主的关系。她如今年纪不小了,再也耗不起了。   忍住就快夺眶而出的泪水,邱问璇带着自己的骄傲,迅速地转身跑了出去。   待她离去,一直闭着眼的段萧终于睁开了眼,那双集万千光华、却终凝聚成深不见底的银河般深邃的眸子里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哀伤,不过也只是片刻,他便恢复了平静,此刻的他面无表情地思考着什么,可天生便微微上翘的嘴角让他看起来,似乎在笑。   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以至于他来不及思考他视为亲妹妹一般的问璇刚才说的选秀的问题。脑海里,始终是分别不久的那个女子。   说:   看过《重生劫:妾媚君心》的亲们,来猜猜问璇是谁吧,O(∩_∩)O~你们绝对认识,先申明,不是周贱人转世,嘿嘿嘿……   ☆、第十七章 人人皆戏子   那是一个奇怪的女子。   昨夜他追截一个高手追到了深夜,因为看不见东西,他不得不停了下来,就着一棵树睡了一觉,却不想,他的好梦在刚要天亮的时候被扰了。   一个捆得像粽子一样的女人被扔在了树下,他听到了那些人的对话,得知她应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正在被家里的人谋害。   待那些人离去后,他正准备继续睡觉,却发现那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清亮无比,一点也不像刚醒的样子,见此,他登时来了兴趣,准备看看她想做什么。   这时,却见她动作利落地解开了自己手脚的束缚,查看起周围的环境来,然后,她又满脸疑惑地闻着身上血渍的气味,鬼使神差地,他居然开口告诉她那是狼血。   他一向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所以在看到她被狼群围攻时,他本不欲管的,也许是那一刻她眼里对生的渴望撼动了他。   可从始至终,她都没向他求救,虽然明知道会死,却依旧抽出匕首来杀死了一头狼。她这样做无疑会惹怒狼群,所以那一瞬间,他没有多想,冲上去救走了她。   之后,更让他心颤的事情发生了,他不过看到她衣着不整罢了,居然顿时气血上涌,一股燥热之气袭遍全身,害得他不得不狼狈逃走,甚至,连她光裸的手臂都不能看到。   这样的事情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遇到过,以前,不乏有绝色女子爱上了他,为了**他,也会使出类似的手段,可是他从来都不为所动,这次,是怎么了?   无论如何,身为云晋第一杀手组织江南堂的堂主,有一个能这般左右他的人存在便是不应该的。   这么想着,躺在软榻上的段萧依旧是那副平淡的模样,但微微翘着的嘴角却在慢慢下沉,若是熟悉他的手下便会知道,堂主这样,便是他动了杀意。   …………   宁府,宁清浅的闺房。   刚醒过来的她靠坐在**头,和坐在她**前的俊秀男子大眼瞪小眼,周围还站了包括宁清元、大娘、宁清青、串儿在内的无数个围观者。   “浅浅,你真的不记得你是怎么到了那里的么?”宁清寒脸上的忧虑未减,清隽的面上满满都是关切之情。   宁清浅眨动了一下她那双水汪汪的的大眼睛,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站在宁清寒身后低着头的宁清元和一脸淡然的大娘,突然蹙紧了眉头,正在大娘和宁清元的心都提起来时,她却再次看向宁清寒,满脸苦恼地道:“哥哥,浅浅什么都不记得了,浅浅只知道昨晚浅浅睡得很早,今天醒来发现自己在一片树林里,浅浅好害怕,就走啊走,边走边喊哥哥和串儿,后来,浅浅肚子好饿,又觉得好累好累,之后,就看到哥哥神奇地出现了。”   闻言,宁清寒清澈的双眸中浮现出浓浓的歉意,他伸手摸了摸宁清浅的头,然后颔首,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沉默无言。   而他身后的大娘和宁清元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彻底放下了心。   “那浅浅你先休息吧,哥哥晚上再来看你。”朝着宁清浅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宁清寒起身,示意身后的人都出去。   宁清浅差点被宁清寒那迷人的微笑夺去了心魄,还好她定力够强,脑子还算清醒,不然当着宁清寒的面一不小心露出花痴的表情可就糟糕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宁清青却不放过表现的机会,她满脸担忧地走上前来,柔声安慰道:“小妹,你别怕,是我们没保护好你,姐姐为此自责不已,娘亲和大哥也为了找你连早饭都未用。但好在二哥回来得及时,有他在,相信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小妹,那你先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就给姐姐讲,姐姐明儿个再来看你,给你带你爱吃的桂花糕来。”说完,她便随着众人往外走。   宁清浅清楚的看见,因为宁清青的这番话,宁清寒一直沉着的脸缓和了几分。   天啦,这宁府的人都是天生的戏子啊,就拿这宁清青来说,心计真不是盖的,连宁清寒的脾气都摸透了,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就缓和了他的怒意。还好她顶着一个傻子的头衔,不然,她怕自己还真玩儿不过他们。   说:   票票撒来吧,七七欢快地接着~谢谢亲的打赏,这几日是两更,满三万就是三更了   ☆、第十八章 宁清寒发怒   待他们都走了出去,宁清浅听到外面宁清寒温淡的声音传来,他在吩咐府上的侍卫轮流值守,只为保护她。闻声,宁清浅心中一暖,只道传言果然不假,这宁清寒疼宁清浅真是疼到了骨子里,还好,宁府里还有一个稍微有点人性的人。   不过她刚才故意没在他面前挑明是大娘和大哥害她,不是想要包庇什么,而是她知道,以宁清寒的聪慧,其实是心中有数,他问自己只是要证实心中的猜测罢了,而她当着大娘和大哥的面指认,就算宁清寒证实心中的猜想,也不能保证会对那两人做什么。   毕竟,在礼教束缚的古代,讲求的是“孝”和“悌”,宁清寒就算维护她,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杀死大娘或兄长的。   所以,她刚才选择隐瞒,其实是自保的一种方式,直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免得大娘和大哥狗急跳墙,对她再动杀机。   待人都走远了,宁清浅舒服地躺倒在**上,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这间屋子是她穿越后醒来的那间屋子,这里布置得很华美,足见丞相府是多么有钱,就拿她躺的这间**来说吧,被子柔软、**又宽大。   不过她不能因为贪图享受而忘了自身的危机。如今,有了宁清寒在,她暂时不担心大娘和大哥再对她下手,但是她却要防备着宁清寒,因为她毕竟不是原来的宁清浅了,若是一不小心露出破绽,只会给自己惹来更大的麻烦。   所以,这里的屋子虽然住着舒服,但还是那个远离人群的后院较为安全,宁清浅心里盘算着,等晚上宁清寒再来看她时,她便提出,要搬回后院去住。   而此刻,外面渐渐走远的几人间的气氛却并未缓和。   大娘与宁清寒并肩而行,身后跟着宁清元和宁清青。大娘转眼看向宁清寒,面上端着当家主母的严肃和端庄,她道:“清寒,虽然如今你贵为丞相,但是你和清浅两人都是大娘一手带大的,如今大娘说的话,你还肯听吗?”   大娘也不是全然无脑之人,她这番话,先点出宁清寒的丞相身份,再提出自己的养育之恩,最后再提要求,一来显得顺理成章,二来暗含警告之意,宁清寒自然不会说一个“不”字。   “大娘有什么话请讲。”宁清寒的表情未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大娘这番话,却让他忆起,小的时候,大娘给大哥的东西总要比给自己的好得多,他还常被饿肚子,还是年纪尚小的浅浅一脸纯真、真心待他,吃什么都要分上一半给他,在他的心中,其实只有浅浅是他最亲的亲人罢了,但是父亲已亡,大娘、大哥和宁清青,却是他肩上不可推卸的责任。   “好,那大娘我可就直说了。想必你也得知,一个多月之前,你身负皇命离京去办一件大案之时,有一贼人入室侮辱了清浅,为此,大娘先向你道歉,是大娘没有照顾好她。但是现在更为重要的是,清浅已经怀了一月的身孕,若是不赶快处置……”   “好了!”宁清寒猛地出声打断大娘的话,后者抬眼去看,顿时心中震慑,只见宁清寒原本温润柔和的脸上此时是一片冰寒,那双和宁清浅极为相似的清澈眼眸中此刻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晦暗,而他咬紧牙关,太阳穴上青筋暴起,看来十分骇人。   说:   对了,投票的亲,谢谢投在大赛专用区哟   ☆、第十九章 恐怖的惩罚   宁清寒在云晋被称为笑面虎,只因他对任何人都是笑意满满,就连在朝堂上和政敌舌辩之时都是笑着将别人的观点一一驳斥,从不对人黑脸,但是一触碰到宁清浅的事情,他便会如变了一个人一般,变身玉面修罗。   若是宁清浅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他都会大肆地报复回来,而因为当今圣上对他独有的信任和**爱,任何人都不敢违背他。   比如在这府里,所有人对宁清寒的印象都是极好的,只因他从不苛待下人,但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是又敬又畏,而大娘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总是想尽办法,试图用钱收买人心,但结果往往是她刚培养起来,那些人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想到这些,大娘面带惧色地蠕动了一下嘴唇,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就算她再怎么玩心机,也不得不承认,宁清寒是可怕的。   过了片刻,宁清寒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是声音依旧有些冷,他轻声道:“大娘,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浅浅的事情我会处理,她和小郡侯的婚事自有我去和皇上说。不过我现在就表个态,我不会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即使她怀了不知道谁的孩子,只要她愿意将孩子生下来,那么这个孩子也会在我保护的范围之内,若是有人再对她动心思,那么下场……”说着,他举起手,面色紧绷地对着空气拍了两拍。   所有的人默默转身,只见府中的两名侍卫押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走上前来,宁清元见此,面色突然变得苍白,忍不住颤抖着往他娘和妹妹的身后缩了缩,因为这两人,正是那夜受到他的指使将宁清浅绑去郊外的两人。   被押来的两人被堵着嘴,一见了宁清寒就赶紧跪下求饶,嘴里还“呜呜”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宁清寒没有让人扯开堵着他们嘴的布条,而是直接下令:“就在这儿,乱棍打死!”   当最后四个字从他嘴里轻轻落下时,宁清元脚下一软,直接吓瘫在地上,大夫人也吓得满脑门儿冷汗,而心中也似明了的宁清青则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大哥和母亲一眼,自动往边上走了两步,与懦弱的大哥保持了距离。   棍子打在**上的声音是沉闷的,但是在大夫人母子三人听来,无异于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他们的脸上。   他们都知道宁清寒这么做的用意,虽然他没让那两个人开口说话,但是他的举动已经表明了他心中有数,不让他们开口,只是给他们留面子,可这当着他们的面将两人处死,这么震撼的场面,只为警告他们,若是再有下次,他绝不会姑息。   当那两个人被打死之后,立即有下人来清扫地上的血迹,而吓得腿脚发软的大夫人也被下人扶回房去,宁清元则如获大赦一般撒腿跑走了,只有宁清青,待到有人来扶她时她还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地上两滩鲜红的血发呆,脸色苍白,双拳紧握,美目中有一抹疯狂和怨毒一闪而过。   至于宁清寒,在下令之后便转身离去,可是没有他的吩咐,大夫人三人也不敢离开,他们必须眼睁睁看着那两人死在他们面前。比起**的折磨,精神的恐惧似乎更加可怕。   ☆、第二十章 哥哥的温柔   在大夫人几人余悸未消之时,另一边,宁清寒和宁清浅正在愉快地共进晚餐。   餐桌上,宁清浅的小嘴一刻也没歇着,不停地吃,而宁清寒则目光温暖地落在她的身上,不时为她夹菜。   其实在得知宁清浅不幸**并怀孕之后,最难过的人是宁清寒。他一直在自责,他走之前,怎么就放松了警惕,没有多派些人保护浅浅呢,还让她被大娘欺负,关到后院那么破烂的地方去,看来放一个不会武功的串儿在她身边是远远不够的,他还要再选几个会武功的丫鬟贴身保护她。   没想到话才刚出口,就被宁清浅摇头拒绝了,她嘴里塞满了饭菜,一副被虐待了的模样,含糊不清地道:“不要,浅浅只要串儿。”可是天知道,她只是靠吃东西来掩饰,她怕宁清寒发现她的异样,一听到宁清寒要往她身边塞会武功的丫鬟,她便吓坏了。   要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晚上都偷偷地在练武,一个迷糊的串儿还好糊弄,若是再来几个会武功的丫鬟看着她,那么她做起事情来会非常不方便的。   宁清寒倒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始终是用那副柔到了骨子里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她说的一切都是圣旨一般,而他从不会做让她不开心的决定。   看到他轻轻地点头同意,其实宁清浅的心里是震撼的,以前一直听闻她这个哥哥**爱她,但听来的和亲眼见到的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宁清寒对宁清浅的疼**,已经到了溺爱的地步。   心里想着别的事情,一口饭没有及时咽下,宁清浅被噎得咳嗽起来,见此,宁清寒赶紧伸出修长漂亮的大手来帮她轻轻地顺着背,还端起一旁温热的水来喂她。   好歹在现代宁清浅也是一个近三十岁的人了,她长这么大,还没被帅哥这么贴心的服侍过,有些不太自在,所以她边喝水,边偷偷抬眼去打量眼前俊美无俦的宁清寒,心中有些忐忑。若是让他知道他疼爱的妹妹其实已经死了,他,会很难过吧?   感觉到了她打量的目光,宁清寒唇边的笑意扩大了些,他摸摸她的头,笑着道:“浅浅,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吃饭还是这么不小心,还老喜欢这样看着我。”   闻言,宁清浅眨了眨眼,有些心虚地赶紧低下头。吃完饭,见宁清寒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宁清浅扭捏了一下,还是斟酌着语气道:“哥哥,浅浅还是想住到后院去。”   宁清寒闻言,略有些诧异,他问:“为什么?住在这里不好吗?”   好,非常好!可是不自由。宁清浅心中这么回答,嘴上却说:“可是浅浅喜欢那里,那里很大,可以种很多蔬菜,还可以种花,很好玩的。”   “原来是这个原因。”宁清寒似低叹一般道了一声,随即又说:“那浅浅再等上几日可好,那里太破了,哥哥找人修缮一下你再搬过去。”   闻言,宁清浅点了点头,想到只是几日的时间这倒没什么,大不了这几日她晚上不练功就是了。   “对了,浅浅……哥哥想问你一件事。”突然,宁清寒脸上的笑僵了一下,神情有些踌躇,沉吟了一下,他才继续道,“浅浅,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说到这儿,他一抬眼便对上宁清浅迷茫的眼神,宁清寒心中顿时一软,心想:浅浅不过如几岁孩童一般的心性,况且,她还不懂怀孕是什么,这样让她做决定,未免太残忍了一点。   想了想,还是作罢,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过几日再做决断吧。   送走了宁清寒,宁清浅在院子里散了一下步便准备睡了,睡前,她喝了宁清寒送来的安胎药,坐在**上,她又开始发呆。其实今日宁清寒想问什么她明白,而那时的迷茫也不是她伪装出来的。   虽然在感情上她很想留下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可是她如今顶着的头衔是一个傻子,一个十五岁的傻姑娘,将来要如何带孩子,况且,她现在身边的危机不算完全解除,她没有安全感,怀着这个孩子,便是沉重的负担,就算她想筹划逃跑,在这个时代过自己的生活,似乎也不太现实。   所以,穿越过来这么久,宁清浅第一次为难了。   然而,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却让她发现了一个让她震惊不已的东西。   ☆、第二十一章 采花有罪证   那是五日后,宁清寒承诺的让宁清浅搬到后院去的日子。   串儿在帮她清点打包她的东西,一会儿宁清寒便会派人来将所有的东西搬到后院去,当然,这个屋子里的家具是不会动的,就怕宁清浅一个乐意了又要搬回来住,所以串儿也只是在打包宁清浅的一些衣物和平时爱玩的小玩意儿。   这时,串儿在收拾**铺,宁清浅在一边眼冒精光,她这时才反应过来,她傻啊,刚才听串儿一说,她才知她这屋子里的东西那么值钱,随随便便一个小的摆件,都够平常人家吃几年的,若是她想办法将这些东西运出去,那么将来就算想逃出去单独生活,也不怕饿肚子了啊?   正在她盘算要如何将这些东西一件件换算成金银的时候,串儿突然出声唤她,道:“小姐,这条束发的缎带你还要吗?不要的话奴婢就替您扔掉了。”   宁清浅随意瞟了一眼,见串儿手里的只是一条好看的红色缎带,上面似乎有暗金色的刺绣,她刚想摆手说一声“随便”,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什么,她浑身如坠冰窖一般猛地僵住,动作迟缓地再次转过头去,目光锁定在那条红色的缎带之上,然后,她像受了刺激一般猛地将其抢过来,仔细端详着,片刻,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是了,她说这缎带怎么那般眼熟。   那个曾经缠绕了她多日的**里,男子灼热的视线、他低叹的语调、摩挲着她肌肤时双手的温度,以及他蒙住她双眼时的缎带都还历历在目,清晰无比,每每梦到,她都会被梦里的男子勾去心魂。   她甚至为此羞愧过,因为她感觉自己日日做同样的**未免太过淫/荡,但是现在看到了梦中出现的缎带,她恍然大悟。   那不是梦!可以说,那是深藏在原来的宁清浅脑海里深刻的记忆!   如果这个梦是真的,那么这一幕,不就是原来的宁清浅被强/暴时的画面么?那么这条束发的缎带,不就是那个**大盗落下的证据?   一想到这个,宁清浅的心就扑通扑通剧烈地跳了起来,站在一旁的串儿看到她眼中突然窜起的杀意,顿时心惊,颤声道:“小、小姐,你怎么了?”   知道自己一时失态,宁清浅收起心绪,转脸,又是那副天真无邪的表情,笑呵呵地举起手中的缎带问串儿:“串儿,这条缎带好漂亮啊,我忘记是从哪儿来的了,你记得吗?”   串儿脸上的惊讶更甚:“奴婢不知,只是一月前小姐不知从哪儿拿的这缎带,天天把玩着,奴婢看着您很是喜欢的样子,就帮您收起来了。”   一月前?时间也对的上,看来这条缎带果然是那**大盗拿来蒙自己眼睛时留下来的。那若是从这条缎带入手,是否可以查出什么?   不过,如今宁清浅要担忧的事情太多,所以她暂时不打算查这条缎带,她只是将其小心地收进怀里,只待日后再说。   心事重重地被一大群仆人簇拥着走进才离开没几日的后院的大门,宁清浅一抬眼,瞬间被扑面而来的一切给惊呆了。   说:   那啥,大赛第一轮入围了,第二轮就靠亲们了,谢谢投票支持的亲请投在大赛专用区哟,每满一百票就加更~~~当然,会以文文质量来说话的,若是亲们心不甘情不愿那么七就不强求了O(∩_∩)O~   ☆、第二十二章 满屋都是钱   她站在院门处,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眼前还是那个离开了几日之久的院子,但其间变化,却叫人瞠目结舌。   只见后院里以前破旧的房屋几乎被翻新了一遍,那一大片凌乱的菜地和长满杂草的空地都被清理了出来,菜地里种了更多的菜,空地里则被种满了花,原本破破烂烂的地方此时美得不成样子,虽然比不上丞相府前院的豪华,可是要知道,在五日时间内,能做成这样,宁清浅想都不敢想。   这时,站在她身边的串儿微笑着解释道:“小姐,很惊喜吧,这是丞相大人找了几十个工匠连夜赶做的,丞相大人还真是**爱小姐呢!”说着,串儿又是一脸花痴的表情,在她的心中,宁清寒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吧。   宁清浅几乎也要崇拜宁清寒了,知道他**妹妹,但是也不能**成这样吧,这简直是土豪啊!   宁清浅走进已经装潢一新的房间,这一看,更是诧异不已,里面各种珍奇之物应有尽有,看得宁清浅双眼发光,心里不断念叨:money,一屋子的money啊!这下她不用担心以后的日子了,把这些都转移出去,足够她吃一辈子了吧?   然而,正在宁清浅盘算怎样让价值连城的花瓶被自己不小心“打碎”、漂亮的首饰怎么被自己“弄丢”,珍奇的玩意儿怎么被自己“玩儿坏”时,另一个人也打起了她这些东西的主意。   …………   这日,她还在**上“躺尸”,就被串儿给摇醒了,宁清浅睁着水肿的眼睛坐起来,看着串儿一脸兴奋地道:“小姐,奴婢服侍您梳洗吧,适才丞相大人派人来传话,让您醒来后去他的书房,他今日无事,可以教您念书写字。”   纳尼?念书写字?她不是傻子吗?傻子也需要念书写字!   宁清浅本来的打算是一边过着米虫生活一边存钱,待到合适的机会,她便想办法逃跑,换个身份过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没想到,从今日起,她的美梦彻底破碎。   宁清浅虽然千般万般不情愿,但还是在串儿的催促下穿戴完毕,前去前院的宁清寒的书房。一路上,串儿表现得特别兴奋,瞧着她那副花痴的模样,宁清浅便知,这个小丫头在为即将见到宁清寒而高兴,你想,若是宁清寒花两个时辰的时间来教她念书写字,那么这个小丫头在这两个时辰内就可以在旁边尽情地窥视她哥哥的美貌了!   想到这点,宁清浅不禁瘪了瘪嘴,原来这个丫头不是对她忠诚,而是对宁清寒忠诚,因为宁清寒重视她,这个丫头才对她这么好的,这根本就不是穿越女应有的标准配置好不好!   宁清浅在内心愤愤不平中越走越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宁清寒的书房。   进得门去,抬眼就瞥见一身青衣、正坐在桌案后专注看着什么的宁清寒,一瞧见那沉静安然又温柔俊美的面容,宁清浅就觉分外赏心悦目,她心中不禁感慨,看来穿越女最大的福利便是可以看到许多俊美不凡的古代帅哥啊。   而偏偏宁清寒属于那种很英俊但是又很耐看型,他的长相出挑但不突兀,特别却不扎眼,放在人堆里虽然一眼就认得出但是让人怎么看怎么舒服。   “哥哥!”宁清浅微笑着甜甜地唤了一声,近半个月的傻子生涯已经让她对这种甜而不腻的音调运用得驾轻就熟,真真儿就如一个几岁的孩童一般。   宁清寒闻声,缓缓地抬头,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如新月初升一般,带着一种舒缓而柔和的气息。他朝着她招了招手,道:“浅浅,来,坐这里。”   后者步子轻快地跑上去,在宁清寒旁边的位置坐下,这才发现她面前的桌子上已经铺好了纸,这时宁清寒温柔到骨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浅浅,许久没有练字了,今日哥哥就来检验一下,在哥哥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可有偷懒疏于练习。”说着,亲自取过一支毛笔蘸了墨,递到她手里。   见此,宁清浅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别说她这粗人只会拿刀拿枪,连毛笔都不会握,就算她会写字也不可能和以前的宁清浅写得一样啊?若是笔迹天差地别,这宁清寒不怀疑她才怪呢。   她要怎么办?写还是不写?   正在她急的满头冷汗正在想对策之时,她的余光突然瞥到了宁清寒面前摊开着的东西,她心中一喜,顿时来了主意。   ☆、第二十三章 机智来应对   宁清寒面前的是一本丞相府内院的账册,账册上,整齐地排列着丞相府的收支细末,她记得她进来时,宁清寒刚翻过了一页,到他笑着招呼她坐下时,不过五秒钟左右的时间,可是就在这五秒之内,宁清寒看完了这一页所有的账目,并在旁边的另一张纸上写下了“九月,欠一百一十八两”的字样,她心中不禁感叹,这宁清寒不仅是一目十行,而且应该有着超强的记忆力和心算能力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算出这一月内院上的账目上的疏漏。   虽然古代的书上一页的字比现代的字要少很多很多,可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宁清浅估摸了一下自己的本事,便装作好奇地将笔放到一边,看着账册问:“哥哥在看什么?”   宁清寒眸子微闪,也没有拆穿宁清浅的小把戏,而是配合地接口道:“是内院的账册。”   “哥哥平时无事时连这个都要管吗?”宁清浅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心中却在打鼓,不知她有没有问得唐突,在她对这个丞相府有限的了解里,她记得,内院的账册一直由大娘掌管,宁清寒一直是不过问的,可是这次他为什么又要管起来了呢?   宁清寒轻轻摇了摇头,道:“以前哥哥是不爱管的,但是这次为你修缮院子,我让人去账房支银子,发现偌大的丞相府竟然连一千两都拿不出来了,我不好去问大娘,所以才命人拿了账册过来,这缺失的银子去了哪里,我自会查清。”宁清寒从不把宁清浅当傻子看待,所以她若是问起什么,他都会耐心地一一解答,当然,这也方便了宁清浅看清现在这府中的情况。   大娘一直管着账册,这缺失的银子,自然与她脱不了干系,而宁清寒顶着一个丞相的身份自己亲自查看账册,一来是为了公允,二来怕是有了想要收回这丞相府经济大权的打算,他现在要的,就是一个理由而已。   宁清浅不知自己猜得对不对,她看不透宁清寒这个人,但是她好歹是警察出身,前世里她学了犯罪心理学,揣摩人的心思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可是哥哥每天已经够忙了,还要做这个事,不是更累了吗?都是浅浅笨,浅浅没用,不能帮哥哥的忙。”说着,宁清浅满脸颓丧地低下了头,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见此,宁清寒微微一愣,心里划过一道暖流,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浅浅不可以这么想,浅浅陪在哥哥身边,就是对哥哥最大的帮助。”   “那哥哥教浅浅怎么看这个吧,浅浅想帮哥哥。”说着,宁清浅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他面前的账本。   她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很简单,照串儿的话来看,宁清寒是一有空就会抓紧时间教宁清浅读书认字,若是宁清浅不想办法转移宁清寒的注意力,那么她是逃不掉“写字”一途的,也就是说,她总有一天会暴露更多的破绽,所以她干脆选择自己擅长的让宁清寒来教,这样学起来轻松一点。   看账本,不就是算术的应用吗?   一听到宁清浅想学看账本从而来帮助他,宁清寒眸子中升起了一抹漂亮的光彩,就如突然收到了什么惊喜一般,但是随即,这种光彩又黯淡了一些,他看着宁清浅的目光愈发**溺了,连笑容都是发自肺腑地真诚。   “浅浅,若是不喜欢就别勉强,哥哥记得你以前最讨厌学算术的,哥哥只想你过得无忧无虑,剩下的事情,交给哥哥就好。”   宁清浅听闻这番话,饶是她不是宁清寒的亲妹妹,都被他给感动了。眼前的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可是听说他十六岁入朝为官,二十二岁官至丞相,其间要受多少苦才能有今日的地位?而为了保护他的傻子妹妹,他会付出更多的心力吧?   ☆、第二十四章 疑似故人来   “好,哥哥教浅浅看账本,不过在看账本之前首先得学会算账,浅浅还不会用算盘,哥哥先教浅浅用算盘吧。”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巧的银算盘放在桌子上,宁清浅一看就傻眼了。   天啦,算盘,多么古老又饱含了人类智慧的东西,可是她完全不感兴趣啊!在那个有计算器的年代,谁还会用这种东西?   宁清浅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自找苦吃,原本以为算账会轻松一点的。   看着她的小脸都皱成了苦瓜,宁清寒唇边的笑意深刻了些,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来吧,浅浅,先跟着哥哥背算盘的使用规则。”   接下来,就是算盘教学时间,原本以为很不好学的东西因为宁清寒的细心教导,再加上宁清浅不是真的傻子,所以很快就学会了,但为了不暴露太多,她还是装作半懂不懂的模样让宁清寒又教了两遍。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到了午饭时间,却听见下人来报,说是有贵客来了。   宁清寒让宁清浅留下来自己练习算盘,他则步履有些匆忙地走了出去。是什么人来了,竟然让一向淡然的他变得匆忙起来?   宁清浅没有细想,此时书房里就剩她和串儿,她把串儿打发出去给她泡茶,而她则趁机偷懒,活动活动自己拨算盘珠子拨得发软的手指。   目光无意间瞥见桌子上厚厚的几沓账册,她拿过来翻了翻,顿时发现不小。   丞相作为百官之首,除了领朝廷俸禄,当今皇帝也是封了户的,也就是说丞相还有自己的食邑和商铺,而从账本上来看,宁清寒对长兄宁清元不薄,他将自己名下的一家当铺和一家丝绸铺子都交给了宁清元,不过这个宁清元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两间铺子被他经营得惨不忍睹,还是宁清寒在背后悄悄施以援手才能让这两间铺子得以保存。   而宁清元呢?吃着丞相府,拿着丞相府,再加上两间铺子的钱也被他挥霍得差不多了,十足的一个败家子。   等了许久不见宁清寒回来,宁清浅将账本放回原位,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吃午饭,才从书房走出不远,隔着一整座花园的距离,她远远看到宁清寒正和一个暗金色长袍的男子同行,看样子,宁清寒是要送其出府。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只因宁清浅一看到那暗金色袍子的男子的背影时心头一跳,全身都抑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她不顾一切地往那头跑去,身后传来串儿紧张的喊声,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个背影……那个背影怎的那般眼熟,她看了那么多年,绝不会认错的,不管是他穿着警服的样子,还是他穿着古装的样子,那宽阔的肩膀,挺拓的背影,挺拔的身姿,没有变,一点都没变,那不是她的夏允吗?   宁清浅很焦急,她恨不得一步跨到那人的面前拦住他,想看看他的面容,可是隔了一整座花园,等她气喘吁吁地跑过去的时候,两人早就走得没影儿了,她依旧不放弃,快步朝大门的方向追去,那里停着一辆外表朴素但一看就很结实的马车,她眼睁睁看着马车启动,慢慢离去。   宁清浅慌了,加快步子往门口跑,却正撞到转身回来的宁清寒怀里。   说:   从明日起,要日更三章了,10点,13点,17点   请大家多多撒票支持哇,每人手里都有票,推荐和大赛专用各有几张票,不过七七更看重在大赛专用区哟~O(∩_∩)O~   ☆、第二十五章 家里藏着贼   “浅浅,你怎么了?”宁清寒握住宁清浅的肩膀,却看到她满头的薄汗,眼眶发红,眼神直勾勾地望着门外,带着急切。   “哥哥,刚才你送走的,是什么人?”眼见着追不上了,宁清浅将充满希冀的眼神投到宁清寒的脸上。   宁清寒闻言,轻蹙了眉,微微有些诧异,不过他还是平静地道:“只是哥哥的一位友人罢了。”   看到他投来的怪异的目光,宁清浅自知自己失态,一遇到别的事情,她就会忘记自己是个傻子,说话变得正常起来,所以,她目光恋恋不舍地从门口收回来,心想既然是他的友人,那么她一定还有机会再见的,到时候她就可以确定那人是不是她的阿允。   你想,她自己是魂魄穿了过来,那阿允当时和她一起中枪,若是他也穿了过来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这么想着,宁清浅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活力,若是她在这个世界也能遇见她的阿允,那么她就不是一个人在奋斗了。   因为是从大门口回去,所以宁清浅选择了稍微近一点的路程,那便是先路过以前居住的院子,再从那里到后院。   她心不在焉地走到以前居住的院子时,一人急匆匆地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差点和她撞上,待看清对方时,那人明显愣了一下。   “大哥?”宁清浅看到多日不见的宁清元,顿时又摆出了那副白痴的表情傻傻地对他笑,宁清元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笑着应了,双手紧了紧,似乎想将怀里的东西往后藏。   宁清浅瞥了一眼宁清元过来的方向,那里正是她醒来时住的那间华丽的闺房,再看宁清元手里用布包着的东西,可以看出那是一个花瓶的形状,再看他胸前的衣服,鼓囊囊的,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   敢情……这宁清元是来她房里偷东西的?   “大哥,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啊?”宁清浅眨巴眨巴眼,好奇地用手指去戳,却被宁清元躲开了,他呵呵笑着语气柔和地道:“这不,小妹上次不是把屋子里许多东西玩坏了吗,大哥拿去帮你扔掉。”   “哦~扔掉啊……”宁清浅面上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可心里却在骂娘,这个宁清元,虽然原本的宁清浅是个傻子,可也不带这么哄骗的吧?   看着宁清元做的驾轻就熟的样子,肯定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真真儿的缺德!这些个宝贝都是她的!她还没盘算好怎么让它们一件件“自然”地消失,这宁清元倒是和她抢上了!   宁清浅放宁清元离开,看着她那猥琐的大哥喜气洋洋地抱着东西大步走开,宁清浅心里就是一股怒气。想想前几天他绑架自己的仇她都还没来得及报,这人又敢来招惹她,还真当她是软柿子,任意拿捏?   既然这人在她心情不太好的时候撞上来了,就别怪她不手下留情!   转身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想当初,跟踪可是每个缉毒警察的必修课之一,而宁清元还专拣人少僻静的地方走,正好方便了她的跟踪。   ☆、第二十六章 发现有奸情   最后,宁清元居然去到了宁清寒所在的上楠居的后院,那里是服侍宁清寒下人们所住的地方,宁清浅正感到好奇,就见宁清元快速地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一个漂亮的丫鬟,还挺眼熟的,原来是宁清寒身边的大丫鬟怀秀,怀秀将宁清元迎了进去,然后快速地朝四周看了看,之后将门关上。   宁清浅看看四周,发现这里四下无人,转念一想,此刻是午饭时间,所有的下人都去吃饭了,也难怪宁清元敢明目张胆地跑到这院子中来。她轻手轻脚地靠到门边,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传来。   “大少爷,你怎么这个时间来啊,今日丞相大人在,你就不怕……”   “没事,我来的时候很小心。来,这些你想办法卖掉吧,我现在手头紧。”   “上个月不是刚帮您卖过一次吗?要是让丞相大人发现了,奴婢只有死路一条。”   “好秀儿,我答应过你,等我凑够了钱在外面买上宅子,我就接你过去过好日子,至于二弟那边,你放心就是,他对那傻子**得很,那傻子屋子里少了什么东西他也只当是她摔坏了玩丢了,根本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的。多日不见,秀儿,先让我亲亲,爷可想死你了。”   接着,里面说话的声音彻底没有了,宁清浅伸出手指戳破窗户纸往里面看去,见里面两人正在忘情的亲热,她本想避开,可一想到就这么放过宁清元这个坏蛋她又不甘心,再说,上次要不是红影救了自己,自己早就在狼肚子里化成粪了,此仇不报非女子也!   眼里升起一抹狡黠的亮光,宁清浅来了主意,她上前去,啪啪地开始敲门,从那个小洞里,可以看见里面的两人慌慌忙忙地开始整理衣服,宁清元更是吓得面色一变,四处找地方藏身。   “谁、谁呀?”怀秀的声音传了出来。   “怀秀,是我,你知道哥哥在哪儿吗?我没有看到哥哥。”宁清浅的声音带着哭腔,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屋子里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不一会儿,门开了,怀秀已经衣衫整齐,她看着宁清浅,分外诧异,失声道:“小姐,怎么是你?”   宁清浅还不待她反应,就泥鳅一般地挤进门去,眼珠一转,没看到宁清元的人,却发现一个红木箱子外边露着一个衣角,顿时觉得好笑,可是她脸上依旧是那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委屈地道:“怀秀,我脚走疼了,你快去帮我找找哥哥,我先在你这里休息一下。”   怀秀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哭笑不得地道:“小姐,此刻少爷应该在膳厅用午膳,小姐应该过去陪他才是,不如奴婢现在就带小姐过去吧。”   “不要,我脚疼。”说着,宁清浅发脾气一般地蹙紧了眉,一屁股坐在了那个红木箱子上,她听到箱子里传来微微的响动,于是好奇地看着箱子,问怀秀:“怀秀,你这箱子里有老鼠吧,我听到它在响。”说着,作势欲掀开来看,怀秀吓得面色一白,赶紧上前来紧紧地压着箱盖,笑着道:“奴婢这屋子里是有老鼠,小姐还是不要看了,以免吓着小姐。”   说完,她顺手拿过一旁的大锁在箱子上落了锁,然后轻轻舒了一口气。   ☆、第二十七章 浅浅的报复   宁清浅眨了眨眼,掩去眼中的一丝笑意,殊不知,怀秀做的这一切正合她心意,这样她就暂时不用担心宁清元会逃跑了。   又和怀秀纠缠了一会儿,这个聪明的丫头答应出去帮她找软轿来,目的就是赶紧将她赶走。   独自留在房间里,宁清浅一手搓着下巴,一边围着那大箱子转圈,不时踢上一脚,低咒一声:“死老鼠,看我不灭了你!”   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她已经盘算好了,宁清元是一定要报复的,不过报复之前,她要狠狠地捞上一笔,不然她屋子里那些个遭了贼手的宝贝就太不值了。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串儿跑到了门口,撑着门框,气喘吁吁地道:“小姐,奴婢可算找到你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快回去用午膳吧。”   宁清浅坐在箱子上面,双腿一荡一荡的,她表情天真地道:“串儿,去叫人来帮我把这个箱子抬到我院子里。”   …………   今天宁清浅的心情十分地好,整个下午,她都坐在走廊上,吃着零嘴,看着摆在院子里的红木箱子呵呵傻乐,而供她装零嘴的小布包是她闲来无事时,让串儿给她缝的,样式就如现代的挎包一般,这样她就可以随身携带一些小物件,包括她藏在里面的一把短小精巧的匕首。   箱子的锁被她叫人换过了,如今唯一的钥匙也装在她小布包里,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等待。   期间,怀秀来过一次,脸色焦急地想问她讨回自己的箱子,不过她是小姐,她说一句“想要”,谁敢违逆她?   而大娘和宁清青也许多日没在她面前出现,宁清浅当然不知道她们是被那一日宁清寒所做的一切给吓到了,所以宁清浅只知道,除了去宁清寒书房的时候需要提心吊胆外,其余的日子,还是蛮舒服的。   到了晚上,宁清浅便将那箱子留在院子里,她不担心有人将其偷走,因为自从上次她被绑走之后,宁清寒在她院子里派遣了多名护卫,她还是蛮相信这些人的本事的。   算算时间,到宁清浅睡的时候,宁清元被困在箱子里足足有十个小时了,想必这罪也够他受的,而避免被人发现,他一直呆在里面不敢吭声。   秋日的夜晚也是分外寒冷的,宁清浅的打算是让他在院子里待上**,等解了她心头之恨,明日一早再从他身上捞回一笔钱来,这样才算完满。   第二日一大早,宁清浅第一次在没有串儿来唤的情况下早早起**,今日她照例要在宁清寒早朝之后去他的书房学习,而他此刻还没回府,所以宁清浅可以放心地先去办自己的事情。   其实她要做的很简单,只需要找人将箱子搬上马车,然后随她去一个可以生钱的地方就行了,而这个地方就是——当铺。   永顺典当行,这是昨日在翻看宁清寒书桌上的账本时她顺便记住的名字,而这个典当行,正是宁清寒交由宁清元全权经营且被这个败家子亏空得差不多的当铺。   说:   猜到浅浅要做什么了么~   ☆、第二十八章 老鼠换银子   宁清浅出门之时,故意没有任何遮掩,她大大方方地坐着马车出府,一路上,她都撑着下巴满脸笑容地看着箱子,仿佛看到了一整箱子金子一般开心。   坐在一边的串儿瞧瞧她,又瞧瞧箱子,不一会儿,她捂住鼻子嚷嚷道:“小姐,箱子里装了什么?怎么一大股尿骚味儿啊?”   宁清浅看了一眼箱子下方的湿痕,忍着满心的笑意,换了个惬意的姿势靠坐着,无辜地眨眨眼,道:“怀秀说了,是老鼠啊。”   “啊?那小姐拉着装老鼠的箱子出去作甚?”串儿一脸扭曲,她觉得小姐不仅傻,更是疯了,做的事越来越奇怪了,前段时间她没事天天蹲在地上揉泥巴,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她更是看不懂了。   “换钱。”简单的两个字,让串儿脸上的扭曲更重了,她怎么都不明白,小姐什么时候缺过钱,不对,是什么时候需要过钱?   而宁清浅还真就那么做了,她找人将箱子往永顺典当行一放,便叫来了掌柜的说自己要当箱子,掌柜的看了一眼异常普通的红木箱子,本想给她几个铜板打发了,可宁清浅就那么坐着,眨巴眨巴眼,异常天真地道:“当一千两银子。”   串儿差点吓晕过去,而当铺的掌柜更是差点吐血,正想叫人将这个闹事的人给哄出去,就见门口一个清丽的人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宁清浅丝毫不意外在这里看到她,因为来人正是怀秀。   怀秀将掌柜的拉到一边去,两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阵,掌柜的面色一变,赶紧上前来朝宁清浅行礼:“原来是小姐驾临,恕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来人啊,立刻将这箱子搬进去,把钱支给小姐。”   宁清浅一副傻呵呵乐坏了的表情,亲自抱着一千两银子出了门。其实那日她在看账本时就估算过,这个当铺里一千两银子一定是拿的出的,就算拿不出,以宁清元和怀秀做的那些变卖她房里宝贝的勾当,一定还私藏了不少银子,所以这一千两,算是她对宁清元的惩戒,就算宁清寒知道了,相信也不会说什么,最多当她调皮罢了。   回府的路上,串儿一直一脸迷惑地瞅着她怀里的银子,想问又不敢问,她就不明白,一个烂箱子怎么就值一千两。宁清浅当然不会告诉她,不是箱子值钱,而是箱子里的人值钱。   此时正逢秋天,俗话说秋高气爽,再加上宁清浅她今日心情好,所以特意让马夫绕了远路,方便她看看这盛京的风景,穿越来这么久了,除了上次被绑架,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出门,当然要好好玩玩,而时间她也是计算好的,转一圈回去,宁清寒大概也下朝回家了,她正好去接受小学算术的荼毒。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意外总是来得这般快。   当一行人走到人烟稀少之地时,殊不知,屋顶之上,一红衣飘飞的身影静静立着,三尺多长的墨发被风微微吹乱,几丝墨发迷乱了他的视线,可是他眼里隐藏的杀意依旧那般浓烈。   他的身后站着四个灰衣人,皆戴着斗笠,若是江湖中人,一眼就该明白,这是江南堂的杀手惯用的装束。   其实从宁清浅出丞相府的大门开始,他们便一直跟着她了,包括她耍小聪明所做的一切,抱着银子开心的模样,一一落在红衣人的眼里,只可惜,这不能动摇他一丝一毫。   说:   票票请投在大赛专用区,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第二十九章 命悬一线时   大风乍起,四条灰色的身影鬼魅般地飘然落地,正好落在马车之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宁清浅出府时只带了四个侍卫加一个车夫,而不会功夫的串儿则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一见有人来者不善,四个侍卫都立马迎了上去,而车夫则想掉头离去,但是四个灰衣人的功夫比想象的还要好得多,加上他们常年干着杀人的买卖,出手的狠辣之势是丞相府的护卫不能比的。   所以,就算拿四个侍卫算得丞相府数一数二的高手,可还是在几个回合之后,纷纷毙命于杀手的剑下。   车厢内的串儿早就吓得哭了起来,倒是宁清浅微蹙着眉观察着外面的形势,手一直放在她腰间的小包之上,那里,有她唯一保命的工具——一把小巧的匕首。   不用她指挥,对这一带很是熟悉的车夫熟练地驾着马车往相反的方向跑去,车夫的面上不见丝毫的慌张,那张黑瘦的脸颊上是异常的坚定,只见他一手驾马,一手快速地摸到马车下方,从那里抽出一柄几尺长的大刀握在手中,他快速地拍了一下马腿,马儿吃痛,跑得愈发疯狂起来。   车厢里的两人犹如爆爆米花一般被颠来颠去,宁清浅拉住车窗,将匕首握在了手里。她的心激跳着,来不及思考更多,她只知道,这次怕是凶多吉少,因为那四个杀手,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果不其然,他们没跑出多远,杀掉四个侍卫的灰衣人立马追了上来,有一个握剑从后面攻击,一剑刺穿了车厢,要不是宁清浅反应快拉了串儿一把,串儿就要被钉在那儿了。   另一个落在车厢顶端从上面刺下来一剑,宁清浅来不及闪躲,吓得整个人头皮发麻,因为那剑就悬在她的头顶两厘米处,若是那杀手的剑再长一点,她已经成刀下魂了。   另外两个杀手,自是缠着车夫而去,而令宁清浅意外的是,没想到看起来其貌不扬的车夫,竟然武功好得惊人,以一人之力抵挡两个武功高强的杀手竟然略占上风。   另外两个杀手见之,为了速战速决,齐齐先奔车夫而去。   宁清浅暂时安全,她想也没想,便拉着串儿的手从车厢里出来,马车上已经不安全了,她必须想办法逃走。   幸好,在古代,马车虽跑得快,但在宁清浅看来不过只有二三十码的速度,她看向一旁吓得不住哆嗦的串儿,问:“敢跳吗?”   串儿害怕地摇了摇头往后缩,都没有顾及到宁清浅表现出的异样:一个傻子,为何在这个时候这般镇定?   就在她们犹豫的这一瞬间,一个杀手注意到了她们要逃跑的举动,立刻从围攻中抽出身来,剑尖直指宁清浅飞速而来。   宁清浅会的只是一些拳脚功夫,格斗、搏击什么的,面对着古代人这种陌生的攻击方式,她毫无施展之处,不过好在她反应很快,见躲不过那人的剑,千钧一发之际,她立刻拿起马车上用来踏脚的凳子往前一挡。   凳子被劈成两半,为宁清浅挡住了致命的一击,不过还未完全消弭的剑气还是划破了她的衣服,加之此刻在马车之上,被风一吹,她的外袍散了开来,随风飘荡,有什么东西从她胸前散开的衣服里飞了出去,不过她没有注意,因为此刻她的瞳孔骤然缩小,迎接的是杀手更为强劲的致命的第二剑。   这一次,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坦然受死。   说:   为了大家看起来连贯一点,我把更新时间作了调整,10点,11点,12点肿么样?   ☆、第三十章 红衣又来救   而一个房角之上,红衣人依旧飘然出尘的立着,一双狭长邪魅的眸带着笑意地注视着不远处一边倒的杀戮,面上是一贯的平静和从容,然而,他在白日里极好的目力似乎突然捕捉到了什么,一个小小的,被划成两截的随风飘去的鲜红色缎带。   有什么东西在心间电闪而过,他来不及抓住,再看之时,手下之人的剑已经逼近那女子的心口,不过一个手臂长短的距离。   宁清浅知道自己逃不过一死,表情反而平静了,在最后一刻,她能做的,就是快速地闭上眼,因为她不想看到自己的血溅出来,可是那血还是溅到了她的脸上、唇边,温热的,带着丝丝腥甜,可疼痛却迟迟没有传来。   她迷惘地睁开眼,入目处是一片鲜红的色泽,再往上看,是一张绝美的容颜,有些熟悉。此刻,他的眼睛很亮,带着惊讶和不可置信,但那微微上翘的嘴角让他看起来依旧是笑着的。   “姐姐?”宁清浅木讷地蠕动了一下嘴唇,发出了低沉变调的声音,她似乎还未从适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红衣人没有应答她,而是缓缓地抬起手,被他紧握着的两截断掉的缎带随风飘荡,他轻启薄唇,道:“你的东西掉了。”   然而,宁清浅没有去看那红色缎带,因为随着她的目光下移,她看到,森寒的剑尖从他的肩膀处冒了出来,鲜血顺着剑尖不断涌出,沾湿了鲜红的衣裳,让他那身红色愈发红得诡异。   而红衣人的身后,灰色衣衫的杀手抬起了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颤声道:“堂……”   红衣人微微偏头,一个眼神看过去,灰衣人立即闭了嘴,快速地抽出剑,四个灰影瞬间快速消失。   而与三人缠斗多时的车夫也身受重伤,体力不支地倒在了地上。   宁清浅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红衣人不停冒出鲜血的伤口上,真没想到,从她闭上眼到他出现,那中间不过一秒钟的时间,他是怎么做到的?虽然知道他轻功了得,可能快到这种程度,还是让她惊讶不已,她简直都要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古代版的都教授。   然而,还没等她想太多,眼前一直轻抿着唇等着她回答的段萧脸色却愈发苍白,随后,高大的身子慢慢委顿,朝前倒去。   直到带着两个重伤的人回了丞相府,宁清浅都还在纳闷儿,眼前这个红衣姐姐轻功好得像都教授,可为什么要救自己呢?救自己就不说了,他完全可以像上次把她从狼嘴里抢出来一般带着就跑啊,为什么会自己硬生生挨了一剑呢?   而她完全不知道,那灰衣人的功夫在江南堂算是数一数二的,那一瞬间,段萧只来得及来到她的面前,况且,他的心神已经被那缎带分去了一些,着实心有余而力不足。   还有一个让段萧难以启齿的原因,便是他的轻功可谓江湖无人能超越的第一,可是武功却只能算平平,只因他在小时候便受过一次重伤,虽然资质极佳,但身体的限制让他不能练就绝佳的功夫,所以老堂主退位之前,才会立了邱问璇为副堂主,一来有监督之意,但更多的是帮他稳住堂下的长老。   人都有所长所短,而他的轻功之长常常会让人忘记了他的不足,所以才会在江湖之上留下“红影”这个让人钦佩的名字。   说:   推荐七完本虐文《重生劫:妾媚君心》,好看不用等~嘿嘿   ☆、第三十一章 段萧的心绪   宁清寒下了朝之后却没见着宁清浅,一问,才知她一大早就出门了,他不放心,正欲派人去找,就见宁清浅驾着马车回来了。   先不说宁清浅驾马车之事让他有多么惊讶,再看她带回的身受重伤的两人,宁清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直到仔仔细细地将宁清浅打量了好几遍,确定她没受伤之后,这才派人去查这次的刺杀事件。   宁清浅将段萧和着她那一千两银子一起带进了她住的后院,宁清寒请来了大夫给段萧治伤,不过在这儿之前,得先将他被血濡湿的衣衫脱去。   想到他是“女子”,宁清浅特意放下了帘子,亲自动手去解他的衣衫,然而她的手才碰到他的腰带,手腕就被猛地握住,段萧那双光芒四射的双眸便睁了开来,眼带戒备地盯着她。   宁清浅一喜,高兴地道:“你醒了?”   段萧二话不说,甩开她的手便挣扎着坐起来,然而手臂在撑起身体之时,撕裂了肩膀上的伤口,血再次汩汩地流出,他疼得闷哼一声,体力不支地倒了回去。   “你想走?”宁清浅压低声音,挑眉问他。   段萧轻轻闭上眼,点了点头。   宁清浅知道他是一个怪异的人,譬如他那出神入化的轻功,譬如他一见着自己裸露肢体就流鼻血转身就跑,所以她也没有问太多,只点了点头,劝慰道:“要走可以,既然我带你回来了,你先把伤口包扎好了,恢复力气再走吧。”   说着,宁清浅就要起身去叫大夫,却被他制止了,他的要求很简单,只需要一瓶金创药和一条绷带。   宁清浅当他女孩子脸皮薄,便照做了,没想到他也真忍得住,肩膀上那么重的伤,竟然还想自己搞定。   大夫又留下了药方,在等待熬药之时,宁清浅便一直呆在屋子里陪着段萧,后者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直紧紧地盯着她,唇紧抿着,表情时而迷惘,时而凝重。   而宁清浅则挥退了众人,自动忽略了他的目光,一边盘算着怎样将手里的一千两银子利用起来而不被任何人发觉,一边思考着怎样弄到更多的钱。今日的遭遇,让她觉得,这盛京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实在危险,她要想办法尽快在能保全自己的情况之下离开。   终于,他开口率先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默。   “你为什么要装傻?”   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宁清浅愣了一下,然后转头,对上他邪魅而深邃的眸,无奈地苦笑一笑,道:“我遇到你两次,你救了我两次,两次都是命悬一线,一个傻子尚这么不容于人,若是我没傻,你该知道,我将面临什么。”   闻言,段萧的眸光微闪,他半垂下眼睑,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唇抿得更紧了些,此刻,他的心绪很乱,那条断成两截的缎带依旧握在他的手心,可是现在,他却失去了向她询问求证的勇气。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第三十二章 贱男来退婚   正在屋子再次陷入沉默之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在宁清浅应允之后,串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有两碗药,一碗是给她的安胎药,一碗是给段萧的治伤药。   “小姐,大人说你受了惊吓,让奴婢熬了安胎药给你,趁热喝了吧。”   宁清浅点了点头,突然想起在串儿面前她该伪装成一个傻子,所以又抬起头,眸光清澈地看向串儿,皱着脸问:“哥哥呢?我想哥哥了。”那模样,十足一个撒娇的孩子。   串儿将药端给段萧,这才犹豫着道:“小郡侯刚才来了,听说是来找大人……退、退婚的。”   一句“安胎药”已经让段萧惊讶地抬起眼来看向宁清浅,之后再来一个“退婚”,他彻底懵了,只见他轻蹙着眉,完美的脸上满是不解与怀疑。   注意到他的表情,宁清浅挥退了串儿,将双手放到肚子之上,揶揄地道:“红影姐姐,没想到吧,我宁清浅,未婚先孕,这里……有一个不知道爹爹是谁的孩子,现在未婚夫听到了风声,来找哥哥退婚了。”这是穿越过来之后,宁清浅第一次对别人流露自己的心酸与无奈,也是她第一次提起这件事。   在这个丞相府,她只能伪装,装成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而只有红影,他是唯一知道她不是傻子的人,所以宁清浅在那一刻放下了一直不曾松懈的戒备,忍不住对他吐露了心声。   她说:“现在你该知道,这人虽身为丞相之妹,日子有多么不好过了吧。”说完,她抬起脸,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她站起来,轻声道:“你救过我两次,所以我信你,这件事,一定要替我保密哟!”   在段萧震惊呆愣的表情中,宁清浅轻巧地转身,打开门出去了。   既然这是贱男第二次找上门来,干脆她便去把这退婚一事先解决了再说,无论如何,她是不想嫁给那个贱男的,而后者也同样视她如瘟疫,避之不及。   直到进到宁清寒的院子,一路上都畅通无阻,府里人都知道宁清寒对她的**爱,所以不会有一个人上前来拦她,相反,都会恭敬地朝她行礼。   正欲敲响宁清寒书房的门,此时里面传来了司徒剑南独特的傲慢而嚣张的嗓音。   “丞相,本侯爷可以卖你的面子,看在她是令妹的份上给她一个侍妾的身份,反正我沧州郡侯府还是养得起一个闲人的,不过如今她未婚被辱,给本侯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这样一只破鞋,本侯若是要了,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   “小侯爷,请你放尊重一些,小妹再不对,她也是我宁清寒的妹妹!不管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有我宁清寒在一日,就不会允许任何人再欺负她、伤害她,包括小郡侯你。嫁与不嫁,本相还要问过小妹的意思,而这赐婚,则是皇上允的,小郡侯若是有异议,可以直接去找皇上,若是皇上允了,我宁清寒的妹妹自然不会赖着你。”   ☆、第三十三章 失贞不干净   宁清寒依旧是那温淡的嗓音,不过一句话娓娓道来,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里面,让躲在门外的宁清浅听来是既感动又佩服。   司徒剑南似有些怒了,他急道:“丞相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若是皇上不同意,还逼着本侯娶那傻子不成?依丞相与皇上的交情,若是丞相不嫁妹,皇上自会收回成命,又何苦来逼迫本侯。”   听到这儿,宁清浅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她推门而入,用傻子特有的天真语气道:“那么夫君今日是来求哥哥和我退婚的么?怎么求人夫君还这般凶恶的对哥哥说话?”   说完,宁清浅故作害怕地躲到宁清寒的身后,嘟着嘴,不满地瞪着贱男。   贱男一看到宁清浅就是气,本来只是当着宁清寒的面,他可以稍微放低姿态请求他主动去找皇上退婚,这样他就可以解脱了,可没想到一个傻子还来指责他,顿时他暴脾气又上来了,忍不住冷嘲热讽:“求?本侯来求你们?别忘了,是这个傻子失贞在先,我是占理的,闹到皇上面前,谁都别想好看,若是这傻子非要赖到本侯身上,本侯不介意将她未婚先孕的事情闹到天下皆知!”   “够了!”宁清寒愤怒地拍了拍桌子,一向淡然的他此刻黑沉了脸,胸口不住轻微地起伏,可以看得出,他在强自压抑着心中的怒气。   与此同时,与宁清寒一般愤怒的还有一人,只见一道红影悄无声息地坐在书房的房顶之上,一片瓦片被他挪开了一条缝,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屋内的情况。   倒是宁清浅,“傻子”“破鞋”地听惯了,反而没有多生气,因为她知道,今日她要这贱男不好过!   “失贞是什么意思?他们告诉浅浅,说浅浅不干净了,是不是浅浅身上脏,哥哥,浅浅知错了,浅浅再也不玩泥巴就是。”宁清浅拉着宁清寒的袖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后者看了,心疼至极,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柔地道:“浅浅很干净,浅浅是天下最可爱的姑娘,谁要是再敢嚼舌根,哥哥立马割掉他们的舌头!”说完,锋利的眼刀猛地扫向司徒剑南,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   司徒剑南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不自然地微微别开眼,依旧梗着脖子强硬地道:“本来就是事实,还不兴让人说,还有没有王法了!”   宁清浅心里冷哼一声,面上的委屈之色更重了,她带着哭音道:“浅浅真的那么好么?那为什么夫君不要浅浅?”   她一口一个“夫君”,听得司徒浑身不舒服,火气是想压都压不住,只见他瞪大了本就不大的眼睛,暴躁地道:“宁清浅,不许再叫我夫君,我们还没成亲,谁许你乱叫的!”   “哥哥……”她受了惊吓一般扑到宁清寒身上,清澈的眼眸中带上了点点泪意,宁清寒看了愈发心疼,而看在屋顶之人眼里,却让其不知不觉收紧了拳头。   某人腹诽:这个女人,怎么动不动就往男人身上扑!   ☆、第三十四章 退婚要补偿   宁清寒再次瞪了司徒一眼,冷笑着道:“谁敢不要浅浅,只要是浅浅愿意,想嫁谁就嫁谁,谁娶到浅浅,那是他的福气。”   闻言,司徒剑南被噎了一下,瞪着眼睛,却什么也说不出,只得恨恨地别过头去。他现在是不敢犟嘴了,因为他怕一会儿真将宁清寒惹怒,他将那傻子硬塞给自己怎么办?反正皇上那里他去求过了,皇上不同意,他才硬着头皮来这丞相府的。   “真的么?哥哥的意思,谁娶到浅浅谁就赚了?”   “是啊,浅浅想啊,若是小郡侯娶了你,你肚子里的小宝宝就是将来的沧州郡侯,没有你的同意,他也就不能再娶别的女人,你嫁过去,就是郡侯府的女主人了,你说,他是不是赚大了?”说完,宁清寒眼带挑衅地看向司徒剑南。   宁清浅在心里都乐开了花,没想到宁清寒毒舌起来竟然这般厉害,而她自然也了悟他的意图,于是接口道:“真的是呀!那浅浅不就亏大了,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哥哥,咱们是不是该讨要点东西,这样才划算啊。”   闻言,宁清寒眼里浮起了点点笑意,而司徒剑南的脸早已涨得紫红。   什么?让他娶破鞋还要给补偿?他们两兄妹是合起伙来整他吗?   “胡说八道!娶你还要给补偿,该你们补偿我!”   “是啊,娶我是你赚大了,当然要给补偿!”   “不给!”   “为什么呢?”   “娶你我亏大了!”   “亏了啊?那么不娶我呢!”   “那我就赚了!”   “赚了就该给我们补偿啊!”   “不给!”   “娶我你不给补偿,不娶我就该给补偿啊?”   “你……”   “给不给?”   “不给!”   “好,那你娶我吧!”   “好……”   一通话下来,司徒剑南已经被宁清钱绕昏了,等反应过来自己最后答应了什么的时候,他愤怒地拍案而起,一手指着宁清浅,抖了几抖,脸都气紫了。   “你这个傻子破鞋,竟敢绕我来娶你?想得美!”   这时,宁清寒收回落在宁清浅身上幽深的目光,配合地道:“既然小妹已经做出决定,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小郡侯请回吧。”   “不行!我不走,今儿个你必须答应我去向皇上提出退婚,大不了,我、我给你们补偿就是!”   宁清浅眼睛微眯,掩去眼中的狂喜之情,她等的,就是这句话,司徒剑南这个人,头脑相对简单,性子急躁,不将他逼上绝路,他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最后,由宁清浅在旁表态,由宁清寒提出,从司徒剑南那里要来了五间商铺、两座宅子,五箱子金银,最终才同意向皇上提出退婚。   司徒剑南愤愤地走了,离开之前,还狠狠地瞪了两兄妹一眼。   这俩兄妹,一个是假傻,一个是真聪明,两人合伙坑了司徒剑南,足够大快人心。不过宁清寒也不是笨蛋,今日宁清浅的反应过于机敏,他不会察觉不出。   等屋子里静了下来,他抬眼看向宁清浅,凝视着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眸,蹙眉陷入了思考。   宁清浅知道瞒不过他的眼睛,索性做出一副傻呆呆呵呵乐的表情任由他打量,最终,令宁清浅没想到的是,宁清寒什么都没问,只是习惯性的伸手来摸摸她的头,面上有一抹释然之色。   ☆、第三十五章 姐姐好别扭   回到房间的时候,宁清浅意外的发现红影还在,此刻,他半靠在**榻之上,墨发披散开来,虽然脸色苍白,但实在是一副勾人的姿态,如果他那双漂亮的眸子没有恨恨地瞪着她的话。   “红影姐姐,怎么了?”宁清浅眨了眨眼,十分迷惑。   红影蹙了蹙眉,表示对“姐姐”这两个字十分敏感,他目光转向她的小腹,表情又变得复杂起来,过了半晌,他才轻哼了一声,语气冷清地道:“以后叫我红影,去掉‘姐姐’两个字,还有,在伤好之前,我暂时呆在这儿。”这些话,他说得理直气壮且十分霸道,但看他那样子,似乎还带着几分怨气。   宁清浅自然对他留下来没有什么异议,不过她搞不懂,他不久之前刚醒来之时不是还闹着要离开吗?怎么她从外面回来,他就变了主意?   …………   那一日,除了退婚之事让宁清浅十分愉快之外,还有一个消息也让她很是高兴,那就是宁清元突然病倒了,据说是得了风寒,而他生病的原因,除了宁清元自己之外,就只有怀秀和宁清浅清楚了。   宁清元得到他应得的惩罚,怀秀那丫头却还未处置,不过念着她是宁清寒院子里大丫鬟的缘故,宁清浅暂时不想插手。   晚上的时候,遵大夫的吩咐,要给红影再上一次药,明明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可他静静立着的时候,那恬淡悠远的神情,总会让宁清浅忘了,他是一个需要照顾的伤员。   就如此时,她蹲在地上继续玩泥巴,而他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目光带着好奇,只因那黏糊糊的瓷土,到了宁清浅手里,不一会儿便成了漂亮的器皿。   倒不是宁清浅真的傻了,没事玩泥巴,其实玩泥巴只是让她安静思考的一种方式罢了,而又恰巧,上一世,她学过陶艺,所以对“玩泥巴”还是有那么些心得。   说到做陶艺,宁清浅又想起了夏允,每当她孤单无助的时候,她都会想起她前世的丈夫,那个给过她无尽包容和疼爱的男人。就拿这陶艺来说吧,她这么个笨手笨脚的人会想到去做这么个细腻活儿,全是为了他。夏允的母亲是一个大学的陶艺学教授,未过门儿之前,为了讨好未来的婆婆,她可没少在这上面花功夫,以至于到后来,她竟然能做出漂亮的瓷器来。   不过古代的陶瓷技术还没那么发达,这里也没有自动旋转的工具,所以宁清浅只能用传统的模具压制出形状来,她只是做着玩玩,因为这样她可以低下头认真思考,让别人忽略她的神情的变化。   也许是蹲得久了,宁清浅觉得腿有些麻,而且她晚饭吃得多了些,蹲着身子压迫着胃也难受。站起身来,宁清浅第一件事就是用手背去揉肚子,而她的手还没碰到肚子,手就被一双微凉的大掌握住,眼前,是一张满带焦急的完美容颜,他问:“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宁清浅大张着嘴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果然,身边多了一个动不动就闪来闪去的人还是不习惯,不过,她只是胃有些胀而已,他反应这么大作甚?   ☆、第三十六章 同是平胸人   “没、没事,我只是胃胀。”宁清浅颇为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胃、胀?那,孩子没事吧?”红影眼神微微闪烁,脸上的神情异常别扭,像是在纠结着什么,而且明明在意却硬要装作不经意一般。   突然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宁清浅想起白日里给他说过的话,不禁唏嘘道:“红影,我知道你同情我的遭遇,可也不用这么担心的,这个孩子……在我没做出决定之前,我还是会好好保护它的,你这副担忧的神情,要是你是位公子,说不定会让人误解你就是孩子的爹呢。”说完,宁清浅自顾自转身去洗手,却没看到红影刹那间苍白僵硬的面容。   将手洗干净了,她指了指**的位置,道:“躺上去吧,该上药了,你别逞强自己来,咱们都是女子,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红影蹙着眉想要反驳,但转念一想,若是他此时承认他是男子,那么他就不能再待在这里保护她了,而且,他也没有想好要怎样对待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因为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快得让他措手不及。原本,有一个能这般影响他的女子存在,他是想杀掉的,可是他……却欠了她。   一个多月前的那**,确实是他混账了,事后,他有派人去寻找他伤害的那个女子,不过他一到晚上就看不见东西,那晚连她的样貌也没看见,寻找起来也不容易。可是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在他还没找到之前,她就这样突然出现,还怀了他的孩子。   在他想着心事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按照她的吩咐走到了**边,宁清浅第一次见他这么好说话,拿着金疮药笑着走上前去,指了指他的衣服,调皮地道:“美人儿,我可是要帮你宽衣了呀,今晚让大爷我好好**幸你~”   其实宁清浅就是看红影老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便想戏弄戏弄他罢了,可没想到她这话一说完,就见对方耳根慢慢变红,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死死瞪着她。   宁清浅赶紧笑着摆手:“玩笑玩笑,原来美人儿的脸皮如此薄啊。”   红影别过脸去,不欲理她,但那完美的侧颜在灯光下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特别是他生气之时,将唇紧抿着,看起来竟让人觉得十分可爱。宁清浅看得心跳一阵加速,脸颊一阵阵发烫,她暗道:靠,糟了,她前世明明喜欢男人的,可现在为什么会对着一个女人心跳加速,难道她的内心里潜藏着**边倾向?   不过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奇怪的,你说红影吧,你第一次见他,一定会被他完美的容颜吸引,让你觉得他简直是仙女下凡,但是你仔细一看,又觉得有些不对,比如他的轮廓,虽然柔和,但不乏刚毅,他的身形,虽然瘦削但又不够柔美,还有他的胸啊……   想到这儿,宁清浅的目光忍不住下移,看向他一马平川的前胸,顿时眼前一亮,找到了自信。某人得意地腹诽:啧啧,好家伙,这美人儿也是有缺陷的,看看那胸,比她这具未发育完全的身体还要平,哈哈哈,上天果然还是公平的啊!   在接下来的敷药过程中,宁清浅的目光总会有意无意地瞟过红影的某一个部位,看一眼便叹气摇头,弄得红影莫名其妙,毕时,她拍着他未受伤的那只肩膀,语重心长地道:“红影,同是天涯平胸人,没事的,隔天我就让厨房炖补品,咱俩一起吃!”   ☆、第三十七章 事出必有因   夜深如水,万籁俱寂,一声低沉的鸟叫声在这夜里便成了唯一的音符。   声音未落,一抹红影便从墙头飞了出去,丞相府巡逻的护卫眨了眨眼,再看墙头,却未瞧见任何东西,他疑惑地问同伴是否看到一抹红影,都摇头否认,他疑心只是自己眼花,便带着人继续巡逻。   而墙外不远处,黑暗中立着一抹阴影,红衣人闻声而来,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颗夜明珠,这里瞬间亮了许多,红衣人轻轻舒了一口气。他讨厌夜晚,虽然长年下来他已经习惯了闻声辨位,可是黑暗还是让他没有安全感。   “参见堂主。”早前到了的人立即跪下行礼。   “青鸾,免礼吧。我让你追查的事,可有消息。”恢复了真声,好听的男声中带着丝丝沙哑和低沉,其间裹挟着的,是满满的杀意。   “等属下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所以消息也就这样断了。”青鸾低垂着头,声音里带着自责。   红影闻言,沉吟了片刻,轻声道:“罢了,便宜他了,不过上次他能给我下药,倒还是有几分能耐的,你再去查查堂内人员,我怀疑,咱们堂里有人帮他,查到之后,绝不姑息。”   “是。”   “对了,副堂主这几天在做什么?”   “她……倒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关注起银阙楼里的客人来了。”   红影蹙了蹙眉,没有多说什么,再次将夜明珠收进怀里,一闪身,回了丞相府。   站在宁清浅的窗外,段萧久久没有离去。如今对里面的女子,他的心绪是复杂的。作为江南堂的堂主,他仇家无数,是不该留下任何弱点的。   譬如他控制力一向很好,而他光是看到里面女子裸露的肢体就会血气上涌,真气逆行,这他原本是不允许的,可如今,他想他知道了原因,这本来就不是她的错。   一个多月之前,银阙楼来了一个江湖高手,原本是来此**作乐的,不曾想无意间窥见了他的容貌,便对他起了歹心,原本那高手以为他是银阙楼的姑娘,便要花高价买他,愤怒之下,他狠狠地捉弄了那人一次。   那人羞愤至极,之后便离开了。却不想,几日之后的夜里,那人又回来了,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厉害的药物,竟在他的饮食里动了手脚,想对他动强。   他段萧虽然长相阴柔,可骨子里却是傲气满满,只是他武功不敌那人,又不想求助他人损伤颜面,还好,他轻功了得,只能狼狈地逃走。他在冰冷的江水里面泡了几个时辰,却不想浑身依旧燥热得厉害,血脉贲张,身体像要炸裂般难受,就连神智都不甚清明。   潜意识里,怕黑的他一路往有灯火的地方走去,正想招来青鸾替他找解药,却不料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他内心的悸动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趁着他的意识还有一丝清醒,他命令自己走开、走远些,却不想那笑声始终萦绕在耳畔。   后来,便发生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直到浑身的燥热散去,他才发觉自己的身下有一具稚嫩温软的身体,他竟对别人做出了**不如的事情!   羞愤至极的他一直在外面飘荡,追查着给他下药的那人的消息,直到后来江南堂的五位长老对他发难,他才回去。   而至今,上次那药的余毒都还未祛尽,所以他才会在看到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时有那样强烈的反应,一定是这样的。也正是这个原因,再加上那条他束发的缎带,他才这般确信,她就是那夜的那名女子,而她肚子里的孩子,按时间推算,十有八/九就是他的了。   段萧这么想着,对宁清浅是又愧又恨,愧疚自是不必说,而恨,则是恨她让原本了无牵挂的他在这世上多了一份牵挂,多了一份罪恶感。   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该不该留下呢?   ☆、第三十八章 让她管事务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安稳的。宁清浅继续到宁清寒的书房去学算术,她知道,那日在司徒剑南面前已经锋芒太露,所以接下来与宁清寒相处时,她愈发小心翼翼,装作很愚笨的模样,算账时老是出错。   宁清寒也不着急,总是将府中的账册丢一本给她让她慢慢看,然后让她其中的疏漏找出来,而他则在一旁悠闲地看书。就这样,往往是半天下来,宁清浅一无所获。   倒不是她真的一无所获,其实那些账目在她看起来并不难,只要稍加留心便很快就能算出,对账做账讲求的则是收支平衡,她的算术和记忆力都不差,只要用心,不会比宁清寒看账的速度慢的,只是,她想要继续“傻”下去罢了。   以上的状态持续了三天,也许是宁清寒觉得腻烦了,或者是他确实太忙,后来宁清浅再来,他便不再教她什么东西,而是每天给她一定量的账本,让她拿回去算,第二日再拿来便好。   宁清浅异常喜欢这种方式,回去之后,要不了多久她就将所有的账目算出来,写在一张纸上,第二日等宁清寒下朝之后她拿过去便行,虽然她时常耍小聪明,故意在算的时候出一些错,但每次宁清寒看到账目之后,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却什么也不说的时候,她会觉得异常心虚,仿佛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将她给看穿了一般。   不知不觉,宁清浅穿越过来已经有一个月了,而她肚子里的孩子满打满算的两个月了,红影在她身边待了三日之后便离开了,不过这一次,他走之前留了地址,说是若是她需要,便去银阙楼找他。   宁清浅因为好奇,拐着弯打听了一下这银阙楼,当得知其只是一个高雅点的**之外,她不免望天叹息、捶胸顿足,感叹命运不公,世道混乱,为何红影那么一个绝世的人儿竟然会流落风尘!心底里,除了“同是平胸”之外,对红影又多了一丝同情,还偷偷为他掬了一把辛酸泪。   话说回来,在宁清浅磨磨蹭蹭地将整个丞相府的账目看完之后,对丞相府的产业和钱财都清楚了不少,而她隐隐觉得,宁清寒这么做是有目的的。   果不其然,这一日,正在宁清浅苦恼着要怎么应对接下来宁清寒的“诗词书画教学”时,他却突然对她说:“浅浅,别的东西哥哥先不教你,看你似乎对其他的也不太感兴趣,若是你账目已经看好了,便试着接管府里的事务吧。”   纳尼?接管事务!   她不是傻子吗?而且她还是孕妇好么?哥哥,你不是最疼我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你发现了什么,我在什么地方露馅了吗?   此话一出,宁清浅脑海里刷刷地蹦出了一连串的疑问,但更多的,却是担忧。若是宁清寒已经怀疑她了,因为之前发现她分外贪财,所以会不会接管府内事务只是对她的一个试探?   这么想着,她驾轻就熟地摆出一副苦哈哈的姿态,撒娇道:“不要嘛哥哥,浅浅不会,浅浅只想玩儿,浅浅还要做好多好多的泥碗,到时候给哥哥吃饭喝酒用。”   宁清寒闻言,眼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看向宁清浅的眼神**溺又无奈。   ☆、第三十九章 公主的邀约   “不是浅浅承诺的,要帮哥哥分担吗?现在看账也会了,难道浅浅不愿意帮哥哥分担了吗?”宁清寒微眯了眼,微挑的嘴角带着些许揶揄。   宁清浅暗自悔恨,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当初为了逃避写字,她想找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打发宁清寒,却不想她这个哥哥也是个人精,以前不揭穿她,现在却在这儿摆了她一道,若是她真的管起事务来,她这个“傻子”还要怎么装下去?   现在能怎么办?撒娇耍赖?面对着宁清寒那张儒雅温润的脸,她觉得她每次对他撒娇都要起一层鸡皮疙瘩,眼珠轻轻一转,她突然弯下腰捂住自己的小腹,轻声哼哼了起来。   这一招果然管用,见此,宁清寒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扶住她,紧张地问:“浅浅,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哥哥,我肚子疼。”说完,她拧了自己大腿一把,硬生生挤出一点泪来。   “来人啊,立刻传大夫!”   “不、不用了,浅浅只要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宁清寒闻言,顿时哭笑不得,虽然明知道她这副样子有作假的嫌疑,可是他就是对她狠不下心来,就算对外人用再多的心眼儿,对待自己最疼爱的亲妹妹,他也只会用一片真心。   “你这丫头,罢了,先回去吧。”   等宁清浅离开屋子之后,宁清寒脸上的笑意全部敛去,他望着门口她离开的方向,手渐握成拳。   …………   宁清浅成功逃回去之后,却并没有开心,因为她知道,她在宁清寒面前已经露了太多的马脚,她总感觉,宁清寒似乎是知道些什么的,可他却什么都没说,这太奇怪了。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她从柜子里掏出自己藏在里面已经换成银票的一千两银子和这些日子自己偷偷存下来的一些首饰什么的,她决定,不能再冒险待下去,必须得尽早离开了,若是宁清寒真的确定了她不是他的妹妹,会不会把她当妖魔鬼怪给处决了?   正在她思考要怎么给自己找退路时,串儿满脸喜色地推门进来,高兴地道:“小姐,好消息!刚才宫中的人来了,奴婢正好见到,便过去偷听了一下,听说公主要在宫中办赏花宴,已经递来了帖子请大小姐和小姐你进宫去赏花呢!”   公主?赏花?   她听着怎么这么别扭?是了,她一个傻子名扬天下的,堂堂公主怎么会请她一个傻子去赏花?难道她不知道傻子的智商有限,审美有缺,这样还请她去,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直到不久之后,她认识这位公主,才发觉,公主的心思,确实耐人寻味啊……   无论如何,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一场赏花宴,宁清浅的离开计划暂时搁浅,而为了这次进宫,大娘居然突发善心,要为她量体裁衣,给她和宁清青各做一套新衣裙。   五日的时间有些赶,不过对于权利和财力都很强大的丞相府来说,找人做好两套衣裙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第四十章 红红复绿绿   说到做衣服,宁清浅将箱子里自己几十套衣服拿出来翻了翻,发觉一个很大的问题。她的衣服不少,而且面料等各方面都是上乘的,问题在这些衣服的颜色上,其中百分之八十都是大红大绿的,少部分也是粉红、浅绿、浅蓝,连白色的都很少,她就觉得嘛,自己又不是花瓶,至于一直穿得这么春意盎然吗?   她试探着问了一下串儿,谁知道串儿一脸诧异地道:“小姐,你不是最喜欢红红绿绿的吗?所以大夫人每次命人帮你做衣服,都是这些颜色。”   宁清浅无语扶额,只能怪以前的宁清浅欣赏能力太低下,但是这么一想,她就觉得不对。宁清浅是个傻子,很多东西都由不得她做主,比如说这衣服的问题,大娘虽然没有亏待她,但将她弄得俗气的本事也是有的,同样是相府小姐,再观宁清青,虽然见面不多,但她哪次不是穿得跟仙女下凡一样,那料子样式什么的还不比她的衣服好上几倍啊。   啧啧,果然是人心在作祟啊。   宁清浅砸吧砸吧嘴,心里打起了小算盘,一会儿过去选料子,她倒是可以试探一下,看事情是否如她猜测的一般。   大娘特意请了盛京最有名的成衣铺子的人来替她和宁清青做衣服,等宁清浅慢吞吞的到了大娘那儿的时候,宁清青已经到了,只见她今日穿着月牙白的长裙,外面罩了一件如意暗纹的同色纱衣,显得仙气十足又十分优雅。   宁清浅低头看看自己,上半身穿着略显幼稚的桃花红的短褂,下半身是淡青色的长裙,这已经是她能找到的最素雅的衣衫了,但是看起来,就像刚发芽的桃枝上的花骨朵,和宁清青一比,简直俗不可耐。   宁清青矜持地端坐在一旁品茶,另一边,成衣铺的老板娘正在和大娘聊天,言语间全是夸赞宁清青的话,不愧是做生意的人,宁清浅还未走进门,就听到那老板娘将大娘逗得哈哈直乐,就连宁清青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之情。   “大娘,姐姐,要给浅浅做新衣裳了吗?”酝酿了一下情绪,宁清浅欢快地跑进了大娘的屋子,没有行礼也毫无规矩可言,她能做的,就是演好一个傻子。   一看宁清浅一脸喜色地跑进来,成衣铺的老板娘诧异了一下,问道:“这……就是贵府的二小姐了吧?”   宁清浅一听,顿时不高兴了,心里暗道:你才二!你全家都二!   这丞相府的人,一般称呼宁清青为大小姐,而直接叫她小姐,添一个“二”,多难听啊。   不过面上,她依旧是那副傻乐的模样,上前去拉住大娘的手撒娇道:“浅浅喜欢新衣服,大娘对浅浅最好了。”   闻言,大娘心里十分满意,故作亲热地拉着她的手道:“那是,大娘不对你好谁对你好,料子和花样老板娘都带来了,你和你姐姐各自去选吧。”   “大小姐,二小姐,今年最时兴的布料和花样、样式都在这里,请过目。”那老板娘笑呵呵地从下人手里接过两个包袱打开,里面是布样,之后她再拿出两本册子各自递给两人,让她们自己看。   说:   亲们看书别忘了投票票啊,票票不要钱的,每人每天投一点就上去了~爱你们,么么哒~   ☆、第四十一章 浅浅的试探   宁清青优雅地接过,目光带着轻蔑地打量了一下宁清浅身上的衣着,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然后她才翻开手里的图册认真选了起来。   宁清浅用余光观察着宁清青,自己却坐在一旁不着急选。不一会儿,宁清青便选好了,正要招呼老板娘过来看,宁清浅却立马凑了过去,赞叹道:“哇,这个花样和样式好漂亮啊,浅浅喜欢这个。”   “两位小姐真是有眼光,这个呀是本店新推出的样式,宫里面只有皇后娘娘和贵妃才穿得上呢。”老板娘赶紧笑着解释。   宁清青闻言,眼睛一亮,可看着宁清浅也眼巴巴地盯着,便有些不悦,不过她也不是那蠢笨之人,在外人面前,她表面功夫也是要做足的。   只见宁清青微笑着和颜悦色地轻声道:“小妹,这个你也喜欢吗?可是这个衣服要做成烟紫色的才好看,小妹不是喜欢红色和绿色吗?这样式可不适合。”   宁清浅眨巴眨巴眼,一副不太明白的样子偏着头问:“不可以做成红色或绿色的吗?那就做成紫色的吧,浅浅也可以穿紫色的。”那模样,真叫一个天真无邪、善解人意。   “你……”宁清青轻咬嘴唇,显然有些不悦了,适才老板娘一句“皇后和贵妃才穿得上”让她颇为心动,可也不知这傻子今日是怎么的,以前她都不会发表意见,现在倒学会和她抢东西了,真真儿可恶!   “浅浅啊,你还是另外选吧,老板娘手里有更适合你的呢。”说着,大娘给老板娘使了个眼色,后者了悟,又拿出几本册子递了过来。   宁清浅翻开一看,就算她不懂古代的衣服样式、涵义什么的,但是她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吧,这上面的衣服样式,相府里的丫鬟的衣服都比这上面的好看啊!   小小的一试探这就试探出来了,难怪她一直穿得那般春意盎然、俗不可耐,果然还是拜大娘和宁清青所赐,想必宁清寒也是不好干预的吧,他虽然对自己算的上溺爱,可一直见自己大红大绿的穿,还当是自己喜欢呢。   宁清浅虽然郁闷,但也不至于生气,反正她是个傻子,穿得好看不好看除了串儿和哥哥,也没人愿意多看她两眼,这么想着,她便顺从地接过老板娘手里的册子,选了一个中规中矩的样式,之后,她又去选了一块粉红色的布料,这样便算完了。   虽然她已经对红色系厌恶透顶,可原来宁清浅的“嗜好”她也不能改变太多不是?   当然,让她完全受大娘和宁清青操控她也是不愿意的,从大娘那儿出来之后,她没走太远,不多久,就拦住了准备出府的成衣铺子的老板娘,宁清浅忍痛拿出了一锭银子塞到那老板娘的手中,又叽里咕噜悄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席话,这才放心地离开。   接下来的五天,大娘和宁清青都很忙,她们忙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为宁清青选择进宫要戴的首饰。   宁清浅自然对那些珠玉步摇不感兴趣,那些东西在她眼里不是装饰品,而是以后生活的饭票,所以她才不喜欢将它们戴在头上身上四处招摇呢。   不过她偶尔会从话唠串儿的自言自语和她的有意引导中得知,宁清青和自己一样从未进过宫,再联想到她如今十六岁了,正是说婆家的时候,她便不难猜出大娘和宁清青对这次公主的邀约如此看重是为了什么。   ☆、第四十二章 特别的裙子   五日的时间转眼即逝,当宁清浅的衣裙被送来时,还是让她大吃一惊,待她穿上之后,这裙子居然比她想象的还要漂亮。   不愧是盛京顶级的成衣铺子,她不过是告诉那老板娘自己的要求,然后画了一张简图给她,可是穿在身上后,竟是这般的合身漂亮,让宁清浅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变了一个人一般。   裙子的材质是上好的秋眠丝,色泽鲜艳,布料光滑,粉色的长裙作曳地收腰处理,因为云晋的服装喜用收得很紧的腰带凸显女子腰肢的纤柔,不过宁清浅特意交代,将腰部系腰带的位置提高了五厘米左右,主要是因为她怀孕,腰带束得太紧对孩子不好,可是不束腰带又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所以她才会有提高束腰位置的想法。   这样看来,粉色长裙就如晚礼服一般,在视觉上将人的腿拉长了,显得更高挑,而宁清浅如今这副十五岁的身体本就不矮,大概有一米六五的样子,这条裙子一穿,则让她显得越发纤柔,楚楚动人。   另外,粉色长裙无其它色彩点缀难免显得单调俗气,宁清浅特意将裙摆设计成不规则的式样,这样就有点像汉服女装,裙摆由左向右倾斜,曳地处,几朵零散的白梅点缀,这让这条设计简单的长裙平白多了几分秀雅之气,既不张扬,又够特别。   宁清浅穿着裙子在房间里走了两步,看得串儿目瞪口呆,连连惊叹道:“小姐,你好美啊,这成衣铺子的手艺竟是这般好啊,这裙子的样式也好特别,小姐一穿上,就变了好多。”   宁清浅嘴角漾出一抹笑意,她可不敢告诉这个丫头这条裙子的样式是她设计的,不然,这丫头还不惊得下巴落地啊。   这边正在试衣服,而那边按捺不住的宁清青和大娘见她久久没出去,竟齐齐上门来催她,两人刚走进门,一见站在屋子中模样傻呆呆的宁清浅,便露出满眼的惊艳之色。   “这、这这,浅浅,你这是哪儿来的裙子?”大娘最是反应激烈,她几步跨上前来,围着她转了半圈,蹙着眉,满脸的怪异之色。   “回夫人,这是您刚命人送来的呀。”串儿已经习惯当宁清浅的代言人,所以大夫人一开口,她便恭敬地回了。   “胡说,前几日定做的根本不是这条裙子!”这时宁清青也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眸光如刺一般向宁清浅射来。   后者暗道不好,早知道她就不磨蹭早点出去了,看着两个人虎视眈眈的模样,生怕她进宫抢了谁的风头一般,估计如今这门,是不好出了。   “大娘,姐姐,有什么不对吗?若是你们不喜欢浅浅穿成这样,浅浅换掉就是。”说着,宁清浅可怜巴巴地低下头,轻咬着下唇,看起来委屈不已。她这招叫以退为进,如今这么多人看着,若是大娘真叫她脱下新衣服而穿旧衣服进宫,这才会落人话柄呢,以大娘想表现当家主母宽容大度的心思,是绝不会那么做的。   同时,宁清浅心里却在哀叹,在古代她想穿一次漂亮衣服都还要玩心机,这人,怎么就活得这么憋屈?   ☆、第四十三章 身在花丛中   “这……”大娘闻言,果然脸上出现了为难的神情,不过片刻,她就走上前来笑着拉起宁清浅的手道:“我的傻女儿,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大娘怎会不让你穿这裙子,今日浅浅很漂亮,快,和你姐姐进宫去吧。”   闻言,宁清青的面色变了几变,也很快明白,刚才是她太激动了,于是她也笑着上前拉住宁清浅的手道:“小妹,时候不早了,一起走吧。”   说着话,两人齐齐出门,在外人看来,大娘是好大娘,姐姐是好姐姐,妹妹还是那个傻妹妹,可有了宁清浅走在身边,宁清青再低下头看自己身上这件华丽的新裙子,总觉得没有刚穿上时好看了。   一路无话,很快进了宫,姐妹两人在宫人的指引下往公主举办宴会的锦绣园而去。   虽然天气已经进入了深秋,可锦绣园还是一片花团锦簇,除了这个时节应景的菊花,竟还有开得正艳的牡丹,还有许多宁清浅连名字都叫不出的花儿。不过这些花倒是其次,花再美,也得进了园子才看得见,而香味则是在园外就可闻见。   宁清浅是闻着一路浓郁的桂花香来的,可是进了这锦绣园,除了刚开始被满园子各色的花给惊艳了一把,之后,看久了自然无趣,所以宁清浅最感兴趣的还是这桂花藏在何处,为何只闻见香味却一颗树都未见着。   前面有宫人引路,所以宁清青和宁清浅一路走来,虽然对这皇宫十分好奇,但也不敢抬头四处乱瞧,可一进了这园子,宁清青就发觉身边的宁清浅不规矩起来,东瞅瞅西看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让她觉得十分丢人,所以她轻轻扯了扯宁清浅的袖子,道:“别看了,没一点规矩。”   宁清浅正四处寻找桂花树,被她这一说,只得低下头,规规矩矩地走路。没走多久,就听见笑闹声渐渐清晰了起来,等到了一个拱门之前,那引路的宫人便告诉她们到了,让她们自行进去。   宁清青有些迫不及待地往前走去,而宁清浅则百无聊赖地东看西看,进了拱门,内院里又是另外一副美景,虽然花还是那些花,但一看就是精选过的,被摆成了各种造型,风景美不胜收。   不过好景得有人赏才行,这园子里,已经聚集了大概二十余名年轻女子,皆是衣着华丽,一看就该是公主请来的官家小姐名门闺秀们,不过她们此刻大部分都聚集在花园里的一个亭子里,赏的不是花,是人。   而这个身在“花丛”中左右逢源的人偏偏宁清浅还认识,不正是那位刚和她解除婚约的贱男么?   只见司徒剑南今日着一身深紫色的长袍,手里一把玉骨折扇轻敲着手掌,远远看来,竟也玉树临风,潇洒不羁。此时他正在亭子里来回走动着,脸上一副**之态,正声情并茂地念道:“花虽好颜色,花谢无须怜,君自群芳中,花怎胜娇颜?”   浅白点就是说他司徒剑南站在美女之间,眼里都是姑娘们的美色,那些花算狗屁啊,怎么入得了他的眼。   说:   接下来节奏就稍慢,大概一万多字全是宴会的事情,会有很多小插曲,最重要的,皇帝终于要正式露面了!   ☆、第四十四章 清青出风头   此言一出,周围女子个个娇羞无比,就像贱男这句明显有吹捧之意的诗是独为自己作的一般。宁清浅瞧着顿觉十分有意思,素闻司徒小郡侯生性**,在这盛京中住了不过小半年,已经让许多姑娘芳心萌动,第一次听串儿抱怨这事的时候,她本来不信,今日看来,她还真是信了。   首先吧,司徒剑南的长相算是斯文型,除了眼睛小些,面目也是俊美的,再加上他做得一首首**的诗,文辞虽然不怎么样,但他胜在很懂女人的心,哪个女子不爱甜言蜜语?而他偏偏就是个油腔滑调的主,抓住一个女子的优点便能将对方捧到天上去。   那边的热闹还在继续,宁清浅却不经意间发现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这边,宁清青一瞧见那边的情形便停下了脚步,只见她面色一僵,牙关紧咬,就算她想掩饰,可那一刹那的愤恨之色还是没逃过宁清浅的眼睛。   再结合上次贱男上门找茬时她的殷勤表现,宁清浅基本可以推断,这个宁清青对司徒剑南,有、想、法!   呵呵,这下有趣了,虽然和宁清青接触得不多,可她也明白这姑娘是个争强好胜的主,若是别人想打她的东西的主意,她绝对不依,从上次做衣服那件事就可以看出来。   宁清浅眨巴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等着看好戏,而宁清青果然不负众望,只见她妆容精致的容颜上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接着娉娉婷婷地往亭子中走去,边走,边声音清脆地道:“好诗,君自群芳中,敢问君最中意的是哪支花呀?”   此言一出,果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过大多数投来的目光都夹杂着不悦,想想她适才只说了一句话,可这句话偏偏挑起了各位姑娘的比较之意,虽然有些人不一定是真心喜欢司徒剑南这种类型,但哪个女人又会嫌喜欢自己的人太多?   所以,宁清青这句话虽然不太讨喜,但却问出了众位姑娘的心声,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司徒剑南身上。后者暗暗恼恨宁清青没事找事给他出难题,不过这却难不倒在风月场所玩惯了的他。   “君子赏花,只可远观,纵观而来,倒一时瞧不出哪支合意,倒是宁姑娘来得晚了,可是该吟诗一首以做惩罚呀!”司徒剑南这话一出,不免有囫囵而过之意,众女听了难免失望,可也巧妙地将难题还给了宁清青,但是后者却并无惧意,因为她自视甚高,这作诗不是刁难,反而是帮她打入贵女圈子的一条路径。   可有时候想法是好的,偏偏有些人运气不好,天不遂人愿。   此时宁清青闻言,故作为难地沉吟了片刻,便羞涩地朝着众人施了一礼,转而对司徒剑南娇嗔地道:“小郡侯,你惯会为难人家,上次在丞相府你便……不过,今日是清青来迟,便作上一首诗当做给大家赔罪吧。”   宁清青的厉害之处便是很会把握人心,她说话故意留了一半,众人一听在丞相府她便和司徒剑南见过,却又没了下文,难免让人遐想连篇。她的本意是想和司徒剑南套近乎,提起前不久的相识之谊,顺便在众女面前小小炫耀一下,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可用在这时,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四十五章 算计又落空   因为这里不乏和她一样对司徒剑南有想法的女子,这句话让这些女子心中顿时醋意滚滚,当然也有胆子大、争强好胜的,立刻便站了出来,道:“等等,你刚才说丞相府?那这位姑娘是相爷之妹咯?”   “相爷之妹?不是听说相爷最**爱的妹妹只有一位么?只可惜宁小姐她……但是看姑娘聪明伶俐,似乎不是啊。”又有一位美丽的女子斜眼看来,言语间掺杂着嘲讽。   宁清青脸色一僵,即使她聪明,可毕竟见过的世面不多,被那位女子这样明褒暗贬的一说,难免哑口无言,近而自卑愤恨。   宁府明明有两位小姐,她们却只听说过宁清浅那个傻子?   宁清青心里很是不平,不过转念一想,那傻子是傻名高过她,那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也许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心思在作祟,一听到众人提起宁清浅,宁清青愣了一会儿,便笑着道:“姐姐们说的是舍妹吧,她今儿个也来了,我叫她过来给众位见礼。”   闻言,一直站在不远处看好戏的宁清浅听了,不禁暗自摇头,心想:她还道这宁清青聪慧,原来不过只是些小聪明罢了,她败就败在心胸太过狭窄,眼光也太短浅了。   若是她,遇到这种情况,便不会为了自己脱困将别人拉下水,她宁清浅好歹是她的亲妹妹,哪有把自己的妹妹推出来转移别人注意力的?   一听到传说中的傻子小姐也来了,围在一起的众人顿时来了兴趣,当然,一听到宁清浅的名字就黑沉下脸色的司徒剑南除外。   “宁小姐来了,在哪儿?快请她过来。”只见刚才讽刺宁清青那名女子顿时眼睛发亮,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宁清青见此,心想:高兴吧,见了那傻子一会儿有你们乐的,我要让你们知道,谁才是拿得出手的相府小姐!   “浅浅,快过来。”宁清青转身看向身后不远处,这时,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向正在一旁装作赏花的女子,顿时眼前一亮,还没等宁清浅应她,就见好几名女子齐齐朝着宁清浅围去。   不一会儿,亭子里便只剩下宁清青和面色怪异却又难掩惊艳之色的司徒剑南。   宁清青只当大家是去嘲笑宁清浅,便想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在适当的时候再出去干预一下,表现一下自己这个当姐姐的仁爱便可,却不想,一件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你就是浅浅妹妹?你长得好可爱、好美啊。”   “看她这双眼睛,真是像极了丞相大人。”   “浅浅妹妹,初次见面,这支簪子是我送给妹妹的见面礼,还请妹妹不要嫌弃。”   “我也带来了玉镯,请妹妹收下,不忘在丞相大人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宁清浅刚开始完全傻眼了,不过有人热切地送礼给她,她怎么好意思拒绝呢?况且面前个个都是出挑的美人儿,拒绝美人儿的心意那是要遭天谴的!   于是乎……什么簪子镯子统统收进怀,她一直傻呵呵地朝着众人笑,众人也跟着她傻呵呵地乐,远远看来,就像一群人都变傻了一般。   说:   谢谢大家的票票支持O(∩_∩)O~   ☆、第四十六章 盛京三男神   宁清青在一边看着,气得不行,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刚才听了她的名字大家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见了宁清浅却像苍蝇闻着腥一样都去拉拢讨好,不就是她最受宁清寒**爱么?有什么了不起!   她气哼哼的,余光却瞥见司徒剑南一副郁闷不屑的样子站在一旁,顿时找到了心理安慰,瞧瞧,果然还是有人慧眼识珠的,不然他也不会拼死要去退了和宁清浅的婚事了。   宁清青那样想着,却不知司徒剑南那里完全是另一回事。原来,在盛京中他小郡侯虽然受欢迎,可盛京中有三个人却是被众待字闺中的女子奉为神明。一是当今勤政爱名**不羁的天子夏侯允,二是温润如玉俊美无暇的笑面丞相宁清寒,还有一个便是江湖中传言来无影去无踪、妩媚无双貌若天仙的神秘男子,江湖人称“红影”。   红影见过他的人不多,所以虽然被传得神乎其神,可见不到面的人姑娘们对其的寄托便少了。皇帝呢?高高在上、手握江山,众女虽然向往,可难免多了一份敬畏,再说还是有许多女子不愿在宫墙之内渡过一生的。   所以,反而是亲民又容易接近的宁清寒呼声最高,成为了众女子的男神,再说他至今二十四五仍未娶妻,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时常脸上带笑让人如沐春风,无任何**嗜好,最疼爱的不过是一个傻子妹妹。   如此具有爱心的优质男人,简直就是极品!因此,这盛京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抢破头想要当宁清浅的嫂嫂,喊出的口号是:丞相大人,让我们一起疼爱你的妹妹吧!   如此一来,司徒剑南便将宁清寒视为自己的眼中钉,因为宁清寒严重阻碍了他把妹!   正在这边一团乱时,一道清脆好听的声音传来,略有怒意地道:“哟,你们倒是聊上了!”   众人闻言,都安静了下来,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举办此次赏花宴的主角——公主夏侯明珠,封号嘉和。   说到这个嘉和公主夏侯明珠,其实和宁清寒与宁清浅的状况类似,夏侯明珠是当今皇帝夏侯允唯一的妹妹,自从上一届皇帝退位并拉着皇太后到行宫居住之后,这宫里便是这兄妹俩相依为命,传说夏侯允对这妹妹也是**爱得不行,还特意修建了漂亮的宫殿给她居住,算起来,这公主就是这后宫最受尊重的女人,连皇后的地位都不及她。   因此公主一来,大家都忙不迭恭敬地行礼,只有宁清浅正好背对着她,转过去之后慢了半拍行礼,可是她才刚一福身,袖子里一支簪子便落到了青石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在这等待公主喊“免礼”的安静间隙,听来十分刺耳,顿时,人群中传来了一阵很浅的“噗嗤”声,许多人想笑又不敢笑,只得憋着。   而适才送簪子讨好她的那名女子紧张得脸色发白,就连宁清浅都懵了一下。   在人群后面的宁清青见此,心中偷着乐,她就不信宁清浅这般命好,如今被公主撞见她在宫中收受贿赂,这下可没她好果子吃了!   ☆、第四十七章 赶着来贿赂   而宁清浅此时心里也直打鼓:糟了,刚才众人往她手里塞东西的那一幕公主都看到了吧?公主会不会一生气便处置了她?虽然她以前也看过古装宫廷剧,可对这个朝代的刑罚什么的完全不懂,听说眼前的公主被娇**着长大,一般这样的人都刁蛮跋扈、喜怒无常,她不会运气这么背刚好踩到她的地雷吧?   宁清浅心里不住地碎碎念着,把各个国家各个教的神明都招呼了一遍,可还是不管用,因为公主一言未发,一步一步缓缓地朝她走来,每靠近一步,她的心跳就加快一拍。   宁清浅低着头,看不见公主的表情,在她的视线里,一只浅蓝色的金凤绣鞋狠狠地踩在了那支簪子上,“啪嗒”一声,簪子断成了两截。   见此,宁清浅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而身后的宁清青眼中却升起了一抹得意,来了,就是这一刻了!   只听嘉和公主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屑地道:“这种货色也配用来送给浅浅?浅浅妹妹,跟我来,我宫里宝贝多的是,你看上什么拿什么!”说完,嘉和公主突然一改刚才冷傲的形象,亲切地拉着她的手便往外走,根本就没搭理还在向她行礼的那一帮子人。   顿时,众人惊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特别是那些爱慕宁清寒的姑娘们,一个个在心中哀嚎:公主,不带这样的吧!连贿赂都要和我们抢,我们可争不过你啊!   宁清浅更是像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   今天这些人都是怎么了,一个个赶着来贿赂她,难道公主也爱慕她的哥哥?哇靠,她哥哥简直就是个万人迷的宝贝啊!   嘉和公主拉着宁清浅渐渐走远了,身后一大群侍从赶紧跟了上去。在宫中,据说能和公主比肩而行的除了皇上和皇后便再无他人,连贵妃见了公主都要礼让三分,而宁清浅那个傻子,凭什么刚一进宫就得到众女的巴结和公主的亲切相待?   至始至终,精心打扮过、期望在这一次赏花宴中大出风头的宁清青都被人彻头彻尾地忽视了,在没有人注意时,宁清青气得全身发抖,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长指甲也被她捏断,疼得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不过她不会放弃的,抬眼,发现司徒剑南还没走,她又有了信心,于是浅浅一笑,上前去攀谈。司徒剑南本就是在花丛中长大的人,见有美人来巴结讨好,他自然不会拒绝,所以不一会儿,宁清青便再次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过宁清浅一走,众女的兴致也都不高了,各自散开去赏花,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一般都蔫儿了。   而另一边,宁清浅被拉到了嘉和公主的宫中,一路上听到公主喋喋不休地问这问那儿,三句话不离宁清寒,宁清浅顿时恶寒,她果然是没猜错,这个公主也恋慕她的哥哥。   以前不出门不知道,现在出一趟门就发现这么多女子对她哥哥有意,宁清浅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就算公主用珠宝**她,她也提不起太高的兴致。毕竟,一想到对她呵护备至,温柔聪慧的那个男子有一天会被别的女子分走,她就觉难受。   虽然她不是真正的宁清浅,可是一月的相处,她已经习惯将宁清寒当做哥哥,习惯他的照顾和保护,而且她发现,她对他的防备,似乎越来越弱。也不怪有那么多的女子倾心于他,因为他真的太好太好了,如果她不是顶着他妹妹的身子,她想,她也会爱上他的。   ☆、第四十八章 有仇当时报   在嘉和公主的极力邀请下,宁清浅推脱不过,这才勉强选了一件首饰,可公主不依,把自己殿里的宝贝让人打包了一大箱给送到丞相府去。   宁清浅心里虽美,但不免感叹,周围怎么就这么多土豪呢,她都不知是福是祸。   选好了东西,公主这才又想起被她撂下的一园子人,赶紧带着她过去。如果你以为公主是在在意园子里的人,那么你又错了,不多久后,宁清浅终于明白公主的一个习惯,那就是不按常理出牌,却只围绕一个中心点做事,这个中心点自然就是她那宝贝哥哥。   回到园子里去之后,众女又活了过来,赶着上来给公主行礼,嘉和公主袖袍一挥,高兴地道:“今儿个请你们来赏花,本宫就是想热闹热闹,现在这赏花宴就正式开始吧。”说完,她便转身引着大家到早就设好的座位走去。   这些座位摆在园子中心,周围被鲜花包围,众观四周风景,实在是让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而每个案桌之上,如今已摆好了几盘精致的糕点和水果,宁清浅和宁清青坐一桌,两人刚坐下不久,宁清浅受不了面前食物的**,便伸手拿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一咬,汁水溢出,味道颇佳。也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吃着这酸酸甜甜的水果,她觉得分外舒服。   而就在这时,宁清青放在案桌下的手突然伸过来狠狠地拧了她的大腿一把,宁清浅猝不及防,疼得惊叫一声,顿时又吸引了大把的目光。嘉和公主也看了过来,关切地问:“浅浅妹妹,怎么了?”   其实嘉和公主认真算起来比宁清浅也就大几个月而已,可这个丫头不知是不是太想当她嫂子了,一定坚持要如此亲切地叫她,此言一出,自然又引得众女许多羡慕幽怨的目光。   “哦,公主,适才有一只大虫子咬了浅浅一口,好疼好疼。”宁清浅噘着嘴,那副傻气的模样看得众女一乐,连公主都忍俊不禁。   见此,宁清青心中的一口恶气总算是出了一些,她矜持地勾了勾嘴角,然后端起桌上的水杯饮了一口水,刚要放下的时候,突然瞥见自己的手指边上一条青色的肉虫在桌案上蠕动,宁清青吓得手一抖,那剩下的半杯水便尽数洒在了自己的衣裙上。   这边的动静自然又吸引了不少目光,反正宁清浅今日是除了公主外的第二个主角,也不差这些注视。只见宁清浅用手指捏起那条青虫在宁清青面前晃了晃,语气天真地道:“姐姐,浅浅就说这里有坏虫子吧,你看,这就捉住了一只。”   看着那肉肉的虫子在宁清浅的手指间翻动挣扎,宁清青顿时觉得一阵恶心,她脸色吓得惨白,伸手“啪”地打开她的手,声音变调地低吼:“拿开!”   宁清浅表情呆呆地“哦”了一声,然后手一松,那只虫子便掉到了宁清青的衣裙上,此时,宁清青想要矜持都矜持不起来了,只见她站起身来,惊叫着一边跺脚一边抖自己的衣裳,一旁的宫女还赶紧上来帮忙将虫子捉开,她这才心有余悸地静下来,看看周围,发现那些名门闺秀们都用手绢掩着唇交头接耳,明显是在嘲笑她。   说:   抱歉啊,这章本来是12点发的,我预设的时候弄错了   ☆、第四十九章 道行还太浅   宁清青气得肺都快炸了,今天丢脸算是丢到家了,她期望的打入贵女圈的路径不仅没有打通,还惹来诸多嘲讽,真是气死她了。   她总觉得宁清浅是故意整她让她出丑,可一低头,就见她一脸纯真无邪表情呆萌地望着她,还关切地问一句:“姐姐,你没事吧,虫子被捉跑了,你别怕,浅浅保护你。”   “你……”宁清青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见大家还盯着她看,其间夹杂着“瞧瞧她刚才那样儿,乐死我了”诸如此类的交谈声,她却只得听着,不得不坐了下来,瞥瞥一旁的宁清浅,只见其关切地用手拿了一块糕点端端正正地放到了她的盘子里。   宁清青惊魂未定,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便顺手拿起糕点小小地咬了一口,然后用手绢点了点嘴唇,刚把糕点放下,就见宁清浅凑过来,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轻声道:“姐姐,糟了,浅浅忘洗手了,浅浅刚才用捉虫子的手指帮你拿了糕点。”   接下来,自然就是某人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   宁清浅在心里偷着乐,这个宁清青,道行还太浅,整了她宁清浅,她不报复回来才怪呢。   宴会宴会,不外乎是吃吃东西、聊聊天,顺便找人来作几首诗、弹几首曲子助助兴,而今日在座的都是些名门闺秀,琴棋书画自然都不在话下,公主刚一提出这娱乐节目,众贵女们便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特别是一旁的宁清青,那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宁清浅对云晋的大事小事都不太关心,可她为了准备出走计划,还是特别留意了云晋朝廷的动向的,据说,一月之后,三年一次的选秀便要开始了,公主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办聚会,来参加宴会的女子哪个不抱点攀龙附凤的心思,况且其中大多数都是一月之后要参加选秀的女子,那么自然就不乏想要入宫为妃、飞黄腾达的。   不过公主也不是没有要求的,她说:“今日既然是赏花宴,那本宫就规定,在座的贵女们便用诗或画来赞一赞花吧,当然,任何花都是可以的。”   一听这话,宁清浅就傻眼了,原来这次是要来表现的,她作诗不会,画画不会,那要怎么办?   听起来作诗似乎要简单一些,可关键在于如今每个人面前都摆了笔墨纸砚,那意思,作诗不是吟出来,而是要写出来。   宁清浅不会写毛笔字那是自然的,所以就算此时她想剽窃一下别人的诗句她都没有机会,正在她的小脸都皱成苦瓜的时候,嘉和公主却满脸怜惜地看着她,还特意让宫女又端了几盘好吃的点心水果到她面前,对着她温柔地道:“浅浅妹妹,你不想作诗画画便都不做吧,你且把本宫这里当你自己的家便好。”   闻言,宁清浅彻底放下了心,她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声音甜腻地对公主道:“好啊好啊,谢谢公主,浅浅好喜欢公主,哥哥对浅浅说,他最喜欢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女子,浅浅喜欢公主,哥哥也一定会喜欢公主的。”宁清浅用天真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听起来特别的傻,可是却偏偏说到了公主的心坎儿上,一听说宁清寒会喜欢她,嘉和公主顿时脸颊发红,眼睛散发出灼人的光彩来。   ☆、第五十章 清青的怀疑   嘉和公主本就生得甜美讨喜,也许是从小被保护得太好的原因,她性格爽快,纯真善良,这便是今日接触下来宁清浅对嘉和公主的看法,若是说让她配宁清寒,不论是身份还是外貌,两人都是般配的,可是就不知宁清寒对公主是什么态度了。   宁清浅暂时不得而知,不过她说些话讨公主欢心是没有错的,反正他们俩成不成对自己也没多大影响,她要的,是眼前的利益,以后的事情,她也管不着。   而宁清浅和公主的互动也许别人忙着写诗作画没有注意,可就在一旁的宁清青是想不关心都不可能的,见宁清浅竟说些讨好公主的话,她心中愤恨,顿时也觉得十分奇怪,以前的宁清浅娇憨得只会吃喝玩乐,小嘴儿根本就不像现在这般甜,现在的宁清浅,表面上看起来傻傻的,可是仔细想想她做过的事情,却发现没有一件不是对她有利的。   她真的是以前的那个傻妹妹吗?   正在宁清青盯着宁清浅发呆之时,突然看见她笑着拿起一粒荔枝,快速地剥了壳塞进嘴里,宁清青正想抬手阻止,却见宁清浅已经美美地将荔枝核吐出来,在剥第二粒了。   宁清青惊讶得久久合不拢嘴,奇怪,真是太奇怪了!以前的宁清浅,是从来不吃荔枝的,而现在的宁清浅,看起来很爱吃,人的口味真的可以在短时间内改变这么大么?   宁清青勉强压下脸上的诧异之色,微笑着凑过脸去,柔声道:“浅浅还是这么喜欢吃荔枝啊,还记得小时候,你为了和姐姐抢一盘荔枝打了起来吗?娘亲还怪我欺负你,把我揍了一顿呢。”   宁清浅停下咀嚼的动作,看着眼前笑得异常灿烂的宁清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也无意与她攀谈,再说小时候的事情她怎么知道?   “啊?哦,嘿嘿嘿。”宁清浅用了几个语气词囫囵而过,宁清青见此,不免失望,可是她眼中的怀疑却依旧未消除。   这时,公主看着大家各自卖力的表现,忍不住又来找宁清浅说话。她说:“浅浅妹妹,你身上的裙子好特别啊,本宫怎么从未见过这种式样,是宫外时兴的么?”   宁清浅做出一个憨憨的表情,眨巴眨巴大眼睛,点了点头道:“嗯,大娘找人做的,裙子漂亮,浅浅喜欢。”说着,眼睛弯成了月牙型,看起来十分可爱。   而宁清浅心里自己都有点受不了自己了,简直没想到,她一个英姿飒爽的缉毒警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异界古代,居然只能靠卖萌活下去,何其哀也!   一旁,正在苦恼一时没有佳句的宁清青自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原本宁清浅这条裙子就让她恼恨,此时还被公主夸奖了,她一时心中忿忿,偏偏碰巧瞧见一名宫女端着墨汁路过,她脚一伸,那宫女便踉跄了一下,手里的墨汁泼了出去,尽数溅在了宁清浅铺散开来的裙子上,星星点点,在粉色的裙子上分外醒目。   ☆、第五十一章 宁清寒到来   “你怎么做事的!”公主见之,柳眉一竖,天生的威严之气尽显,吓得那小宫女脚一软便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一看那小宫女比自己这具身体的年龄还小,宁清浅有些不忍,便开口道:“公主不要生气,浅浅没事,她只是不小心而已。”说着,露出她标志性的傻笑,公主见此,收起了怒气,冷声道:“既然浅浅妹妹替你求情,那本宫暂且饶过你,下去吧。”   小宫女闻言,泪光闪闪地走了,见此,宁清青也赶紧走上前来,拿出自己雪白的手绢去替宁清浅擦拭裙子,一边擦,一边满脸惋惜地道:“这下可如何是好,这宴会才刚开始呢。”   宁清浅瞥了一眼宁清青,没有说话,如果说刚才别人没有注意到她,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小宫女为何会摔倒,不过她不是那小家子气之人,一件衣服而已,她犯不着和宁清青生气,再怎么说她的心理年龄也是二十多岁,在她眼里,像宁清青这种小把戏,不过是小孩子玩的罢了。   可她这么想,公主却不这么想,在古代,是很注重衣着礼仪的,所以见此,公主便提议道:“浅浅妹妹,去本宫那儿换一身衣裙吧。”   宁清浅连连摆手,一想到云晋的服装那紧得不得了的束腰她就发怵,再怎么说,她还得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呢,她甚至考虑过,等以后肚子大了,干脆把腰带再往上移改成韩版得了。   见她拒绝,嘉和公主本欲再劝,却听外面禀报道:“公主殿下,丞相求见。”   这道声音传来,园子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诗画,目光带着期待地望向门口,特别是公主,激动得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想了想这样似乎不太好,她又坐了回去,端着公主的架子,温柔地朝那宫女道:“宣。”   本来这是女子的聚会,男子不宜参与,就比如那司徒剑南,见宁清浅来了之后也悄悄地溜了,更别说从来不参与这些聚会的丞相。不过此时他刚下了朝,得知宁清浅在这宫里,他始终觉得放不下心来,这才冒昧地前来看看。   宁清寒着一身玄色的朝服,看起来比平时多了一分庄重,却越发衬得他肤色白皙,面如冠玉,那行走间的优雅姿态,让众女看来不禁目眩神迷,皆是痴痴相望。   而宁清寒清澈的眸中如若无物,从一开进来便只柔柔地落在宁清浅身上,待看到她今日的打扮,先是眼前一亮,再看她的衣裙,目露赞赏,目光下移,却见她裙摆上有许多墨汁,不禁轻轻地蹙了蹙眉。   片刻间,宁清寒表情的细微变化如一颗颗石子,在众女的心上激起了一层层的涟漪,只因他的每一个表情都是那样的迷人,可谓风姿卓越,气质高华。   宁清浅很是能体会这些女子的心情,这就如二十一世纪的粉丝们看到自己最爱的明星一步步走向自己一般,不过这比那更甚,因为这男子的身上还冠了一层象征身份和权利的名头——丞相,可想而知,她们对他的崇拜之情该是如何。   ☆、第五十二章 哥哥的宠溺   “参见公主殿下。”宁清寒走到近前,恭敬地朝嘉和公主行礼,动作优雅而从容不迫,大起大落间都是一幅完美的画卷。   嘉和公主顿时觉得心跳加速,她稳了稳身形,这才有些紧张地道:“丞相大人快快平身。”   宁清寒直起身子,脸上挂着平易近人的笑容,他柔声道:“恕臣无礼,臣下朝之后听闻舍妹在此,因为她是第一次进宫,臣害怕她冲撞了公主,所以特来叮嘱一二。若是舍妹有冒犯公主之处,还请公主念在她年少无知的份上,多多包含。”   “哪里,浅浅妹妹很招人喜欢的,相爷大可放心,在这宫里没人敢欺负她的,有本宫在,本宫会把她当自己亲妹妹一般疼爱的。”说到这儿,嘉和公主紧张地看了一眼宁清寒,见他面色并无异样,不禁懊恼地咬起唇瓣,面上尽是小女儿情态。   见此,宁清浅不禁在心里感叹:哥哥啊哥哥,人家公主都这么明显地暗示你了,你要是有意,完全可以向皇上请求赐婚了啊!   可宁清寒不知是没有听出嘉和公主的弦外之音还是故意装作不懂,面上始终是那副平易近人实则生疏的笑容,只有在看向宁清浅的时候,他的眼睛才会多几分温情。   “那臣就代舍妹谢过公主关照了。”宁清寒又行了一礼,他的客套让嘉和公主有些失落。不过宁清寒没有再去看她,而是转眼看向宁清浅弄脏的衣裙,轻声问:“浅浅,怎么了,衣服如何脏了?”   嘉和公主赶紧走了上来,有些抱歉地道:“适才本宫让浅浅妹妹去换的,可是她不愿意。”   “对不起哥哥,是清青没有照顾好浅浅,哥哥责罚清青吧。”见宁清寒来了,一直被人忽视的宁清青不甘示弱,赶紧挤上前来拉着宁清浅的胳膊,一副自责的模样可怜兮兮地站着。   宁清寒看了她一眼,声音依旧温和:“这不是清青的错,你不用自责,我想,该是浅浅自己调皮了,是吧?”说完,他习惯性地理了理宁清浅耳边乱了的发,这本是兄妹间最正常不过的互动,却看得周围的众女子一阵整齐划一的抽气声。   她们没看错吧?传说中手握拳柄、杀伐果断的相爷真的如此温柔?就算享受这一切的是他的亲妹妹,也足够让周围的女子醋意满满,她们多么想将自己变成宁清浅啊,若是他有一刻这般相待,让她们死了也甘愿。   宁清浅被这么多人看着怪不好意思的,特别是在她接收到众女投来的羡慕又嫉妒的目光时,她只得硬着头皮冲着宁清寒傻呆呆地笑了笑,不答话。   宁清寒目光**溺地瞧着她,继续道:“罢,既然公主说浅浅不愿换衣服,那公主便随她好了。”   “可是衣裙脏了,穿着终究是不好。”嘉和公主痴痴地望着他,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宁清寒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他仔细地看了看宁清浅裙子上的墨迹,片刻,他便点头道:“无碍的,交给臣便好。”之后他又看向了宁清浅,揶揄道:“浅浅,你这裙子上的白梅要变墨梅了。”   ☆、第五十三章 再见泪若雨   此话一落,宁清浅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只见宁清寒从容不迫地走到一位女子面前,微颔首,浅笑道:“不知可否借钟姑娘的画笔一用。”   那位钟姑娘正是最开始出言讽刺宁清青后来又拿镯子贿赂宁清浅的那个长相秀美的女子,一见宁清寒走到她面前,她不可置信地张大了眼睛,生生地愣在了那里,直到宁清寒对她说话,还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姓氏她才反应过来,声音颤抖又带着喜悦地道:“可、可以!”   宁清寒礼貌的颔首致谢,然后再次走到宁清浅面前,一撩衣摆蹲了下来,屏气、凝神、提笔,只是寥寥几笔,那一点点墨迹便奇迹般地变成了姿态各异的梅花,之后,宁清寒又蘸了些水,添了枝干,瞧着他满面恬淡之色,完全就是将宁清浅的裙摆当成了画布在尽情发挥。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周围又传来了一阵低低的抽气声,因为适才被墨迹弄脏的裙摆已经完全变了样,乍一看来,简直就是一条古风与现代时尚结合的艺术品。   宁清浅诧异不已,对宁清寒的崇拜又升高了一个层次,而站在一旁围观的公主和诸位贵女,恨不得把眼睛变成了桃心,赤/裸/裸地对宁清寒表达爱意。   “难怪朕走进了这院子听不到一丝声音,原来朕的宁爱卿在此作画,让朕瞧瞧,都画了些什么?”突然,一道清朗带笑的声音传来,众人闻声,立刻从宁清寒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刷刷地跪了一地,齐呼:“参见皇上。”   然而,宁清浅始终是慢半拍的那一个,这次,倒不是因为她背对着来人反应不及,而是当她一看到来人的面容时,整个人犹如石化一般僵立当场,那一刻,周围所有的声音都被她自动隔绝了,她什么都听不到,而在独属于她寂静的世界里,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有力地跳着、跳着,越来越快。   面前之人,金冠高束、轮廓鲜明,一双墨玉般的眸子光彩灼灼,其间暗藏着一抹犀利,挺直的鼻梁若一座山脊,那轻抿的唇微微上翘带着些许笑意,皮肤健康微黑,看起来刚毅又充满了阳光的气息,只是,他不是印象中的一身充满正义威严的警服,而是着一身玄色长袍,上面用金丝绣着五爪金龙,看起来贵气逼人,高不可攀。   宁清浅不知自己怎么了,反正在哥哥低声的催促声中,她没有立即跪下,反而是泪如雨下,双眼痴迷地打量了那人一会儿,接着,她做了一个在外人看来绝对是疯狂不已的举动,因为在一片惊呼声中,她扑了上去,紧紧地抱着站在面前的人,云晋的九五之尊——夏侯允。   夏侯允,不是夏允,可他们的面容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连体形都是相似的,如果说这不是她的丈夫夏允,她绝对不会信。   “阿允,阿允,真的是你吗?你没有死,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如今的宁清浅什么都给忘了,她紧紧地抱着这个男人,哭得天昏地暗,而在她的脑海里,回想的却是毒贩向她开枪之时,夏允毫不犹豫扑上来的画面。   一个肯为自己付出生命的男人,难道还不是真的爱她吗?对着这样一个男人,难道她不该回报全心全意的爱恋吗?   ☆、第五十四章 心痛得窒息   然而,任凭她哭得多么惨,在外人看来都是不被人理解的,因为她现在的行为,是触犯龙颜,论刑罚,其罪当诛。   只见夏侯允身边的太监总管一把扯开宁清浅,怒喝一声:“大胆!竟敢直呼陛下名字,触犯天威,来人啊,还不将她拉下去!”   宁清浅被太监大力地甩出很远,可是没有人来扶她,那些贵女们都呆愣住,也许沉浸在她带来的震撼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或者是根本就想与她保持距离,她摔出去时,没有人来扶她,而宁清寒又隔她稍远,动作慢了一拍,所以,宁清浅落到地上之时,感觉小腹一坠。   可是此时她根本就没关心那么多,在众人诧异嘲讽的目光中,她自己爬了起来,但是刚往前走一步,立刻有两个宫女前来拉住她的胳膊。   “放开她!皇上,请恕舍妹不敬之罪!浅浅,快跟哥哥回去。”宁清寒上前来挡开两个宫女,心疼地拉着宁清浅的手,在观她面上,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直未曾停下过。   然而她却没有看她,因为此刻在她的眼里,只有那个微蹙着眉让人退下的男子,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向宁清寒,淡淡地道:“带她回去吧,今日的事,朕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也不会降她的罪。”   “谢皇上开恩!浅浅,快谢恩。”宁清寒又扯了扯宁清浅的袖子,可是她并没有如平时一般那么听话,她僵直地立着,脸上浮现出一抹又是心酸又是讽刺的笑容:“皇上是吧?你命倒是好,一穿就穿成了皇上,怎么?没认出我吗?我是阿浅啊,我是你老婆!阿允,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我一直以为你为我而死,我的心痛的快窒息了……”剩下的话,宁清浅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宁清寒以手作刀劈在了她的后脑勺,她昏了过去,也许这是宁清寒此刻能保护她的唯一方式,可是她不甘,她还有好多话没对阿允说,她还有好多问题要问。   那日的赏花宴最终因为宁清浅的突然“发疯”不欢而散,至此,宫里流传出两样东西,第一,便是一种新的裙子样式,这种裙子样式为高腰、不规则裙摆,以墨梅作为唯一的点缀,世人称它为宁式长裙,不过这个“宁”字他们赞颂的是一手墨梅冠绝天下的宁清寒,而不是原本发明这种式样的宁清浅。   第二样,便是一个消息。有人说相府小姐宁清浅实则不是痴傻,而是中邪了,被妖魔附体,所以才会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说胡话,一会儿痴傻一会儿聪慧。   然而,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不久后一个让世人震惊的消息被传了出来,宁清浅不仅中邪了,还未婚先孕,她肚子里的胎儿已有两月大。   宁清浅醒来之时,睁开眼,不出意外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宁清寒。只见那双清澈的眸子中此时溢满了担忧,但带着疲惫的面色却霎时绽放出柔和的光彩来。   ☆、第五十五章 孩子的去留   “哥哥,我是在做梦吗?我梦见我进宫了,还见到了阿允。”宁清浅目光呆滞地看着帐顶,轻轻出声,宁清寒面上的喜色渐渐收敛,被一抹担忧取代,他问:“浅浅,你告诉哥哥,你以前真的见过皇上吗?”   “皇上……对啊,他现在是皇上……”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宁清浅摇了摇头。在宫里是她太激动糊涂了,现在想想,如果夏允真的穿越成了皇帝,那么他现在应该也有很多苦衷吧,所以他当时没有认自己,只是不得已?   见她神情恍惚,宁清寒轻声叹了一口气,又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声音颇为严肃地道:“浅浅,以前哥哥不问,是不知怎么开口,可是现在哥哥不得不问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想要吗?”适才被皇帝身边的太监大总管推倒,她已经有了滑胎的迹象,若是她不要这个孩子,现在就立刻舍去对她也好,若是她想要,那么他就要请最好的大夫来,力保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平安。   这个孩子她想要吗?宁清浅也在心里问自己,因为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刚开始是确定的,她喜欢孩子,她不想舍去,可是如今遇见了夏允,她却怀着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她该怎么向他交代?   如果是原本的宁清浅,同样是这个问题,她会怎么回答?要,还是不要。   这个孩子可以说是她的,又可以说不是她的,毕竟她现在只是一抹孤魂,这个孩子是以前的宁清浅怀上的,那个心性纯良智商如孩童的女子还在,她会怎么选择?宁清浅想,她继承了原来那个女子的身体,也一定会尊重她的想法的。   “哥哥,由你决定吧,你让浅浅留下孩子浅浅便留下,你说舍去……就舍去。”   “浅浅……”宁清寒眼里满含心疼,想必他也和自己一般十分为难。   宁清浅红着眼眶,一滴清泪自眼角滑下,快速掉在她铺散的发中消失不见。这一个多月来她活得挺累的,伪装、耍心眼儿、死里逃生,她却从未如这一刻这般揪心过,孩子何辜?却要因为大人的一个念头便被决定了生死。   “哥哥,浅浅都听你的,因为是你的妹妹,所以你做的一切决定,浅浅都会开心地接受的。”想必原来的宁清浅不会反对她这个决定吧,将孩子的生死交给宁清寒,这个聪慧又疼爱她的男子。   “你这不是在让哥哥为难吗?你知道,无论是哪个决定,对你都不好,都会让哥哥心疼的。”一个关乎身体健康,一个关乎未来的名声,确实难选。   “哥哥,如果现在的浅浅不是以前的浅浅了,哥哥还会以同样的心思对待吗?”宁清浅转眼,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却散发出别样的光彩,这时的眼神,褪去了以往伪装的懵懂和无知,恢复了它本该有的光彩。   宁清寒一愣,脸上却并无诧异之色,他缓缓勾唇,依旧是那副温润柔和的模样,他目光**溺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坚定地道:“无论是以前的浅浅还是现在的浅浅,浅浅只有一个,那便是我宁清寒的妹妹!傻丫头,别想太多,做你喜欢做的事,成为你自己想成为的样子便好。”   ☆、第五十六章 心酸忆往事   “哥哥,我明白了,谢谢你,你也会是浅浅一辈子尊敬喜爱的哥哥。至于这个孩子,我不想这般自私,哥哥再考虑考虑吧,我也再想想,它如今还那么小,浅浅不想太草率了。”这些话,她说得这般清晰有条理,如今的她,已经不想在宁清寒面前伪装什么了,上一世她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而这一次她有这么好一个哥哥,何其有幸?   宁清寒从宁清浅的院子里出来,突然发现外面下起了绵密的秋雨,他没有让人撑伞,也不让人跟着,独自一人负手而行,面上是一抹掩饰不住的忧伤。   记忆突然拉远,定格在十二岁那年,那时,浅浅才三岁,连站都站不稳,也不会说话,别人家三岁大的孩子早就会到处跑了,正是调皮的时候。   爹爹是县里一个小官,整天忙得不着家,大娘发现了浅浅的不对劲儿,便在爹爹面前危言耸听,爹爹便请来了大夫替她瞧病,大夫说每个孩子的情况不一样,也许浅浅刚好是长得慢的那一种。   大娘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也不知从哪里请来了一个眉眼温和的青袍道士,道士看了看浅浅的面相,又看了她的手掌,之后问了她的生辰,便在那儿摆弄了一些算卦的东西,过了许久,这才道:“这位小姐在阴年阴月阴日出生,命格极阴,易招鬼神,在成年之前必遭大劫,若是渡过劫难便能处处得贵人相助,一生富贵荣华,若是渡不过劫难,则性命不保。”   当时这些话他自然是不信的,可心里面难免存了隐忧,而为了防止大娘继续在爹爹面前说三道四,他从那儿开始便每天花很多的时间和心思来教浅浅学走路、教她说话,当她在五岁时终于开口说话,而说出的第一个词便是“哥哥”时,已经是十四岁少年闻名乡里的他居然激动得泪流满面。   可以说,在爹娘相继去世之后,浅浅就是他唯一的支撑。他十六岁入朝为官,在几年之内便官至丞相,其间的困难和磨难是不可想象的,而每次在他快要撑不下去时,他就在想,他一定要让浅浅过上好日子,让所有的人再不敢指着浅浅嘲笑她是“傻子”,再不让大娘苛待她,也再不让别的小孩拿石子丢她。   可以说,他看着浅浅长大,浅浅就是他的命,不管再苦再累,只要听到她甜甜地唤一声“哥哥”,看到她纯真无邪的笑脸,他所有的疲惫都会一扫而空,有的时候,他甚至庆幸,他的浅浅一直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心性,这样她就不会有心事,不会被凡尘俗世所扰,他可以为她挡去所有的狂风暴雨,只希望她能在他的庇护下幸福快乐一辈子。   可是上次从外面回来之后,他的浅浅却遭受了那样的事情,他对自己痛恨不已,因为他没有保护好她。可是同时,他又发觉她变了,虽然她表面还是傻乎乎的,可她有心事了,即使她隐藏得很好,他还是一眼便看出,这不是以前的浅浅。   道士的话突然从记忆深处蹦了出来,他想,这便是那人口中説的劫难吧,既然是劫难,他就该陪她一起渡过,她的转变……也许并不是坏事,只要她还是他的妹妹就好。   ☆、第五十七章 背后使阴招   丞相府,祥福院。   大夫人和宁清青各自在坐榻的一边坐着,大夫人手一抖,杯子里的热茶便洒出一些来,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啊”了一声,赶紧将杯子放下。   “此话当真?”她面带诧异地望向一旁的宁清青。   “自是当真,在宫里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娘,这个宁清浅不对劲儿。这你也是知道的,她以前可从不吃荔枝,一闻着那味儿就闹脾气,如今居然吃个不停。”   “也许只是口味有所改变呢?”大夫人狐疑地皱起了眉。   宁清青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语气幽幽地道:“我看不尽然,娘,你想,一个人就算口味会变,但也不该变那么多才是。”   “可是你别忘了,如今她身怀有孕,这女人啊,怀了孕口味是会变的。”   闻言,宁清青眼里闪现出一抹冷光:是啊,她怎么就忘了宁清浅怀孕了呢?上次被宁清寒手段的狠辣吓到了,她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可这次宁清浅在宫中处处出风头压过她,她可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无论如何她都该还回来才行!想到这儿,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一幕正好被大夫人看到了,她好奇地问:“青儿啊,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哦……哦,没什么,娘,我还是觉得这个宁清浅变化太大,你还记得前阵子,哥哥被她锁在箱子里送去当铺换银子的事情吗?这件事虽然外面不知道,但大哥做的那些蠢事可瞒不过我,怀秀都跟我说了,我总觉得,这宁清浅其实是故意的。”   “这怎么可能,她就是一傻子,这件事只是巧合罢了。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上次我去灌她药时被她用刀架着脖子的事情了,现在仔细回想,确实是怪。”   “还有,女儿偷偷告诉你,在宫里的时候,她一见皇上就扑上去抱住他,还斗胆直呼皇上名讳,你不知道,我当时可是被吓死了,我生怕皇上一发怒连累了我们一家。你说,这事儿奇怪不奇怪?”宁清青睁大了眼睛,和大夫人交换了一个怀疑的眼神,同时,两人心里都盘算起来。   突然,大夫人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她一手拍在自己腿上,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青儿,我记得十多年前,那时候你爹当个小官一直不如意,宁清浅又一直不开口说话,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仙道,原本想请他去家里做做法事驱驱邪,没想到他给那丫头算了一卦,说她命格属阴,易招鬼神,你说,她是不是被妖魔附体了?”   “那道士真这么说?如此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母女俩眼睛里浮起了一丝阴霾,大夫人随即沉声道:“要不然这样,我明儿个再去那里碰碰运气,若是那道长还在,我便再请他来瞧瞧,不管是不是妖魔鬼怪,到了我这手里,我都要它原形毕露!”   “如此甚好,”宁清青笑着回应,“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可以再试探一番。”   ☆、第五十八章 奇怪的大娘   宁清浅有整整三天的时间没有迈出过院子,因为大夫说她胎象不稳,需要安静休养。   其实她是很庆幸的,那日被推倒,孩子居然没有流掉,经常在电视里面看到有人摔一跤,碰一下孩子就没了,如今想来,估计是这孩子和她有缘,再加上她前段时间每日练功夫,身体素质好了些,这才侥幸保住了它。   这几日来,她一静下来,就会想起夏允,那日宫中,看到的他深邃的眉眼。他的长相还是没变,以前在警队他就是最帅的那一个,常常有女孩子对他表白,若是他和自己走在街上,还会引来年轻女子的跟随拍照,甚至有几次遇到大胆的女孩子,直接走上前来往他手里塞三围和电话号码,这时,她总会像一只发飙的母老虎一般瞪圆了双眼,用自己凶恶的面相加手臂上的肌肉将那些女孩吓走,每当这个时候,夏允就会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他指着她笑个不停,告诉她:“你这样看起来像我的保镖知道吗?作为我老婆,最好的捍卫主权的方式不是应该小鸟依人地拉着我胳膊、靠在我肩膀上吗?”   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一米七几的个子要做出小鸟依人的姿态也不容易,况且她也粗鲁惯了,不会穿高跟鞋和裙子,也不会化妆打扮,偶尔闲下来倒是对服装的搭配很有兴致研究,她就是这样一个女汉子,可夏允偏偏在警队那么多支妖娆的警花中选择了她,他说:我爱的就是你的个性。   如今,会对着她**溺地笑的男人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竟然看着她满脸冷漠。想到这儿,宁清浅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是那小子一穿到古代发现后宫美女太多,又想着她反正不在了,便开始放纵自己,乐不思蜀,享受至极,这才故意装作不认识她的?   宁清浅不住摇头,想将所有的胡思乱想都甩出脑袋,可是说来说去,她的想法就只有一个,想再见到他。她真的太想念他了,那个是她深爱过的丈夫,可以为她付出性命的男人,让她放下,何其艰难?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想办法再进宫一次,是不是她的夏允,她试探一下就明了了。   “小姐,大夫人派人来请你去前厅用膳,说是专门做了你喜欢吃的菜。”一个小丫鬟进来通报,宁清浅收回思绪,摇了摇头。   大娘那个人不是省油的灯,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叫她过去吃饭?反正她现在没心情应付她们,索性便推了,可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大夫人便亲自拿着食盒来了。   出了以前的事情,宁清浅对她自然是防备的,再说哥哥每日都叫厨房给她炖补品,她自然不会去吃大娘带来的东西。   况且,大娘今天似乎表现得很热情,热情得过了头。   “浅浅啊,几日不见,看看你都瘦了,大娘看着心疼。这些东西都是大娘叫人做的你喜欢吃的,趁热吃吧。”   “嗯,浅浅现在不饿,一会儿再吃。”宁清浅冷淡地答了一声。   见她兴致不高,大夫人也不强求,她沉吟了一下,一双眼睛在屋子里东瞧西瞧的,最终目光落到宁清浅肩头,倏然一亮,接着,她伸出手来替她掸了掸灰尘,亲热道:“好闺女,那你好好休息吧,大娘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便起身走了。   说:   这几天忙毕业的事情快累死了,聚餐什么的看着好,实则是体力活儿啊,没有存稿,都不想写,不想上架了,谢谢你们还在支持,爱你们   ☆、第五十九章 浅浅被算计   宁清浅狐疑地蹙眉,她总觉得,大娘今日的举动太奇怪了,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今天来就说了两句话,也没做什么便走了,难道她的心思都藏在她送来的饭菜里?   殊不知,大夫人却另有打算,而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只见大夫人出了屋子走到院子里,赶紧将手里捏着的一根乌黑的发丝装进她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小的荷包里,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来。   这时串儿刚从厨房端了一盅补汤过来,看见大夫人,便恭敬地上前行礼,这时大夫人笑着招呼她靠近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符咒模样的东西递过去,轻声道:“串儿啊,这是夫人我前几日去寺里烧香时求的平安符,刚才忘了交给你家小姐了,如今我也懒得进去了,你在收拾**铺的时候将其放到你家小姐枕头下就好,这是保佑她腹中胎儿平安健康的,你可千万别忘了。”   串儿毫无心机可言,一听大夫人这般吩咐,二话不说便答应了,等将汤送给宁清浅后,她便将那小小的符咒顺手塞到了宁清浅的枕头下。   …………   盛京一个偏僻的道观里,大夫人和一个须发皆白的道士对面而站,大夫人往他手里塞了一大包银子,笑着道:“道长,我已经将你给的符咒放到她的近身处了,那你什么时候来府上做法事啊?”   那道长颧骨凹陷,脸颊颇长,眼睛却亮得很,只见他将银子收到手里,语速缓慢地道:“夫人请放心,若她真是妖魔附体,那符咒只需三天便可让她不舒服,魂体分离,到时候老道再去府上施法,便可将其驱逐。”   “没办法将她收服吗?”   “要收服的话必须近身,而且耗时耗力,如今你手里只有她的头发,所以老道办不到。”   “唉,都怪府上逆子太过保护她,除了府里人,陌生人连她的院子都进不了,罢了,驱逐了就好,这样我也可以安心了。”大夫人说着,便朝那老道致了谢,赶紧离开了。   …………   宁清浅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很轻,轻得似乎飘起来了,耳边是串儿的呼唤声,在叫她起**,可是她听着那声音却很遥远,就像隔着什么东西一般。   “小姐,快醒醒,你已经睡了太久了。”   宁清浅努力地睁开眼,终于醒了过来,但是她觉得全身都没力气,就如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一般。   串儿见此,终于松了一口气,自顾自的喋喋不休:“小姐,你看外面都日上三竿了,大人吩咐了奴婢要按时叫你起来吃东西的,如今你身子不好,可不能再贪睡,汤奴婢已经热了好几遍了,快起来喝吧。”   “哦。”宁清浅应了一声,坐起来时,脑袋又是一阵眩晕。也不知她这几日是怎么了,睡着了便很难醒过来,总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漂浮着一般,无着无落,心里发慌。   见她脸色惨白,神思恍惚,串儿不安地问:“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告诉大人,再请大夫来给您瞧瞧。”   “没事,不要告诉哥哥。”也许是孩子在肚子里一天天大了,正常反应也不一定,看来她得再补补,这具身体还是太虚弱了。   ☆、第六十章 杀我或娶我   盛京,银阙楼。   作为盛京的一大销金窟,银阙楼的晚上的生意总是要好上许多。   突然,一个包间的门打开了,走出一位相貌俊朗、眼神清澈的白衣公子,接着,走出一位轻纱覆面、身姿婀娜的白衣女子,两人相互见礼。   “邱姑娘,叶某就此告辞。”   “叶公子请慢走,您要的画作七日后便可来取。”   “多谢姑娘。”那叶公子痴痴地望了一会儿眼前女子露在外面的美眸,恋恋不舍地走了。   白衣女子正欲转身回房,突然听到头顶处一声轻哧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就此落下。   “好端端的一个尚书公子,也被你所惑,你以为借卖书画之名拉拢这些世家公子,对你就会有多大的帮助吗?问璇,为什么你就不懂得放手呢?”   白衣女子闻言,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横梁上姿态优雅,舒服斜靠着的那抹红影,怔愣了片刻,然后,她缓缓地摘掉自己的面纱,露出面纱下清雅绝伦的面容来。   她无奈苦笑:“红影,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我不知便好,可是知道真相后,我怎能放着父母双亲的仇不报?相识之时,你我都是孤儿,你想想,若是哪一天你也知道了你的身世,你明白是有人害死了你的双亲让你流落街头,你还能如此淡然处之吗?”   红影轻轻叹息了一声,那双魅惑美丽的眸依然没有太多情绪,可因为这居高临下的姿态,那眼睑轻垂,竟徒生了一种怜悯之感,他声音缓和地道:“难道你就从未怀疑过师傅当初告诉你这一切真相的目的吗?”   “还能是什么?师傅当然希望我好好活着,他教我们武功,就是希望我们再不受人欺负,当然,我不能活得这般屈辱,我爹娘的仇,自有我来报。”   “问璇,你太固执了。离选秀之期不过一月,你该知道,你辛苦建立的这些关系,我动动手指就能给你毁掉。”   闻言,邱问璇缓缓垂首,掩去眸中的挣扎之色,半晌,她声音喑哑地道:“阿萧,你该知道,阻止我的方法有两个,第一个,那就是杀了我。”   “第二个呢?”   “娶我。”轻轻落下两字,邱问璇没有勇气抬起眼来看段萧的神色,而是直接转身进了屋,关上门,她靠门立着,外面却久久没有声响。   果然,鼓起勇气说出的话得到的便是这般答案,她就不该报有希望的,可是最不该的便是爱上他,她邱问璇这辈子最失败的事情,就是用了十二年依旧没有走进他的心。   横梁之上,红影慢慢站直了身子,面上依旧毫无波澜,适才邱问璇说出第二个方法的时候,那一瞬,他脑海间一片空白,成亲?他似乎从未想过。   从小便是孤儿的他当过乞丐、当过短工、被人欺负,好多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可是他总能笑着面对,因为他是一个人,苦也一个人、乐也一个人,那为何不乐着?甚至,他想过,这一辈子只要还活着,就要潇潇洒洒一个人。   师傅教他武功,他身子不好学不精,即使苦练也毫无进展,因此经常被师傅打骂,那好,他就努力练习轻功,几年过后,师傅再打他他便可以逃得远远的,一来二去,不喜与人动手的他遇事总是喜欢逃,他喜欢那种感觉,飞在天上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感觉。   可有些事,却超出了他对人生的预料,比如说邱问璇的爱,比如说宁清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似乎前者还可以每次用沉默带过,后者……孩子不会因为他的沉默便消失,他对宁清浅造成的伤害不会因为沉默便被抹掉。   ☆、第六十一章 夜半来探她   回来这么多天,其实他每天都在想,他要如何对待宁清浅,是该打破他的人生轨迹上门娶她,还是继续心狠手辣,为了维持自己生活的平静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除掉,他不是做不出来的,可是一想到宁清浅在人面前装傻讨好,她面对他时清澈的眸、嘴角苦涩的笑意,谈起孩子时无奈又积极乐观的态度,他觉得他冷漠的心似乎被触动了,这样一个努力生活的女子,他怎么能因为一己之私狠心夺去她活下来的权利呢?   就是在这种挣扎矛盾之间,段萧已经很多天没有睡好了,也再没有去相府看过她,但是今晚,莫名的,他有些想念她。   红影一闪,消失在了横梁之上。   进入相府时,他依旧可以做到无声无息,虽然她的院子外被宁清寒派了许多护卫守护着,可对于他来说依旧是如入无人之地。   凭着记忆推开了宁清浅房间的窗户,闪身跳了进去,在这样的黑暗里,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借着记忆行走,可是不知谁在原本空着的地方放了一个架子,他的额头直直地碰了上去,架子一晃,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他顾不得额头的疼痛,凭着灵敏的听觉手忙脚乱地去接掉落的东西,接到手里一摸,原来是她做的一些泥胚。   “这丫头,还是改不掉玩泥巴的习惯。”段萧轻声嘀咕,不满地摸索着将泥胚放回架子上,之后,他走路更加小心翼翼了,可是任凭他如此,还是不小心绊到了什么东西,身子一歪朝前倒去,他灵敏的翻身而起,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阿允……”**上突然传来了翻身的声音,段萧以为宁清浅被他弄出的动静吵醒了,正要吓得夺路而逃,却听见了她含糊不清的呓语。   这一次,他终于顺利地走到了她的**边,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他确定她是睡着的,这才从怀里摸出夜明珠来,往前一照。淡淡的光辉静静地传递开来,投射到宁清浅恬静的睡颜上。   她似乎正在做梦,眉头轻蹙着,额上是一层细密的汗珠。   “阿允……阿允……”   “阿允是谁?”他疑惑地挑眉,虽然明知道她不会回答,还是轻声嘀咕了一句。   “阿允,我好想你……你不要不认我……我爱你……我爱你……”宁清浅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抓住什么,看得出来,她正在做一个让她伤心的梦。   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了她不安乱动的小手,睡梦中的她终于安静了下来,唇角勾起一抹很浅的笑容。   段萧蹙眉,看着安静下来的她,天生微微上翘的嘴角此时降了下来,适才她的梦话他听的一清二楚,那双狭长魅惑的眸子此时似乎黑沉了几分。   待她睡安稳之后,他轻轻地放开她的手,循着来时的路出了相府。手心还残留着她手上的温度和清香,被寒冷的夜风一吹,便散了。   段萧静静地立在黑暗之中,将手握成了拳。突然,他的唇轻轻动了几下,一串类似于鸟鸣的声音发出,不一会儿,睡眼朦胧的青鸾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堂主。”   “去查查,宁清浅这段时间都做过什么,见过哪些人,特别留意,一个叫‘阿允’的。”   青鸾清隽的面上露出一抹诧异,再看向自家主子那万年不变的淡然表情,应了一声“是”,赶紧离开了。   ☆、第六十二章 做法驱魂灵   丞相府,祥福院。   “道长,快请进,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大夫人挥退了下人,整个院子里只剩下她、宁清元和宁清青三人。   “她真是被鬼怪附体了?”宁清元一脸的不可置信。   宁清青瞪了他一眼,冷声道:“别胡乱说话,娘这几天老做噩梦,今儿个我们请道长是来驱邪的,大哥你记住了,以后任何人问起,你都得这么说!”   宁清元讪讪地闭了嘴,上前去,好奇地看着那须发皆白的老道士动作熟练地摆动着什么。黑狗血、桃木剑、朱砂、符纸,还有一个香囊。   “道长,她的头发就在这个香囊里。”大夫人凑上前去,小声地道。   老道士点了点头,接下来便是接近一刻钟的法事,那老道神情严肃,将那香囊放在一个八卦阵中,嘴皮不住地动着,却听不清他念的是什么,最后,他突然用桃木剑挑起香囊,在香囊上贴了一张符咒,之后大喊一声“去”便扔进了熊熊烈火中。   另一边,串儿正在唤宁清浅起**,却一直叫不醒她,突然,宁清浅猛地睁开眼,声音虚弱地道:“串儿,找哥哥,救、救我……”   此时的宁清浅感觉有一股很大的力量在拉扯着她,似乎要将她的灵魂扯离身体,她知道,她的灵魂一离开,这副身体就没了生机,那么宁清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会死去,所以,此时能睁开眼,完全都是一股意念在支撑着她,她似乎正在与那股怪力做着拔河比赛。   串儿不明所以,这几日小姐虽然身体虚弱了一点,但看着好好的啊,干嘛要说“救她”?   “小姐,你怎么了,大人如今还没下朝,等大人下朝了奴婢就去请。”   “来……不及了……”说完这句话,宁清浅的身体挣扎了一下,随后,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接着就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小姐!小姐!……”   …………   “道长,怎么样?”一见那老道气喘吁吁地用黑狗血扑灭了火,大夫人母子三人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询问结果。   那老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缓缓道:“驱离了,这是老道违反师门规矩最后一次做这种事,银子给我,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这……”大夫人面露为难之色,而一旁的宁清青急了,赶紧道:“娘,快,派人去后院探探消息,看那宁清浅是不是出了事,道长,快请从后门离开。”   …………   银阙楼,三楼。   段萧神色安然地躺在软榻之上,一旁青鸾恭敬地站着,一一向他细禀从昨夜到今天早上打探到的消息。   “她进过宫?”段萧猛然睁眼,漂亮的眸中流露出淡淡的光华,看得一旁的青鸾一怔,随即赶紧低下了头。   “是的。”   段萧抬眼,看到青鸾眼睛下面淡淡的黑影,勾唇一笑,随手扔了一把钥匙给他,道:“辛苦你了,去库房看看吧,前几日我搜罗了几把好剑,听说里面有一把叫青绝的。”   ☆、第六十三章 浅浅的离去   “堂主!”青鸾闻言,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向他,少年年轻的脸上溢满了感动之色。要知道,那把剑一直是他喜欢的,没想到堂主竟然为了他特意找来,虽然堂主嘴上不说,可他知道,堂主一旦对人好,那便是真心真意。   “不喜欢的话钥匙还我。”段萧妩媚的眼一横,又变成了平时在外人面前红影的模样。   “喜欢喜欢!”   “对了,叫上紫燕、兰雀、黑鸦他们一起去选吧,挺多的,堆在库房也占地儿。”   “是!”青鸾满脸喜色地出去了。   待青鸾走了,段萧自软榻上站了起来,负手立在窗前,原本潇洒**的身影此刻显得单薄而孤单。   “阿允……说的是皇帝夏侯允吧,你竟是爱着他吗?”段萧心中莫名地一阵烦乱,突然,他心口一跳,总觉得今日心里很不安定,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去丞相府看看,有什么话,当面问清楚最好。   红影跳出窗外,一闪,便没了踪影。   丞相府大门,一辆马车匆匆驶回,停下,一个身影急急忙忙地下车,便看到等在大门口哭得像个泪人儿一般的串儿。   “串儿,浅浅她怎么了?”宁清寒原本就白皙的面容此时毫无血色,那清澈的眸发红,眼神再不复往日的淡定。   “小姐,她……呜呜……”串儿放声大哭,宁清寒没再问什么,步子匆忙而凌乱地往府中跑去,活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发现走路是这般艰难烦躁的事情,此刻他恨不得用飞的。   到了宁清浅住的后院,只见里面跪倒了一片,寂静得可怕。大娘、宁清青、宁清元此时也从院子的另一边赶了过来,还没走到门口,大娘便大喊一声“浅浅”,夸张地哭了起来。   宁清寒一记眼刀扔了过去,他低吼“闭嘴”,这是他第一次当着下人的面抛开了礼仪对着长辈大吼。他的浅浅不会有事的,他的浅浅不会有事的……   冲进了房间,一个大夫正在给宁清浅把脉,见宁清寒进来,赶紧起身拱手道:“大人,小姐她……已经去了。”   啪,宁清寒只感觉头顶一道炸雷劈下,震得他心神俱散,他连站都站不稳,只能勉强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宁清寒浑身颤抖着,一步一步地走向**榻。   **上,宁清浅面容平和地躺着,就像睡着了一般。他还记得昨日,他才抽空来瞧过她,他的浅浅还会甜甜地唤他“哥哥”,缠着他下朝时路过醉香楼给她买醉鸭和香酥鸡回来吃。   浅浅多可爱啊,长相甜美讨喜,是人见人爱型,她虽然心智如几岁孩童一般,可是她很乖,从不给他添乱,什么事都以他为重,会护着他,偶尔她做错了事情惹他生气,她会像小猫一般嘟着嘴,睁大水汪汪的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看得他心软,看得他不忍。   现在躺在这里的是他的妹妹啊,他可以用一切包括生命来交换,只为让她过得好的唯一的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啊!   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宁清寒跌坐在**边,他握住她的手,依旧是温热的,他不信,她就这么离开了他。   ☆、上架啦上架啦O(∩_∩)O~   又走到这一步了,这就意味着亲们看书要付费了,也意味着七栎码字不能太偷懒了……七快毕业了,所以最近没有太多时间,但是前面亲嫌每章内容太短,上架后我就把我能更的都放在一章了,这样看起来连贯一些。   总之,谢谢大家追随《好孕王妃》至此,前面的铺陈才刚铺好,故事慢慢就要展开了,浅浅肚子里的宝宝还活着么?红影姐姐以后会怎样对待浅浅呢?一个皇帝、一个邱问璇夹在他们中间又会发生些什么呢?邱问璇为什么一定要参加选秀呢?她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呵呵,先卖个关子,反正等浅浅回来第一要报复的就是大娘他们仨人了,大快人心的地方不容错过啊。   七栎发现了很多以前《重生劫:妾媚君心》的读者跟过来了,超级开心,看书嘛,大家就图个消遣,那么在这里向没看过这本书的亲们推荐一下吧,七七的第一本虐文,完本的,不用等O(∩_∩)O~。   《重生劫:妾媚君心》   简介:毒药穿肠,她一尸两命。再次醒来,回到两年前。   她是相府千金,他是尊贵太子,她满心仇恨,他却不愿放开对她的利用。   强势归来,她风华尽显:太子如何,圣旨又如何,能耐我何?   她一次次挣扎拒婚,他却一次次欲擒故纵,她发誓,她一定要退掉这门婚!   她怒吼:“男人,上辈子你负我,这辈子还想娶我,就算你手段用尽,我也不会妥协!”   他冷笑:“女人,只要是本太子想要的,就算是一具尸体,也可以想娶便娶!”   ——谁知,终有一天局面扭转——   “你这种女人,真是无耻!”他咬牙切齿。   “是吗,还有更无耻的呢。”她娇笑连连,主动献吻,挑衅地看着那个女人泪湿的眼   妒妇?毒妇?她掩唇轻笑:还蛮喜欢这些称呼的。   ——————————————————————————————————————   (坑爹的,必须满一千字才能发)   楔子毒药惨穿肠   一碗清粥、一碟咸菜、一块干得发黄的馒头。   淳于邯(han)看着眼前一成不变的饭食,默默的坐在桌子旁边。从小养尊处优的她没过过这样的生活,而且她现在没有一点胃口。   今日是那人登基的日子,耳边礼炮的声音还在炸响。   摸了摸尚平坦的小腹,她轻叹一声,忍住盈眶的泪水,小口小口地开始喝粥。   粥才喝了半碗,肚腹里便翻天覆地地绞痛起来,她惊慌地一手按住小腹,泪珠终于大颗大颗地滚了出来。   他,终于对自己动手了吗?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怀了他的孩子。   门被推开,香衣鬓影,走进来一个宫装美人儿。那女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脸上带着压抑已久的兴奋。   “看来我时间掐得很准,毒刚发作,还来得及让你欣赏一下我这套封后的礼服。”那女人以袖掩唇,咯咯地笑着。   ☆、第一章 身死和心死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问出声来,跟着回来的串儿将早上的情况向他说了一遍,他又看向大夫,大夫也是满面疑惑,回答道:“小姐的身子只是有些虚弱而已,并没有其他问题,老朽也不知为何会如此。”   “浅浅,你只是在和哥哥开玩笑对不对,你快些醒来,别调皮了,你吓到哥哥了,浅浅……你醒醒,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孩子,你不是说让哥哥决定它的去留吗?那现在哥哥告诉你,哥哥喜欢这个外甥,哥哥想让你将它生下来,你不是最听哥哥的话吗?浅浅……睁开眼看看哥哥啊……”宁清寒不停地喃喃着,像是一瞬间便老了,那种绝望的眼神就如失去了全世界一般,虽然他只是静静地流泪,可他抱着宁清浅的这种场面却是叫人见之心碎。   大娘母子三人静静地站在门口处不敢过来,他们没想到,这宁清浅还真是被妖物附身,这道长一作法,她就死了,那前段时间他们看到的不都是怪物吗?他们此时想起来,又是后怕又是庆幸,还好,如今这怪物可是被他们给弄走了。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跌进了门里,吓了大夫人他们一跳,待几人看清来人面容,更是心惊不已,这人居然正是那刚离开不久的道长。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大夫人吓得面色一白,正要上前去将道长拉出去,门口一个红影一闪便进了屋里,只见来人衣袂翩飞,长长的墨发只用一根红色的缎带系在身后,那面容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绝色,不仅宁清青看呆了,宁清元更是看得双目发直。   不过,此刻这张绝美的容颜上满是冰霜,那邪魅的眸子轻轻睨向他们,便如冰刀割在皮肤上一般又冷又疼,怵得三人不得不赶紧收回了目光。   来人正是红影,他看向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老道士,冷声道:“救活她,不然你立刻就得死。”   老道士满脸惊吓,真如见鬼一般,结结巴巴地道:“救、救不活了,此刻她魂魄已离开,不可能再回来了,啊——”他话还没说完,红影就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手下的力道大得吓人。   “我再说一次,救她!”红影抿紧了唇,那双邪魅的眼睛此时瞪得大大的,里面凝满了愤怒,就连几丝碎发都无风自动,看起来十分诡异。   “别……别杀我,把符、咒拿走,也许她还……还没走远……”   “符咒?”   “什么符咒?”此时宁清寒也看向了红影,他记得,这个是浅浅上次救回来的那个人,浅浅说这是她的朋友。   说到符咒,串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赶紧冲上前去,从宁清浅的枕头下摸出一块黄色的符咒,问:“是这个吗?”   见此,老道士赶紧点头,红影这才松开了他,命令道:“立刻救她!”   老道士剧烈地咳嗽了一阵,摆着手道:“此刻就算你杀了我也没用,我救不了,她本就是孽障,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你……该死!”宁清寒怒了,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缓缓走上前来,揪起他的衣领,红着眼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地道:“是你害死了她!说,谁让你这么干的!”问完,他眼神如刀看向一旁的大夫人三人,冷声道:“是你们!”   大夫人三人齐齐摇头,他们真后悔来了这里,虽然宁清浅死了很解恨,可眼前这两个男人也足够让他们心惊胆战的。   红影淡淡地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是你没有保护好她,我……也没有。”说着,只见他步履沉重地走上前去,在众人不可置信地目光中,他将她扶了起来,轻轻地搂进了怀里,那双邪魅的眸子此刻满是阴霾,正凝聚着一场足以摧毁天地的暴风雨。   段萧不知他此时的心绪是怎样的,前一刻他还在纠结要不要杀了这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来换他永世的自由,可是今日,她便离去了,让他这般猝不及防。他的心痛得麻木,他甚至为自己曾存了要杀死她们的念头而感到羞耻。   这是他的女人,这是他的孩子,他怎么能为了逃避而弃他们于不顾?他真该死,该死的是他!   “浅浅,我还有两个秘密没有告诉你。”说着,他凑近她的耳朵,轻轻地说了一句话,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宁清浅依旧温热的身体放回原处,之后缓缓俯下身子,在她的额头轻轻印上一个吻。   若是一切能重来,我必选择对你坦承一切。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么一句,段萧的眸湿润了,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解下放到她的手中,之后,红影一闪,他已经站在了大夫人三人的面前,绝美的容颜上展现出一抹阴鸷而魅惑的笑容,只听他幽幽地道:“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不会杀你们,可是我段萧在此发誓,你们的余生,必定会鸡犬不宁!”   大夫人三人吓得后退了一步,一眨眼间,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宁清元最是胆小,吓得跌坐在地,惊恐地道:“鬼,刚才是不是看见鬼了……”   “滚出去……”宁清寒的声音沙哑而无力,似乎刚才的大急大怒大悲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如今他能做的,便是陪在宁清浅身边。那一刻,他突然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狗屁大义至亲,什么礼仪孝悌,什么权利财富,他要来何用?他的浅浅……已经离他而去。   大娘三人见此,心里直打鼓,宁清青还想上前去劝说两句,宁清寒却突然背着他们低吼一声,那声音犹如困兽般,让人听起来既害怕又心酸。   “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三人忙不迭地走出了屋子,这时大夫人不禁有些后悔,她轻声道:“瞧着他那样,恐怕这次我们真的惹怒他了。”   宁清青冷声嗤笑:“做都做了就别后悔,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散布消息,说宁清浅已死。”说完,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来,心想,以后这相府小姐,可就只有她宁清青一人了!   …………   “嘀、嘀、嘀……”   这是宁清浅恢复知觉后听到的唯一的声音,骤然想起不久前串儿那两声紧张的呼喊,她心中顿时一跳,她是死了吗?   缓缓睁开眼,她才发觉自己在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雪白的墙壁、头顶光亮的灯管,还有旁边一系列复杂的仪器,这里是——医院。   她回来了?   宁清浅想要挣扎着坐起来,旁边仪器的“嘀嘀”声节奏却更快了些,这时有戴着口罩穿着防菌衣的护士走了进来,看到她醒来,赶紧上前来制止她的行为,并按铃叫来了医生。   “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宁清浅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听见医生在和她的母亲说话。她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父亲去世于多年前的一起车祸。   微微偏头,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她看见自己的母亲似乎老了许多,头发已经半百了,眼角的鱼尾纹也多了几条,却不见夏允和他的父母。   等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她终于可以摘掉氧气罩,这才看向她的母亲,问:“妈,我睡了多久?夏允呢?”如果在古代的那一个多月只是梦的话,现在夏允应该和她一样,受了伤。   闻言,她母亲脸上的喜色顿时消退了许多,她没有答话,借口问她饿不饿来转移话题。   宁清浅的预感一直是很准的,而且她的母亲也着实不是一个好演员。“妈,不用瞒我,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吧,我受得住的。”   母亲眼眶发红,微微别过头去,泪水一点点在眼眶中堆积,直到终于盛不住,跌落出来,心里的悲伤就犹如这泪水一般,一旦开了闸,便控制不住,她终于忍不住狠狠地抽泣起来。   “女儿,这只能怪咱娘俩命不好,没有男人缘,你爸他早早地离开了我,如今夏允他也……你不要难过、不要自责,他是自愿为你挡掉子弹的,咱宁家也不欠他夏家的。”   宁清浅只觉刚顺畅起来的呼吸又困难起来,妈她说的什么?夏允他……死了?   她不信,她不信,为什么她还活着,他却离开了她,不要,不要……   宁清浅猛地扯掉了手背上的针头,挣扎着从病**上站起来,被子弹所伤的地方很疼,可再疼也疼不过她的心。   “浅浅,你做什么,你快躺回去!”母亲赶着来拦她,她没有挣扎,只是目光空洞地望着不知名的地方,问:“夏允他在哪儿?妈,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   三月的天气,春雨绵绵,到处都有一种阴湿之气,让人觉得心烦。   宁清浅站在雨中,看着面前不断有人撑着黑伞、穿着黑衣、胸口戴着白花的人来来去去,身体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今日是夏允的遗体火化的日子,半个小时前,她冲进了殡仪馆,想见夏允最后一面,可是却看到了哭得快要昏厥的夏允的母亲——她的婆婆,那个记忆中端庄而又稍显严肃的女人。   她走上前去,刚开口叫了一声“妈”,一个耳光便狠狠地扇来,她的婆婆形容憔悴,可瞪着她的目光却是那般的狠,她从未见过这种眼神,这该是恨极了一个人才会有的吧?   宁清浅的心狠狠一颤,可是她却没有后退,依旧笔直地以一个军人的身姿站在那里,她说:“妈,你打我吧,你打死我吧,我本来就该和他一起去的。”   她的婆婆又想扑上来,却被后面赶来的公公拦住了,一直慈祥温和的公公此时看起来也像老了十岁不止,他对着她摇头,道:“浅浅,你走吧,以后你和我们夏家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我们夏家欠你的,我们儿子已经还了,你走吧。”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哪有你们欠我的,是我对不起你们。”   “够了!”婆婆歇斯底里地大吼了一声,眼中所有的怨恨都变成了一个刚失去儿子的母亲的脆弱,她接着道:“宁清浅,确实是我们夏家欠你的,二十年前,老夏开车撞死了你的爸爸,我们良心一直过意不去,所以在暗中曾托人照顾你,你以为你如何顺利地进入军队,还一直过得顺风顺水?只是没想到,阿允竟然和你相识相恋,这真是孽缘啊!当我们知道你就是那个人的女儿时,你们已经结婚了,我们改变不了什么,让阿允和你离婚,他怜悯你,不愿和你离婚,所以我只是要求,让你别生下我夏家的孩子,阿允他同意了。却没想到,你还是害死了他!我的儿子就是太善良了,他和你在一起,一开始就是为了弥补他爸爸犯下的错误!”   “妈,你胡说,你胡说……阿允他和我在一起是因为他爱我,他说他喜欢我的个性,他是爱我的……”宁清浅哭着摇头,身体的疲累和精神的打击让她再也不能笔直地站着,只有靠着墙才能勉强支撑。   “我有没有胡说你可以回去看看你一直吃的维生素,那是阿允给你买的吧?告诉你,其实他早早地就将其换成了避孕药!”婆婆尖冷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宁清浅没有回去验证什么,因为记忆中,确实是阿允提着两盒维生素回来,那时候她刚落胎不久,阿允还告诉她,是婆婆给她买的,让她养好身子,养好之后好快些再怀孩子。   她信了,一直坚持在吃,却不想,那之后不管她多么努力,都再也怀不上,原来……夏允和夏家根本就没打算让她生。   所以,公公婆婆看着她时眼里的神情根本就不是她误以为的怜悯和疼惜,而是愧疚!   公公二十年前开车撞死了她的爸爸,所以她的存在让他们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心里膈应,只希望她快些消失,根本就不指望她为夏家生下一儿半女。   而夏允呢?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在结婚之前还是结婚之后?那避孕药是婆婆偷偷换的还是原本就是他的意思?他对她是爱还是婆婆所说的愧疚?   宁清浅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原本夏允为她挡掉子弹,她可以笃定地说他是深爱着自己的,可婆婆口中所说的一切让她对夏允产生了怀疑。若是他还活着,那么她还能冲到他面前去质问他,可是如今他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又该去问谁?   不……不,他还没有永远地离开,在那个陌生的世界,她不是见到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就连蹙眉头的动作都一样的人,那个人是夏允对不对?他之所以不认她,是因为他真的不爱她了,还是在古代有了别的相爱的女人?   宁清浅的头脑很乱,但是此刻她的念头只有一个,若是在这个世界求不到一个答案,那么她一定要再回去,她要去质问皇帝夏侯允,只要有一丝能证明他是夏允的机会她都不会放弃,她要回去!   浑浑噩噩地在雨中往前走着、走着,宁清浅茫然而无助,虽然心里要回到古代的**无比的强烈,可是如今的她却毫无头绪,该怎么回去?是再被子弹打一次还是再死一次就好?   正当她求死的念头刚萌生,一抬眼,就看到母亲红着眼撑着伞站在她前方不远处。难怪,母亲会对她说“谁也不欠谁”这种话,妈妈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吧?天底下,原来只有她是傻瓜。   和母亲打车回了医院,她却坚持不肯再住下去,她的伤不重,说起来只是皮外伤,如今只要静养就可以了,她不想待在医院,这里又冰又冷,寒气无时无刻不往她骨子里钻,她很难受,她想回家,也许回了家,她就能找到一点温暖的感觉。   母亲拗不过她,替她办了出院手续,将她送到了她与夏允的家里。以前这里明明是两个人幸福的小窝,如今夏允死了,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却成了她痛苦的牢笼。   一进门,便看见他的拖鞋还放在原位,打开鞋柜,也看得见两人的鞋子亲密地依偎在一起,进了屋子,到处都是夏允的照片,他穿警服照的,穿运动装照的,还有他和她的婚纱照。   “你一定要让自己这么伤心吗?”妈妈看着她脸上心碎的表情,难过不已。   “妈,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我就是想待在这里,也许难过狠了就不那么难过了。”   “这是你的东西,拿去放好吧,妈去买菜替你做好吃的。”母亲将一个小包交给她便转身出去了,宁清浅走到沙发上坐下,打开包包一看,里面是她的带血的警服,正是她受伤时穿的。   她将衣服拿出来准备拿去洗,有什么东西从衣服里掉了出来,她转眼去看,那是一块系了红绳的古钱币,因为夏允一直有收集古钱币的爱好,所以这块古钱币是他向她求婚时戴在她手腕上的,她一直贴身收藏着,此时看来,不过是睹物思人更伤悲罢了。   她将其捡了起来,拿在手里看了看,本想将其收好,突然,她发现了一个让她诧异不已的细节。   只见古钱币的背面刻着几个模糊的字,虽然多年的氧化让它变了模样,可是她还能从那层铜绿下隐隐分辨出来,这不是汉字!   依旧记得,宁清寒在书房里教她看账本,那上面的字和这上面的字……   “难道说……那一个月真的不是梦?”宁清浅神情开始恍惚,似乎这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第二章 借机丢傻名   丞相府,后院。   宁清寒如往常一般轻轻地抚摸着宁清浅顺滑的发丝,如今这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悲伤和孤独在这份空寂中被放大了无数倍,他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了了。   “上天,只要你让我的妹妹活过来,你让我拿什么去换我都愿意,包括我的生命。”他握着她的手,那柔软的手正在一点点变冷,可是他还是不愿相信,浅浅死了,好端端的,她怎么就离他而去了?   “浅浅,都是哥哥不好,哥哥没有保护好你,浅浅……”宁清寒哭得泣不成声,有多少年没有这般狼狈地哭过了,他在浅浅面前是一道坚强的壁垒,可离开了浅浅,他则什么都不是。   泪水一滴一滴地打在宁清浅的脸上,有一滴恰好落在了她的唇上,让她尝到了淡淡的咸涩。果然,死一次,才更能明白,真正对你好的人是谁,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一刻,宁清寒对宁清浅的情谊真正感动了她。宁清浅想,还好,她真的回来了,只是没想到,她在那边过了整整一天,在这边,竟然才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被握在宁清寒手中的手渐渐回温,那纤细漂亮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宁清寒似是感受到了什么,他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手心里的小手,一时忘记了哭泣,这时,一声轻柔的呼唤传来:“哥哥,别哭。”   宁清寒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他的手开始激烈地颤抖起来,他不可置信地张大红肿的眼睛,动作极其缓慢地抬眼看向宁清浅的脸,只见那里,一双清澈的黑眸正静静地望着他,她在对他微笑,那么安静,那么美丽,他生怕这是自己悲伤过度臆想出的一切,所以他连眼睛都不敢眨,就那么惊喜地望着她,小心翼翼地轻声道:“浅浅,别离开哥哥好不好,让哥哥再多看看你,浅浅,对不起,哥哥没保护好你,让他们伤害你了,你能不能留下来,多陪哥哥说说话?”   “当然可以,浅浅会一直陪在哥哥身边。只是,哥哥这副样子,要是让倾慕你的那些闺秀们看到了,还不知得心疼成什么样子呢。”说着,她勾唇,揶揄地笑得更加开心了。   宁清寒又是开心又是难过,开心的是她真的没有立即消失,而难过的是他愈发确定这不是浅浅了,以前的浅浅,哪里会和他开玩笑?   看着他古怪的表情,宁清浅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了,有一个人能为她这么难过,她已经很知足了,又何必再去让他担心?   “哥哥,浅浅没死,不过哥哥得赶紧叫大夫来看看,这么长的时间,我怕肚子里的孩子出事。”   宁清寒闻言,还没回过味儿来,只是听着那句“孩子出事”便忙不迭地起身,冲出去大喊:“大夫,快进来看看!”   那名一直待在院子里没离开的老大夫一听到唤他,又急得一脑门儿的汗,心想:这丞相大人莫不是疯了,都去了的人还有什么好看。却不想他刚走进门,就见适才已经被他判定为死去的人正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他,老大夫吓得脚一软,差点背过气去。   见此,宁清浅又是莞尔一笑,这个时候真该把大娘他们叫过来好好吓吓他们,要不是她在现代找到了那块铜钱,又在上面滴了自己的血试试,那么这边的宁清浅和肚子里的孩子可就真的救不活了,那个大娘,着实可恶。   大夫战战兢兢地替她把了脉,确定胎息虽然微弱却还并未消失时,宁清浅总算松了一口气,回想着这孩子跟着她已经有两次差点殒命却死里逃生,她不禁感叹,这孩子真是坚强,将来若能顺利生下,必定是洪福齐天。   直到送走了被吓得满脸青白的老大夫,宁清寒才终于确信:他的浅浅真的没有死。心中骤然经历了大悲大喜,饶是他身体健硕也有些吃不消,原本温润的脸上有着一抹憔悴的苍白,但望着宁清浅的眸子还泛着点点泪意。   宁清浅双手轻轻地抚着肚子,似是在安抚肚子里的胎儿,抬起眼时瞧见宁清寒的神色心中猝然一痛。在现代,她的梦已经破灭了,可是在这里,她还有这么疼爱她的哥哥,她顿时觉得,就算是为了宁清寒,她这一趟也没有白回来。   “哥哥,浅浅记得你曾说过,无论浅浅变成什么样,都是你的妹妹,浅浅只要做喜欢做的事,成为想成为的样子便好,是吧?”宁清浅目光清澈地望着他,可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一抹忧虑。   宁清寒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以他的敏感,他明白,如今的浅浅真的不是过去的浅浅了,而且她似乎已经打定了什么主意,可无论如何,他还是会支持她的。   见此,宁清浅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在心里斟酌着语句,犹豫地轻咬着唇瓣,沉吟了一瞬,才开口道:“哥哥,浅浅不想再当傻子了,若是一个犹如正常人一般的浅浅出现在你面前,你能接受吗?或者说,哥哥会不会也如大娘他们,将浅浅当成妖魔鬼怪。”她的魂魄当时虽然离开了,可这边发生了什么她还是能隐隐感知到,再联想到那日大娘奇怪的举动,要猜到一切,不难。   “不会!”这一次宁清寒根本没有犹豫便脱口而出,只要他的妹妹活着,就算是真的被妖怪附体他都觉得无所谓。   “有哥哥这句话就够了,接下来,我要哥哥答应我几件事情……”   …………   祥福院内,大夫人母女俩聚在一起,总觉得心里不甚安定。   “娘,去打听消息的人怎么还没回来,难道二哥真的打算对宁清浅的死讯密而不报?”宁清青不耐烦地道,私心想着,若是宁清寒真的打算隐瞒宁清浅的死讯,她就立刻采取措施,总要想办法将消息放出去才是,正如她偷偷地散布宁清浅未婚先孕的消息一般。   大夫人看了她一眼,头疼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再怎么说,宁清浅死了已经成为事实,就算他知道是我请人作法又如何?我是他的大娘,他还能拿我怎么着?天下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只要他还是丞相,他就不可能做出对长辈不尊的事情来让人诟病。”   “娘,他当然不会拿你怎么样,可是你知道,女儿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女儿能否嫁个好人家还得指望着他,再说了,大哥不也没成亲吗?咱们可都得依靠着他。”   “快别提你大哥了,他这个败家子,整天不是留恋花楼就是逛**。宁清寒给了他两间铺子,我还在这后院里扣扣补补给他存钱另外买了一座宅子,心想着以后若是这宁清寒靠不住,我还可以指望着他养老,可没想到,他还将宅子给输出去了,那两间铺子也经营得快要倒闭,你说我该怎么办?如今我可就指望着你嫁个好人家,也让为娘我多一个依靠。”   “可如今,咱们是彻底将宁清寒得罪了。”宁清青不免忧虑,虽然除了宁清浅这个眼中钉让她心里舒坦,可也就意味着,她要赶紧撺掇娘亲去让宁清寒给自己说婆家,不然万一将来宁清寒迁怒于她,光是让她继续待字闺中,她也耗不起啊。   “得罪便得罪吧,想他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再说我们也没做错,我们驱逐的是妖孽,就算传开来,也是我们在理。”   “是啊,大娘说的极是。”突然,一道清澈欢悦的声音传来,屋中两人齐齐一僵,转脸朝门口看去。   只见那里,一道窈窕的身影缓缓地走了进来,步伐轻快,衣袂飘飘,再看那面容,虽然带笑,却让人莫名发怵,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他们亲自确定已经“死亡”的宁清浅。   大夫人吓得瘫坐在椅子上,一手捂住胸口,双眼发直地看着来人,而宁清青则面色发白,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她浑身都在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宁清浅,颤声道:“你、你别来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是那个道士,是我娘找的人,不关我的事。”   大夫人一听她这么说,顿时一股怒气上来,又是害怕又是愤怒地朝着宁清青道:“你这个逆女,你竟敢出卖你亲娘……浅浅啊,大娘的好闺女,大娘也不知道你被妖魔附体了,所以才会请道士来作法,大娘没想过要害你啊!”   宁清浅的面色极其苍白,唇色发青,几缕发丝垂在面前,再加上她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宽大的袖子被风吹得微微摆动,看起来也着实骇人。   看着大夫人和宁清青二人吓得连落荒而逃的力气都没有,宁清浅心里直呼过瘾,她本来特意在脸上化了点妆就是打算过来看看她们的反应的,没想到现实比想象中的还要精彩,她这才算稍稍出了口恶气,不过让她这么放过她们?想得美!好戏才刚开始呢!   “这么说你们是承认了?你们三番两次地想要害死我,如今我化作厉鬼,阎王爷要我来拉你们下阴曹地府!”   古人大多都是迷信而愚昧的,不过宁清浅还是低估了他们对鬼神的恐惧。她这话才一落,只见大夫人和宁清青吓得赶紧跪在了她面前,向她求饶,宁清浅微眯着眼饶有兴致地看着,本想看看她们能不能吓出个好歹来,可是没过一会儿就见宁清青看着地上愣了愣,然后指着地面的影子声音变调地喊:“娘,不对,她、她有影子,她不是鬼!”   大夫人闻言,也往地上看去,果然看见了从门口照进的光芒将宁清浅的身影投射到地上的影子,大夫人心中的恐惧在那一瞬间顿时变作了让人戏弄之后的羞辱,她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指着宁清浅的鼻子问道:“你是谁,竟敢在这丞相府装神弄鬼!你好大的胆子!”   宁清浅见被人识破,玩心也收了起来,她将头发往肩后一撩,无辜地眨了眨眼,道:“大娘,姐姐,我是浅浅啊,你们不认识我了?刚才浅浅只是和你们开个玩笑罢了。”   “你你你……真是浅浅?”大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到宁清浅这个大活人而产生的恐惧不亚于适才看到她的“鬼魂”。   因为不久前她们可是亲耳听到大夫证明她已经死了,此刻她怎么又活过来了?   宁清青壮着胆子上前去拉起她的手,等感觉到浅浅平稳有力的脉搏时,她的脸色可谓十分精彩,诧异、害怕、疑惑、不安,最后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昧着良心道:“小妹,你没死真是太好了,适才我们去后院看你,还以为你死了,我和娘亲正伤心呢。”   伤心,我可没看出来!宁清浅在心里暗恨咬牙,面上却依旧是一副纯善的笑容。   “哦,说到这儿,浅浅今儿个来是特意来感谢大娘的,刚才浅浅醒来,哥哥给浅浅讲了一切,浅浅听说是大娘请来道长来府中作法驱邪,附在浅浅身上的吃脑的妖怪才被赶走的。刚才哥哥还告诉浅浅说浅浅心智一直如几岁孩童一般,如今妖怪被赶走了,浅浅才终于恢复了正常,以后浅浅便再也不用当傻子了,浅浅真的好开心。”   “你……你说什么?吃脑的妖怪?你恢复正常了……这怎么可能!”大夫人闻言,立刻大声地反驳,她明明就确定宁清浅被鬼神附体,这才让道长作法赶走了她,没了魂魄,她就该死去才对,怎么会又活了过来,更别说突然变聪明?   宁清浅就知道大夫人没那么好糊弄,不过她早就想好了后招,只见她一脸无辜,微微挑眉反问道:“刚才大娘还说你请道长来是为了驱邪,如今附在浅浅身上的邪魔被驱赶走,浅浅终于可以做正常人了,大娘不开心吗?”   一句话噎得大夫人哑口无言,如今她可真是哑巴吃黄连了。她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就见一身儒雅的宁清寒从容地从门口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笑,让人如沐春风,这副神情和刚才得知宁清浅的死讯时简直是天壤之别。   只见他走上前来,当头便对着大夫人一拜,满脸动容地对大夫人道:“大娘,谢谢你为浅浅做的一切,清寒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被他这一拜,大夫人整个人都懵了,她此刻就是想反驳也不知该说什么了。谁来告诉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宁清浅不是死了吗?怎么不仅活了过来,还变聪明了?   那么她做的这一切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大夫人面色僵硬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不太自然地朝着宁清寒虚扶了一把,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道:“这……浅浅也是我的闺女,我也只是怀疑她被妖魔附体了,这才去请道长来试试,没想到真的有效,看到浅浅恢复正常,大娘我高兴还来不及,再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哪需要你的感激,寒儿,你太客气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是,大娘说的是,哥哥,以后我们俩只要好好孝顺大娘就是了,你说对吗?”宁清浅转脸看向宁清寒,朝着他调皮地眨了眨眼,宁清寒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了然,轻轻地点头应和。   刚才在屋里,他虽然答应过她,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她自己处理,他只要在一旁看着就好,刚开始看着她吓唬大娘和宁清青,他心里也觉快活,可是他也不忍让她独自面对这一切,所以才自作主张地站了出来陪她唱戏,这样的感觉,又像回到了上次司徒剑南来退婚时,他们俩默契地讹了他一把时的感觉——畅快!   宁清浅见大娘松口,脸上的笑愈发甜美了。她仔细想过了,若是她一直傻下去,总会有许多地方被掣肘,也还会被大娘他们怀疑,她倒不如正大光明地站出来,借着大娘给的这次“契机”,甩掉傻子的名头,正正当当的做人,一来是为了她以后不用再小心翼翼地防着这防着那,二来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经历了一次生死,知道了她上一世怀不上孩子的原因,这一世,她才会如此珍惜这个与她很有缘分的孩子,她不想让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有一个傻子娘,被别人耻笑。   大娘不是说驱鬼吗?那好,她就顺势而来吧,驱走了“吃脑的鬼”,她变聪明了,而大娘心里有“鬼”,就算有怀疑也不好再说什么。若是丢开这次天赐良机,她还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顺理成章地“变聪明”呢。   宁清寒兄妹俩一走,大夫人就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前面被吓后面被气,拿宁清浅的话来说,她这副“三高”的身子着实承受不住,那儿之后的几天,她还狠狠地病了一场,不过已经彻底被惹怒的宁清浅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收手。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她宁清浅被大娘设计陷害了这么多次,若是她再不还手,就真该变傻子了,不过她不急,往后日子还长,咱们一笔一笔慢慢来算吧。   ☆、第三章 再见夏侯允   皇宫,御书房。   散朝之后,一身龙袍的夏侯允便负手立在云晋地图之前看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旁的宁清寒垂首立着,姿态从容。   半晌,夏侯允叹息一声,指着地图道:“景止兄,你说父皇为何就将这偌大的江山丢给了朕,带着母后退居到了行宫,他们也真放心得下朕和明珠。”景止乃宁清寒的字。   宁清寒浅浅勾了勾唇,语态缓慢地道:“太上皇自是放心皇上的,皇上英明,出,必将成为千古一帝,入,皇上也自是一位好兄长。”   “这天下朕管理起来尚觉吃力,对于明珠啊,朕有时候还真不知怎么当一个好哥哥,只是一味谦让着她,这不,她还是被朕惯坏了。看来,朕这个做兄长的还得多向景止兄学习学习。”   宁清寒听出夏侯允话中的揶揄之意,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无力辩驳。   夏侯允见他不接话,一时玩心起了,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宁清寒一番,夸赞道:“看我云晋男儿,朕还是觉得丞相最为英俊潇洒、谦容可靠,出,可指点江山为朕左膀右臂,入,也自可成为一位好驸马。再说丞相与朕也是近十年的兄弟了,朕将明珠交到你手里朕还是放心的。”   夏侯允没有再亲切地唤他的字,而是直接称呼他为丞相,自然便将双方的身份加诸其中,宁清寒听了微微一愣,俏脸上有着一抹不自然,他赶紧行了一个君臣之礼,恭敬道:“臣不敢当,嘉和公主乃金枝玉叶,臣自觉配不上。”   见此,夏侯允不免觉得扫兴,他脸色沉了几分道:“好了,景止兄,每次一向你提明珠的事情,你就是这副模样,人家明珠心心念念都是你,你若是没有心上人,这驸马之位迟早给你留着!”   宁清寒闻言,面上有一丝尴尬,耳根却在不经意微微发红,心上人他倒是没有,可如今他心思不在这上面,成天操心的除了国事便是浅浅的事,他哪有空想这些。   一想到浅浅,他又想起了今日来这里的目的,不禁温和地笑笑,对夏侯允道:“皇上,臣想到了一盘棋局,思索良久依然无法破解,今日带来与皇上,还请皇上提点一二。”   夏侯允可算得上一个棋痴,一听有宁清寒都破解不了的棋局,当即来了兴致,挥手道:“快,摆上给朕瞧瞧。”   …………   如今整个丞相府的人都知道宁清浅恢复正常了,虽然所有人都不习惯,可也在慢慢的接受,主要是因为这些日子所有的下人都发觉,似乎小姐恢复正常之后更好相处了。   比如说,小姐会亲切地对着你微笑,你做错了事她也不会发脾气,而且她还清楚地记得府里大部分人的名字,那日有一个叫小翠的丫鬟做错了事,小姐不仅没有责怪她,还特地放了她两日的假回家去照看生病的母亲。   这些小小的事情在几日之内在丞相府传开,使得宁清浅不过“恢复正常”正常才几日的光景,名声便比宁清青这个大小姐要好许多倍。   当然,宁清浅不是天生圣母型的人物,她做这些都是有目的的,只不过如今她的目的性还没表现出来罢了。   上一次宁清寒让她管事务,她囫囵着混过去了,一来因为她当时是“傻子”,怕宁清寒只是借机试探她所以不敢接,这次等宁清寒向府中所有人宣布她以前只是被邪魔附体,如今已经恢复正常之后,她便有正当的理由可以慢慢来蚕食大娘手中的权利了。   不过,她的目的当然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不然会让人在背后说闲话,而且她宁清浅做事向来不喜惹人厌恶,就连蚕食大娘的权利,她也想让大娘自己愿意交出来。   大夫人在这丞相府一直作威作福,四处克扣了不少银子,许多人对她心里有怨言那是自然的,而作为一个当家者,人心所向是最关键的。   当然,宁清浅对权利并无兴趣,可是大娘确实惹怒她了,三番两次地想置她于死地,她想要报复,自然不会那么恶毒的害人性命,她只会夺去别人最在意的东西。想想在这个丞相府,大娘最看重的便是当家主母的权利了,她要是将其夺去,大娘自会痛苦不堪。   说起来,宁清浅也着实不是一个良善的人,不过为了生存、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总要学会自私一些。   这边宁清浅在慢慢筹谋着大夫人手里的权利,那边,一身便服的夏侯允兴致冲冲地来了丞相府,下了车,还不等护卫开路,他便急急忙忙地奔到宁清寒所在的上楠院,这丞相府他来过多次,其熟悉程度不亚于他的后宫,所以他自是轻车熟路,还未进院子,便高兴地大喊:“景止兄,你的棋局朕可是将它破了。”却不想,进了院子,便看到宁清寒和宁清浅两人头对头,正在一个不断旋转的盘子上塑泥胚,听见了他的声音之后,两人都满脸诧异地转过头来看着他。   有了上次皇宫不算愉快的见面,夏侯允一见到宁清浅便不自觉地蹙起了剑眉,本来兴致冲冲的步子也顿了下来。   不过这一次宁清浅没有像上次一样扑过去,而是缓缓地净了手,站起身来,恭敬地朝他行礼,道:“皇上万安。”   夏侯允俊朗的面上闪过一丝诧异,虽然听外界传言宁清浅是被邪魔附体才会变得痴傻,如今已经恢复了正常,他本来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可今日乍见之下,她的种种举止,竟不异于一般的大家闺秀。   他正了正神态,对二人道:“平身吧,朕匆忙前来,可是打扰到你们的雅兴了?这是在做茶壶吗?”夏侯允看向他们二人适才正在摆弄的泥胚。   闻言,宁清寒舒朗一笑,随意地道:“小妹说要做一个可以保温的茶壶,我本是不信,她便承诺做与我看。”   “茶壶可以保温?”夏侯允也是一脸惊讶,这他可是闻所未闻。   宁清浅看着夏侯允的目光依然炽热,此时的她巴不得立刻走上去质问他是不是她的阿允,发生在现代的那些又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她如今已经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然,她一激动,只会重蹈上次在宫中的覆辙。   因此,她颔首,声音柔软地回到:“回皇上,茶壶是可以保温的,民女曾经试着做过,虽然做出来样子不太好看,但保温一两个时辰是没有问题的。民女听闻哥哥夜里常在书房熬夜看书、看折子,而他又十分体恤下人,口渴了宁愿喝冷茶也不使唤人去煮热茶,如此做法必然伤身,所以民女才想为哥哥做一个可以保温的茶壶。”   话毕,院子里有一瞬的寂静,虽然宁清浅说要做保温茶壶,可宁清寒却从未问过她缘由,此时听她道来,心中顿时感动不已,而夏侯允也是一脸欣赏之色,只见宁清浅回话不卑不亢,面色平静,眼眸清澈真诚,与初见之时判若两人,他这才相信了传言说她已经恢复正常的事。   “景止兄,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妹妹。对了,棋局之事……”夏侯允故意说话留了一半,他眸子里带着几分了然的神色,看向宁清寒的目光也凌厉起来。   宁清寒自知自己耍的小把戏瞒不过他,因此赶紧拱手赔礼,道:“皇上恕罪,臣果然是做什么都瞒不过皇上的眼睛。”   “要怪就怪民女吧,是民女求哥哥想办法见皇上一面。”宁清浅赶紧福身行礼。没错,她时时刻刻都记着她此次回来的目的,那便是尽快见上夏侯允一面,以确认他是不是她的阿允,她原本可以不用这么鲁莽的方法,而是选择更为周密的计划慢慢试探,只是她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她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所以那日她拜托宁清寒几件事的其中之一便是想办法让她尽快见到夏侯允,而在宫中见面难免惹人闲话,所以宁清寒才利用夏侯允对棋局的痴迷将他引到这里来,事后就算夏侯允知道自己被骗,可是结果是他自己匆匆移架到了丞相府,就算他想降宁清寒兄妹的罪,也找不到足够的理由。   想通了这一点,夏侯允用手中的折扇点了点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丞相不愧是朕的丞相,若论耍心机,朕还真不是你的对手。”   “皇上谬赞了,耍心机不如会操纵人心,而皇上便胜在操纵人心上。”   “你少拍朕的马屁,既然你们将朕骗到了这里,朕不责罚你们也说不过去,宁清浅,朕便命你,那保温茶壶,也给朕做上一个吧。”夏侯允说完,朗笑着转身往宁清寒的书房走去,闻言,宁清浅心中一喜,响亮地答了一声“是”,便紧跟着夏侯允的脚步走向书房。   在书房中站定,夏侯允没有转过身来,而是负手立着,对后脚进门的宁清浅道:“朕容忍你将朕一个九五之尊骗至这里,那是完全看在景止兄与朕十年的交情上,宁清浅,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夏侯允的声音立刻沉了下来,就算他再宽容大度,被一个女子戏耍心里也不会一点气也不生。   说:   抱歉,有事耽搁了,本想说写到五千再发的,下午又有事,就先更这么多了。   ☆、第四章 他不是阿允   宁清浅缓缓地关上书房的门,她站在原地,看着夏侯允高大挺拔的背影,忍了许久的泪还是盈满了眼眶。   就算她不断地提醒自己,站在面前的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是这个时代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可从小在提倡人人平等的社会里长大的她还是没有办法产生那种森严的阶级感,所以在夏侯允微微不悦的声音里,她做的不是害怕地向他请罪,而是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泪眼朦胧。   许久没有听到背后的回应,夏侯允终于忍不住率先转过身来,然而,一双泪眼撞入视线,其间饱含了浓浓的情感,让他为之一震。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用这种眼神看过他,哪怕是后宫对他百依百顺的妃子,而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眼中的热烈似乎要融化了他,只是一眼,他便确定,她深爱着自己。   夏侯允今年不过十九,虽然手握江山、杀伐果断,可感情的事情在他的生命中是一片空白,他只知道,他初掌大权时,不能理解父皇为何会顶着多方的压力废除后宫,独**母后一人,所以当有人往他后宫里塞女人时,他只要觉得貌美且对自己有利者,便从未拒绝,可是平心而论,他从未深爱过任何一个女人,所以他不明白,爱,是什么,可这一刻,他却可以笃定,宁清浅是爱着自己的,因为她的眼睛实在是太美了,她所有的心事,在这一刻都毫无掩饰地展现在他面前。   她不同于他后宫的所有女子,她是大胆而直接的,所以不过对视了几秒钟,夏侯允便败下阵来,不太自然地挪开了目光。   宁清浅看到了他眼里的陌生,看到了他紧蹙的眉,看到他躲避自己的目光,所以,她期待之余,心里是一片失望的空茫。原来被自己爱的人忽视,心里是这样难受。   勉强收起自己肆无忌惮的目光,她福身行了一礼,声音带着一丝喑哑:“皇上,上次在宫中民女一时糊涂,冒犯了皇上,心里一直很不安,所以这次斗胆请哥哥想办法将皇上请至这里,是因为民女准备了礼物要亲自呈给皇上,以请求皇上的宽恕。若是皇上觉得民女的举动太过鲁莽,请皇上一并降罪。”   见她态度如此诚恳,夏侯允知道自己太较真难免有失风范,再说是他自己走来的,也怪不得别人,于是他挥了挥手道:“罢了,平身吧,朕不是要了你一个保温茶壶了吗?哪里还会怪罪你,若是你这件赔罪的礼物也能让朕满意,朕自会恕你上次不敬之罪。”   “是。”缓缓起身,宁清浅走到一旁,亲自拿来了一个盒子,放到夏侯允面前,然后打开,只见里面有两个小盒子,一左一右并列放着,小盒子里放着的是棋子,她继续解释道:“皇上乃九五之尊,自是什么都不缺,所以民女用陶土烧制这一副围棋,黑白共有三百六十五粒棋子。”   闻言,夏侯允抿唇笑了起来,他挑眉道:“你说是要向朕赔罪,可你连棋子基本的规矩都不懂,黑白棋子加起来应该是三百六十一粒才对,你居然做了三百六十五粒棋子,朕真不知你的诚意在何处。”   此话一落,宁清浅面上却并无尴尬之色,她确实不懂围棋,可是这棋子是她一粒粒亲手做的没错,只见她纤纤玉指缓缓捻起一粒黑色棋子,将其翻过来,不卑不亢地道:“是,对棋,民女确实是外行,可这棋是有寓意的,一粒棋子代表一年中的一天。皇上您认识这后面的字吗?”   夏侯允对上她期待的眼神,低头看向她手里被翻过来的棋子,只见棋子光滑的背面似乎刻着什么,他又从棋盒里拿了一粒,对着光一照,只见上面刻着“ILOVEYOU,YUN”。   夏侯允蹙眉,轻声道:“你刻了什么?”   此话一出,宁清浅的目光瞬间黯淡了,她缓缓垂下眼睑,轻轻摇了摇头。   他果然不认识吗?他真的不是自己的阿允吗?这么明白的含义,这么赤/裸/裸的表白,可是看夏侯允迷茫的神色,他真的不懂。   我爱你,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每一天都爱着你。   “没什么,只是一种符号罢了,它代表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可以国泰民安。”最后,她还是笑着这般回答。   夏侯允却没再看她,而是握住那枚棋子,盯着上面的英文看了许久许久,面上凝着一抹疑惑,他自言自语一般地道:“这个字符……朕似乎在哪里见过……”说完之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突然抬首,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然后让人收起棋子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宁清浅呆呆地站在原地,连礼都忘记了行,因为她如今沉浸在一个重重的打击中回不过神来。   他……不是自己的阿允,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宁清寒走了进来在她面前站定,看着她眼中的泪缓缓沿着脸颊滑下,他在她眼中看到了绝望,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一惊,赶紧上前握住她的肩膀,略带焦急地道:“浅浅,你答应过哥哥的,再也不离开哥哥,你还记得吗?”   宁清浅放空的眼神慢慢在宁清寒的脸上聚焦,突然,她扑到他身上大声地哭了起来,嘶声低吼:“没有意义了,我来这里没有意义了,他不是……他不是我的阿允……”   …………   接下来的几日,宁清浅都格外安静,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似的,待在院子里一刻也不肯迈出,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外,便只惦记着一件事——做两个保温茶壶。   宁清寒每日都有过来陪她,他在的时候,她才会偶尔开口说两句话,接下来便是认真地做茶壶的泥胚,那认真的模样,似乎在急于完成某种任务,宁清寒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所以每日总会有意无意地向她提起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算宁清浅再迟钝,她也明白,宁清寒是怕她再如上次一般突然离开,才会想要用肚子里的孩子来留住她。   宁清浅什么都明白,可是她不敢保证什么,如今她已经基本确定夏侯允不是她的阿允,所以,她打算先留下这个孩子,至于以后的日子,她也不敢确定她会做什么,是再想办法穿回去,还是远离这里。   在串儿的多番劝解之下,宁清浅终于答应出门去透透气,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带了宁清寒派给她的两名高手同行。   出了门,串儿的兴致似乎很高,她一路兴奋地道:“小姐,咱们去醉香楼看看吧,听说从全国各地选来的秀女都被送到了那里,正由礼部的官员在进行初选呢,咱们也可以去瞧瞧,定是有许多美人的。”   宁清浅本来对那些事毫无兴致的,可是一听到“选秀”两字,她敏感的神经立刻绷紧了,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贵气逼人的夏侯允站在她面前轻睨着她的神情。   那个男人,就算不是她的阿允,可却拥有一张和阿允一模一样的脸,让她想要不去在意都难。轻咬着唇犹豫了片刻,她还是点了点头,道:“去看看吧。”   醉香楼临江而建,因为地理位置绝佳,便备受文人墨客青睐,它虽然在盛京以酒楼的身份存在,但却久负盛名,成了盛京的文化圣地,就连这未进宫秀女要经过的第一道关卡,都被朝廷设在了这里。   云晋是一个民风相对开放的国家,所以选秀一事大家都将其当成了一件喜事,不会像中国许多朝代一般藏着掖着,再加上传闻云晋皇帝爱美人,所以这品评美人便成了云晋百姓的一大乐事。   醉香楼内,早已是人山人海,不过这里早有官兵把守,一般人根本就进不去。   宁清浅几人到了的时候,只能远远看见醉香楼门口停满了秀女们来时乘坐的车辇,根本看不见半个秀女的影子,正在她们要扫兴而归时,宁清浅突然眼尖地发现了醉香楼门口站着一个有些面熟的男子,确切地说,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此时正在和门口的守卫争论着什么,这一看,宁清浅当即傻眼,这不是嘉和公主的贴身宫女冉竹吗?   这个宫女在此,那不是说明嘉和公主也在此?   宁清浅好奇地朝着冉竹的周围张望,果然,不一会儿她就在冉竹身后发现了一个打扮怪异的娇小男子,这一看,宁清浅差点笑出声来,这嘉和公主还真是挺逗的,脸上粘着两撇不太协调的小胡子,模样真够滑稽的。   瞧那守卫的样子,是不让她们进到醉香楼里面去,而嘉和公主似乎也不想亮出身份正大光明地进去。见到这一幕,宁清浅带着串儿挤了上去,在距离嘉和公主十步之遥处便发现人群中有几个武功高手在默默地关注着她,一旦有人试图往嘉和公主那面靠近,便会被几人拦住。看样子,这些人应该是皇宫中跟来保护她的人,宁清浅不好硬闯,便停在原地,朝着嘉和公主喊道:“姐姐,是我呀,浅浅。”   ☆、第五章 盛京第一美   嘉和公主闻声转过头来,当看到正在向她挥手的宁清浅,脸上顿时绽放出一个惊喜不已的灿烂笑容,可也许是这个动作太大,牵动着粘在她唇上的其中一撮小胡子倏然**,嘉和公主面色一僵,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瞧着这个画面,宁清浅忍俊不禁,心想,这个嘉和公主还真是可爱,对她的胃口。   “浅浅,你怎么在这儿?”嘉和公主很快走了过来,压低声音,拉着她的手晃啊晃。   宁清浅瞥见周围几个高手满眼警惕地瞧着她,她略微压低声音道:“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宫……子来这里本来是想看选秀的,但又不想引起骚动,所以才换了这身装扮,可是那些个守卫竟然不让我进去,还说我是闲杂人等,真是气煞我也!”说着,嘉和公主不满地嘟起了嘴,那副模样,分明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想到这儿,宁清浅默默地算了一下,这公主才十六岁不到,她哥哥二十四岁,中间差了整整八岁,这样的代沟,也难怪哥哥不喜欢她了。   不过,看在这个公主对她胃口的份上,她可以帮上她一把也不一定。   宁清浅微微一笑,凑近公主的耳边轻声道:“别急,如果你不想暴露身份的话,我有办法进去。”   “什么办法?”闻言,嘉和公主立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虽然她有听传言说浅浅变聪明了,可是她却一直没将她当傻子看过,如今听闻她有办法让她进去,心里对她的喜爱不禁又增进了几分。   宁清浅朝着不远处努了努嘴,公主顺着她指示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司徒剑南优哉游哉地摇着折扇往这边走来,那**不羁的模样,看得宁清浅直瘪嘴。臭小子,长得人模人样的,就是品行差了点,这马上进入冬天了,摇着个扇子也不嫌冷,真够骚包的。   也许是前几次不愉快的见面,让宁清浅对司徒剑南的印象不是很好,不过今日,她还真得利用他一次。   “公主,咱们跟着他进去成不?”   此时的嘉和公主已经背过身去,紧张地道:“不行,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要不然皇兄知道了肯定又要责备我了。”   宁清浅嘴角抽了抽,心想:拜托,你以为你这点小把戏瞒得过皇帝?看她那样子,应该还不知道她身边早就被皇帝派来的高手给保护起来了吧。   不过既然公主大人要求保密,那么她还是满足她这点小心愿吧。   宁清浅漆黑的眼珠子一转,便对公主低声道:“那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不要走开哦。”说完,宁清浅转身朝司徒剑南走去,后者此时正眨着桃花眼四处放电,骤然看见微笑满满的宁清浅朝着他走来,脚步一顿,背脊一寒,下意识就别过头去想要装作没有看见,却不想宁清浅不吃他这一套,偏偏热情地朝着他挥手,甜甜地唤了一声:“司徒公子,好巧啊,又在这里遇到了你。”   司徒公子?不是“夫君”?   司徒剑南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还好,要不然被这傻子当街叫一声“夫君”,他堂堂小郡侯就要颜面扫地了。不过说实话,一看见宁清浅他就满肚子的气,压根儿就不想搭理她,谁让她上次和她哥哥联合起来讹了他那么多银子,害得他事后被他爹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并且禁止他再纳妾。   宁清浅看见贱男将小下巴一扬,摆出一副傲娇的范儿,完全视她若空气,她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地凑上去,围着司徒剑南转了一圈,赞赏道:“司徒公子,今日你真是**倜傥、英俊不凡啊,在这盛京还真找不出几个比你俊俏的人来。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是来看秀女初选的吗?”   “嗯。”他依旧昂着头,从鼻端轻哼了一声算作回答。宁清浅夸他了?虽然心里莫名其妙开始美滋滋的,可是他才不会那么容易上这个傻子的当。   “哦。”宁清浅眨眨眼,转身就走,将手举高背对着他挥了挥,甜甜的声音远远传来,“那不打扰你的好兴致了,拜拜。”   司徒剑南眉毛一挑,疑惑地看着宁清浅窈窕的身影,心想:这就完了?真够奇怪的,听说这傻子变聪明了,他怎么不觉得,反而觉得她越来越怪了。   一直跟在宁清浅身后的串儿更加不明所以,她眨眨眼,一脸呆萌地看着她,问:“小姐,你笑什么?”   宁清浅此刻心情分外地好,一走远了,她立刻拉着串儿跑了起来,拿出藏在袖子里的一块腰牌,道:“看吧,你家小姐大有所获。”原来刚才她装作欣赏的样子围着贱男转了一圈,当她转到他身后挡住他的侍卫的视线时便将他腰间的令牌偷了过来。   好歹她也是练过的,这门绝活,完全不在话下。   有了腰牌,宁清浅和嘉和公主两人顺利地进了醉香楼,里面的秀女初选已经开始了。其实说是初选,不外乎核对户籍和姓名,再将以前呈上的画像与本人对比,以确定毫无疏漏,排除掉可疑的人,这才会将剩下的秀女带到宫中去经过层层选拔。   宁清浅靠着手里的腰牌找了个二楼的雅间坐下,这里可以看到下面的秀女们的身段,不过她们集体蒙着面纱,面容是看不清楚的,只有在她们确认身份时才会将面纱摘下。   此时,百名秀女已经有大半接受了核对,见看不清面容,嘉和公主一下子就没了什么兴致,她噘嘴道:“好不容易出趟宫,本来还说来凑凑热闹,没想到这么无趣。”   她这话刚落,就听见下面一阵轰动,等两人伸长脖子去看时,只见一位秀女的面纱轻飘飘地落下,露出她面纱下惊艳绝伦的面容来,而这一阵轰动正是冲着她来的。   只见一楼和二楼的许多人都站了起来,扑到栏杆面前,乍见之下,无不对她的美貌抱以赞赏和惊艳之色的。   只见该名女子穿着和别的女子一样的白色长裙,只是她身材高挑,姿容妍丽,那面容,确实是万里挑一的美色。   “邱姑娘——”一个男子见着她的面容之后,当即往她跑去,却被守候的士兵拦住拖了出去,接着,周围纷纷的议论声传来。   “她不就是京城第一美女邱问璇吗?”   “是啊,早就听闻她的美名,却不想她此次居然参加了选秀。”   “依她的美貌,将来要得到圣心不难。”   这时,嘉和公主在一旁嘀咕了一句:“确实比皇兄后宫里所有的女人都美。”   宁清浅呆呆地看着已经拾起面纱重新系上的白衣女子,虽然秀女穿的都是同样的衣服,可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那名叫邱问璇的女子比别人更加优雅动人,就连她的眉、她的发都是美的。   心里闷闷地异常难受,宁清浅缓缓地将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心想:若是没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也可以去参加选秀的吧?而且以她哥哥的身份地位,她要被选上,完全不是难事。   正在她愣神时,嘉和公主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指着下面的一个人道:“我没看错吧,浅浅你看看,那是不是你的姐姐?”   宁清浅顺着嘉和公主所指看过去,只见在户籍官面前,一女子正神色倨傲地说着什么,那户籍官核对了一番之后,赶紧起身,巴结地将她请到了一边,而那女子,可不正是宁清青吗?   她就说这些日子府里面那么清静,敢情宁清青一门心思想要入宫,不过为何没有听哥哥提过?   看着下面蔚为壮观的选秀场面,宁清浅心里愈发难受了。原来夏侯允竟是这般受欢迎的吗?他在这里是皇帝,可以坐拥后宫三千,如果换做是她的阿允,他坐到那个位置上,会不会也是同样作风呢?   三千佳丽,她宁清浅又算什么?   熟悉的自卑感涌了上来,这就如以前每次和夏允出门,看着美女朝他抛媚眼她都会难受一般,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却又很难实现,她只希望,她的男人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而不是时时刻刻被人觊觎着,就算他相貌平凡她也不介意。   也许是心里的自卑在作祟,她看向嘉和公主,问:“公主说适才的白衣女子容貌已经胜过皇上后宫的所有嫔妃了吗?”   嘉和公主由衷地点了点头,后宫女子虽美,她还是觉得适才的邱问璇太过精致艳丽。   “那我要是说我认识一个容貌比那女子还美的人,她一出现,天下再无人可出其右,公主信吗?”虽然每个人的审美不同,可是她就是坚信红影是最美的人,仿佛夏侯允没有将最美之人收入后宫,她心里就会好受一点一般。   闻言,嘉和公主立刻来了兴致,她激动地道:“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美的人吗?比刚才那女子还美,那该是何等姿容,不行,浅浅,我好奇,你带我去瞧瞧吧!”   “这……”宁清浅此时就开始后悔了,她还真是不该说大话,可是瞧着嘉和公主那副不去看看就不会罢休的神情,她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犹豫着道,“那我们去试试看吧,也不知能不能找到她。”   说:   七不敢保证每日更多少多少,最近事情太杂了,又无存稿,若是一有时间写就会多更的,么么哒~   ☆、第六章 霸道的红影   一行人出了醉香楼,刚走没几步,宁清浅就看到人群外,司徒剑南正怒目对着她吼:“宁清浅!把腰牌还我!”   糟了,被发现了,这个时候还不跑才真是傻瓜呢!   宁清浅紧紧抓住公主的手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司徒剑南本想追上来,却被暗中保护公主的高手拦下,宁清浅边走边回头看,看着司徒剑南被扭住胳膊,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她得意地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小样儿,想赢过姐姐,你还嫩了点儿!   几人走了没多久便到了银阙楼,宁清浅只知道红影告诉过她有事就来这里找他,可真正来,这还是第一次。   一看来到了**,串儿吓得脸色一白,赶紧死死地拉住了宁清浅的手,摇头道:“小姐,大人说过这是不好的地方,小姐不可以进去!”   “大人?寒哥哥说这是不好的地方吗?”嘉和公主赶紧凑到串儿面前,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串儿如小鸡啄米般猛点头,她继续道:“大人让串儿保护好小姐。”   “是看好我吧。”宁清浅不满地皱了皱鼻子,串儿这个死丫头,果然听哥哥的话比听她的话多。   “奴婢……奴婢……”串儿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一脸纠结的模样,看得宁清浅直想笑。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乖乖闭嘴跟着我进去,第二,现在赶紧跑回府中去告诉哥哥我进**了,让他将我拎出来吧!你选哪个?”   “奴婢……还是选择保护小姐吧!”   闻言,宁清浅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果然是好丫头,终于知道保护我比较重要了吧,走,进去。”   如此,终于达成了统一,一行人雄纠纠气昂昂地朝银阙楼走去,却不想,还没进去,就被一个面貌清冷的蓝衣女子拦了下来,她目光狐疑地打量了几人,特别是宁清浅,这才冷冰冰地问道:“几位客官有何贵干?”   “我们找人,请问红影在吗?”宁清浅客气地道。   一听红影两字,那女子立刻竖起了眉毛,眼带杀气地看着她们,她双手抱胸,往门前一拦,道:“这里没有这人,你们走吧。”   宁清浅一看那女子不善的面色,心想红影在这里日子肯定也不好过,若是等她以后有了钱,倒是可以想办法将她赎出来。叹息一声,宁清浅准备离去,屋子里却匆匆出来一青衣少年,喊道:“慢着!”   宁清浅依言停下,抬眼疑惑地看向他。   “姑娘可是姓宁?”青衣少年眼睛炯炯有神,一看便充满了活力。   “嗯,正是,红影可是向你提起过我?”   闻言,青衣少年顿时一脸喜色,他赶紧道:“姑娘稍等,你千万别走,等我一下,兰雀,你拦着她们千万别让她们离开,我去去就回!”说着,青影一闪,就没了人影,那蓝衣女子在后面蹙眉喊道:“青鸾,你要作甚!”   宁清浅不明所以,和嘉和公主交换了一个迷惑的眼神,三人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本来宁清浅以为要等很久,却不想,不到一分钟,眼前白影一闪,一个长发飘飘的人便站在了自己面前,伴随人影而来的还有一阵浓烈的酒味。   嘉和公主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尖叫了一声,还好宁清浅被红影经常的突然出现练就了沉稳面对的本事,可饶是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在看到面前衣衫不整的白衣人时还是吓了一跳。   脸依旧是绝美的脸,可他发丝散乱着,平日只用一根红缎带系着,如今却任其披散,一身雪白的长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最可怕的还是他的眼睛,里面有很多红血色,眼睑下却有一片阴影,嘴唇边上似乎也有一片青影。   然而,还不等她细看,她就觉得自己投入了一个充满酒味的怀抱,接着,便是一阵失重的感觉,慌乱间,她看见许多屋顶和鸟儿被飞快地甩到身后,等她终于明白自己在天上时,她的双脚已经沾了地,再环顾四周,她正处在红影第一次带她来过的温泉旁。   一切不过在几个呼吸之间,快得她来不及反应,然而,接下来更为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她刚站稳,红影便紧紧地抱住了她,他的力道大得惊人,双臂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而他衣服上那浓烈的酒味源源不断地刺激着宁清浅的神经,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情急之下一手捂住嘴唇一手去用力地推他,在他放开她的一瞬间,她赶紧跑到一边扶着树干呕起来。   肚子里的孩子一直很乖,从未给她添过什么麻烦,所以她怀孕以来也一直没有什么感觉,没想到今日的反应却这么强烈,她一直在旁边呕啊呕,吓得红影手足无措,一脸仓皇地看着她,一直问:“你怎么了?浅浅。”   “没、没事,孕吐而已。”宁清浅抽出空来朝他摆了摆手,然后接着吐。   红影看着她这副模样,眉头纠得紧紧的,既是喜悦,又是愧疚。喜悦的是她们母子平安,都没有离开他,愧疚的是,没想到她怀着孩子竟是这般辛苦。   在宁清浅觉得自己快要将胆汁都呕干净的时候,那种反胃的感觉终于消失,她捂住鼻子一把将红影推得远远的,蹙眉问:“红影,不过半月不见,你就这么想我吗?还有啊,你到底是喝了多少酒,熏死我了。”   闻言,红影神情些微恍惚地颔首,他轻声道:“是吗?不过才半月吗?我怎么觉得过了半辈子。”期间他去看过她两次,一次是那天晚上,一次是发现她死去,只是她都不知道,算起来,他们分隔不过几日的时间,可自从得知她去世之后,他一直过得暗无天日,竟也觉过去了好久好久。   “你怎么了?”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宁清浅也不再做出一副嫌弃的模样,她上前两步,静静地看着他,这才发觉他的脸真有够脏的。   “我以为你死了。”他的嗓音低沉而沙哑,看着她的目光专注而深沉,凝满了悲伤,可他脸上却分明带着笑,这样看来,却让人更为心动。果然,他的魅力无时无刻不在绽放着,就像曼陀罗的香味,虽然明知它有毒,也会引得别人为之奋不顾身。   宁清浅的心跳又莫名其妙地开始加快,她匆忙挪开目光,心跳却没有缓下来,反而在她察觉到他依然看着她的时候,牵连着耳根也开始发红。   她这是怎么了?难道果然对美女动了心,内在潜藏着**边倾向么?   “呵呵呵,”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干笑了两声,揶揄道,“难怪你不穿红衣改穿白衣了,不会是在给我披麻戴孝吧,哈哈哈。”   此话一落,只见红影的眼神愈发幽怨了,他紧抿着唇,那副认真的表情让宁清浅心惊。“不、不会真让我说中了吧?”   “嗯。”   闻言,她直想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这张嘴也真够欠的,说什么中什么。   当然,很快她又想到办法来缓解此时的尴尬气氛,她笑呵呵地指了指他的脸,道:“红影,你真是我的好朋友。不过,你伤心归伤心吧,我也不知道,你作为一个女孩子,毕竟是靠脸吃饭的,怎么说脸也是该洗干净的,不然会把恩客们吓走,这样你会被**虐待的。你看看你嘴唇边是什么,黑乎乎的,就像长了胡子。”说着,她转身用手绢去温泉里沾了点水,然后踮起脚去为他擦脸,这时她才发现,这红影长得还真是高,她的个子在女子里算高的了,哪知才刚到他下巴,她要仰起脸来才看到红影的脸。   也许是刚才她的哪句话没说对,此刻红影的脸黑沉得像锅底一般,泛红的双眼死死地瞪着她,他的大掌一把握住了正在擦拭他嘴唇上的黑影的手,沉声道:“宁清浅!你还真是迟钝得可以!谁告诉你我是**妓子,谁告诉你我要靠接客为生,还有,谁告诉你我是女子!”   一连串的问题让宁清浅懵了一下,她眨眨眼,反问道:“你不是吗?”说着,又要用手帕替他擦脸,红影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帕子扔到地上,冷笑着看向她:“别擦了,如你所说,这就是胡子,今日所见,我才明白,你宁清浅真的是个傻子!”   说完,在宁清浅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突然拉着她的手臂一扯,她便懵懵地撞到他坚硬的胸膛上,接着,一只大手霸道地揽住她的腰肢,一直手捏起她的下巴,红影恶狠狠地看着她,咬牙切齿地道:“宁清浅,看清楚,我是男人,其实你早就有察觉到什么的,不是么?你故意忽略,是在害怕什么还是接受不了我比你长得美?”   宁清浅错愕地瞪大了双眼,她此刻的心情,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操蛋!   然而,还没等她酝酿好要怎样来给眼前的自恋狂上一堂思想教育课,告诉她大中华民族的先人说过“谦虚是美德”,一个带着浓烈酒气的深吻便将她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说:   亲们,今天后台卡,第六章发重了,订重的不要紧哟,七下午加更会将第二章覆盖,到时候你们点进来看就可以了!   ☆、第七章 吻技待加强   震撼,绝对的震撼,宁清浅的第一反应是她被一个女人给吻了,第二反应是被一个自称是男人的美人给吻了,第三反应她才找到重点,那就是她被“强吻”了!   红影的唇是火热的,可是他的吻技却算不上多好,初时是带着愤怒的两唇间的碾磨,牙齿的碰撞硌得她的嘴唇很疼,她刚要张嘴说些什么,他的舌便见缝插针地攻了进来,在她的口中一阵缠搅,弄得她也是满嘴的酒味,最后,他的呼吸粗重了些,许是两人都有些缺氧,这个带着愤怒急于想证明些什么的吻渐渐缓和了下来,他吮吸着她的唇,用舌头描摹着她的唇型,纠纠缠缠就是不打算放过她。   宁清浅一边脸红一边在心里翻白眼,心想,他的吻技真有够差劲的,要是夏允,此刻早就把她挑拨得缴械投降了。这么想了之后,她自己都震惊了:为何,她要将红影和夏允作对比?明明她是被强吻的,她为何没有反感的感觉?   意识到这一点,宁清浅开始挣扎起来,许是怕弄伤了她,红影没有再坚持,而是就此放过她,身子退后懒懒地靠在了背后的一棵树干上,微眯着眼眼神危险地盯着她,仿佛在说:小样儿,看你还敢将大爷我当女人!   宁清浅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的薄唇因为刚才的亲吻变得红润,脸颊也染上了几分旖旎的色彩,让他看起来愈发魅惑,她不太好意思地赶紧低下头,突然,她又想起他说自己是男人的事情,回想以前看电视里,辨认男人的方法之一便是看对方有没有喉结,她又突然抬起头来,冲着他脖子看去。   只见在他光滑的脖子上,有一个小小的凸起,虽然不是很明显,可依旧辨别得出他是个男人,另外,今日他的声音异常低沉,一听就是男声,根本就与往常低柔的声音不一样,不是自己认不出来,而是他有意在伪装!   想到了这一点,宁清浅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看向他了,她忿忿地道:“混蛋!是你骗我在先,平常你说话根本就不是这样子的!你也根本没有想过要告诉我你是男人,若是你真有心,为何从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你我叫你美女时你不纠正!”   她这一声吼,倒是叫红影愣住了。确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左一声“美女”,右一声“姐姐”地叫,他当时虽然厌恶,却想着以后并不会有交集,便懒得纠正了,再说初见时将他当女人的人又不止她一个。后来再见,她将他带到她的院子里住,而他又在纠结要不要认她和孩子的事情,所以才隐瞒着没有告诉她,再后来,他想告诉她时她却“死了”,再往后,就是今日了。   说起来,也不能怪他是不是?   他在外人面前已经伪装惯了,谁叫他武功不济,仇家又太多呢?索性装出一副阴柔的模样让人放松戒备倒是好的。   “我……”红影开口刚说了一个字,宁清浅立马接话过去道:“没话说了吧!反正就是你的错,如今你还、还那啥了我,就是错上加错!我再也不想理你了!”说完,宁清浅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其实被骗和被强吻的事情她都没那么生气,主要是一看到这里的温泉她就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几乎在他面前脱光光,那时候看见他流着鼻血转身就跑她还觉得奇怪,现在知道他是男人了,她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因此才大发脾气。   红影看见她冲走的背影,本想追上去,可又见她在生气,心中一时十分忐忑。刚才光是那啥了她,她就如此生气,若是她知道了自己两个多月前曾那啥那啥了她,她会不会气得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了?   红影纠结得英挺的眉都快皱成了两条蚕,正在这时,他又瞧见适才气冲冲离开的宁清浅回来了,他心中一喜,脸上的微笑还未形成,就听见宁清浅恶狠狠地道:“这里走回去太远了!你怎么把我带来的,就怎么把我送回去!”   …………   被“空运”回盛京的时候,宁清浅却没在银阙楼瞧见嘉和公主的影子,只在街边看见可怜兮兮蹲着像被遗弃的小狗般的串儿,串儿一见她回去,便泪眼汪汪地扑过来,伤心得浑身颤抖地道:“小姐,是串儿没有保护好你,让你被抢走了,护卫们去找你去了,公主也先回宫去了,串儿守在这里不敢回去,小姐,你没事吧?回去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大人啊,要不然大人会怪罪奴婢的。”   “我再也不想理你了,臭丫头!”闻言,宁清浅又是一阵火大,她在这个丫头心中的地位还不及她哥哥的一根小指头吧!宁清浅还真没理她,转身就往府里走。   刚进了丞相府的大门,就见宁清青正一脸喜色地哼着歌,正在指挥着府里的下人种花,宁清浅凑上去一看,啧啧,毫无意外地是一朵朵艳丽的牡丹花,她今日本来心情就不好,没想到还瞧见了宁清青,一想起她居然去参加选秀她心里又升起了一团熊熊大火。   夏允是她的,夏侯允虽然不是她的,可她就是不喜欢宁清青惦记着。如果没记错,前段时间宁清青还在卯足了劲儿地巴结司徒剑南,这个女人啊,还真是容易变心!她此时可真是为贱男鸣不平了!   挤出一个笑脸来,宁清浅负着手步态摇曳地走上前去,欣赏了一下刚种的牡丹,眨巴眨巴大眼睛,问:“姐姐,种花呢?雍容华贵的牡丹,果然很配姐姐的气质。”   宁清青今日心情果然很好,居然没有给她甩脸子,只是微笑着傲娇地将小下巴一扬,做出受用的表情。   看着她得意的样子,宁清浅很是不爽,心想,等着吧,过几日我就让你入宫当娘娘的梦碎得稀巴烂!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牡丹虽好,可这眼看着入冬了,姐姐不会不懂得,再美的花,这一经霜,就该蔫儿了!”   宁清青秀眉一挑,杏眼一瞪,不乐意地道:“关妹妹何事,我就是爱种,就算是只看上一天我也乐意!”   “是是是,姐姐说的对。”宁清浅点了点头,一副“我认输”的表情转身就走,边走嘴里还边哼着调子奇怪的小曲:“山下的女人是老虎,看见了千万要躲开,啊~~~”   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宁清浅看着架子上刚做好的保温茶壶的泥胚,又开始闷闷不乐。为夏侯允选秀的事情,红影是男人的事情,被强吻的事情,今日所有的事情都让她不满意,她心里很不爽。   为了纾解自己不爽的心情,免得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宁清浅决定继续实施被她搁置了好几日的蚕食大夫人权利的事情。   经过一段时间的处理,府中的人基本都接受了她恢复正常的事实,她也知道,外面将她的事情传得神乎其神,又将她未婚先孕的事情传得很难听,今日出去,她听过最玄乎的一个版本竟然说她怀的是鬼胎!   我靠,这个世界都疯了!   鬼胎便鬼胎吧,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浸猪笼的,可也许是哥哥的影响力太大了,外人也不敢拿她怎样,最多就是在背后指指点点而已。孩子快三个月了,以后若是显怀,她承受的非议将更多,还好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心脏被练就得足够强大。   言归正传,要说到她怎样从大夫人手里夺权,那还得从宁清元入手。前些日子她已经做足了准备,让人去查探了宁清元在外面的产业,得知他每日沉迷于**和**,花费不小,还将一座宅子输出去了,而她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这些宁清元欠的欠条握在手里。   第二件事,那便是府中的花销。她将账房管事的叫来问了一遍,发现管事的也是个聪明人,几经点播,便将大夫人背地里做的那些手脚一一说与她听,听完之后,她才发觉,大夫人的胃口果然很大,多年下来,几乎搬空了小半个丞相府!   第三件事,那便是查上次被她撞破好事的怀秀和宁清元的关系。从怀秀的家庭背景入手,发现这丫头也不容易,小时候便被卖进了丞相府,家里还有几个弟弟妹妹要靠她救济,想必她和宁清元狼狈为奸,也是逼不得已。最让宁清浅惊讶的,是她发现最近怀秀在偷偷地吃堕胎药,不过幸好被她派去监视她的人给拦下来了,如今怀秀已经被她关到了安全的地方。   这三件事情,随便拉出一件都够宁清元和大夫人吃一壶的,况且大夫人一直溺爱宁清元,若是抓住了宁清元这个七寸,随便逼一逼,大夫人自然会乖乖地将吞进去的银子吐出来,还会恭敬地将权利上交。   这些准备做足了,接下来宁清浅要做的就是最后一步了:逼狗跳墙!   接下来的几日,若是你路过丞相府,总会看到这样一幕,一群赌坊的人和**的人拿着数额巨大的欠条成堆地来丞相府要债,而大夫人脸色铁青地将所有的人请到后门,将银票一叠一叠地往外面送。   当然,其中一部分的银票毫无意外地进了宁清浅的口袋。   ☆、第八章 红影被选秀   再接下来,便听说府中出贼了,各个院子的东西都在丢,刚好有一日侍卫巡逻,便捉到了大夫人身边的两名小厮正在将府中的东西转出去卖。   后来吧,宁清寒下令开始查账,账房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不久后有一位账房先生来宁清寒的面前举报,说是大夫人拿钱贿赂他,让他隐瞒一些事情。   再然后吧,怀秀来大夫人面前哭诉,说是她怀了宁清元的孩子,大夫人被吓得狠了,不得已命人故技重施,想要偷偷地给怀秀灌堕胎药,这一幕又刚好被闲着没事到处串门儿的宁清浅给撞见了,把怀秀带到了宁清寒的面前,后来宁清寒大手一挥,将怀秀指给了宁清元做侧室。   然后的然后吧,大夫人就给气病了,据说宁清元成亲那日,大夫人是含着泪喝的那杯媳妇茶。   至此,大夫人再也无心管理府中事务,而大权则顺利落到了宁清浅手里。当然,宁清清浅对这没有太高的兴致,所以任命了两个哥哥身边信得过的人做管事,她依然过得逍遥自在。   这一日,宁清寒突然派人来将宁清浅请到书房去,她觉得很诧异,因为哥哥已经很久没叫她去书房学这儿学那儿了。刚一落座,宁清寒便从一旁拿出一幅画来,道:“浅浅,你看看,这人你可认识。”   宁清浅狐疑地打开画一看,只见画面之上,一长发女子仙姿卓越地立着,衣袂飘飘,宛若天仙下凡,再一看,总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这、这不是红影吗?   “哥哥,这幅画是怎么回事?从哪里来的?”   宁清寒神情闲适,语速缓慢地道:“是新呈上来的秀女画像,听说这人是公主亲自推荐的,我觉得她很像你的那位朋友,便拿来问问,因为画像上面没有注明名姓。对了,浅浅,你的那位朋友是什么来历?”想起上次浅浅出意外时他的神出鬼没,宁清浅便不安地蹙起了眉。   “什么?选秀!”宁清浅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前几日她才刚知道红影是个男人,没想到这边公主就将他的画像呈上去了,估计是那日公主见他天人之姿,太迫不及待地想要便宜她皇兄了,当然,若是夏侯允有龙阳之好的话她也不介意,可关键是对方是红影啊!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画像被糊涂的公主呈了上去,他非气得把她提到天上再扔到地上去。   “哥哥,这、这绝对是个误会,公主她弄错了,我去找她说说。”说完这话,宁清浅就急急忙忙地出门,走了几步又拍了拍脑门转了回来将画像拿上,并心虚地问:“哥哥,这画像就只得这一张吧?”   “嗯。”   “那就好那就好。”嘉和公主,啊,你这次要把我害死啦!   宁清浅回自己的院子换好了衣服,正在考虑要以什么名目进宫去求见公主时,皇帝的一道诏书突然到来,原话就是让她速速进宫去。   夏侯允找她能有什么事儿?宁清浅这次彻底懵了,不过对于再次见到那张和她的阿允一模一样的脸时,她还是紧张而期待的。她再三向串儿确定了自己的妆容妥当与否,这才忐忑地踏上了宫里派来的来接她的马车。   这是她第二次进宫,和第一次不同,这次她没有心情东张西望,一路在沉默的领路太监的指引下到了皇帝的御书房外,她站在外面,忐忑地等待着夏侯允的召见。   深秋的风有些冷,宁清浅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抬眼偷偷地瞥向御书房外静静站立犹如木桩一般的太监宫女,再看看不远处森严戒备的带刀侍卫,心里突然沉甸甸的。   这就是夏侯允生活的地方吗?虽然到处都是雕梁画栋美得不似人间,可她总觉得少了些生机。低头看向怀里用布包着的烧制好了的保温茶壶,她轻咬了咬唇,心想,他果然不是她的阿允,她的阿允虽然是军人出身,可他总是很阳光,也喜欢热闹,不喜欢在这样冷冰冰的地方待着。   “宁小姐,皇上请你进去。”   在宁清浅的腿都快站麻了时,御书房高大的漆金木门终于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瘦小的太监来传话。   宁清浅“哦”了一声,跟着小太监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屋顶很高,整个空寂的屋子只有坐在案桌后低头批阅奏章的夏侯允和身后两个站着的宫女,另外,便是领路的小太监和刚进来的自己。   望向高高的案桌,宁清浅突然想到一句话:高处不胜寒。屋子里面虽然升着火炉,可她却觉得比外面还要冷清。   “民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宁清浅行了一个标准的跪礼,这时,案桌后的夏侯允终于抬起了头来,将朱笔放在砚台之上,揉了揉酸疼的手腕道:“平身吧。来人,赐座。”   “这是烧制好的保温茶壶,民女今日特地带来献与皇上。”宁清浅顺手将怀里的茶壶递给了一旁的小太监。   “哦?这么快就做好了?”夏侯允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可宁清浅不难发现他的心不在焉,他草草地看了一眼,便让人收起来了,顺便一挥手打发掉了殿里所有的奴才。   等空旷的御书房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宁清浅又听到了自己加快的心跳,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她有些不敢抬头看向坐在高位上的那人,只因此时身着玄色龙袍的他太过耀眼,也太过遥远,她怕一看见他又会产生他便是阿允的错觉。   “坐吧。”夏侯允鹰眸淡淡地看向一旁的椅子。   宁清浅应声坐下,依旧没有出声。殿里沉寂了片刻,终究是夏侯允率先按捺不住,再次出声:“你就不好奇朕叫你来有什么目的吗?”   “民女好奇。”   “好奇为什么不问?”   “民女不敢。”   闻言,夏侯允轻笑了两声,层层回音在殿里荡开,让宁清浅的心又紧了几分。   “好个不敢,你哥哥经常向朕提起你,记忆中你可不是这样的性子。罢了,朕还是开门见山地说吧,上次你不是送与朕一副棋子吗?朕想问你,上面的字符你是从哪儿看来的。”   那个“我爱你”的英文吗?当然是从小学英文学的,可她又不能这么回答,因为这里的宁清浅从小上哪儿去学英文?   沉吟片刻,宁清浅说了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回皇上,民女是小时候无意间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现在已经记不得那书去了哪儿。”   “哦?古书?”夏侯允微蹙了眉,面上有一丝疑惑,想他长这么大,读过的书不下千本万本,为何就从未看到过那种奇怪的字符?不过有人看过倒还是好的,他接着问:“那你如今还记得多少类似字符的含义?”   “哦……一小半吧。”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一些英文单词的含义,像她这种英文水平的人,还真是不敢夸大,毕竟她十六岁入军营,之后虽然有专门培训过这些基础课程,但说起来,懂得一些毒品方面的专业术语要比一般的英文多。   此话一落,夏侯允面上竟浮起一抹喜色,能让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开心的事情,那应该不是小事。   “如此甚好,那你帮朕看看这个,你可懂是什么意思。”说着,他从镇纸下拿出一张大大的宣纸来,在上面笔走龙蛇地写了些什么,宁清浅走上前去接过一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因为她此时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激动,狂喜抑或是她形容不出的感觉。   因为此时宣纸上正写了两个汉字,一些英文字母,还有一些英文与数字结合看起来应该是化学式的东西,不过夏侯允应该不知道化学式后面的阿拉伯数字应该比英文小,写得不协调罢了,但是刚才见他居然能默写出来,就足以说明他应该是在哪里看过这些东西并且记了下来,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他脑海里本来就存在着这些东西,只是他失去了记忆,才会不知道这些东西来自何处。   若是后面一种可能的话……那他,就很可能是她的阿允了。   宁清浅本来已经确定夏侯允不是她的阿允了,可是此时他写出了这些东西,又让她不确定起来。宁清浅握着手里的那张宣纸,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脑袋里一片混乱,她的手不停地颤抖,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怎么了?你都认识,对吗?”夏侯允看着她这副神情,也激动得直接从案桌后站了起来,满眼期待地望着她。   宁清浅忍住泪意,第一次抬头直视夏侯允那张脸,坚定地点了点头,回道:“认识。”   “太好了,那你快给朕说说它们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三种字符都是一种语言,前面两种是不属于这个国家的文字,后面一种是化学式,它代表了一种物质,譬如皇上写在纸上的这个符号,是二氧化碳,它存在于空气中,存在于人的每一个呼吸之间,只是我们都看不见、摸不着,这样的意思,就像砚台特定指的是皇上书桌上用来盛墨的那件物什一样,不过是一种东西的代号。”   ☆、第九章 穿越者日记   她这么一解释,夏侯允似乎是懂了,可他脸上表现出的神情却更加疑惑。为何传言中前不久还是傻子的女子竟然比他这个学富五车的皇帝还要懂的多?这些真的是她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吗?那那本古书是何人所著?若是可以,他一定要想办法得了来!   “你确定?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神奇的书。”   对于这个问题,宁清浅不想再纠缠,不然越说只会留下越多的破绽,于是她转移话题问道:“对了,皇上又是从哪里看到这些东西的呢?”   夏侯允轻叹了一声,道:“是本朝留下的一本天书。在我皇爷爷还在位的时候,当时云晋的琉璃制作技术还相当落后,可是朝中出了一位女官,她带领工匠们做出了让世人惊讶的琉璃作品,云晋的琉璃技术在那几年也突飞猛进。只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那位女官早早地离世了,云晋的工匠们便再也做不出比那时更好的琉璃,可以说,琉璃工艺又回到了之前的水准。不过幸运的是那位女官留下了一本她自己写的书,我们都猜想上面应该记载了琉璃的冶炼方法和制作工艺,可是遗憾的是我们都不认识上面的字,二十年来也一直无人可以解答,这也成了朕的一件心病。”   “这、这么说来,皇上本身是不认识这些的,只是从那所谓的‘天书’上看到的这些符号?”宁清浅喃喃自语,心里说不上是失望居多还是惊讶居多。照夏侯允这般说来,她认为他是阿允的希望便又破灭了,而同时也说明,几十年前,一定还有一位穿越者也来到了这个时代,那便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位女官。   “若是可以,皇上可以给民女看看那本天书么?”如果说第一次确定夏侯允不是她的阿允,那种打击是毁灭性的,而如今,她已经坦然许多,也在慢慢接受夏允是真的死去而不是穿越过来的事实。   夏侯允沉吟了片刻,便道:“可以,如果没有人认识,那这本天书在朕手里也不过如同废物,你随朕来吧。”   说着,夏侯允便往大门处走去,看来,这天书并未在御书房里。   宁清浅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而夏侯允也并没有带其他宫女太监,他们两人走在皇宫长长的甬道里,来往的宫人见着他们都要跪下行礼。   宁清浅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别人不是在跪她,可看着他坦然地走过,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还是不习惯。果然,皇帝什么的都只能在电视里看看,真正接触起来又是另一番心境。   走了好一段路,在宁清浅都觉得有些累的时候,终于到了一个看起来像藏书阁模样的阁楼,楼下的守卫向皇帝恭敬地行了礼,便有人立刻前来打开大门让他们进去。   藏书阁规模浩大,里面密密麻麻都是书架,而阁楼里以回旋梯的方式伸展开去,在顶端挂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散发出淡淡的光辉。虽然藏书阁四周都点着长明灯,但宁清浅一进去还是觉得黑暗而压抑。   随着夏侯允往阁楼顶端而去,每走一步脚下的木板都发出沉闷的声响,默默地数了九百九十九格时,终于到达了顶端,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悬在屋顶的那颗夜明珠下,有一个黄金打造的小箱子,夏侯允走上前去,从怀中摸出钥匙开了锁,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一本泛黄的书册来。   宁清浅走上去一看,一见封面上那几个用中文简体写的大字,差点晕倒,只见在装帧精美的书册封面,写着三个娟秀的毛笔字“日记本”。   不过是一本日记好吗?云晋的皇帝居然将它当做“天书”,不过唏嘘了片刻,不久之后,宁清浅便再也不敢嘲笑这看似普通的日记本了。   “你来看看吧。”夏侯允翻开日记本的第一页,让她上去辨识。   她眸子晶亮地看着他,问:“皇上,你信得过我吗?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看?”   闻言,夏侯允舒朗一笑,揶揄道:“怕什么,你哥哥还在朕手下当官,你还能翻出什么浪子来。”   宁清浅微笑着摇了摇头,这才认真地看起日记的内容来。   第一页上记载的是天景十五年(夏侯允皇爷爷的年号),一位女博士穿越到了一个名叫周箬涵的小姑娘身上。这也便印证了宁清浅适才的想法。   这看完了第一页,她很快就入迷了,日记中记载的事情是这样的真实,而且她发现,这名穿越者刚穿过来时似乎运气也不太好。   看完了一页,宁清浅又翻了一页,这样一页页看下来,她越来越感叹这位女博士的聪慧和心狠,为了推翻自己庶女不受待见的命运,她将自己身边能利用的所有资源都利用了,并且,还开始杀人。   足足看了十多页,宁清浅才停了下来,目测眼前的这本日记至少有五六百页,她一时也是看不完的。   夏侯允耐心地等待她停下,这才开口问道:“上面说了什么?”   “上面是那位女官对自己生平的记载,说了她如何利用自己身边的资源受到家人的重视,后面又是如何引起太后的喜欢进宫当了女官。”当然,宁清浅不会告诉他那位女官是穿越者的事实。   夏侯允听了,也只是蹙了蹙眉,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他又问:“上面没有对如何制作琉璃的叙述吗?”   “皇上可否告诉民女你在哪儿看到的那些化学式,也许那儿便有记载。”   夏侯允闻言,往后翻了翻,在最后的一小部分,果然翻出了那些化学式。宁清浅凑上去一看,瞬间傻眼,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复杂的化学反应,有些东西她根本就不认识,不过她仔细查看了一下,这上面讲的琉璃制作技术主要分为“取材”、“提纯”、“反应”和“后续处理”几部分,她又不是学化学专业的,太高深的根本就不懂,但是好歹她对毒品的制作过程比较了解,有些物质她也是认识的。   费解地看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道:“皇上,恕民女无能,这上面的很多东西我都不懂,也许仔细研究会有些进展,不过这么短的时间,真的看不出什么。”   “连你也不懂?罢了,找了这么些年终有找到一个能看懂些的人,那朕便命你,从明日起,每日进宫来看一会儿,朕势必要让云晋的琉璃再度繁荣起来。”说完,夏侯允再次将日记本锁到了黄金的箱子里。   从皇宫出来时,宁清浅整个人都还是飘飘忽忽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本天书,压根儿就把她原本进宫的目的而忘得一干二净,等她踏进丞相府的大门时,她才想起,她怎么就忘了去找公主?红影画像的事情可耽误不得,不然真等圣旨颁到了银阙楼,那她真的会被红影劈死的。   想到这儿,宁清浅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一直被她忽略的问题,按理说以红影那出神入化的轻功,想逃离哪儿不是逃啊,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弄得娘兮兮的待在银阙楼出卖色相呢?   宁清浅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得作罢,还是下次见面直接问他好了。一想起红影,她又顺带想起他拿个毫无章法极具攻击性的吻,宁清浅面色一红。啊喂,不要多想,她真的只是“顺带”想起而已!   满脸纠结地往后院走去,她又碰见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宁清青,后者见了她傲慢地抬起头,小眼皮儿一翻,装作没看见一般便领着侍女姿态优雅地离去,宁清浅眼尖地发现,这宁清青身上穿的正是上次她们进宫时做的那套衣服,据说是只有皇后和贵妃才穿得上的样式。   宁清浅“啧啧”两声,心想这小姑娘还真是幼稚,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想进宫当娘娘一般,宁清浅边走边搓着下巴想了想,看来她果真得断了宁清青这个念头,因为以她的直觉,就算宁清青进了宫,也不会讨夏侯允欢心的,原因有二:第一,夏侯允喜欢貌美的女子,宁清青虽然也长得漂亮,但和那日所见的那位邱问璇一比,简直是天鹅和丑小鸭的区别;第二,宁清青只会耍小心眼、小手段,如果进了后宫,完全是炮灰级别的。   为了她这个名义上的姐姐的小命儿,宁清浅还是觉得应该不计前嫌地帮她一回,让她顺利地落选!   “嘿嘿”贼笑了两声,宁清浅决定晚上的时候便开始实施她的计划。   唉,她还是个孕妇啊,怎么一天到晚操心的事情这么多啊!   上次和红影分别之时,那小子非要塞个小哨子给她,告诉她两短一长地吹,吹三次他便会来找她,她没用过,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到了晚上的时候,她闲得无聊,躺在**上看着帐顶发呆,便将那小巧的金哨子拿出来,含在嘴里,反反复复地吹,可奇怪的是,那声音并不大,红影又不是顺风耳,怎么可能听得见?   “骗子!”别说三次了,宁清浅吹了三十次都还不见红影的身影,便气愤地嘟着嘴将那哨子往地上一扔,可没想到,就在这时,一道红飞速闪过,将那哨子接得正好,她再仔细一看,便看见红影气喘吁吁地站在她屋子中间,额头上还顶着两个青紫的大包。   说:   现码的,所以晚了点,抱歉。对了,要纠正一个错误,因为这里牵扯到了《重生劫》里面的人物,我发现夏侯允和邱问璇的年龄我弄错了,特此改成:夏侯允和邱问璇都是十九岁。   ☆、第十章 心虚的红影   看见红影这副狼狈的样子,宁清浅着实诧异了一下,毕竟,以前他哪次出现不都是光芒万丈的,即使有狼狈的时候,他也从容不迫。宁清寒的从容是多年官场练就的胸有成足的自信,而红影的从容似乎是天生骨子便带着的慵懒,而此刻,他居然失了他一贯的平静。   “你怎么喘得这么厉害?”宁清浅一个翻身从**上坐起来,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红影先上上下下地将宁清浅打量了好几遍,发现她安然无恙,这才轻吁了口气,自顾自地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来喝,稍稍缓了一会儿,他美目一眯,睨了她一眼,脸色不悦地道:“你无事把哨子吹得那么急作甚?”   “急吗?我就是无聊吹着玩儿,你不是说三声就出现的吗?可我怎么等了那么久?”   “你……你知道刚才我在哪儿吗?”红影面上露出一丝窘态。   宁清浅无辜地眨了眨眼,问:“在哪儿?”   “算了。”红影不满地将茶杯往桌上一搁,双手抱胸,微微扬起下巴,傲娇地将脸转向一边,作不悦状,道:“说吧,找我来什么事儿?”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的。”   “你……”没什么事儿?他可是从十里外飞奔过来的,夜里他什么也看不见,期间不知道撞了多少棵树才到了这里,她居然一句“没事儿”就把自己打发了?红影很是郁闷。   见他瞪大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宁清浅觉得有趣极了,只因为此时对着光,她又看见了他额头上那两个硕大的包,便大笑着问:“红影,你是被人揍了吗?哈哈,你这样子真好笑。”   闻言,红影的脸色又黑沉了几分,他这样是谁做的好事?   “宁清浅!”   “啊?”   “你……”红影提起一口气,却无论如何也对她发不起火来,只是面色不郁地道:“你等着。”说完,又是一闪,便从窗户融进了黑夜,可是没一会儿,外面便传来闷闷的一道声响,像是谁撞在树上的声音。   她倒是习惯了他的突来突往,所以也没有多问,既然他叫等着,那么她便安心地等着吧。不过今日她叫红影来,其实还真有一事要他帮忙,只是要让他这个自视甚高的人答应,估计她一会儿还得费些心思。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红影又从窗户跳了进来,宁清浅暗暗叹息着摇了摇头,心想,这丞相府的护卫还是太低能了啊,对这像影子一样的家伙,还是形同虚设啊。   看着站在面前的红影,宁清浅顿时发觉了一些不对劲,他刚才额头的包不是两个吗?怎么出去一趟就变三个了?   还不等她开口问,红影沉着脸色,递了一只笼子给她,酷酷地道:“以后没有急事就用这只信鸽,有急事才能吹哨子,知道吗?”说完,邪魅的眼睛一瞪,其中威胁的意味在宁清浅看来毫无威慑力可言。   “哼,给个哨子还不许人随意用,那我拿来有什么意思?还有这只鸽子啊,这么小的个儿,一看就是营养**,你还不如给我弄只狼崽子来,也许危险时刻我还能使唤使唤。”宁清浅的这种行为纯属蹬鼻子上脸,不过她也只是怕麻烦,随意抱怨抱怨罢了。   他冷哼一声,将鸽子往桌子上一放,不悦地道:“这是我亲手养大的鸽子,你可别小瞧它,它飞得可比一般的鸽子要快,而且认主人,你每天只要喂些蛋黄和玉米给它吃,它就会很听话的。”   “行,咱们先不说鸽子的问题了,今天我找你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情要请你帮忙。”   红影随意地往旁边一坐,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连宁清浅都没有发觉,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起来,而她自己也没有发觉,似乎她对他的态度越来越随意,两人相处起来也越来越自然。   “我想让你帮我去将选秀名单上宁清青的名字给划掉!”   “不可能。”闻言,红影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他是江南堂的堂主,说白了就是杀手头子,可江南堂做事一向讲求规矩,再说从他个人的角度来说,他也不可能违背自己的原则去做偷鸡摸狗害人不利己的事情的。   “为什么不行?我们也算好朋友吧,你就不能帮帮忙?你想啊,宁清青进宫多危险啊,她是我姐姐,我当然得为她的未来着想。”宁清浅扑闪扑闪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这么具有演戏的天赋?   红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那姿态说不出的闲适安逸。宁清浅见此,不禁有些羡慕嫉妒恨,人长得好,果然是什么样子都好看,就比如说吧,此时他一副似笑非笑三分疑惑七分了然的模样盯着她,她竟然也觉得他不讨厌。   “我从来不知道,你们姐妹的感情什么时候这般深了?你真的这么想?”   “那当然!”说着这话,她自己都觉得心虚,只得眼睛一瞪,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行,我可以帮你,不过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两个问题,你得如实回答我,可好?”说着这话,红影突然坐直了身子,整张脸都严肃起来,看着她的双眸中也涌动着丝丝不安。   宁清浅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只是问两个问题,不是答应什么条件,这有何难?   “那好,第一个问题,你会生下你肚子里的孩子吗?”说着,他目光看向她隐在她自己改良过的宽大衣裙下的身躯,双眸中隐藏的情绪越来越复杂,就像一座正在蓄势的火山,黑不见底却又别有一番灼人的光彩。   “关于这个问题……如今的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是它在我肚子里一天天长大,我就越来越舍不得它,我想,不出意外,我还是会将它生下来的。”   闻言,红影紧抿的唇微微弯起,绝美的脸上似乎被一层淡淡的光晕笼罩着,让他看起来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不过,紧接着,他脸上浮现的喜悦又被一丝忧虑替代,因为他紧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他说:“第二个问题,若是有一天你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那么……你会怎么办?”   话落,宁清浅美目一瞪,表情夸张地道:“那还用说!要是让我知道那混蛋是谁,我一定将他狠狠地揍一顿,再阉了他!竟然敢这么对待一个待字闺中的无辜少女!真是五马分尸都不足以让我解恨!”   红影暗暗地用手护住自己的下半身,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同时,心里涌起的更多是失落。原来,她竟是这般怨恨着他的吗?若是他此刻告诉她他是孩子的爹,虽然他不担心她真的能阉了他,可往后呢?他与她之间便再也不能如此和谐地相处了吧?   他该怎么办?   思索了片刻,红影还是决定,为了维持现在的关系,他决定隐瞒这个事实。不过这样子,他便要继续分心来保护她和孩子了,要怎样才能想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呢?   他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想:终究是他欠了她,他便努力去弥补吧。   …………   第二日,宁清浅定时来到了皇宫,按照夏侯允那日的皇令,她得继续到藏书阁去研究那本天书,不过她也确实被那日记中的一切给吸引住了,她很想知道写日记的那位穿越者后来又做了些什么事情。   此次进宫,因为夏侯允政务繁忙,倒是没有再和她一起去藏书阁,只是派人拿了一个可以在皇宫与藏书阁间自由行走的腰牌给她。   宁清浅以前对腰牌这个东西没什么概念,但是自从上次偷了司徒剑南的腰牌并尝到权利带来的甜头之后,她对腰牌这东西便十分感兴趣,这不,如今加上皇帝赏的这一块,她可是拥有了整整三块腰牌了,当然,第一个是从司徒剑南那儿顺的,第二个是她向宁清寒讨的,但是有了这第三块皇帝御赐的,她真的有一种“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感觉了。   在藏书阁又看了几十页的日记,宁清浅简直把这位穿越前辈留下的东西当做现代的穿越小说在看了,她看得那叫一个欲罢不能,因为那本日记里面不仅饱含了女人间的勾心斗角,还有她与当时的太子、王爷之间的爱恨纠葛,那才真叫一个精彩,只可惜,夏侯允给她定了时间,还要让她将其中重要的内容记下来,会有人守着她,然后将她记的东西呈给皇帝看,不然,以她的速度,铁定将书中的内容看了个大半了,如今,也只能被吊着胃口,听皇帝的吩咐,每天来当几个时辰的翻译了。   宁清浅出了宫门,脑袋里还全部都是那本日记上的内容,正在她津津有味地回味时,马车却突然停了。她撩开车帘往车外看去,发现外面是到丞相府的必经之路,而不远处便是有些眼熟的银阙楼,不过令她诧异的是,此时银阙楼前外三层里三层地围满了人,堵得她的马车都过不去,而她差人去打听了一番回来,才得到一个让她大吃一惊的消息,说银阙楼被官兵包围了。   说:   没办法,毕业了,我估计我要丢掉我保持了三年的坑品了,如果有一日断更,我也是为生活所迫……   ☆、第十一章 包养一辈子   宁清浅脑海中的第一反应便是红影去府衙篡改秀女名单时被抓住了,当时暗叫一声糟糕,赶紧下得车来,想要上前去看看。   但是因为如今她开始显怀,宁清寒对她的保护也越来越严密,还给她下了禁令,不能到人多的地方去,就连出门都必须要很多护卫跟着。   所以此时她才动了往前挤的念头,立刻有护卫来劝阻她,而拿宁清寒的话当圣旨的串儿更是不让她上去。   她自然知道哥哥是为了她好,可是万一红影有事,她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毕竟,画像的事情是因她而起。   拿出宁清寒给的代表他身份的令牌,宁清浅沉下了脸,第一次以命令的口吻道:“你们几个,上去帮我开路。”   有了侍卫的帮助,她顺利地穿过人群,来到了银阙楼门前,这时才听到内圈知情的百姓在议论纷纷。   “果然不愧是盛京第一美人儿啊,听说是圣上听闻了她的美名,直接让人来接她入宫,剩下的选秀过程都不用走了。”   “她的美貌,任谁看了都会动心的,我说啊,这是人家的命,以后说不定多受**呢。”   “是啊,我也无意间见过一次,真是天仙般的人儿啊。”   宁清浅听了,心里越发着急了,这么说来,皇帝是直接派人来接红影入宫了?要不要这么心急!   此时的宁清浅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此时最先想到的不是夏侯允知道红影是个男人之后会怎样,而是红影的心情该如何,她的心,正在一点点的偏离原有的方向。   “请问一下,圣上要接的人还在这楼里吗?”她看向刚才说话的几位男子。   其中一人回道:“在啊,如今官兵将这里团团围住,她不去也得去了。”   “什么?”宁清浅蹙眉看向被官兵严密把手的大门,轻咬着唇瓣,满脸的担忧。她真的没想到,她只是一时的争风吃醋,竟无意牵连了红影,她真是该死,不行,她要先进去看看他,确定他安然无恙才是。   从怀中摸出了三个腰牌,为了不给哥哥惹麻烦,她最先选出了司徒剑南的腰牌,准备前去试试。   走上前去,她将腰牌亮出,道:“我想进去看看。”   那侍卫首领模样的人看了腰牌一眼,又抬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眉目清秀的宁清浅,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小郡侯的名目都不行吗?咬了咬牙,她又掏出了哥哥给的腰牌,心想,当今丞相,这个威慑力够大了吧?   没想到,那侍卫首领看到腰牌,只是朝她恭敬地拱手行礼,面上浮现出一抹崇拜的神情,朝她客气地道:“抱歉,皇上有令,卑职不敢放姑娘进去。”   “丞相也不行?”宁清浅穿越以来,借着宁清寒的身份得了不少便宜,这还是第一次碰壁。   想了想,她决定豁出去了,将皇帝刚赐的腰牌拿了出来,大不了以后皇帝问罪,她顶着就是。   将金灿灿的腰牌往那侍卫首领面前一亮,那人立刻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后,周围驻守的士兵如潮水一般跪了下来,震得宁清浅怔愣了片刻。   她一直知道古人对皇权是极度崇拜的,可没想到,她手里拿的只是一块普通的皇帝御赐的腰牌,竟然就引起这么大的轰动,而她又哪里知道,她手里这块腰牌,总共只有三块,那是要皇帝极度重视的人才能拥有的。   “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宁清浅渐渐收起满心的震撼,别扭地侧开身子,毕竟,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朝她下跪,她不习惯极了。   “请恕卑职不敬之罪,除非有皇上的口谕,不然卑职还是不能放姑娘进去。”   “我们亲自来也不行吗?”正在宁清浅已经绝望,准备再想其他办法的时候,一道温厚舒朗的声音传来,她一听,立刻转头去看,只见一身青色长袍的宁清寒正站在她几步开外对着她淡然地笑着,而他的身后,站着一脸不悦的司徒剑南,后者见了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嘲讽道:“怎么,偷了别人的腰牌还要多次使用?碰壁了吧?”   “那是你的腰牌太没用!”说着,宁清浅不屑地瘪了瘪嘴,将腰牌扔回给他,然后上前去拉住宁清寒的袖子,习惯性地撒娇道:“哥哥,我想进去看看,可以吗?”   宁清寒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听下人来报说你在这里闹事,本来我还不信,可没想到一来就见你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行不行哥哥说了可不算,再说,你刚才不是已经试过了吗?”   闻言,她心里刚升起的希望一下子又破灭了,她垂头丧气,小声嘀咕道:“真人和腰牌不是不一样么。”   “好了,浅浅,就算你对这美人好奇,也不该胡来的,过来,若是你真想看,咱们在这里等上片刻就是。”   “可是……”宁清浅很是无奈,她该如何向他解释她口中一直说的“好姐妹”其实是男人的事实呢?   “浅浅。”宁清寒沉下了嘴角,还是第一次用这般强硬的口吻唤她的名字,她知道,哥哥这样做,就表示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她轻咬下唇,不甘不愿地和他退到了一边,接受着众多人的目光的洗礼,此刻的她只能寄希望于红影自己,希望他利用他那出神入化的轻功快快逃跑吧。   人群中传来一阵哄闹,原来是银阙楼紧闭的大门打开了,侍卫们赶紧开路,而此刻,从银阙楼走出一位面覆轻纱,身着华丽而隆重衣着的女子,虽然只看得见她的一双眼睛,但是宁清浅立刻认出,她不是红影!   这时,她听见哥哥揶揄的声音传来:“浅浅可算看到了,感觉怎么样?”   “她是女的?”宁清浅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经大脑地问出了一句她直想扇自己的话。   这时,司徒剑南突然探过头来,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她道:“不是姑娘家难道还是公子不成?本侯可没听过圣上有那种癖好,你这样乱传谣言,不怕传到皇上耳朵里治你的罪吗?”   自从上次退婚之后,这司徒剑南和她就像有仇一般,总是对她横眉冷眼,今儿个终于逮着机会嘲笑她,他又怎会轻易放过。   此刻宁清浅终于回过神来,原来皇帝要接进宫的不是红影而是那邱问璇,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情变好之余,也懒得和那贱男计较,于是只回了他一个漂亮的白眼便学着红影的模样傲娇的扬起下巴转过脸去,看得司徒剑南好一阵气闷。   等皇后派来的轿辇渐渐远去,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散去之后,宁清浅终于可以再进银阙楼了,没想到刚走到门口,便又遇见了上次拦着她不让她进去的那位叫兰雀的蓝衣女子,此刻的她正满脸严肃地盯着轿辇远去的方向,等宁清浅走到近前,她才回过神来,一见宁清浅,她脸色顿时又阴沉了几分,冷冰冰地道:“他在三楼的第二间,自己上去吧。”   按照指示来到了三楼,宁清浅这才发现,其实整个银阙楼的三楼总共只有三间屋子罢了,第二间无论是从左数还是从右数都该是中间的这间了。   抬手刚要敲门,门却从里面自己开了,这时,一副睡眼惺忪模样的红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只见他斜斜地倚在门上,长发自然地披垂着,白色的中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看见宁清浅的那一刻,脸上还有些茫然。   “中午好啊,你现在是刚起**吗?”宁清浅倒是觉得没什么,大方地朝他打招呼,而后者可就不那么自然了,他憋红了一张脸,在宁清浅正欲进门之时,将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摸了摸差点被撞平的鼻子,她心有余悸地后退几步,心想,这红影是不是又抽了,她好不容易才进来一次,他就不能表现出东道主的热情吗?   正在她心里默默问候红影的祖宗十八代时,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会不会……此刻他的屋子里还有着别人?   难怪,恩客未走,他见到自己才会这般尴尬吧?   宁清浅瞬间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同时,有一种不爽的感觉悄悄爬了上来,她趴到门边,屏气凝神地将耳朵贴在门上细细听着,只可惜,不知道是里面人的动作太小还是这门的隔音效果不错,她居然什么都听不见。   “哼,臭小子,别以为你有几分姿色你就可以出卖色相,等姐姐我有钱了,我**你一辈子!”因为什么都听不见,宁清浅依靠着她丰富的想象力更是夸张地想象着里面水深火热、旖旎无限、翻云覆雨的大场面,越想越是生气,便忍不住在外面忿忿地低咒起来,却不想,正在她一边怨念无限地贴着门偷听,一边碎碎念的时候,门突然再次从里面打开,然后她就以不雅的姿势跌了进去,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接个正着,顿时,鼻端清香萦绕,头顶,传来某男揶揄的声音:“你想**谁一辈子?”   ☆、第十二章 第三件礼物   胸膛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到宁清浅的身上,脸颊突然开始火烧火燎地发起烫来,但是一想到刚才的猜测,她心中便憋着一口气,她立刻将他推了开去,抬眼,恨恨地瞪着他道:“你听错了,我说我想养只狗崽子罢了。”   红影无辜地眨了眨眼,问道:“就这么喜欢狼啊狗啊的吗?”   此话一出,宁清浅顿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刚才他明明有听到她说的话吧,此时居然学会装无辜、卖萌,真是可恶。   “是啊,就是喜欢又怎样!”有时候她耍起小姐脾气来,也真够刁蛮无理的,大概是这段时间宁清寒将她惯坏了的原因。   红影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有些无奈,他聪明地没去硬碰硬,而是转身进了屋,此时他没有再关门,宁清浅想了想,果然还是抵不过心里的小好奇,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瞧,却什么也瞧不见,索性便拉下脸跟了进去,这才发现,他的屋子里没有藏着谁,而且异常地整洁,再看他的身上,已经穿戴整齐,红色的衣衫一丝不苟,衬得他的身姿愈发地挺拔修长。   这一看,宁清浅还真就舍不得挪开眼了,红影的身材,若是作为女人,则壮硕了些,而作为男人,便瘦削了些,光是看身材,怎么看也不该将他看成女人才是,以前的自己果然有够天真够蠢的。   红影走到屋子的角落,掀开布幔,拿出了一只比梳妆盒稍大的笼子,走到她面前,然后递给了她,道:“拿着吧,我特意选了杂交了好几代的狼,性格稍温顺些,如今刚出生,还未开眼,容易驯服,在它开眼这段时间,你得亲自喂它,不过之后你也得小心养着,毕竟它有野性,我怕它伤着你。”   宁清浅一听“狼”这个字眼,吓得浑身一颤,上次在密林里的事情还让她心有余悸,可红影好端端地送一只狼给她作甚?   “你、你拿回去,我才不要!”   “那晚,不是你嫌鸽子没用,说想要一只狼崽子的么?”红影一脸迷惑。   闻言,宁清浅简直要抓狂了,这个红影看着也不像个笨人,为什么就那么不会听她说话呢?难道是现代人的说话方式含义太隐晦,容易让直肠子的古人误解,难道他不明白她只是随便说说的吗?   “这……我是说过,可是……”这时,笼子里传来一声奶声奶气地叫唤,听着挺可怜的,她凑近了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一只通体灰色的小狼,毛色纯净得无一丝杂色,看起来就和普通的小狗一般,胖胖的,憨态可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骇人。   “它饿了,现在我在用羊奶喂它。”说着,红影拿出一支细细的竹筒,装满了羊奶之后便凑到它嘴边,小狼崽便不住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食。   相信大多数的女生对这种弱小的、可爱的动物都是喜欢的,宁清浅也不例外,说实话,其实她很喜欢养**物,只不过以前公事总是很多,她没有时间照顾,便只得作罢,如今看着还未开眼的小狼这般可爱的模样,她心里刚升起的惧怕顿时化作了满满的喜爱。   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红影动作轻柔地喂食着狼崽子,她一时动了心,便犹豫着道:“让我来试试吧。”   红影轻抬眼皮,一双狭长魅惑的双眼流露出一抹了然的光彩,好看的唇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他将笼子递给她,道:“试试吧,别喂得太饱,一个时辰就得喂一次,还有,天气冷了,别冻着它。”   此时的宁清浅认真地听着,神情郑重地将他的话一一记在心里,然后不住点头,那可爱的模样,就像一个初为人母却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在学着怎样做好一个母亲。   在宁清浅细心地喂着狼崽的时候,红影一直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她有些笨手笨脚,老是将羊奶洒出去,可是她的神情却很认真,看着小狼吃得欢,她一会儿开心地笑,一会儿因为弄洒了羊奶而懊恼地轻蹙眉头。   她一直就是个表情丰富的女孩子,时常无意间做出的表情很有喜感,却很可爱,这样一个女子生出的孩子也应该很可爱吧?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微微下移,落在她隐在衣袍下的小腹上,那里,是他的孩子,曾经他那么排斥她们母子,可现在,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她和它的存在,而且,他时常在想,以后这个小家伙出生了,他该是多么的手足无措,要给他起什么名字呢?是先教他琴棋书画还是教他武术呢?   学武太苦了,可若是男孩儿,不学武又会被人欺负,若是女孩儿,那么他便教她轻功,遇到坏人的时候就逃得远远的,这样他才会放心点儿。   等宁清浅喂饱了小狼的时候,一抬头,便看见红影盯着她的肚子发呆,那模样有些纠结,眉宇间又似乎带着些许喜悦。   她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眨了眨眼,道:“羊奶洒在身上了你也不提醒我,真是的。”宁清浅没有多心,只是用手绢细细地擦去衣服上的湿痕,起身,提着笼子道:“谢谢你的礼物,最近几天,你已经送我三样东西了,就数这第三件我最喜欢,谢谢你啊。你帮我了这么多,我无以为报,就只能赖着你做你一辈子的好朋友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咯!”   她像机关枪一般噼里啪啦地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便开心地跑了出去,看着她灵巧的动作,红影抬手想制止,想叫她慢些,可眨眼间她已经跑来没影儿了,他便只能作罢,无奈地轻叹一声,目光还停留在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来。   少了她的房间,他觉得有些许孤独,虽然以前也会偶尔感觉到孤单,可从未有此刻这般明显,果然,她是一个太闹腾的丫头了,待得久了,他就会越来越喜欢和她在一起的那种感觉。不行的……如今的他不能给她任何承诺,再说,她也是那般地厌恶强暴了她的那个自己,他不应该离她太近的。   另一边,宁清浅提着装着小狼的笼子兴致冲冲地出了银阙楼,在她身后的二楼,兰雀静静地看着,满脸的不悦。   昨夜堂主**未归,青鸾和她都担忧得不行,还派了许多人出去找,大家一晚上都没有睡觉,直到快要天亮时堂主才抱着一只小狼一身狼狈地回来,见此,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却不曾想,他那么辛苦,本身夜里就看不见东西的他居然为了她放下身份亲自去捉一只小狼,这个女子,到底何德何能,能换堂主如此相待?   兰雀很是不服,她觉得,邱副堂主才是最配得上堂主的人,只是可惜,人各有志,如今她却进了宫去。   …………   盛京街道之上,两队御林军开路,中间护着的是一顶十六人抬的豪华的轿子,轿内,邱问璇静静地坐着,眼睛轻闭着,长长的睫毛不断地轻颤,不一会儿,一滴晶莹的泪珠便在睫毛处凝成,然而就在快要落下之际,她抬手,用手绢将其轻轻印去。   此刻她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轿外,她期待着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会唤她一声或者大喝一声“慢着”,可是轿子就快进入宫门,她期待的声音依然没有出现。   今日皇帝派人前来接她,在银阙楼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可段萧一直没有露面,她倒是希望他动用一切手段斩断她辛苦建立起的所有关系网,这样她便有理由放弃父母之仇不进宫,可他终究没有那么做。   他是一个做事极有原则的人,只要是她想要做的事,从小到大他都不会阻拦她。他很自由,就连江南堂的事情他都基本不过问,反而靠她这个副堂主替他苦苦撑着,所以,一个对自己都这般放纵的人是不会去在意别人的事情的。   邱问璇缓缓地睁开眼,此时的美眸里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不过,很快便有一股狠毒破土而出。   她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咬紧了银牙,轻声道:“段萧,别怪我,是你太过无情,从今以后,我进了宫失了自由,我便要你也失去你最爱的自由!以后,我若失去了什么,我便要你也失去,别怪我,我只是太爱你了……”   …………   自从那日银阙楼之后,宁清浅已经有一月的时间没有再见过红影。   此时的小狼已经长大了很多,会围着宁清浅蹦蹦跳跳,调皮得不行。因为它通体都是灰色,宁清浅便为小家伙起了一个贴切而通俗的名字——小灰。   为了这个名字,她还被串儿鄙视了很久,因为那丫头为了追随宁清寒的脚步,突然开始学起诗书来,还非要和她一起学认字,这不,刚会背一首诗,便嫌弃她起的名字太俗气,不够雅致,宁清浅一气之下便反问道:“怎么,串儿这个名字就雅致了,我还偏爱叫它小灰。小灰,你说这名字好听不?”   ☆、第十三章 串儿的离世   小灰听了,欢快地朝她叫了两声,逗得她直乐。没想到,就因为这件小事,串儿怄得两顿没吃饭,独自躲在角落里悄悄垂泪,不过这些宁清浅都是后来才知道的,而她现在整个心思都放在了训练小灰身上。   在军队中的时候,宁清浅曾看过别人训练军犬,那些军犬别提多神气了,如今有了小灰,她便动起了心思,决定将小灰也训练一把,不过看着别人做是一回事,自己做也是一回事,如今她上午去宫里研究那本天书,下午和晚上训练小灰,每天晚上**时,累得动都懒得动,等她发现串儿情绪不对头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后的事情。   那一晚,宁清浅突然口渴想喝水,唤了好几声,发现串儿不在。哥哥虽然给她派了许多人在院子里,可她不喜欢太多人守夜,觉得折磨人,便一直只留串儿睡在小隔间里,没听到应答,宁清浅自己起**倒了水来喝,心里始终有些不踏实,这才打开门去小隔间看了看,这一看才惊讶地发现,串儿居然不在。   看看更漏,这个时辰也就晚上十点多的样子,不过因为古代缺少娱乐活动,大家都喜欢早睡早起,所以在古代,这个时辰已经算很晚了,这么晚了,串儿能去哪儿?   而此刻,丞相府的另一边。   宁清青冷眼看着跪在地上默默拭泪的串儿,冷声道:“你现在来求我有什么用,你这个死丫头,竟然敢在荷包上绣我二哥的名字,真是胆大包天,像你这般不安分的丫头,你说我要是将你交给我娘,你说她该怎么处置你?”   闻言,跪在地上的串儿小脸吓得发白,她不住磕头道:“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你别将我交给大夫人,将荷包还给奴婢吧,奴婢不敢对大人痴心妄想的,求求大小姐放过奴婢吧!”   “放过你,说得倒容易,凭什么?平时你不是挺护着那死丫头的吗,有本事你让她来救你啊?如今你在她眼里连一只狗都不如吧?看她天天和那只狗玩在一起,却连你天天晚上不在房中都不知道,你以为她真把你当回事吗?若是你真想我放过你,好,可以,你答应帮我办一件事如何?”   “什、什么事?”   “你不是说她经常在夜里和一个男人幽会吗?你还偷听到,她让那个男人划掉了我选秀的名字,让我落选,那么你说说,你家小姐做得对不对?”宁清青突然蹲下身子,与串儿对视,她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声音极度温柔地问她。   串儿看着面前宁清青漂亮的脸蛋上那柔和的笑容,突然觉得不寒而栗,她轻轻摇了摇头,颤声道:“不对,我家小姐做的不对。”   “那么她做得不对,我们该不该惩罚她一下呢?”她脸上的笑愈发温柔了,声音却是幽幽的,听起来极具蛊惑力。   串儿下意识地想要摇头,而捏住她下颌的手却突然收紧,她吃痛地轻哼了一声,接着,一个耳光便狠狠地扇来。   “不知廉耻的东西,果然和你主子一个德行,告诉你,你不做也得做,否则,我明儿个就把你绣的荷包交给我娘,你该知道,我娘平时都是怎么处置你们这些狼子野心的贱婢的,如今已经有一个贱婢成了我哥的妾室,我娘是绝不允许类似的事情再发生的,你的下场,莫过于被赶出丞相府,到时候谁也帮不了你!”   串儿眼中的泪止都止不住,她膝行几步上前去抱住宁清青的腿,祈求道:“大小姐,串儿不想被赶出去,串儿想留在这里,你告诉串儿应该怎么做,串儿都答应你!”   闻言,宁清青眼里浮起一抹光亮,她一脚踢开她,笑着道:“算你识趣,乖乖听我的,我保证事成之后,我就将你的荷包还给你。”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交到串儿的手里,轻声道,“这只是普通的泻药,我只是想教训教训她罢了,你将其放到她平常喝的补药里就行。”   串儿一手颤抖着接过那个白色的瓷瓶,挂着泪的小脸上带着疑惑。“这真的只是泻药吗?”   “我还能骗你不成,不信的话,你可以先试试。”   串儿将小瓷瓶收进袖子中,战战兢兢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却不想,一回到屋子便发现原本早就熄灯的宁清浅的屋子居然亮着灯,她推门进去,便看见宁清浅披着衣服坐在**上看书,一见她进来,便笑着道:“补汤还热着,我给你留了些,看你最近瘦得皮包骨了,先喝些再睡吧。”   串儿吓得浑身一颤,双眼还留着哭过的红肿,她轻咬着下唇,点了点头,便坐过去,默默地将补汤给喝下了肚。   “小姐,你对奴婢真好。”放下碗,串儿又开始默默地流泪。   看着她这副样子,宁清浅轻轻地蹙了下眉头,却什么都没问,只是温柔地道:“时候不早了,先去休息吧。”   串儿犹豫了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小隔间,宁清浅瞧着她背影消失的地方,心里升起一抹担忧,她决定,明天便派人好好查一下串儿的事情。却不想,有些事情总是会出乎人的意料,让你措手不及,有些事情真的是不能缓的,而宁清浅也将为她这种处事的方式后悔终生。   第二日一早,宁清浅照例坐上马车去皇宫,天书的研究已经进入最后的阶段,不出几天,她便可以将其全部“翻译”完场交给夏侯允。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四个月了,宁清寒早早地便安排好,让她“翻译”完天书便立即搬到别院去待产,一来有避嫌之意,宁清寒倒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他只是怕浅浅听了心情受到影响,二来嘛,自然有静心养身之意,毕竟这丞相府虽好,但实在嘈杂了些,不适合养胎。   宁清浅今日被天书中的一些太深奥的化学公式困扰到了,就算她想翻译给夏侯允也没有办法,所以今日她特地告诉夏侯允,明日让制作琉璃的老师傅前来,她要与他们见见面、聊聊天,再加上她制作陶器的一些底子,说不定就可以将天书上枯燥的化学式对应成现实中的材料。   回到丞相府中的时候,她满脑子都还在思考制作琉璃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发现屋中的异常,等丫鬟给她端来安胎药时,她才发觉今日伺候她的不是串儿。   “对了,串儿呢?”   “串儿姐姐昨晚说她身子不舒服,要好好睡一觉,让我们今天不要去打搅她,还吩咐说以后让我们伺候好小姐。”小丫头芬兰乖巧地回答。   宁清浅舀了一汤匙药汁欲喂进嘴里,听着最后一句话,手抖了一下,滚烫的药汁便洒在了手背上。她心中的不安愈重,道:“我去看看。”   说完,她亲自去敲隔壁隔间的门,却久久不见人来开,唤串儿的名字也不见回应,推门,发现门从里面闩住了。   “来人啊,快把门撞开!”突然,宁清浅紧张地大喊一声,声音高得都变了调。   两个小丫鬟前来撞门,却一时撞不开,心急的宁清浅一把将她们推开,抬起脚狠狠一踹,门便开了,她不管不顾地率先冲了进去,却发现,横梁之上,一具小小的身体静静悬挂着,早已冰冷僵硬。   “啊——”身后响起丫鬟们的惊叫声,可宁清浅却觉得什么都听不见一般,双眼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双脚发软,眼前串儿青紫的小脸哪还见当初的调皮古怪?   “快!救、救她!”说完这一句,宁清浅突然觉得脑袋发晕,头重脚轻,差点站立不稳,不过她依然坚持走上前去将串儿抱了下来,等触摸到她冰冷的身体,她才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宁清浅原本的身体很结实,可怀着孕的这具身体却太过娇弱,即使她前段日子每日坚持练武有所提升,可怀孕加上过度的刺激,还是让她面容憔悴、恶心反胃、什么都吃不下。   串儿自杀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在她的身上发现了一包装着烈性堕胎药的药包,再联想前几日她奇怪的表现,宁清浅知道,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印象里,串儿一直是个胆小懦弱的丫头,可她还是会为了宁清寒的命令一直挡在自己的身前,口口声声地说要保护自己,宁清浅一直记得,她刚穿越过来时这个小丫头便会表情丰富地一直自言自语,让她无意间了解了很多这个朝代的事情,后来在她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里,也是这个小丫头默默地陪伴着她渡过了,虽然她没帮上自己大忙,可她至少让自己不那么孤单。   她曾为串儿不是“穿越女标准配置的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丫鬟”而抱怨过,可是此时想来,她早已将这个胆小懦弱、糊里糊涂的丫头当做了自己的妹妹。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让她一时想不开便自尽了呢?她身上的堕胎药又是怎么回事?因为她让大夫查看过,串儿并不曾怀孕,而这府中怀孕的人又只得她和怀秀两人,这包药会出现在串儿身上,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   说:   串儿是自杀的么?NO   ☆、第十四章 离别终有时   对于串儿的死宁清浅当然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接下来的几日,她基本没有睡好觉,安排好串儿的后事之后,便一直在调查她死之前曾做过些什么,说过些什么,最重要的,还是要查出她晚上去了哪儿。   查到宁清青那儿并不难,可关键是没有证据,药铺那边派人查过了,证明几日前确实有一女子购买过堕胎药,虽然不能证明是宁清青,可听掌柜的描述,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还有一件事情,一日宁清浅在花园散步,小灰从泥土里刨出了一个荷包,上面绣着一个“寒”字,看针法,可以证明是串儿的东西,而那片地,正是宁清青种牡丹的那片地。   查清楚串儿的死因之后,宁清浅整整一天没有说过一句话,这是来到这个时代后,她身边的第一个亲近的人的离开,而且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若是那晚,她肯多问几句,开导开导那个丫头,说不定她就不会想不开了,如果她早些回府,也许串儿还救得活……   太多太多的如果,让宁清浅后悔不已,也自责不已。不过她不能倒,宁清青做的那些事情,她决不会姑息!   她不是个良善的人,而且自私,但是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如果你不触犯她的底线,她不会来招惹你,若是真的招惹到她,那么对不起,她只会用她惯常的方式报复回去,那便是毁掉别人最在意的东西!   宁清青想要什么?她不就是想飞黄腾达,想进宫当娘娘吗?好,她断了她的路,是她宁清浅的错,那么她成全她便是!   …………   选秀的热潮已过,这次总共新选进宫十名秀女,可唯有一人的名字瞬间传遍盛京,那便是邱问璇。   她在选秀开始之时,便被皇帝破例率先接进宫去,何等荣**?进宫第二日,她便被破例进封为昭仪,一跃成为皇帝最为**爱的女人。   夏侯允爱美人,他从来都不隐晦,但也不沉迷,虽然给了邱问璇特别的荣**,但据说他从未**幸过她。   这是宁清浅第二次见到邱问璇,在她照例从藏书阁回来准备出宫的必经路上,她看到了美得不真实的那名女子。   一身白衣胜雪,头上只用南海珍珠做装饰,站在一树白梅之下,安静而孤傲,可是宁清浅必经是历经两世的人,所以只需一眼,便看了出来,邱问璇不如她表现出的这么淡然,她的内心有着**,至于这**是关于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正想要换个方向绕过她,却不曾想,邱问璇身边的宫女却主动叫住了她。   “宁小姐,请留步,邱昭仪请您过去一下。”   虽然身为集万千**爱于一身的丞相之妹,但是在后妃面前,宁清浅依然只是一介平民,所以她不得不忍住心里的不情愿,缓步走上前去。   她注意到,在她走过去之时,邱问璇的目光一直安静地落在她的身上,若是看得仔细些,会发现,她看的好像是自己隐在宽大的衣裙下的肚子。   到如今,宁清浅已经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目光,所以能够坦然面对,可邱问璇的目光却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因为她的目光中不经意间露出的是森冷的寒意,让宁清浅产生了些许戒备。   “参见邱昭仪。”夏侯允给过她特权,知道她身怀有孕,便特允她不用下跪,所以她只轻轻地福了福身。   邱问璇见此,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她那高雅冷淡的神情,微微勾唇,柔声道:“你就是宁清浅?”   “是。”她微微低着头,面无表情,回答得不卑不亢。   邱问璇轻抿着唇,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许久,最终嘲讽般地嗤笑一声,自言自语地道:“没想到我费尽苦心,竟便宜了你。”   宁清浅听得不甚清楚,便抬眼看她,问了一句:“昭仪说什么?”   邱问璇唇边的笑意愈发深刻了些,她双眸平静无波地看着她,道:“没什么,我只是对你有眼缘,听说你常在宫中走动,以后我们可以多亲近亲近。回去吧。”说完,她率先转身,雪白的裙摆在青石路上划出一个利落的弧度。   宁清浅看着她挺直的背脊和优雅的姿态,突然心里有一种感觉,这个邱问璇对自己有敌意,虽然面上没看出什么,可女人的直觉就是这般奇怪。   看着看着,宁清浅倒是突然来了灵感,她直觉这邱问璇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你想,一个女子,能让皇帝亲自下令接进宫来,又在未被**幸之前连跳几级被封昭仪,没点儿手段怎么行?   一想到这个,宁清浅突然很好奇,若是将她和宁清青放在一起,不知道后者能在她手里翻几个跟头?   宁清青,我说过要成全你的,你自己选择的路,你便自己去走吧,走进这深宫,才有得你的苦头吃!   在天书翻译完成之时,宁清青亲自找了嘉和公主一次,请她帮一个忙,让她在夏侯允面前极力推荐宁清青,果不其然,夏侯允没有拒绝嘉和公主的要求,不久之后,宁清青得到传召入宫,被封美人。   宁清青入宫那日,大夫人在丞相府门口整整放了几十串炮竹,闹腾了近一个时辰,而宁清青终于坐上了梦寐以求接她进宫的轿子。   宁清浅来到门口送她,微笑着道:“恭喜姐姐如愿以偿。”   宁清青脸上掩饰不住喜色,她站在她面前高傲地看着她,凑近她耳边轻声道:“能喊姐姐时趁机多喊几声吧,下次见面,你就要喊我一声‘娘娘’了。”   闻言,宁清浅面上的神情丝毫不变,她依旧浅笑着道:“那就祝愿姐姐早日飞黄腾达,获得皇上**爱。”   “那是自然!”她冷哼一声,骄傲地转身入轿。同样一个转身的动作,邱问璇像一只高贵的仙鹤,而宁清青就像一只不入流的鹦鹉,果然,有些人的气质真的是天生的,就算宁清青极力想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名媛闺秀,可她骨子里的自卑仍然甩不掉。   “祝你好运。”看着轿子远去,宁清浅只说了这四个字,相信以后不用她多做手脚,宁清青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然而接下来,她首先要面对的便是自己和公主联手送给她的“大礼”,而宁清青也绝对想不到,她的美好青春,至此便全部结束了,以后的日子,便被淹没在争风吃醋和无尽的孤寂之中。   从远处收回目光,宁清浅看着满地的炮竹纸屑,眉宇间被淡淡的忧愁笼罩,沉吟了片刻,她低叹一声:“入冬了,真是越来越冷清了。”   串儿离她而去,而红影也一个多月不见人影了,如今天书的后续工作交给了夏侯允和工匠们,她答应哥哥,这个冬天,要到风水宜人的沧州去安胎,这一离京,至少得几个月的时间了。   云晋的冬天很冷,这才刚入冬,她便有些受不住了,虽然屋子里升了炭火,可宁清浅总觉得这碳烧起来二氧化碳浓度太高,让她头晕胸闷很不舒服,夜里升着炭盆睡觉,还要一个人专门守着添碳,折磨人不说,第二日起**之后还整个人都不舒服。   想了想现代保暖的措施,她觉得应该做两**羽绒被才熬得过这寒冷的冬日。   想到即做,她命人收集了上好的白鸭绒,洗净除味之后和着一部分的棉花做成又轻又暖的羽绒被,盖起来果然暖和了许多,连从不轻易松口的宁清寒都有些诧异,夸赞她鬼主意多。   离京之前,宁清浅决定去银阙楼向红影告别,毕竟仔细想想,在这盛京里,只有嘉和公主和红影算得上她的朋友,而之前红影帮过她许多,还两次舍命搭救,她却从未回报过他什么,所以这次去,她带上了她亲手制作的保温茶壶和羽绒被。   来到银阙楼,接待她的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兰雀,她告诉她红影不在,便重重地将门关上了。   宁清浅身上披着厚厚的裘皮,隐在披风中的双手护着越来越大的肚子,就那么站着,目光平静地看着紧闭的大门,那一刻,她居然发起呆来,她总觉得,其实红影是在故意疏远她,而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就那么站了一会儿,天上突然开始飘起雪花,先是如柳絮一般,之后便如鹅毛般大片大片的,模糊了她的视线。   “小姐,天冷,我们回吧。”小丫头芬兰撑着伞,低声劝道,宁清浅让人将茶壶和羽绒被交给兰雀,便转身离去了。   坐在车上,宁清浅始终有些不甘心,因为上次见面,便是他送小灰给自己的时候,上次不还好好的么?自己又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停车!”一声脆生生的声音之后,马车刚启动便又停了下来,见此,银阙楼三楼窗户边一个红影慌忙地躲了起来,靠在窗户旁边,心都还在砰砰地加速跳动。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了两短一长的哨子声,声音很低沉,一般人根本不会留意,可银阙楼里面的兰雀一听,顿时惊讶不已。   她喃喃道:“堂主竟是连龙哨都给了她么?”龙哨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哨子,可它吹出的低频音只有很少部分武功高强的人才能听得见,而且这声音最远可以传到二十里外,一直是江南堂堂主贴身携带,一来可作联系部下之用,二来此哨子吹出特定的声音可以联系堂主的一支亲卫队,在关键时刻有保命之用。   说:   谢谢亲们,七发现凌晨的时候很多亲还在订阅,熬夜伤身,亲们最好不要熬夜   ☆、第十五章 红影遇麻烦   可以说,龙哨是江南堂的历任堂主身份的象征,也是他们的一道保命符,而红影就那么将其交给了宁清浅,可是后者却根本不知情,她只是将其当做联络他的一个方式。   宁清浅站在雪地里,厚厚的皮裘显得她的身子有些笨重,她没有戴帽,雪花一片片地落在她的发上,不消片刻,青丝便被雪花淹没。   可是她依旧坚持不懈地吹着,三次,十次,红影还是没有出现。   她微微颔首,将冻得冰凉的小手重新拢进袖中,此刻的她有些气闷,甚至想过再次将哨子给扔了,可是她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低骂了一声“骗子”,便转身上了马车。   这次马车真的离开了,一抹红影出现在三楼的窗口,那双狭长魅惑的眸目送着马车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雪花不断从窗口飘进,打在脸上,凉凉的,和心底某处交相辉映。冷静了一个月,他终于想好了怎样对待宁清浅,若是她愿意,孩子可以将来可以交给他抚养,至于她,无论她向他要任何补偿,他都会尽力去做到。   不是没想过娶她,可一来江南堂的重任不可推卸,现在成亲,不仅不能保护她,反而会将她推向危险之地。二来,宁清浅是那般讨厌强暴她的人,她又怎会同意嫁给自己?   种种顾虑让他只能想出最笨拙的方法,远离她,她的哥哥便能给她足够的保护和幸福的生活。   说他懦弱也好,胆小也罢,他红影从未怕失去什么,可如今,他竟然会害怕失去他在她心中的美好形象。   “堂主”。门外响起了兰雀的声音,知道她是替宁清浅送东西上来,红影关上窗户,回到桌子前面坐下,这才道了一声“进来”。   “堂主,这是宁小姐留下的。”兰雀放下了茶壶和羽绒被,心里不禁抱怨:有送礼送棉被的吗?这宁小姐真是奇怪得很。   兰雀在时,红影一直是一副淡然的模样,连目光都没有往宁清浅送来的东西上瞟一下,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可兰雀刚一出门,他便立即打开送来的东西,棉被上,有一封信。   打开信,红影着实愣了一下,漂亮的眉狠狠地纠结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实在怪异,因为……宁清浅的字实在是太丑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看懂她写了什么,红影面色突然一变。   什么?她要去沧州?   沧州离这里整整隔了一条江,那么就是说,以后他再也不能随心所欲,想去看她便那么容易地就见到她了?   他心里突然一慌,一种空落落的无着落的感觉油然而生,再低头去看她送的东西,保温壶?羽绒被?他还真是闻所未闻,她的脑子里一天到晚哪儿来的这些鬼主意?   大掌轻抚着柔滑绵软的被面,顿时有一阵暖流从掌间流过直达心底,他有一种很强烈的冲动,想立刻飞奔过去找她,拦住她。而就在这时,门被很激烈地敲响,外面传来青鸾紧张的声音:“堂主,不好了!上次您派去江北执行任务的黑鸦以及他带着的二十几个弟兄全部被杀,如今五大长老都惊动了,听说现在正在往这里赶,要堂主给出一个交代来呢!”   红影的眉再次蹙了起来,快步走上前去打开门,道:“召集所有未执行任务的兄弟到大堂集合。”   江南堂当初由老堂主也就是红影的师傅和五大高手共同创立,后来红影的师傅做了堂主,其他五位高手便做了长老,对堂主有监督之意,当初六人约定,若是任何一人做出对江南堂不利的事,其他几人可联手将其踢出江南堂,换言之,若是堂主当得不好,五大长老有权利联手推翻现任堂主。   而如今五大长老都上了年纪,自从老堂主过世之后,已经很少聚在一起,现在居然齐齐从各个地方赶来,可想而知,这次事件的后果有多么严重。   一个时辰之后,银阙楼后院一个隐蔽的大堂之内,聚集了近百人,五大长老都已到来,各自分坐两旁,气氛严肃。而作为堂主的红影却迟迟没有来。   大长老看了看空着的主位,愤怒地跺了跺手里的龙头拐杖,怒喝道:“段萧那死小子去哪儿了?”   负责接待的青鸾急得满身冷汗,支吾了半晌,这才道:“堂主有一要事要办,马上就回来。”   “混账东西!他是不将我们五个老家伙放在眼里了吗?竟然敢将我们晾在这里!江南堂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的爱徒黑鸦意外身死,我真想问问,他这个堂主是怎么当的!都怪那个老鬼,看看他教出两个什么徒弟,一个不务正业,一个竟然入宫为妃?这江南堂迟早要毁在他们手上!”   大长老拖到胸前的白胡子随着他愤怒的话语一抖一抖的,那苍老的面上不满沟壑,但看起来却神采奕奕,一点也不像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   “大哥,你莫生气,老鬼这两个徒弟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像萧儿,他也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相信黑鸦的死,他一定会想办法处理的。”三长老和蔼的笑着,可一双小眼睛里却藏着精光。   “老三,不是你的徒弟你当然不心疼!黑鸦就像我儿子一样,他的武功都是我手把手教的,如今居然惨死,我一定要段萧给我一个交代!”大长老再次跺了跺手里的龙头拐杖,刚才龟裂的大理石地面立刻陷下去了一个坑。   青鸾看着这边不好招架的众人,心里暗暗祈祷:主子,你快回来吧,青鸾就快顶不住了。   另一边,红影还是在最后关头选择前去追宁清浅,因为他确实不甘心就这样放她离开,哪怕,只见一面,见到她开心、安然无恙他便心安。   找到宁清浅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教下人们搭帐篷,因为突降大雪,所以她的启程日期不得不延后,而因为去的地方是沧州,正是沧郡侯的封地,而小郡侯司徒剑南也在盛京玩够了,被爹爹催着回家,宁清寒就顺便将宁清浅拜托给了司徒剑南。   说实话,宁清浅很不想离开盛京,更不想到沧郡府去,可宁清寒的考虑毕竟是最周到的,她未婚产子,将来定会在盛京引起轩然大/波,若是在沧州将孩子生下了再回来,盛京的人们已经淡忘和接受了这件事,到时候的影响对她来说要好得多。   也许宁清浅觉得未婚生子不算什么大事,可在封建的古代,这样走在大街上已足以被人们扔石头砸死了。   所以,宁清浅最终还是遵从了宁清寒的安排,收拾好行礼,乖乖地去沧州,而沧郡侯与宁清寒交好,自是一口答应会好好照顾宁清浅,而司徒剑南也被他爹下了死令,让他一路好好护送她,若是她出一丝意外,便让他也不用回去了。   因此,司徒剑南不情不愿地应承下来,想到要与讨人厌的宁清浅同路他就憋闷得慌,而今日突然降雪,行程延后,他便特意上丞相府来,本想警告一下宁清浅,告诉她下雪路不好走,行礼便少带一些,可没想到,一进她的院子便见院子里立着一个造型有些古怪的帐篷,而一身白色狐裘的她正拢着手站在屋檐下,笑着指挥下人摆弄那顶帐篷。   宁清浅不知道古代的帐篷是怎样搭的,可是如今突然降雪,以后在路上定会有用上帐篷的时候,而在雪地里帐篷难以搭得牢固,她便将她在军营里学习到的军帐的搭法传授给随行的下人,让他们先试试可不可行。   “注意风的方向,把木钉再钉得深一些。”   “是,小姐。”   经过一上午的摆弄,帐篷终于搭好了,宁清浅上前去检查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见此,司徒剑南走上前来,围着帐篷转了两圈,发现这帐篷比一般的帐篷稍微小巧些,使用的布料是两层,外面一层是最耐用的麻布,麻布刷了厚厚的两层熟桐油,防水耐用。   “你这是什么帐篷?真是无知,还没见过把帐篷搭成这样的,这么矮,能住人吗?而且本侯还没见过这么寒碜的帐篷,你不会告诉我你要住在这里面吧?”他看了看,对此嗤之以鼻。   宁清浅不想解释,她经过多方了解,得知这样的布料是最经用的,她没有让人在里面缝制可以保暖的皮革,是因为那会增加帐篷自身的重量,带起来麻烦。   “是啊,小侯爷有意见吗?”宁清浅睨了他一眼,自顾自地检查着帐篷的稳固性,不太想搭理他。   司徒剑南自觉无趣,便冷着脸道:“宁小姐,虽然本侯奉命护送你去沧郡府,可本侯不得不在临行前提醒你一句,路途遥远,奔波辛苦,更何况你挺着个大肚子照顾起来就够麻烦了,就尽量别带太多东西,不然到时候被山匪盯上,就是自讨苦吃罢了。”   “多谢小郡侯好心提醒,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宁清浅查看完毕,便冷着脸转身往屋子里走,司徒剑南见此,顿时怒气上涌,他气哼哼地道:“臭丫头,真是没礼貌!”   说:   抱歉,还是断更了,我怕我一段就会不可收拾,所以还是坚持写了。毕业了,时间不像学校了那么随心所欲地安排,加上我在找工作,真是无心写这个,可心里还是会挂着,又不想让你们失望,还是谢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第十六章 临行前告别   这个该死的丫头,总是有本事惹怒他,真是气死他了,从开始到现在,只要和她沾边的事情,他司徒剑南就没捡着一件好的!   气怒之下,他余光瞥见了那顶小巧的帐篷,便卯足了力气一脚踢了过去,却不想他运气不太好,正踢在了用来固定的木钉之上,他痛得脸色发青,抱着脚在原地跳了起来,可一看周围下人们憋笑的表情,他只得忍痛放下脚,瞪大眼睛怒喝:“笑什么笑!混账!”没想到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走出一条灰色的两尺长的似狼又似狗的东西,正双目阴寒地盯着他,他怒喝:“死狗,看什么看!”   小灰不满地发出呜呜的警告的声音,上半身一沉,用力蹬地便扑了上去,司徒剑南的衣角被叼个正着,吓得他尖叫着转身就跑。   “小灰,别胡闹。”门里传来宁清浅带笑的声音,小灰听了,立即松开他的衣角,乖乖地回到屋门口,而司徒剑南大冬天地出了一身汗,一瘸一拐地往外跑,边跑边喊:“宁清浅,算你厉害!”   屋顶之上,目睹了整个过程的红影情不自禁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些,心里稍感欣慰。看着她依旧这般冷静且聪慧,他便稍稍放下了心。   耳边传来青鸾焦急地催促他回去的口哨声,红影犹豫了片刻,还是施展轻功,回了银阙楼。   屋檐下,小灰不安地走来走去,不时对着屋顶上发出“呜呜”的声音。芬兰走了出来,见此,便转头问屋中的宁清浅道:“小姐,你看小灰怎么了,怎么老是望着屋顶?”   “屋顶?”宁清浅缓步到院子里,往屋顶上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她的心里不禁有着小小的失落,她还以为,是他来了呢。   …………   银阙楼,后院大堂,在一片凝重的气氛中,一身红衣步态从容的红影终于出现了,他步入主位,掀衣坐下,邪魅的双眼淡然地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淡淡地道:“都到齐了吗?”   青鸾轻吁了一口气,恭敬回答:“都到齐了,五位长老恭候已久。”   “五位叔伯,段萧临时有事耽搁了,抱歉,还请五位叔伯见谅。”他微微一笑,冲着下面面色都不太好看的五位长老不卑不亢地道。   大长老再次跺了跺手里的龙头拐杖,语带讽刺道:“不敢当,堂主的道歉我们几个老家伙怎么受得起?”   “是啊,是不是我们年级大了,越来越不中用了,也越来越不被人放在眼里。”满脸严肃的五长老这时也终于开了口。   “段萧怎敢?你们永远都是段萧的叔伯,段萧不敢不敬。”微微垂首,语气带着诚恳,面上的表情也是坦然的,此时的他褪去了伪装,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间自然有他高华的气质在,仿佛他便是天生的王者,就连道歉,也都是优雅的。   五位长老见此,一时都没说话,偌大的大堂之内有片刻安静。而一直笑呵呵模样慈祥的三长老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笑着问道:“萧儿果真这般忙碌吗?不知可否告知三叔伯你在忙些什么?听说,最近你常和一女子厮混在一起,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此话一落,青鸾呼吸一滞,别看这三长老面相是最温和慈祥的,可他最具心计,只是一句话便问到了点子上,看来他来之前一定已经收到了什么消息,就是不知堂主要如何应对了。   想到这里,青鸾面带担忧地望向段萧。   只见段萧面色不变,细长漂亮的食指不紧不慢地围绕着座椅上的龙头划圈圈,只在初时微微停顿了片刻,接着,他极缓慢地抬眼,漂亮的眉轻轻蹙起,做出一副疑惑的模样,反问:“不知三叔伯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厮混’一词不敢当,您该知道,这银阙楼姑娘这般多,若我都去厮混一二,那这生意也不用做了。”   什么叫偷换概念、避重就轻,这就是了。   三长老听了,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段萧有意包庇那个女子,便暗暗掂量起来,倒是大长老是个火爆脾气的守旧派,一听段萧和女子“厮混”,便瞪大眼睛大声质问:“段萧,我也听说了,你时常不在这银阙楼中,生意也是邱问璇在照管,你倒是说说,到底是哪家的狐狸精将你迷惑了去!你少用银阙楼的姑娘来搪塞我们,这里面的情况我们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三长老听了,顿时微眯了眼幸灾乐祸地看向大长老。段萧这小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外表柔和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可骨子里却异常倔强,偏偏这大长老也是个不长脑筋的犟驴,他倒是可以坐山观虎斗,他们能斗个两败俱伤那就是最好的了,正好他也想知道那女子是谁,不过他可不会傻子般地去问,想知道,办法多的是。   “既然大叔伯知道得一清二楚,又何必多问?”段萧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噎得大长老脸红脖子粗,一时语塞无言反驳,只见他愤怒地再次跺了跺龙头拐杖,怒喝道:“好小子,你现在敢顶嘴了,老鬼就是这样教你的?”   “关我师傅何事?”段萧有些不耐,说实话,他对这个堂主之位根本就不感兴趣,而下面的五位长老明明每个人都感兴趣得要死,可谁都不愿意先对他下手,违反当初的约定,因为江湖人最讲究的便是一个“义”字,背叛约定就是不义,因此那五个人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可谁都没有第一个站出来和他翻脸。   看着他们的嘴脸,段萧真心觉得受够了。他本就爱自由,被困在这江南堂当了这么多年的堂主,完全是因为师傅去世之前他发过的誓言,还有,师傅告诉他,等他当够十年的堂主,他就可以得知关于自己的身世。   如今,是第四个年头,对于他的身世,他不是没有利用自己的势力查过,只可惜几年来一无所获,所以他现在唯一的期盼就是按照自己的誓言当够十年的堂主,便将江南堂堂主之位让给别的人,让他们去争去。   因为对这个位置不甚在意,所以他也不将五位长老的威胁放在心上。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段萧从座位上站起,轻声道:“几位叔伯远道而来,晚辈便安排兰雀和青鸾好好招待你们,你们可以在这盛京尽情地玩乐,我有些累了,便恕我不能相陪。”说完,潇洒地转身,衣袂飘飘地离去,留下几位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   三长老看着那消失的红影,微眯了眼,目光转向主位上那霸气的堂主的座椅,眼里升起一抹志在必得的自信。   老鬼,那么多年了,我斗不过你,难道我还斗不过你的徒弟?   …………   第二日,雪终于停了,天空难得地放晴,地上堆积的薄薄的积雪也融化了不少,看样子正适合赶路,司徒剑南便催着宁清浅早点启程,不然到时候落大雪,路上会更艰难。   两队人马约定好在城门口集合,当司徒剑南看到那十几辆马车的队伍之时,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还不等宁清浅的马车走到近前,他便从自己的马车上跳了下来,愤怒地道:“不是让你少带点东西的吗?怎么这么多?”   对于这一点,其实宁清浅也很无奈的,她本来只带些必须品就行,可哥哥不放心,愣是让人给她备了十几车的东西,再加上配的侍卫丫鬟,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还不等宁清浅答话,就见一戴着虎皮帽子的人从容地驾马驶到他近前,温声道:“是本相让人备着的,如果小侯爷觉得麻烦的话,本相再让多派些人如何?”   司徒剑南一见宁清寒竟然亲自来送,脸色不爽地别过头去,闷声闷气地道:“路途遥远,东西太多了麻烦,再说人多的话目标太大,反而容易惹来危险,丞相还是看着办吧。”   见两人一时僵持起来,宁清浅不得不撩开帘子,轻声劝解道:“哥哥,小侯爷说得对,路途遥远,如果东西带多了反而会延误行程,你也知道天气冷,若是在外面多耽搁,万一冻着浅浅了怎么办?”说着,宁清浅撒娇般地撅起嘴来,那模样甚是可爱。   一听宁清浅竟然难得地站在他这边,司徒剑南心里莫名地有一丝开心,可他面上却丝毫不领情,他瞪了她一眼,傲气地道:“算你总算开窍了。”   宁清浅真是懒得和他计较,像他这么大年纪还这么幼稚的人,真是不多啊。   她抱着手炉走下车来,拉着宁清寒的袖子道:“哥哥,你放心吧,你忘了浅浅准备的茶壶、羽绒被还有肉干了吗?这些都足够我一路上过得很好了,哥哥不用太过担心的。”   闻言,宁清寒微蹙着的眉蹙得更深了,他轻抚着她柔滑的发丝道:“浅浅,皇上未曾批准我的假期,不然,哥哥真的很想护送你过去的,这样的天气,你怀着身孕赶路,我真的很不放心。”   ☆、第十七章 雪地遇危险   “不是还有他吗?虽然他中看不中用,但他的名号和哥哥的护卫加在一起还是足够保护浅浅的。再说,过了江沧郡侯就会派人来接应我们,从盛京到江那边不过只有两天的路程罢了,很快就过去了的。”宁清浅瞥了瞥司徒剑南,便微笑着拉着宁清寒的手晃啊晃,撒娇等他同意。   宁清寒**溺又无奈地瞧着她,最终勉强点了点头,吩咐下人拉了两车东西回去。   “浅浅,等哥哥有空了就去沧州看你,你要好好保重。”他轻叹了一声,还是满脸的担忧之色。   宁清浅对着他甜甜地笑,举起一只手道:“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替哥哥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外甥的。”   依依不舍地告别的宁清寒,宁清浅终于在司徒剑南不耐烦的催促下启程了。马车启动,宁清浅撩开马车帘子四处张望,却还是没见着期待中的那抹身影,她不禁有些失望地放下帘子。   一路上,倒是平静无事,安安稳稳地行了半日的路程,只是他们运气似乎不太好,傍晚的时候,天空又开始降大雪,山间路窄且滑,不宜前行,再看看周围,前不沾村后不沾店,不得已之下,司徒剑南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今夜在树林中露宿。   没想到自己做的帐篷这么快就用上了,宁清浅不禁轻叹了一口气,不过还好,她不是自私的人,她准备了好几顶帐篷,足够侍卫和丫鬟们也住进来的了。   天黑之前,侍卫们便开始手脚利落地搭帐篷,因为曾接受过宁清浅的指导,所以搭起来一点也不含糊,而司徒剑南那边就不同了,他只准备了一顶豪华的大帐篷,会享受的他即使在野外露宿也要住得好,只是苦了他的那些护卫,不得不挨冻。   宁清浅见他们可怜,便让自己的护卫挤一挤,分出了一顶帐篷给司徒剑南的侍卫,让他们轮流使用,其余的人值守,这样勉强可以将就**。   侍卫们在搭帐篷的时候,丫鬟们便准备吃食。   在树林里架上了一口大锅,熬上一锅香浓的肉粥,可口又暖和,这时宁清浅让人带的肉干便发挥了作用。再看司徒剑南那边,他根本就不下车,宽敞舒适的马车里,摆着一张小巧精致的桌子,升着暖炉,丫鬟们将一笼笼精致的糕点摆在桌子上供他食用。   宁清浅巡视了一下新搭的帐篷,便回到大锅前坐下,一边取暖,一边和丫鬟们说说笑笑,指导着她们熬粥,不一会儿,肉粥的香味便飘散很远。   “取碗来,侍卫们都过来先喝粥吧。”见粥熬好,宁清浅便笑着吩咐,顿时周围响起了一阵欢呼声,再看司徒剑南那边,他的侍卫们都端端正正地站在树林四周守卫着,一动不敢动。   芬兰见此,凑到宁清浅面前小声嘀咕道:“小郡侯也太严厉了,没有人情味儿。”   闻言,宁清浅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在古代,身份阶级鲜明,司徒剑南没有做错,只是她是用二十一世纪的观念在对待他人罢了,不是他苛刻,只是自己太超前。   分发了肉粥之后,宁清浅特地让人盛了一碗给待在马车中不愿下来的司徒剑南送去,这时,只听他隐怒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拿走,下人吃的东西本侯才不吃!”   宁清浅默默走上前去,从丫鬟手上接过那碗粥,冷声道:“给我吧,别因为一碗粥折辱了小侯爷。”说完,坐回原位,默默地喝了起来。   见此,周围端着碗不敢吃的侍卫们纷纷满脸感动,都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车厢内,司徒剑南忿忿地放下车帘子,车外,宁清浅默默喝粥的样子彻底激怒了他。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专门和他作对,处处与他反着干,对比之下,想显示她对下人是多么友善,又将他显得有多么苛刻!无知、可耻,下人就是下人,主子怎可与下人同食?   鼻端充斥着肉粥的香味,耳边是下人们对宁清浅频频的感谢声,司徒剑南闻之心烦,他拿起自己面前精致美味的糕点,愤怒地一口塞进嘴里,嚼了嚼,又干又冷,却怎么也吃不出以往的美味来。   饭吃完了,马车外的热闹却还未停歇。天渐渐黑了下来,人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围着柴火,也不知是谁起了一个头,丫鬟们整齐地唱起哀婉动听的歌谣来,一片热闹非凡的场景。   司徒剑南从马车上下来,看了一眼被簇拥着的宁清浅,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趾高气昂地走进了他宽敞豪华的大帐篷里,临进帐篷前,他斜眼瞥了那边一眼,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人在看他,他不禁有些气闷,大力地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还没有听过小姐唱歌呢,不如今日小姐为奴婢们唱上一曲吧?”玩得疯了,丫鬟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再加上宁清浅平时丝毫没有小姐架子,大家也都慢慢习惯了不再惧怕她。   一有丫鬟提出这个建议,其他人立马跟着起哄,一时,弄的宁清浅下不来台。可是,她哪里会什么歌谣啊?她只会唱军歌,连流行歌曲会唱的都屈指可数,这不是让她为难吗?   她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芬兰,却不想那丫头根本就没领悟到她眼中的意思,还拍着胸脯义正言辞地道:“你们不知道,我曾经听过小姐唱歌,小姐唱的可好听了!”   宁清浅真想一巴掌拍扁她,你说,怎么就有这么蠢的丫头呢?就和串儿似的!   她的脸色猛然一白,没想到,这才过了没多长时间,串儿便成了她偶尔突然想起的对象了,串儿是因为她而死,她不该忘记她的。   因为此事,宁清浅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她想起了李煜的词,虽然她知道用在此时不合适,可她上辈子读过的书不多,能背得的更是屈指可数,在此刻,便聊胜于无了。   沉吟了片刻,宁清浅气沉丹田,一开口,便是在吟唱一首很哀伤的词。   “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凭阑半日独无言,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   笙歌未散尊罍在,池面冰初解。烛明香暗画堂深,满鬓青霜残雪思难任。”   她的声音低沉而中气十足,一字一句吟来,竟独有一种苍凉大气之感,在帐篷中的司徒剑南听了,不禁心中一动。虽说他喜欢作诗,但要较起真来,他只会一些浅薄的诗句,只为讨女孩子开心,而宁清浅今日一开口便是一首他从未听过的像诗又不是诗的句子,他字字咂摸一遍,才知其中妙处,冲动之下,他竟然想撩开帘子出去向她讨教,但是一瞧见外面那么多人,他又放不下面子,犹豫了片刻,只得作罢。   宁清浅吟完了词,眼见时候不早了,便吩咐众人前去休息。热闹散去,各人回帐篷中歇息,宁清浅却久久没有睡意,也许是因为死去的串儿,也许是因为李煜的那首词,她脑中的思绪很乱,睁着眼睛不知不觉便熬到了半夜。   外面似乎又开始下雪了,落在帐篷上沙沙地响,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灰似乎有些兴奋,一直呜呜地叫唤着,不肯安静下来。   宁清浅在雪声和小灰的叫声中似乎更加安心了些,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直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声响。   宁清浅被吵醒了,她清醒之后的第一反应便是有刺客来了,因为电视里常这么演,所以她迅速地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匕首,披衣起**,走到外面来看,却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许多人打着火把在雪地里忙活着,见她出来,立刻有丫鬟前来禀报道:“小姐,突降大雪,树枝被压断,掉落在小郡侯的帐篷上,小郡侯的帐篷被压塌了。”   “啊?”闻言,宁清浅彻底愣了一下,因为她记得,司徒剑南曾对她设计的帐篷不屑一顾,而从外表看起来,他的帐篷确实要高大上许多,怎会被树枝压塌?因此,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问:“我们的帐篷没事吧?”   “没事,虽然有两顶帐篷上也落了树枝,不过只是将帐篷划破了一个洞,没有塌下来。”   听到这话,宁清浅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情去关心还被埋在帐篷里的司徒剑南。   因为司徒剑南的帐篷制作豪华,加了许多装饰,里层还特意缝制了皮毛作保温之用,所以一塌下来,很是沉重,几十名侍卫合力在雪地里刨,准备营救他。   见此,宁清浅知道了失态的严重性,她蹙紧了秀眉,大声喊道:“小郡侯,你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救你出来,你没事吧?如果没事,回答一声可好?”   司徒剑南在熟睡中便被瞬间压在了帐篷下,树枝压在他的身上,他受了伤,帐篷的布将他的四周都捂住了,他觉得他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困难起来,不一会儿,他的头脑就开始昏沉起来。   外面很吵,他想发出声音,却发觉自己没有力气,一张嘴,出口的声音便变得嗡嗡的。外面呼喊的声音很多,可奇怪的是,他却从杂乱的吵闹中捕捉到了那一抹清凉的嗓音,心里如被注入了一道暖流,他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用手微微顶起压在他身上的树枝,大声道:“我……在这儿!”   ☆、第十八章 红影急来寻   听到那虚弱的声音,宁清浅立刻让周围都安静下来,以便她准确判断出司徒剑南如今的方向。   “小郡侯,别担心,我们马上救你出来。”由于帐篷外表做得实在结实,如果他在下面被埋久了,闷都会将他闷死,所以宁清浅没有时间等待所有的人一起合力将帐篷抬起来,等她确定了大概位置,便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亮出手中的匕首,利落地将帐篷结实的布慢慢划开,她运气不错,划开帐篷之后就看见了司徒剑南的脑袋,于是,她冲着他温暖一笑,安抚道:“没事,再等一下下就好。”说完,专注地划着手下的帐篷,以避免不小心伤到他。   期间有侍卫想来接替她,不过都被她拒绝了,毕竟这是个细致活儿,一会儿落刀不慎划到他身上就不好了。   司徒剑南在要昏厥之时,突然感觉鼻端呼吸顺畅了,眼前有火光晃动,睁开眼,对上的是一个柔和美丽的笑容,那张明媚的小脸在火光的照耀下氤氲着一层温暖的色泽,美得有些不真实。   接着,他就见她神情专注地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划开帐篷,准备营救他出来。她的手腕很细,此时因为用力可以看到上面的筋微微凸起,可是她手下的动作却丝毫不见停,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是鼻头上不一会儿便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从未想过,看起来瘦弱的她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要知道,他这个帐篷是特意命人用最好的材料打造的,没想到今日却成了危害他性命的元凶,说起来,他有些惭愧。此刻,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面前的宁清浅身上,一向自大的他此刻却忘记了羞耻,心里充溢着的是一种难言的情绪。   大概过了一刻钟,帐篷被划出了一个可以容他出来的口子,此时她才站到一旁,让侍卫们一起来帮忙。   司徒剑南的腿被压伤了,幸好宁清寒给宁清浅配备了一名大夫跟着,大夫为司徒剑南治了伤,便吩咐他好生休养。   可是,他的帐篷已经塌了,其他帐篷又注满了人,想了想,宁清浅便开口道:“先扶他到我的帐篷去歇歇吧,我可以暂时去马车上将就一下,反正天也快亮了。   “不用了,我去马车上就好。”司徒剑南垂着眼没看她,一瘸一拐地走向他宽大的马车,见此,她也不好再劝,只得由着他去了。   直到第二日早上,雪都还没有要停的意思,不过所幸的是小了些,见此,宁清浅便吩咐即刻启程,只怕继续逗留在这里会被困死,她先差人去问过司徒剑南的意见,司徒剑南倒是难得的和她意见统一,一群人便快速地整装出发。   …………   银阙楼,三楼。   “怎么样了?”段萧眉头轻锁,面上带着些许憔悴之色。   “线索断了,没有找到杀害黑鸦他们的凶手,但是看他们做事的手法,倒不像是江湖人士。”青鸾恭敬地回答。   “不用查了,先把遇害的兄弟们的家人安顿好,尽一切可能补偿他们,我想,我知道是谁做的了。”段萧轻轻合上眼,遮住了眼里的阴霾,然后,他轻声问道:“大长老还在闹吗?”   “嗯,一直要您给他一个说法。”   “好了,你先下去吧。”挥退了青鸾,段萧负手在屋子里轻轻踱步,半晌,他出了门,往大长老所在的院子而去。   下人通报之后,段萧一进去便看见端坐在主位一脸威严的大长老,走上前去,他先恭恭敬敬地行上一个礼,道:“见过大叔伯。”   大长老冷哼一声,语气不善地道:“你终于肯来见我了,我还以为你能逃避到什么时候,怎么?想好怎么向我交代了?”   “晚辈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什么,几位叔伯来此,难道不是受到有心人的鼓动吗?黑鸦的死,我很抱歉,几位叔伯想要什么,可以直接提出来,我段萧能给的起的,一定给。”   “那我要是想要宁清浅的命呢?”大叔伯突然瞪大了眼睛,满目阴冷地瞧着他,脸上带上了几分挑衅的笑。   段萧的面色一僵,心狠狠一颤,他突然抬眼看他,邪魅的眼微微眯起,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我不知大叔伯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个名字,可是我告诉您,我和她没有关系,但我也决不允许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你这是在威胁我?”   “是。”段萧面色淡然。   “你……”大长老气得面色涨红,抬起了龙头拐杖又要狠狠地跺地,却被段萧一只漂亮的大手按住了,他微笑着道:“大叔伯,这地面修补起来可麻烦得很,你上次损坏的地方可还没来得及处理呢。您年纪大了,这脾气也该歇歇了,发火对身体不好。”   语气淡漠地说完这一切,便转身大步地离开,刚走到院子门口,便碰见了笑意吟吟的三长老。   “萧儿,这是刚拜见完大叔伯?”三长老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亮得过分了些。   “三叔伯。”段萧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而三长老似乎也不介意,竟笑得更慈祥了一些,还劝慰道:“你别生你大叔伯的气,你知道黑鸦是他唯一的徒弟,黑鸦死了,你大叔伯难过是肯定的,所以才会对你撒气,过段时间就好了。对了,杀害黑鸦的凶手可抓住了?”   段萧若有所思地看了三长老一眼,回了一句“快了”,便从容离去。三长老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道:“小子,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   今日大长老脱口提起宁清浅的名字,让段萧心中很是不安。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目的就是要让自己面临各方面的压力和困境,那么背后那个人一定是知道宁清浅和自己的事情的,不然大长老也不会用她来威胁自己。那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事情吗?   越想得深,段萧心中的不安愈重。宁清浅如今出了盛京,正是好下手的时候,若是幕后之人想对她不利怎么办?可若是他现在离开,那么便坐实了他和宁清浅确实有什么的传闻,那么五大长老将来会怎么对他,怎么对宁清浅?更何况,如今五大长老都对这江南堂堂主之位虎视眈眈,他一离开,那便是失去一切。   思虑片刻,段萧当即做出了决定,无论如何,他都要前去寻找宁清浅,江南堂堂主之位可以丢,可是他不能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想到即做,他当即让青鸾替自己收拾了行礼,备好了马匹,待他安排好堂中的事务之后,两人便连夜出了城。   另一边,因为大雪,宁清浅一行人到了江边之后便改走水路,一艘巨大豪华的船停在江边,上了船之后,宁清浅才发现前后还有数只小船做保卫。   “你安排得挺周到啊。”宁清浅站在船舷边,看着漂亮的天空,美丽的江水,顿时心情大好,难得地主动和司徒剑南说话,却不想后者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然后便拄着拐杖离开了。   “你觉不觉得自从那夜他受伤之后,整个人都怪怪的?”宁清浅眨了眨眼,看向一旁的芬兰。   小丫头点了点头,赞同道:“是啊,小郡侯如今不爱说话了,对待小姐的态度也没那么恶劣了,可总是一见着小姐就躲,好奇怪啊?”   原来不止她自己有这种感觉,连芬兰也看出来了,司徒剑南确实在躲着她,难道那晚她无意间表现出的女汉子的一面吓到那个家伙了?   想到这儿,宁清浅自己都觉得好笑,嘴角不禁上扬了起来,但是司徒剑南的小情绪没有影响到宁清浅的心情,她发觉,她很喜欢在水上漂着的感觉,不过这只限于她刚上来时的感觉。   当天晚上,水上生活便让她吃到了苦头。白日里坐着站着倒还好,可是晚上要躺**睡觉,宁清浅总觉得自己摇摇晃晃的,一点睡不安稳,更让她难受的事情便是——她晕船了。   胃里翻江倒海的,大半夜的,她打开门跑到船舷上吐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歇下来了,一抬眼,见周围黑漆漆的,突然觉得不寒而栗。   因为周围太安静了,除了水声,别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她的直觉总是准的,这样的氛围,让她的心里分外不安。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了哪里不对劲儿,只见大船前后的几艘小船都不见了,白日里她还夸司徒剑南准备周到,晚上他就把周边的护卫都撤了?   “来人啊!”大喊一声之后,立刻有巡逻的护卫上前来,宁清浅问道:“周围防护的小船呢?都撤走了吗?”   “小郡侯不曾下令撤走。”侍卫恭敬回答。   闻言,宁清浅的秀眉猛地一蹙,她转眼看向前方,才发觉这个时候江面开始起雾了,刚才看着还不明显,如今再一看,竟是连一百米外都瞧得不甚清晰了。   这一现象让她心里不好的预感又加重了些,她正欲转身去找司徒剑南说说这边的情况,就见天际似乎有流星划过,待她仔细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只因那一闪而过的亮光根本就不是流星,而是火箭!   ☆、第十九章 谁都不放弃   “大家小心!”宁清浅大喝一声,立刻拔出一旁侍卫的箭,随手劈开了一支射向芬兰的箭,然后挡着她两人齐齐后退数步。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刚才他们站立之处已经插上了好几支燃烧的剑矢。宁清浅下意识地就想去将那火熄灭,却被一只铁臂挡住,抬眼,正对上司徒剑南坚毅的侧脸。   “别去管它,芬兰,带你家小姐去房间,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来。”   芬兰忙不迭地点头,扶着宁清浅将她往房间拉,后者愣了愣,本想说些什么,但是看拄着拐杖的司徒剑南已经开始吩咐布防,她便只得作罢,转身,随芬兰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宁清浅依旧坐立难安,外面的声音很大,火光渐渐亮了起来,她知道外面的形势不容乐观,只可惜她挺着个大肚子,帮不上什么忙。   在房间内来回踱着步,她想出去看看,可是这一次,她选择相信司徒剑南,虽然她从未对他有过好感,但刚才进来之时,他坚毅的脸颊,镇定的神情似乎触动了她,这是第一次,她对他有了信赖赞赏之意。   不一会儿,房间的门被敲响,几名护卫闯了进来,宁清浅认得,当头之人是司徒剑南的贴身护卫赵平。   赵平见了她,飞快地行了一礼道:“小姐,小郡侯吩咐了,请您立刻跟属下乘小船离开这里。”   闻言,宁清浅心中咯噔一声,暗道糟糕。司徒剑南是一个自高自大的人,如果不是他抵挡不住,他绝对不会放弃这艘船让自己单独离开的,可见,外面的情况十分糟糕。   “他现在怎么样?”   “小郡侯他……还好。”赵平吞吞吐吐,面有难色。   宁清浅顿时气急,道:“什么叫还好?他和我一起走吗?”   “他说请小姐先走。”   “我就知道。”宁清浅吩咐芬兰带上必需品,也不再犹豫,随赵平一行人出了房间,只见外面已经是一片狼藉,而船的东面,传来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可见,是袭击他们的人从那面登船了。   赵平带着她来到黑暗的西面,只见那里已经放下了一条小船,宁清浅放眼扫过去,就发现在小船上的两名护卫都是司徒剑南身边的高手,再加上赵平也在这里,那司徒剑南呢?他把护卫都给了自己,他怎么办?   宁清浅一向不是个忸怩的人,她突然转身,对着周围的几名高手道:“既然小郡侯的命令在此,那我们就出发吧。”   江面上的雾越来越浓了,夜幕低垂,竟是连五十米外也看不清晰。   只是这边,豪华的大船开始燃烧,火光照亮了这方的天空,大船下,一艘窄小的船快速地划离,正在东面作战的蒙面人突然接到消息,有人从西面逃走了。   司徒剑南武功不济,但他也不顾脚上的伤挥剑挡敌,即使有护卫保护,他身上也多处受伤,此刻已经快要虚脱,却不想,这时候他让宁清浅先行离开,也很快被刺客们发现了,如今的司徒剑南杀红了眼,下了死令,道:“不能让他们接近小船,拼死掩护!”   所有的侍卫齐齐上前去阻拦黑衣人去追截那艘小船,而他的身边,只留下两个人保护,却不想,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迅速解决了他的两个护卫,冷声道:“本来杀的不是你,可今日要了你的命,算我们赚了!”   说完,举起剑毫不留情地朝他刺来,司徒剑南手里剑一横,堪堪挡掉一剑,此时的他已将力竭,后退了好些步,身子靠在船舷之上,身后,便是漆黑冰寒的江水,而黑衣人的剑就这么逼了上来。   挥剑,再次挡住刺向自己胸口的一剑,黑衣人却并未收手,用力将剑往下压。司徒剑南两只手握着剑柄也坚持得勉强,却不想,那黑衣人冷笑一声,突然加大力道,将司徒剑南手里的剑一寸寸地往下压,不一会儿,他的剑就架在了自己脖子之上,此时他的身子也完全靠在了船舷之上。   木质的栏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不一会儿,他就听到了木头一点点断裂的声音。   “看看是你的脖子先断还是你身下的栏杆先断吧。”黑衣人冷哼。   司徒剑南一转眼,似乎可以感觉到江水溅在脸上冰寒的感觉,落入江中是死,死在他剑下是死,终究不过一死,却不曾想,他司徒剑南**一生,到最后却因为自己讨厌的女子而丧命,真是可笑,可是若问他悔否,他却不能斩钉截铁地说出一个“悔”字,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对宁清浅一点点改观了?   此时,黑衣人似乎也没了耐性,再次加大了力道,利刃划破了他的肌肤,且正一点点地陷入他的脖子。   与此同时,身下的栏杆正在一点点地断裂,说来说去,他今日是活不成了。   “啪”的一声,栏杆终究是先于他的脖子断裂了,他跌落下去,,慌乱中,用剑卡在了船上木板的缝隙中,因此,他的身子一半浸在水中,随着船而移动,一半露在水面上。   还没等他喘息片刻,那黑衣人又是一剑劈下,他知道,这一次再也不可能躲开了,除非他放手,被卷入冰冷的江水之中。   正在他的手要松开支撑着他体重的剑柄之时,一道中气十足又娇俏的声音传来:“贱男,坚持住!”接着,他就看见在声音落下的同时,那黑衣人缓缓地倒了下去,露出宁清浅被溅满鲜血的脸来。   此时的她还有些怔愣,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用刀杀人,在现代,虽然她曾击毙过毒贩,可那是用的枪,远程击毙并没有近处用刀将人捅死来得震撼,说实话,此刻的她是害怕的,因此可以看到她握着剑柄的手都在颤抖。   可此刻容不得她多想,司徒剑南还泡在水里,船板也并不能支撑太久,所以宁清浅努力地平复心中的惧怕,找来了绳子抛下去,大声道:“将它缠在腰上,我拉你上来!”   看见一身作侍卫打扮的宁清浅,司徒剑南震撼又诧异,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担忧,他怒吼:“你不是走了吗?谁叫你回来的!”   “蠢蛋,姑奶奶不来你就死翘翘了,你还敢骂我,动作快点,快把绳子系上,别又招来了刺客!”宁清浅的最后一句话果然还是管用的,司徒剑南不再犹豫,他快速地将绳子绑在自己的腰上,宁清浅当然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将他拉上来,所以她将另一头抛到了一旁的横梁之上,做成一个简单的“滑轮”,这才开始用力拉。   不过即使这样,她还是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使力过大,她必须弯下膝盖将身子下坠,可这个姿势又会压迫到她的肚子,她越是使力,就感觉肚子越不舒服,她停顿了片刻,此时的她心里是极度挣扎的,因为用力过猛也许会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再耽搁下去,司徒剑南便会在冰冷的江水里挨冻,如今是冬日,那江水接近零度,光是想想她都要打上一个寒战。   犹豫只是片刻之间的事,因为她迅速作出了决定,救人不能半途而废,况且司徒剑南因为她差点丧命,做人不能无情无义。   深呼吸,憋了一口气,宁清浅用力往下一拉,司徒剑南的身子便离开了江面,可是因为用力过猛,她忽然觉得肚子一疼,她双脚颤抖,差点跌坐到地上。   感觉到了绳子那头的不对劲儿,司徒剑南大喊,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宁清浅咬紧牙关,低头看着自己凸出的肚子,低声道:“乖孩子,娘亲正在救人,你一定要坚持住,别捣乱好吗?”   说完,她缓了缓,额头上汗珠密布,已经将额发湿透,她的腿肚子抖个不停,娇嫩的双手因为绳子的摩擦而破了皮,疼得钻心,力度的透支让她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可是她的手依旧将绳子拉得紧紧的,后坐的姿势几乎将整个身子的力量都坠在了绳子上。   歇息了片刻,她再次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拉,这一次,腹部的疼痛来得更加的激烈和尖锐,她闷哼一声,手上的劲道松了些,那绳子便拖着她往前走去。   “不、不要……”此刻的宁清浅从未感觉这般绝望过,一边是一条生命,一边是另一条生命,让她放弃谁她都做不到。   “你怎么了?放手,快放手!”听到了她痛苦的闷哼声,司徒剑南在那边焦急地大喊,而这边,她一边被力道拖着一点点地往前,一边咬紧牙关艰难地道:“你……虽然、人、不怎么、样,可我不会、让你死、的!”   绳子勒进了掌心,娇嫩的肉被磨得鲜血直流,宁清浅疼得直想骂娘,此刻,她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来帮自己,哪怕只是搭把手也好,而脑海里,此刻最先浮现的不是给了她无尽疼爱的哥哥宁清寒,而是那个时而魅惑时而呆萌时而耍坏的臭小子——红影。   ☆、第二十章 闹点小别扭   一想到他,心中的脆弱便似决了堤,隐忍许久的泪水滚落而下。以前不是没有过辛苦的时候,可此刻她却觉命运总是在玩弄于她,每次都在给她一点甜头之后尝到无尽的苦涩,罢了,这一次,她便成全别人吧。   双手将绳子在手掌和胳膊间绕了几圈,她一只脚蹬着船的边沿,用力一拉,这一次,司徒剑南的头露到了船舷之上,他一用力,将手掌勾在了船的边缘。   此刻,宁清浅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她将绳子栓在柱头上,将手伸到司徒剑南的面前,道:“快,我拉你上来。”   司徒剑南看着面前血淋淋的手掌,狠狠地怔愣住了,竟忘记伸手,就那么悬在船舷上一动不动,夜色很凉,火势越来越大,可是他的眼里只余下她火光中带泪的明亮的双眸。   “宁清浅,你……”   “快,我快没有力气了!”她焦急催促。   司徒剑南死死地咬紧牙关,一只手紧紧抓住船舷,一只手向她伸去,两人之间相差大约一尺的距离,稍稍用力,她便拉住了他,然后,一点点地往上拉,正在他即将上来之时,突然看见宁清浅的背后一个黑影慢慢地站了起来,千钧一发之际,他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小心!”   “扑通”,落水声响起,两个身影先后落入了冰冷的江水之中,先落下去的,是在危急关头迅速松开宁清浅手的司徒剑南,而后一个,便是那个偷袭宁清浅的刺客。   岸上,宁清浅惊魂未定,她落入一个微凉的怀中,抬眼,正对上在火光中璀璨的漂亮眸子。   “你没事吧?”他似乎也被吓得不轻,面上是浓浓的忧虑之色,双眸不断地打量着她,确保她的无碍。   “你……”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在做梦,虽然她曾幻想过多次英雄救美的戏码,可没想到,他真的又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刻赶来,此刻,她真的相信,这个男人,就是守护自己的都教授。   不过发呆也只是片刻而已,因为她没忘记,司徒剑南在最后关头松开了她的手,黑暗的江水中,一块巨石落下也看不到一个浪花,要如何去寻一个人?   “糟了!司徒剑南!”   红影见她没事,稍稍松了口气,可紧张的心跳依然没有平复,见她担忧地望向江面,他抬手指了指江面上的一只小船,宁清浅借着火光望去,发现青鸾正在将一个人往上拉,而浮在水面上的却是小灰!此刻的小灰嘴里咬着司徒剑南的衣服,在青鸾的帮助之下,一人一狗都被拉上了小船。   见到这一幕,宁清浅很是惊讶了一把,她曾经为了将小灰训练成军犬那样的,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可从未教过它凫水救人啊?这狗还真是神了!   “走吧,这里不能久留。”说完,红影习惯性地揽过她的腰就想将她空运到岸上去,后者死死地抓住他的手,道:“等一下!芬兰她们呢?她们安全离开了吗?”   原来,在赵平奉司徒剑南的命令来护送她走时,她刚开始假意同意,后面便劝说赵平,使了一出“调虎离山”之计,这才跑回来救了司徒剑南,可是芬兰他们却是真真切切地上了那条小船。   “放心吧,芬兰已经被救走了,刚才我以为你在那条船上,所以先去了那边,芬兰告诉我你在这里,我才赶过来的。”   闻言,宁清浅这才安下心来,习惯性地将手勾上红影的脖子,等他带自己离开,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又亲密的动作,自从她知道他是男人之后,她每次做来,心里都有些忐忑,加之适才在生死一线间,她脑海里唯一想到的是他,所以此时一靠近,她就有些不自在。   没有察觉到她的别扭,红影紧紧地揽住她,一手将她的头扣在自己胸膛之上,轻声道:“抱紧我。”说完,便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将她裹住,带她离开了燃烧得越来越剧烈的大船。   逃离江边之后,确定刺客没有追来,红影一行人来到一间客栈安顿,司徒剑南受了伤,天还未亮,找不到大夫,便暂时由青鸾照料,而宁清浅的双手受了伤,又动了胎气,精神松懈之后便累得躺在**上动也不想动。   芬兰出去端热水去了,空寂的房间里,宁清浅看向微阖着的窗户,轻咬了咬唇,小声道:“进来吧,我知道你在外面。”   话落之后,外面有一丝响动,接着,便是片刻的安静,见此,她从**上坐了起来,沉声道:“我有话对你说,你进来!”   窗户外面依旧是一片安静,她心里微微失落,难道他又想偷偷跑掉躲着自己不成?   灵机一动,宁清浅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她突然捂住肚子轻哼了起来:“哎哟,我的肚子,我肚子好疼……”   话音未落,窗户猛地被推开,面前,是红影被风吹乱的发和焦急的面容,他邪魅的眸中隐含着些微的怒气,那抿得僵直的唇可以说明他此时的压抑。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还没走……啊,疼。”宁清浅还没乐完,红影便猛地握住她的肩膀,那突来的力气大得惊人,她痛得低呼了起来。   闻声,红影的劲道稍松了些,可依旧死死地钳制住她,逼迫着她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宁清浅,你给我听着,从今天起,我不许你拿你自己的性命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你以为很好玩吗?你挺着个大肚子去救什么人?告诉你,要是你和孩子出了一点事,我……”   “你怎么样?红影,你对着我凶什么凶,我救人又没有错!”宁清浅被弄疼了,还被他吼了一嗓子,心中的委屈都变成了一股怨气,她沉下了脸,挣了挣,却没有挣脱他的手,只得抬眼恼怒地瞪他。   “谁说你没有错,你不顾自己和孩子的安危就是错!”见她知错不悔,红影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一时竟与她争论起来。   “没错就是没错,再说了,我和孩子的安危关你什么事?有本事你再躲着我啊!”浅一个多月的疏离让她心中颇为介意,其实那日她去向他告别之时,她在窗口看到了他的红衣,她知道他在躲着他,不肯见她,所以她才那么不甘地离去。   “谁说和我无关,这孩子是……”   “小姐,你们在吵什么?”芬兰端着水焦急地进来,略微担忧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已经气急的红影,赶紧像护崽的母鸡一般挡在了宁清浅的面前,将她和红影隔开,气哼哼地道:“别以为你救了我又救了我家小姐你就可以对着我家小姐大呼小叫,时间很晚了,请你出去!”   宁清浅和红影顿时都愣了下来,后者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有些不甘,又有些后怕,差一点,他就说出“这孩子是我的”这话了。   抬眼看了看倔强地盯着自己的宁清浅,红影最终没再说什么,身影一闪,便从窗口跳了出去。   芬兰夸张地指着窗口,半天都回不过神来,片刻之后,她表情惧怕地道:“小姐,这人太危险了,这里不安全,奴婢得拿什么东西把窗户封起来!”说着,她还真在房间里找起了工具。   见此,宁清浅疲惫地挥了挥手道:“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待屋子里安静之后,躺在**上的宁清浅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看着帐顶,自言自语道:“也不知你走了没?其实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才对我发火的,红影,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都死了好几次了。”   而此刻,窗外,去而复返的红影默默立着,冬夜的风很冷,但是他却觉得心里暖融融的。紧抿的唇以极缓的速度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他一转身,融入了黑暗之中。   第二日清晨,待宁清浅看到坐在客栈大堂安静用早膳的那抹红色身影时,心中又是安定又是喜悦,她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坐下,清了清嗓子,拿起他面前的馒头啃了一口,搭讪道:“你不走了吗?还是你这次出门是有什么事?”   红影动作缓慢而优雅地用着膳,闻声,轻轻抬眼瞥了她一眼,从鼻端发出“嗯”的一声,算是回答,这小小的动作,显得傲慢而矜持,又回到了初识时那带点小可爱的傲娇范儿。   一见他的态度不冷不热,宁清浅便猜到他还在生她的气,但是她一点也不介意,因为一听到他不走了,她的心情莫名地就飞扬了起来,她立刻提议道:“你去哪儿?我们同路好不好?”   “嗯。”依旧是不冷不热地一个字,他放下手里的碗,起身便准备上楼,宁清浅却突然叫住了他,笑容灿烂至极,在他蹙眉转过脸来看她之时,她笑呵呵地蹦出一句:“红影,我真是爱死你了!”   接下来,她便见他以飞快地速度跑上了楼,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爱。   “哈哈哈哈……”宁清浅大口地咬着馒头,突然觉得连这么难吃的馒头都变得可口起来,而还没等她高兴完,就见司徒剑南被青鸾扶着,站在不远处,见她看过来,司徒剑南黑沉着脸低咒了一声“不知羞耻”,便挣扎着扶着栏杆上了楼。   看着纷纷离去的众人,她眨眨眼,异常不解,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第二十一章 浅浅的顿悟   再次上路,因为有了红影的加入,宁清浅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虽然一路上大家还是无话,但她的心情却莫名地飞扬了起来。   雪停了,但路上的积雪还未消融,到了一个地方,赶了许久的路大家都累了,便停下来休息。红影和青鸾远远地坐着,小灰也特别黏他,端坐在他的身边,模样憨态可掬。   看着那二人一狗,宁清浅总觉得想笑。因为红影模样太过出挑,即使他有意将自己打扮得朴素一些,可他浑身上下的淡漠之气还是让他有一种神秘高贵之感,而这样的人,旁边坐着的应该是一头狮子或许更搭调一些,可偏偏,他的身旁是一只像狼又像狗的家伙。   宁清浅朝小灰招了招手,小灰听话地跑了过来,她将一个小包袱塞到它嘴里,吩咐道:“拿去给他。”说完,他指了指红影。   叼东西是宁清浅很早就训练过的,所以小灰收到指令,听话地将包袱送到了红影面前,后者看了看包袱,一副不太想看她的模样用眼白睨了她一眼,这才犹疑着打开包袱,只见里面是一只“升级版”的保温杯和一些肉干,顿时,红影愣了愣,再次抬眼看向她。   宁清浅隔着一段距离,娇俏地笑着道:“天气冷,保温杯里面是米酒,多喝些。”   她这话刚落,就听见身后“砰”的一声脆响,原来是司徒剑南失手将侍女端给他的补汤打翻了,只见他黑沉着脸,冷声斥责道:“滚开!我不想喝!”   侍女战战兢兢地捡起地上的碎片,赶紧退了下去。   见此,宁清浅真是有些闹不明白,因为自从红影出现后,司徒剑南似乎就开始闹脾气,不仅不搭理她,还时常乱发脾气,难道他就这么讨厌红影吗?红影明明很可爱好不好!   心里有些愤愤不平,她走上前去,语气不太友善地道:“喂,你现在伤得这么重,怎么能不喝药呢?要知道,你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你不能这么不珍惜。”她这话,大半的意思还是为了他好,可她忘了,贱男的本性之一便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只见司徒剑南缓缓地抬脸,面部肌肉抽动了几下,似乎想要爆发却又在努力隐忍什么,沉吟了半晌,他沉下了脸色,眉毛一挑,极度嚣张地道:“我喝不喝药关你什么事?你关心别人就好了!”说完,他转过脸去不再看她。   宁清浅不是一个爱自讨苦吃的人,闻言,她冷冷一笑,道:“得,懒得管你,我只是怕到了沧州不好向你爹交代罢了。”说完,她转身走开了,坐到一旁,接过侍女递来的水,边喝,边喜滋滋地看着红影动作缓慢而优雅地吃着她送去的肉干和米酒。   远处的司徒剑南见到这一幕,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他转身一瘸一拐地进了自己的马车,冷声问赵平:“我让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派人去查那两人的来历了,相信过两天就会有结果。”   闻言,司徒剑南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他一挑眉,双眸中迸现出一抹恶作剧的光亮,只听他低声吩咐道:“想办法,尽快把那两个人赶走!”   赵平闻言,稍稍错愕了一下,还是恭敬地道:“是。”   …………   见红影吃得差不多了,宁清浅赶紧凑上前去,笑嘻嘻地问:“我亲手腌制的肉干,味道怎么样?”   红影不料她会像猴子一般突然蹿到面前,惊得被噎了一下,以手掩唇闷闷地咳了起来,见此,宁清浅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心疼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来,我帮你捶捶背!”说着,便毫不避嫌地伸手去替他顺背,然而,红影的咳嗽却并未因此减轻,反而愈发剧烈了。   咳嗽的声音因为他的有意压抑而变得闷闷的,宁清浅听了,捶背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   一旁的青鸾实在看不下去,这才走上前来,表情怪异地道:“宁小姐,还是让属下来吧,你的手……伤还没好。”   “伤没好力气还这么大!”红影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立刻瞪着她不满地控诉。   宁清浅看了看自己缠满绷带的双手,尴尬地干笑了两声,不太好意思地咬了咬嘴唇。其实她的手劲一直就不小,刚才更是带上了几分恶作剧的心思,这样做的唯一好处便是他终于和自己说话超过一个字了!虽然他的语气依旧不太友善,但这已经足以令她颇有成就感。   红影在她身边让她感到开心,可他总是一副冷冰冰不爱搭理她的样子又让她十分郁闷,只要能让他开口,多想点办法也是可以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的力气很大吗?你没事了吧?”借机,她又想攀谈几句,可没想到红影早就识破了她的小心思,一转脸,照样不搭理她。   其实说他在生她的气,也不见得,他只是不满意她那种随意的态度,屡次让她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陷入危险的境地,他在她身边时尚可以保护她,若是他不在呢?就如这一次,若不是他早预料到也许有人会拿她来做为要挟对付他,他急急忙忙地赶来,那么他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不允许她这般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可是他苦于不能表达自己的情绪,又没有立场要求她这么做,更没有勇气亲口告诉她他就是孩子的爹,所以闷着闷着,与其说他在生她的气,更多的是他在生自己的闷气。   而宁清浅误以为他还在因为那晚他们俩的争吵而介怀,她也知道他是出于关心,而自己那晚的话冲动之下出口,确实有些伤人,所以她在想办法弥补,因此才会厚着脸皮来磨他。   见他不搭理自己,她可怜巴巴地拉着他的衣袖,用各种声调唤他的名字。   “红影~红影~红影!……红影美人,红影姐姐……”   “闭嘴!”某人终于受不了了,他最讨厌别人将他误认为成女人了,可偏偏面前这个丫头不只是迟钝过度还是天真蠢萌,让他一开始认识她时就站在了被动的一方,如今他更是一听到“姐姐”两字便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还好意思提起这两个字?   冷着脸,红影起身上了自己的马车,可是凶了她之后,他有有些后悔,从马车窗帘的缝隙往外看,只见司徒剑南不知何时从马车上下来了,此时正满脸闹怒地抓着宁清浅的胳膊,低吼道:“你还有没有羞耻之心,人家都不搭理你你还挺着个大肚子黏上去,本侯还没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子!”   宁清浅本来是要去追红影的,却不想司徒剑南突然出现拦住了她。是,她承认现在的自己是有些厚脸皮,可红影是她真心相待的人,她惹他生气了,她就是想向他道歉,想要和他和好,这是她一贯的行事作风,因为她宁清浅从来都不想让自己关心和关心自己的人生着气,她尝过,那样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做的都是些小打小闹的事情,并未出格,可是在这古代,似乎过分了些。   愣了愣,她抬眼,安静地看向司徒剑南,静默了片刻,她语气认真地道:“这无关廉耻,若是你认为我是那样的人,便继续那样认为吧,我不在乎。反正,从一开始你就看不起我,不是吗?”说完,她甩开他的手,便走向了自己的马车。   身后,司徒剑南满脸错愕地怔愣了好久好久,其实,他不是那个意思的……   虽然宁清浅没将司徒剑南的话放在心上,可他今日这话却提醒了她,如今她挺着个大肚子,总会有许多不好的眼光和流言,她当众讨好红影,而红影对她多番躲避,难道是因为怕被拉进不好的流言中?   是,她是来自现代的人,可以不在乎这些名声什么的,只要她有一个疼爱她的哥哥护着就行了,那么她身边的人的感受呢?她的哥哥是否因此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她的丫鬟是否因此别人嘲笑欺负?她的朋友是否被人说三道四?   太多的可能,她都没有想过,此时司徒剑南的话倒是点醒了她,也许,就算红影没那么想,可她也该和他保持距离的。   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想,她转脸,问一旁的芬兰,满面郑重地道:“芬兰,我问你,你有没有因为是我的丫鬟,而被别人嘲笑过?或者,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   分芬兰不料她突然这么问,小脸上满是错愕,这一刻,她眼里的委屈来不及掩饰,真实地呈现在宁清浅的面前。见此,她知道,她不用再问了,小丫头的反应已经给了她想要的答案。   原来,一直是她自己太自我了,难怪司徒剑南不想护送她,难怪青鸾刚才一副怪异的表情,她在无形中给别人添了很多麻烦吧?   抿了抿唇,宁清浅双眸有些迷茫地望向被风微微掀起的窗帘,果然,许多事她还是欠考虑了。   心中的喜悦如被浇了一瓢冷水,她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第二十二章 恐怖的热情   下一次停车休息的时候,红影依旧坐得远远的,可是这次让他意外的是,宁清浅并没有下马车,也没有出来戏弄他,这样突然的“冷落”让他有些不习惯。狭长邪魅的眸探究地望了宁清浅的马车片刻,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地走了回去。   再次出发之时,刚走出没多远,红影的马车便出了问题,车轱辘松了,车轴也裂了,将断未断的样子,还好青鸾发现得早,才没让人摔着。   因此,红影和青鸾干脆弃车而行,大冷的天,骑在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宁清浅伸出头来往外一看,顿时蹙紧了眉,她立刻让人从包裹里翻出了两件轻裘给两人送去。   不过红影骑在马上,唯有的一大好处便是她每次只要撩开窗帘便可以看到他,看到他骑在马上英俊潇洒的模样,挺拓的背影,红衣不羁地随着风轻轻舞动,她每次都会欣赏好半天,直到小脸被冷风吹得通红才肯将帘子放下来。   司徒剑南偶然见到这一幕,愤愤地将帘子甩下,冲着一旁的赵平低声怒斥道:“蠢货,我让你赶走他们,你就只会动他们的车吗?”   赵平被骂得一声不吭,低着头,满脸的无奈。   于是……不多久,红影他们的马又出问题了,在客栈休息之后,再上路时,两人的马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这时,司徒剑南适时地从马车里伸出头来,面带嘚瑟,冷声道:“别耽误我们的行程,不如我们先走吧。”   红影静静地站着,没说话,大有“我怎样都无所谓”的姿态,可宁清浅不依了,她的声音静静透过马车传了出来:“既然行程不能耽误,那公子便请上我的马车将就一下吧。”   “宁清浅!”司徒剑南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闻声,宁清浅讥讽的声音传了过去:“怎么,你又要骂我不知廉耻?那好,那便请小郡侯好心载他一程吧,他是我的朋友,若是今日走不了,那索性便耽误一日吧。”   司徒剑南被宁清浅一番抢白说得气闷无比,若是让红影和宁清浅一乘,他当然不愿意看到,沉吟了片刻,他立刻不甘不愿地吩咐道:“来人啊,立刻腾出两匹良驹与两位公子。”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红影却出声了,他唇角带着极浅的笑容,目光挑衅地瞥了一眼司徒剑南,声音淡然地道:“承蒙宁小姐关照,那恕在下冒犯了。”说完,不顾司徒剑南的臭脸色,一挥衣摆,潇洒地上了宁清浅的马车。   直到红影坐到了自己对面,宁清浅都还没有回过神来,自从那日她明白了一些事情之后,便没有再去主动接近红影,她这样做说起来就是为了“避嫌”,可是没想到,他居然主动上了她的车,要知道,她刚才那么一说,只是为了逼司徒剑南就范而已,再说赵平做的那些低俗的小手脚,还是瞒不过她的眼睛的。   那么红影呢?更是瞒不过他吧?可他为何没有阻止,还任凭司徒剑南在那儿有意刁难?   总的来说,红影坐在了自己对面,还是很让她开心的,只不过车里还有一个芬兰陪伴在侧,她许多话不方便说,便以她标志性的微笑来表达她此刻不错的心情。   红影刚开始似乎还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可是行了一程路,他便习惯了,虽然依旧不说话,可偶尔的对视,他不再逃避地将目光挪开了。   原本以为这样安静却温馨的场景至少会延续个几天,却不想,不过行了大半天的路程,红影便提出告辞,只因为此时他们已经到达沧州境界,再走不远,便会有沧郡府的人来接他们了。   “走得也太快了。”宁清浅暗自叹息一声,也没做挽留,她原本就知道,红影这次出门,不仅仅是因为她,他一定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办。   分别之时,红影一身红袍走在洁白的雪地里,有一种遗世独立的风姿,宁清浅总觉得,这次一别,也许会有很长的时间见不到,中间也许会发生什么变故,所以,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叫住了他。   “红影,冬至之日的雪很美,若是你到时有空,可否来找我?还有,信鸽和哨子我都带来了,它们依旧有效,对吗?”宁清浅的目光很是清澈,漆黑的瞳仁反射着白雪的光芒,远远看来,亮得惊人。   红影转过身来,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凝视了她许久许久,这才轻启薄唇,告诉她:“以后叫我阿萧吧,这是我的名字。”   阿萧……默默地念着这两个字,看着他在雪地里渐行渐远的身影,宁清浅的心开始不安定起来,此刻的她心中被难言的失落充斥着,一瞬间竟想起一句话来形容:还没离开,便开始想你。   …………   到了沧州,宁清浅果然受到了沧郡侯的热情接待,没想到,精神矍铄的沧郡侯和司徒剑南这个讨人厌的样子完全不同,他长得不是很高,胖胖的,一笑起来特别和蔼,看着就让人心生亲切之感。   “宁小姐啊,你不知道,我与你丞相大人也算是知音,这次他将你托付与我照料,我真是倍感荣幸啊。”   “沧郡侯,您太客气了,既然您是哥哥的朋友,又是长辈,不如您叫我一声浅浅可好?”   “如此甚好,那你也唤我一声司徒叔叔便可,你说呢?”   “司徒叔叔。”宁清浅立刻声音甜甜地唤了一声,逗得沧郡侯开怀大笑。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往沧郡府走去,只有司徒剑南一直板着个脸不说话,刚到沧郡府,就见外面排了一大群女眷,正翘首以盼,宁清浅一见这阵仗就分外头疼,她觉得自己有一定程度的脸盲症,这还没走近了,她就觉察出司徒府这几十个女眷中有好一部分长相肖似,后来听司徒叔叔一介绍,才知他有五个女儿,再加上他的几个妹妹和小老婆,也难怪这群女人的阵势这么大了。   不过,这一群女人之中,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她拄着一根拐杖,被众人簇拥着,看样子,大概有七八十岁了,但难得的是她精神头特别足,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她,还不等宁清浅走到她们面前,那位白发老婆婆就上前两步,不住打量着她,高兴地道:“这就是南儿带回来的姑娘?”   宁清浅微笑以待,心里暗忖,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别扭?   闻言,司徒剑南赶紧上前行礼,道:“祖奶奶,孙儿回来了。”   司徒剑南这人一向张狂无礼,难得看他这般恭恭敬敬的模样,这倒是让宁清浅吃惊不小,当然,从他的话中她也得出,面前这位打扮华丽的老太婆便是司徒剑南的奶奶,沧郡侯的亲娘,一直听说沧郡侯是个大孝子,从这些人对老太太恭敬的态度可以看出,她在沧郡侯府一定有着极高的地位。   宁清浅向来是个会为自己的未来打算的人,既然她要暂住沧郡侯府,那么这当家主母可千万不能得罪了,于是,她微笑着乖巧地向老太太行礼,道:“宁清浅见过祖奶奶。”   闻言,老太太布满皱纹的脸立刻笑得快开了花,她不顾别人的搀扶,赶紧走上前来将她扶起,大声地道:“哎呀,***好孙媳妇儿,何必这么多礼,瞧瞧,你这还怀着身孕呢,这可是***曾孙子,怠慢不得,怠慢不得!”说着,便颤颤巍巍要亲自扶着宁清浅进府门,还迫不及待地对着门口站着的一大群女人呼喝道:“让开,快让开,别挡着我孙媳妇的路了,她路途劳顿,得赶紧进屋休息,走,奶奶带你进去。”   闻言,宁清浅顿时傻眼,她立刻拉着那老***袖子,急忙解释道:“祖奶奶,您误会了,我不是……”说着,她将求救的眼神投向司徒剑南,却不想,司徒剑南此刻的表情古怪至极,他的脸微微发红,可那眼神却极度不友善地瞪向她。   宁清浅想:她做错什么了?怎么这一家人都这么古怪,难道没有人告诉祖奶奶她的身份吗?   想到这儿,她惊疑不定地将目光投向跟在身后一脸着急的沧郡侯和沧郡侯夫人,两人齐齐对她摆了摆手,小声道:“祖奶奶她这里不太好,你先什么都别说,我们一会儿会向她解释的。”   沧郡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满脸无奈,可没想到,他这话刚落,那边祖奶奶便停下脚步,转脸恨恨地瞪他,道:“别以为我老了耳朵不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后面向我孙媳妇说我的坏话?告诉你们,这孙媳妇我一见着就喜欢,我要亲自照顾她!”   听到这儿,宁清浅总算闹明白了,原来这祖奶奶有些犯糊涂,将她错当成司徒剑南从盛京带回来的媳妇儿了!   顿时,她有些哭笑不得,这老人家喜欢她是好事,可一来就这般热情,还真让她吃不消。   ☆、第二十三章 调皮老顽童   在祖***搀扶下,是的,的确是老人家扶着她进了一间宽敞别致的院子,之后,带着她走进了一间布置得温馨舒适的屋子里,还摸着她的手慈祥地道:“孙媳妇儿啊,以后你就住这里了,祖奶奶把丫鬟祝儿留给你,要是以后有什么需要,就让祝儿过来告诉奶奶,另外……”说着,祖奶奶又凑到她耳边,状似说悄悄话一般,实则音量不小地道,“南儿敢欺负你,你也告诉祖奶奶,奶奶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说完,就见跟着过来的司徒剑南满脸无奈撒娇般蒂唤了声“祖奶奶”,之后,照例朝着宁清浅扔出一记眼刀,表示他的不满。   宁清浅也是有苦说不出,她无数次想要向祖奶奶纠正,她不是什么“孙媳妇”,她肚子里的孩子和司徒艰难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可每当她有开口的**,沧郡侯夫妇就在背后朝她不断摇头,后来,沧郡侯夫人还跑到她身边小声道:“祖奶奶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只得先委屈宁小姐了,之后我们会慢慢解释的。”   看在沧郡侯一家这么注重孝道的份上,宁清浅打算暂时不计较,毕竟她没有打算在这里住多久,等哥哥的别院收拾出来了,她就搬出去,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她要在这里等红影,那日分别之时,她邀他冬至之时一起赏雪,不过是怕他一离开就会消失不见,所以才用了这么个文艺又蹩脚的借口让他回来找她罢了,如此,为了红影能找到她,她大抵是要在这沧郡侯府待到冬至后了。   算算如今距离冬至也不过七八日的时间,可宁清浅依旧觉得漫长,但这沧郡府总会有事分去她的注意力,比如每日清早一起来,刚打开门就看见对面同样刚出门的司徒剑南,还有祖奶奶每日命祝儿炖的补汤,都让宁清浅觉得分外不适应。   不过短时间的相处,却让宁清浅对司徒剑南的印象大大改观。   因为这司徒剑南虽然玩世不恭,爱游戏花丛,可他却是十足的大孝子、大孝孙子,在家里的这段时间,他也没往外乱跑,每日去向祖奶奶以及爹娘请安之后,便会回到院子里。   宁清浅的肚子还不算太大,在这个不敢相信剖腹产的古代,女人生孩子便是渡劫,为了将来生产顺利,所以她每日闲着无聊便会在院子里走动,锻炼身体。于是,经常碰见司徒剑南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   司徒剑南见她老是在院子中走动,怕她活动不开,便主动当起了导游加陪练,领着她到花园里的湖边去散步,还会给她讲些外面有趣的事情听。   贱男在花丛中果然不是白混的,上到天文地理、下到勾栏院里的私密事情,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让宁清浅对这云晋也了解了不少,所以她从刚开始和他相处的不自在感觉,到后面期待听他讲那些有趣的事情的转变,也不过是两天的事情。   这日,一大清早起来司徒剑南就陪着宁清浅在湖边走了两圈,她觉得有些累了,便提议到湖心亭中坐一会儿,可没想到小腿突然一阵抽搐,她疼得一把就握住了一旁司徒剑南的手,免得自己摔到地上去。   司徒剑南也吓得不轻,剑眉紧紧蹙到一起,焦急地问道:“浅浅,你怎么了?”   “我脚抽筋了,痛……快扶我过去坐下。”宁清浅一张俏脸都皱成了苦瓜,脚抽筋这种状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般会发生在孕妇怀孕的后几个月,怀孕这么久,这孩子也很少折磨她的,没想到这次来的这般突然。   而更让她感觉突然的,却是司徒剑南此时的举动。宁清浅只觉得自己突然离地,而司徒剑南看起来并不结实的手臂不却稳稳地托住她,将她公主抱到了凉亭里的凳子上坐下,之后,便蹲下身来,手指颇为熟练地替她按摩起小腿来。   看着面前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和那黑乎乎的头顶,宁清浅尚觉不真实,司徒剑南以前对她的态度有多恶劣是有目共睹,如今居然肯纡尊降贵蒂蹲在她面前替她揉脚?   不过说实话,他的手法还是不错的,揉了一会儿,她就感觉好多了,可是在古代,脚就是女人的第二胸/部,所以她明明应该拒绝的,可是尴尬之余她出口之时话就成了这样:“你手法不错啊,平常经常给别的姑娘揉脚吧?”   一说完,她立刻知道不好,果然,就见某男抬起脸来,表情恼怒而扭曲,对着她怒目而视,前者只好干笑着打着哈哈,本以为接下来某男会气愤地摔袖而去,她就要失去一个技术过硬的揉脚工,却不想他只是恼怒了片刻,便黑沉着脸复低下头去,闷声闷气地嘀咕:“除了祖奶奶,你还是第一个好不好!能让本少爷给你揉脚,那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   “是是是,福气福气,司徒公子的手艺那是杠杠的!”见某人生气,宁清浅又摆出了惯用的嬉笑姿态,没想到司徒剑南还挺受用,不一会儿待他站起身来之时,脸色已经恢复平常,嘴角还微微翘起。   “可以走了吧?我送你回去。”司徒剑南挺拔地立着,不肯直视她,依旧用那副略带嫌弃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瞧着她,虽然宁清浅很是不服气,可如今她才发现这贱男竟也比她高出了大半个头,于是在心内低叹一声,感慨:她果然还是在穿越女中受优待的,身边的男人个个外形都是出挑的,她的哥哥和夏侯允、红影自是不必说了,就连眼前这个韩国电眼小帅哥看起来也贱萌贱萌哒。   “谢谢啊。”不甘不愿地道了声谢,两人正要并肩往回走,就见不远处的树丛里有几个人影晃动,猫着身子正往他们这边瞧,宁清浅顿时觉得一阵恶寒,冷下脸沉声道:“芬兰、祝儿,还不出来!”   树丛后又是一阵推推搡搡,两个丫鬟才一脸做错事的模样垂首站在她面前。   宁清浅瞪了两人一眼,祝儿就不用说了,她是祖奶奶派来的,每日都要将监视到的她和司徒剑南的点点滴滴上报,可芬兰这丫头跟着凑什么热闹?真是个不懂事的笨丫头,看来她该将她拎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告诉她什么叫“忠心为主”!祝儿在这儿也不知通知她一声!   见宁清浅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芬兰委屈地摆了摆手,解释道:“小姐,不是的,奴婢是被逼的……”   “谁逼你了!”宁清浅美目一瞪,看起来还挺威严的。   芬兰悄悄地用手指了指身后的树丛,宁清浅这才发现那里似乎还有一个人影。她和司徒剑南走上去一看,发现那人正偷偷摸摸蒂准备逃跑,待看清那人的面容,两人这下才真是傻了眼,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刻满脸堆笑的祖奶奶本尊是也!   “祖奶奶,你怎么在这儿?”宁清浅和司徒异口同声。   只见祖奶奶颤颤巍巍地从树丛后站了起来,脸上笑得像开了花,她开心地道:“没事,没事,老太婆我刚才就是出来转转,没想到刚好看到你们这样、这样,所以我就……这样了,没关系,我先回去,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继续啊。”祖奶奶摊开双手先做了一个公主抱的姿势,又做了个揉脚的姿势,最后再做了个躲起来的姿势,明明看她一把年纪了,偏偏做起动作来还挺标准的,也不知躲在这儿偷看了他们多久。   见此,宁清浅和司徒剑南皆是一脸瀑布汗,都不知该说什么了。这个祖奶奶,可一点儿都不省心啊……   除了要忍受祝儿的监视和祖***过分关心外,最让宁清浅头疼的就是祖奶奶、司徒夫人以及各位姨娘小姐们不定时送来的各种补汤补药。   从她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大家族之后总结出的便是,只要有大老婆、小老婆,小姐姑娘的,那这个家里便少不了女人间的斗争,那部《xx传》不是演得很好吗,女人斗起来,比打仗还恐怖,可偏偏这沧郡府不一样,女儿这么多,居然空前的团结,一致用补药补汤来轰炸她,还时不时地上门来拜访。   虽然她宁清浅这么受欢迎是件好事,可她房间里的花被浇死了几盆,夜壶每天倒五次,芬兰胖了一大圈,依然消灭不掉那源源不断的补汤。   有时候宁清浅都在为浪费粮食而可耻,可任凭她怎么拒绝,沧郡府的女人的热情还是如火山爆发一般让她吃不消。   此刻,宁清浅真是无比期待冬至的到来,等她见了红影,她就可以借口离开了,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补汤什么的还是好的,因为不久之后,祖奶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说是看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要让司徒剑南尽快给她一个名分,逼着他们尽快成亲!   成亲?有没有搞错,她肚子里怀了孩子关司徒家毛线事啊?连她都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祖奶奶还逼着司徒剑南当个便宜爹?好吧,就算他愿意吧,可有问过她的意见吗?有问过她哥哥和她肚子里的小娃娃的意见吗?   不用等了,等着沧郡侯夫妇去给祖奶奶解释清楚是很不靠谱了,宁清浅决定,自己去说清楚!   说:   啊,上班偷偷写了点,因为忘记前面剧情了,还花了半天时间看了一遍,抱歉抱歉,来得太晚了,不过还是那句话,不用等我,不会弃坑的。   ☆、第二十四章 使计躲刺杀   想到即做,宁清浅从不是个扭捏的人,所以当她得到祖奶奶决定让她和司徒剑南的消息当天,便来到了祖***住处,可她忘了有句话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有一句话叫“姜还是老的辣”,等她走到祖***住处时,发现偌大的屋子居然分外的安静,丫鬟仆妇们都面含忧色,垂首站着。   宁清浅挑了挑眉,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正当她要开口询问之时,一个仆妇上前来,微笑着道:“宁小姐,你是来探望老夫人的吧?看来老夫人没疼错小姐,一听说老夫人病了就来探望。不过您来得不巧,老夫人刚服了药,现在睡下了。”   “祖奶奶病了?”这倒是让她颇为诧异,前两日见着她时她不还精神矍铄吗,怎么说病就病了。不过转念一想,祖奶奶也是七旬老人了,老人家的身体谁又说得清楚呢?   因为祖奶奶对宁清浅的疼爱,她一听祖奶奶病了还是十分担忧的,当得知其只是偶感风寒,她才稍稍放下心来。她静悄悄地走进屋子去瞧了老人家两眼,见其果然睡得安稳,她便默默地退了出来。如此,成亲的事情,还是得等祖奶奶醒过来再说了。   这一等便又耽误了整整两天,期间宁清浅去看望过祖奶奶,每次当她开口要提成亲的事情时,祖奶奶就装糊涂,坚持说她是司徒剑南的媳妇,让她放心,会尽快给她一个名分的。   因此,眼看着离冬至越来越近了,她不仅没能摆平这件事,反而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祖奶奶吩咐人筹备婚礼的事情,在下人来给她量体制作嫁衣之时,宁清浅终于忍不住了,发脾气地将所有人赶了出去。   想她宁清浅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多少次风里去雨里来的,死都死了好几次了,偏偏就搞不定一个老太太,想着就郁闷,既然如今和祖奶奶是有礼说不清,沧郡侯夫妇也没履行当初解释清楚的承诺,她觉得再在这里待下去可就真的是有理说不清了,于是宁清浅当下便决定,离开侯府,立刻马上麻溜儿的!   但是如今她毕竟顶着丞相之妹的头衔,不然以她的性格,她决定会翻墙偷跑,所以最终她还是硬着头皮去向沧郡侯夫妇道了别。   沧郡侯虽然是个大孝子,可他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几番劝说不成,便主动提出给宁清浅格外安排住处并派人保护。   闻言,宁清浅心里立刻打起了鼓:沧郡侯的孝顺她是见识了,若是到时候老太太一哭二闹的,那保不准她又被出卖了,所以她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称自己找好了住处,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原本她的打算是离开之后就直接到宁清寒在沧州的别院去住下的,没想到她果然是个苦难命,刚离开不久,就被一伙人给盯上了,这还印证了所以小说中常有的桥段,女主角主要单独行动,就必会有无数的人趁机来要她的命。   天上又开始飘雪了,宁清浅带着数十名护卫丫鬟行至一空旷的大道处,前方雪地里突然有数人拔地而起,看那样子,是早就做好准备在这里等着她了。   想起前不久江上的那次刺杀,宁清浅自然不敢掉以轻心,而身边的护卫也是提高了警惕,进退有度地将她好好地护在中心。   “靠,姑奶奶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一个个这么赶着趟儿的来杀我!”看到外面浑身都是雪的杀手将她的车队团团包围,宁清浅就忍不住忿忿地低咒了一声。   想来她也是大意,只为了逃避祖***逼婚,却忘了还有许多人希望她死,不过她也不蠢,若是没点保命的手段,她又怎么好意思在这古代混?她可不想早早地丢了命,成为第一个没有扬名立万、没有迷倒几个美男子就一命呜呼的穿越女,那么所有穿越女的脸可都被她丢光了!   朝着身旁稍显紧张的芬兰调皮地眨了眨眼,宁清浅低声道:“小丫头,执行本小姐的第一套方案吧。”   闻言,芬兰轻咬唇点了点头道:“那小姐可千万要小心啊!”   话落,正待外面的杀手即将发起攻势之时,车队中每一辆车上都走下了一位着花青色斗篷、帽檐遮住容颜的女子,且皆是和宁清浅今日的打扮一样。   随着人群中不知谁喊出一声“小姐,快走”的呼声,几位同样身量、同样穿着的女子纷纷跨上了早就备好的马匹,朝着不同的方向逃走。   杀手见此,怔愣了片刻,其中领头的两人低声交谈道:“怎么办?哪个才是真的?”   另一声音低沉的人阴狠地道:“障眼法?哼!一个不留,我就不信她逃得掉!”   话落,十几名杀手立刻分散成两人一组分别朝着几个“宁清浅”逃离的方向追去,而剩下的五人则开始发狠地剿杀留在原地的丫鬟护卫。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宁清浅当然不愿再看到哥哥派来忠心保护她的人在她眼前一个个死去,所以,这一次,她做了一个小小的安排。   杀手们皆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看样子,武功甚至比上一次在船上刺杀宁清浅的人武功还要高出许多,本来以为这次刺杀任务会无比顺利,可谁知道,这一剑剑刺下去,杀手们才发现了不对劲儿:护着宁清浅的人不管是丫鬟还是护卫,竟都会武功!   这怎么和上次发现的情况不一样?   杀手头子轻蹙了蹙眉,发狠道:“不可掉以轻心,必须一个不留!”   宁清浅早就让不会武功的丫鬟们先行出发到了别院,这样可以避免一部分不必要的伤亡,不过留下的人中武功好的高手,她又从中选出了几名和她身量差不多的高手负责分散敌人的攻击和注意力,剩下的人中,要所有人毫发无损地抵抗五名顶尖高手的刺杀,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众人齐心抵抗,倒为她做下一件事情提供了较为充裕的时间。   只见宁清浅的护卫齐齐围成一个圈,一致面朝外挤成一堆,五名杀手见之,不禁心中嗤笑,因为这样的抵抗方式虽然挣扎得了一时,可毕竟大家的行动都受阻了,到时候一个都逃不掉,统统是待宰的命!   杀手们冷笑着冲了过去,没有选择外围一个个剿杀,而是直接冲向众人的背后——圆心,因为那里此刻是最薄弱的部分。   殊不知,宁清浅趁着众人用身体遮挡的片刻,已经在圆心处设下了陷阱等着几名高手自投罗网,而此时,早就换好一身护卫服饰的宁清浅和芬兰隐在人群的包围之中,其中一人低声道:“丫头,执行本小姐的第二套方案吧。”   “是的,小姐。”话落,只听圆圈中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呼喝声,一句“闪开”,刚才还围在四周一副警惕状态的护卫们居然动作迅速、整齐划一地飞快散落开来,而此刻的几名杀手已飞身落到适才的“圆心”处,刚一落地,他们就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正待要仔细看清楚,就见地面突然反射来一阵强光,刺得他们睁不开眼,而作为人,条件反射般自然要别过头去保护自己的眼睛,而就在这一刹那,“圆心”处数只短箭被触发,呈发散状朝着几名杀手激射而来。   片刻的功夫,有两名杀手躲避不及倒地身亡,还有一名反应稍快的杀手在仓皇躲避时被一武功高强的护卫斩杀,另外两名杀手反应迅速,堪堪躲过短箭,只一人的手臂受了些轻伤。   看到这样的结果,躲在不远处大树后面的宁清浅暗暗摇了摇头,低叹:“还是并未完全成功,看来是我低估了他们的功夫。”   这个装置,其实是宁清浅经过几次刺杀在闲暇时琢磨出来的几个稍大型的自保方法之一,因为今日恰好地上有厚厚的积雪,而杀手在此地埋伏许久,受到白雪反射的光芒的刺激,眼睛定会有一定程度的疲劳,她便在圆心处将以前她从宁清寒书房的书上面看来的阵法用上,摆了一个由几十面铜镜组成的“聚光阵”,然后在里面放上她找能工巧匠做成的多箭齐发的箭弩,掐算好时间触动机关,便形成了刚才的效果。   但此时就算她费尽心力,也还有两名杀手仍好端端地活着,她暗暗叹息:若是用二十一世纪亮堂堂的镜子和炸药来做这个机关,效果肯定会好很多,看来,若是她有命回到盛京,一定再去皇宫好好研究夏侯允曾让她看的那本“天书”,既然琉璃都做得出来,她想办法做出玻璃进而为广大云晋女子谋福利做出镜子,应该不难吧?   考虑到适才被她引开的杀手们此刻应该发觉上当了,正在极力返回的途中,宁清浅暗道不妙,毕竟她那只是权宜之计,你想,她大着个肚子,怎么能在马上颠簸?那些杀手又不是傻子,跑出不远应该就会想到这个问题进而发觉被骗,到时回来定是带着冲天的怒气,她的这点儿人又如何抵挡?   宁清浅低叹一声,赶紧对身旁的芬兰道:“丫头,执行本小姐的第三套方案吧。”   芬兰一愣,惊讶道:“小姐未曾告诉奴婢有第三套方案啊!”   某人瞪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腕就朝一旁的密林中跑去,道:“傻呀,当然是赶紧跑!”   说:   此为存稿,后台自动发表,留言不定及时回复,每日一更,勿催,等不及可囤些再看,谢谢乃们这么久的支持与谅解,爱你们O(∩_∩)O~   ☆、第二十五章 救命的哨子   宁清浅以为,在众人不能保护她而她又不想连累众人时,朝密林中跑去是较为明智的选择,可没想到,再精明的人也有犯错的时候,毕竟,这里和她现代生活的环境不同,她不知道,接连几天的雪,在鲜有人来的密林中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她拉着芬兰刚跑进去不久,动作就慢了下来。   毕竟,她大着肚子行动本就不够灵活,况且还拉着一个不会武功的丫鬟,即使她早就做好准备穿了较为轻便的衣服,可积雪依旧让她们举步维艰。   不多久,那那名幸存的杀手就追了过来,当然,杀手都是会轻功的,虽然不能做到水上漂,可人家“雪上漂”“树上飞”的本事可都是杠杠的,所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宁清浅和芬兰就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因为面前已经站了一名眼神极度凶恶的杀手,她们转身,身后亦然。   瞬间失去了三名同伴,可想而知,这两人是有多么的气愤,况且他们堂堂的杀手,竟然被这么个小女子耍得团团转,若是不将她大卸八块,又何以解恨?   眼见此时无路可退,芬兰紧张地抱着宁清浅的手臂,焦急道:“小姐,这下我们怎么办?”   看到芬兰清澈的眼神,宁清浅想起了曾经也是这般依赖她又十分信任她的串儿,眉头轻蹙,她轻咬下唇,心里暗叹:这些杀手明显是冲着她来的,若是只是她一人还好,死了便死了,可如今她身边多了个需要她保护的丫头,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已经成型的胎儿,她不能就这般认命。   可说实话,出门时她只准备了两招,如今可谓黔驴技穷,又如何凭她一人之力保得三条人命?   她心中百转千回,可那时不过只是顷刻间罢了。那两名杀手于二人几米之外停了下来,目光阴狠地盯着宁清浅,一言不发,却同时举刀,准备将她和芬兰一刀解决。   宁清浅的心狠狠地跳了起来,说不害怕是假的,可在这片刻,她越着急越想不出任何办法,脑门儿上却是迅速地覆盖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情急之下,她大喝一声“等等!”   等等又如何,她只是想拖延些时间罢了,虽然明知不可能,但她还是想争取至少救下芬兰的性命,因为此时的芬兰丫头虽然明明吓得双腿筛子般发抖,却怯生生地挡在了她的身前,这个丫头,还是忠心的。   杀手举刀的动作暂停,但眼中的凶狠愈胜,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若是再耍什么花招,定要她不得好死。   右手摸上左边胸膛,那里,一颗心激动得快要跳了出来,清晰地反应着宁清浅现在的心情: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还有好多风景没看,还有想要见的人没有见到。   以前,每次在危急时刻红影都会及时出现,可这次,他又在哪里?   正当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奋力一搏,准备用她的近身搏斗术暂时拖住两个杀手,给芬兰争取逃命的时间,可手心感觉到的突兀却让宁清浅眼睛一亮,她怎么忘了,她的脖子上一直挂着红影给她的那块小巧的金哨子,他还教过她怎么用,“两短一长”是呼唤红影出现,而“三长两短”则是表明她处境凶险,可以召唤出红影的“朋友”来相助,当然,她不知道,红影口中所说的朋友是江南堂堂主专属的亲卫队,隐藏在全国各地,身份各异,只有各届堂主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紧紧地将金哨子握在掌心,宁清浅刚燃起希望又不得不失望,她低咒:泥煤的,谁发明的这个东西啊,坑姐呢,这么危急的时刻,恐怕还没等哨子吹完她就被一刀咔嚓掉了吧!   将芬兰一把扯到身后,宁清浅面上平静无波,她朗声道:“我不知你们背后是何人要我的命,但如今走到这个地步,我只能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你们放心,我没有别的花招可耍,但在我临死之前,我想留几句遗言给我的亲人,看在你们也有娘亲姊妹的份上,可否放我的丫鬟一条生路,让她回去帮我向我的家人带句话。”   宁清浅的表情变得颓败,显然是一副坦然受死的神态,但那一双明媚的眸子中隐含的将掉未掉的泪珠,让她看上去确实可怜。   不过杀手都是冷血的,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眼中升起的却不是同情,而是怀疑,但他们都没吭声,宁清浅便大着胆子将芬兰推开一些,大声地道:“你走,回去告诉哥哥,我死之后,让他别难过,以后的日子也要好好生活,要赶紧替我娶个嫂子,生一堆白白胖胖的孩子,这样我宁家才能枝繁叶茂。”   “不要,小姐,我不走!”芬兰隐忍了许久,此时终于大声地哭了出来,见此,宁清浅朝她猛眨眼,并握着她的手道:“你连小姐的话都不听了吗?我让你走是让你去带我的遗言,这是命令,我不想看到你,你走!”   说完这些,宁清浅猛地将芬兰推开,而她转身,昂着头面对黑衣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轻声道:“可否等我的丫鬟走远些再动手,我怕吓着她。”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两个杀手都怔愣了片刻,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竟是如此地有胆有色,在死之前,她全是在为别人着想,且对死亡没有半丝畏惧,能做到这样,确实令人敬佩,于是,他们站着没动,竟在不知不觉中默默听从了她的话,等着她的丫鬟走远。   芬兰三步一回头地走着,她真的不想丢下小姐一人,可摊开掌心,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枚金色的小哨子,那是刚才在拉扯间小姐偷偷塞给她的。跟在小姐身边这么长的时间,她见小姐经常把玩,自然知道这是救命的东西,而小姐也教过她怎么吹,本想等到走远些去搬救兵,可没想到,她刚走出不远,就见几名黑衣人纵马朝这边而来,看来是刚才被小姐引开的那些杀手又回来了!   情急之下,芬兰竟忘了躲起来,她只记得要救小姐,她也怕死,拿起手里的哨子便开始吹了起来,刚吹了两下,她就发现这哨子很是奇怪,根本就没有发出清脆的响声,发出的声音根本就不怎么听得见。   难道这个哨子坏掉了?   此时的芬兰吓得脚一软跪在了地上,而此时,远处纵马而来的杀手也渐渐近了,此时的芬兰早就吓傻了,只是在没命地吹着那个根本就“吹不响”的哨子。   另一边,见芬兰已经走远,那两个杀手也不再磨蹭,提刀,快准狠地朝着宁清浅纤细的脖子砍去,闭着眼的宁清浅只觉得脖子后面一阵冷风吹过,在死亡的这一刻,她的大脑却在瞬间一片空白,像是有许多东西飞过,却什么也抓不住。   等了许久,她都没有等到自己的人头骨碌碌地滚到地上,却听到黑衣人惊讶的声音:“是龙哨!”   还不及宁清浅搞清眼前的状况,就见纵马弛来的一人拎小鸡般将芬兰扔到了他们面前,而后,那人翻身下马,从芬兰手中抢过那枚哨子递到堵截着宁清浅的其中一名声音低沉沙哑的黑衣人手中,道:“大哥,你看。”   随后,那位大哥目光探究地望向芬兰,语速缓慢地道:“这东西你哪儿来的?”   至此,宁清浅才搞清楚状况,明白红影给她的那枚哨子就是黑衣人口中被称作“龙哨”的东西,可为何看这些人的模样对这枚哨子甚是谨慎敬畏?他们又和红影是什么关系?   芬兰此刻已是怕极,所以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宁清浅,见此,后者往前走了两步将芬兰扶起,替她轻拂掉身上的落雪,淡淡地道:“哨子是一位友人赠予我的,请还给我。”说着,她摊出了白皙柔嫩的手掌,而在那手掌上,却有着与其身份极其不符的一层薄茧。   那位杀手头子目光如毒蛇般纠缠在她的脸上,眼神变得复杂起来,这让宁清浅心里直打鼓。   这些人与红影是敌是友,她只不过是赌一把罢了,若是她估算错误,偏偏遇到红影的仇家,那她也只能自认倒霉。   见她脸上淡定而认真的表情,以及那执着摊在他面前的手掌,那杀手头子似乎犹豫了,而此刻,周围的几名杀手更是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人小心地道:“大哥,怎么办,堂主他……”   “闭嘴!”那杀手头子眼刀一扫,那人只得乖乖闭嘴,垂首,而前者低头看了看手中象征着权利的哨子,突然间牙一咬,冷声道:“既然背叛,就要彻底,你们还想回头吗?这个女人,今天必须死!”   此话一落,宁清浅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断了,原来,她果然猜错了。   在杀手们达成一致之时,宁清浅和芬兰便被决定了生死,两人的身子如这寒冬里的冰雪一般冰冷,此刻芬兰站在宁清浅的身边,仿佛也认命了,一动不动,也不再发抖,只是默默地流泪,而就在此刻,正在杀手们警惕戒备的时候,一支利箭突兀地飞来,正中一名黑衣人心脏,接着,一群全身素服的人突然出现,竟是将他们团团包围。   “贱男?”看到那领头之人,宁清浅稍稍诧异了一下,照目前的架势,司徒剑南竟是带人趁着她与杀手们周旋的时候悄悄潜伏过来,还都是一身素白,在这雪地上确实不容易被发现,没想到看似纨绔子弟的司徒剑南也有如此沉稳机智的一面。   ☆、第二十六章 红影的身份   司徒剑南的目光远远地打量了宁清浅一番,发现她完好无损,只是衣衫有些凌乱,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如今他眼中的愤怒却一点不减,只轻微地朝身后打了一个手势,便有几名素白衣衫的人飞身而起,招招凌厉地朝着黑衣人而去。   尘埃落定也不过是片刻间的事情,黑衣人眼看情势不对,试图尽快杀死宁清浅离开,不过司徒剑南也是拼了,只身来到宁清浅身边,替她一一挡开要命的危险,直到他的手下以压倒性的攻势取得优势,黑衣人这才不甘不愿地离开。   “你受伤了,”看道司徒剑南衣月白的袍子上那一滩鲜红的血渍,宁清浅良心颇不安,她一把拉过他的手臂,蹙眉道,“我替你先止血。”   “不用了!”谁知司徒剑南一把摔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便往回走。   以前在盛京的时候司徒剑南没少给脸色给她看,可宁清浅知道,这次他是真生气了,是气她的不辞而别?   自知理亏的她紧赶着追了两步,可也不知是不是在雪地里站久了,双脚有些不听使唤,走上两步她便险些摔倒,此时的宁清浅干脆停了下来,一口气在胸口憋着,她抬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司徒剑南负气离开的背影,冷喝:“你给我站住!”   前面的身影似乎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停了下来,却并未转身。趁着这个机会,她朝前走了几步,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   站在司徒剑南的身后,宁清浅用手揉了揉有些冻僵的脸蛋,努力摆出以往嬉皮笑脸又无赖的样子,语气讨好地道:“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我们的司徒公子果然是狭义仁心、武功高强、足智多谋、英俊……”   “好了!宁清浅,你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今天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都死了好几次了你知道吗!”正在宁清浅还在脑海中搜罗着赞美的词汇,司徒剑南却突然怒气冲冲地转过身来,对着她便是一声狂吼。   自知之明?宁清浅一懵,脸上堆的笑也渐渐收敛,她目光逐渐清冷地望向面前怒发冲冠的男人,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是啊,所以没本事的我才要好好感谢英明神武的司徒公子啊。”   闻言,司徒剑南的脸色愈发阴沉,他恶狠狠地盯着她,那紧握的拳头似乎恨不得将她砸扁。   “宁清浅!你到现在都只会和我耍嘴皮子吗?你把我司徒剑南当成什么了?又把我侯府当成什么了?不辞而别,想走就走,你什么时候才可以不这么任性!”   “我任性,我为什么走你还不知道吗?要不是你祖奶奶逼着我们成亲,我会走吗?是,不辞而别是我不对,可你司徒家的人又做的多对?”说着说着,宁清浅也怒了,他会朝她大声吼,难道她就不会反击吗?   “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小人!你根本就没打算在我侯府长留,不管我的家人对你有多好,你都没打算留下不是吗!你看看你带的这些仆人,他们根本连你的行礼都没拆过,你根本就是准备着随时离开!是,祖奶奶她做得不对,但你又认为你多高尚,你挺着个大肚子你想去哪儿!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吗?大不了我司徒剑南放下自尊娶你就是,我都不嫌弃你你还别扭个什么劲儿!”说完这番话,两人都齐齐愣住了,特别是司徒剑南,他的脸上立刻就现出了一丝悔意,但宁清浅却没看见,只是不由自主地将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向了他的脸。   “啪”的一声,这次,在场的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司徒剑南的目光变得十分复杂,他沉着脸,厉声喝道:“都给本少爷退下!”   下人们齐齐低下头,默默地退开了数十步的距离,就连芬兰也没做声,静静地退到了一边。   而此刻,宁清浅却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却冰冷,带着自嘲,也带着不留情面的尖锐。   “司徒公子,我宁清浅是不是该跪下磕头感谢你,感谢你肯放下自尊,感谢这世上终于有人愿意娶我了?可我告诉你,本小姐根本不稀罕!我大着肚子又怎样?我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又怎样?可我也不稀罕你的同情!麻烦你收起你的自尊和高贵,和我好好地划清界限!”   说完,宁清浅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如果说刚才她还对司徒剑南心存感激,那么此刻,统统清零!   “你要去哪儿?”身后,是他沙哑又焦急的声音。   “不关你事儿,从今以后,我与司徒公子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她冰冷决绝。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宁清浅知道是他追来了,不得不加快了脚步,终于,手臂被狠狠地握住,她甩也甩不开。抬眼,愤怒又漠然地望向司徒剑南,却意外地发现他的眼眶竟然微红,那眼神竟带着几分祈求之意。   她知道,他对他刚才的话后悔了,可是她不能就此心软,如果一定要和他划清界限的话,此时便是一个机会,既是对她好,也是对他好。   但她还是高估了司徒剑南,她忘了,这人嘴里根本就没有一句好话,即使知道自己错了,也不肯松口说一句道歉的话。   因为,很快她就听见他说:“你是急着去找段萧是不是,那个杀手头子?他有什么好?”   提起段萧,宁清浅的第一反应当然是迷糊,她不认识这个人,可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上次分别时红影说过的一句话“以后叫我阿萧吧,这是我的名字。”   于是,那一瞬间,宁清浅莫名地迟疑起来,她自动忽略了司徒剑南脸上陡然升起的怒气和什么“杀手头子”等信息,只是迟疑地问道:“你说的段萧,他是……”   “我就知道你这么笨,被他耍得团团转!怎么,到现在连他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吧?我告诉你,你口中的那个红影,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他’,真名叫段萧,是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江南堂的堂主!还有,你不知道吧,自从我回到沧州便开始调查上次我们在江上遇到的那场刺杀,经过这么久的调查,我刚得到结果,你不想听听吗?”   看到司徒剑南此刻骇人的表情,直觉告诉她,此事似乎与红影,也就是阿萧有着某种关系,可是她不想听。手腕被他捏得很疼,她再次挣了挣,他却加大了力度,扯着她的胳膊逼着她直面他,也直面即将揭晓的真相。   司徒剑南一字一顿地道:“段萧,江南堂现任堂主,江湖人称红影,只因他爱着一身红衣,长相娇媚动人胜过女子,偏偏一身轻功练得出神入化,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貌,每次看到的不过是他来去时的一片红色衣袂,所以‘红影’自此而得,江湖上关于他的传奇故事甚多,有空我可以说与你听听,若是不信,你也可以自己去打听。现在我再来说说江南堂。江南堂的杀手每次执行任务时都会着一身灰色的长袍,但若是做些见不得人的事,自然会有所改变,而上次在江上刺杀我们的人,便是江南堂的高手,我调查到,是江南堂内部的人想要你的命,上次刺杀不成,所以早早跟着来了沧州蹲守,一有机会,还会动手。”   “所以我一得知你离开的消息,便立即带着人赶来了,你说,若是我再晚一步,你便成为江南堂杀手的刀下亡魂了。”司徒剑南说到这儿,眼中带着些幸灾乐祸,可心里却明明后怕得紧。   宁清浅慢慢地消化着他说的话,因为红影是江南堂堂主这件事确实令她难以相信,那么随意柔和又可爱的人,怎么看也不该和杀手扯上关系啊?更何况是杀手头子?   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的怀疑,司徒剑南拉着她走到了地上躺着的几具杀手的尸体面前,动作飞快地扯掉他们的上衣,指着他们后肩上一个狼牙形状的月白色疤痕道:“这是他们的印记,从他们很小的时候便烙上去的,经过很多年才会变成这个颜色,做不了假。若是你还不相信,我还可以给你看新的证据……”   “不用了!”宁清浅突然抬头,斩钉截铁地说出这么一句,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此时的她心中早已波涛汹涌,她的手紧握成拳,手心里那个金属的小勺子硌得她生疼。   因为……就在她看到杀手身上那个印记的时候,她便信了,她手里的小哨子,和那个印记的形状、花纹都一模一样。   都说有些往事不是你忘了,而是封存在大脑的某个角落,在你需要的时候,便可以提取出来。因为得到了这个信息,她不得不想起,第二次见到红影的时候,她被一群灰色长衫的人刺杀,而红影突然出现,替她挡下了一剑,当时灰衣杀手满面的不可置信,脱口而出一个“堂”字,当时她被红影肩膀的血吓到了,并未深思,可是此刻想来,那个人想唤的可不是“堂主”么?   再联想到那杀手突然离去,甚至红影根本就未和他们交过手,这不是很奇怪吗?   原来……那一次,是红影想要杀她?   ☆、第二十七章 祖奶奶病危   还有,适才在听到芬兰吹哨子时,来刺杀她的人听到哨声那奇怪的表现,更加说明,这哨子不一般,从而证明,红影的身份也不一般,此刻,她竟然毫不怀疑他杀手头子的身份了。   虽然不想这样想红影,可宁清浅此时的思绪就像脱缰的野马,该怪她记忆力太好还是脑子还蛮好用的,她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将这些蛛丝马迹联系起来了。可她也想不通,红影既要杀她,又为何屡次救她于危急?   一定有哪里搞错了对不对?她当红影是最好的朋友,他对她又那么好,怎么会想到要杀她?   走出树林,宁清浅残留的侍卫们已经集结好了队伍,默默地站着等着她上马车,身后,司徒剑南的人马也跟着出来了,就在她弯下腰就要进车厢之前,后方突然纵马来了一人,看那衣着,竟是沧郡侯府的家丁。   宁清浅本不欲再掺和他家的事,自然打算不闻不问,可那家丁的话还是传进了她的耳朵。   “少爷,不好了,老夫人知道宁小姐离府之后大发脾气,此刻正闹着呢,老爷让奴才传话让少爷您赶紧回去。”   闻言,宁清浅直起身来,转眼看向司徒剑南,后者感觉到她看来,本是满怀希望地迎上目光,却不料从她脸上看到了满满的轻蔑。   她说:“还有力气闹,原来果然是装病逼着我们成亲,你们侯府的人还真有意思!告诉你,即使她是老祖宗,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可原谅!”说完这话,宁清浅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马车,芬兰紧跟着进去,冷冷地道了一声“启程”,一众人便照着既定的路线离开了。   司徒剑南静静地站在原地,脸色灰败,他知道,这次宁清浅是真的生气了,也许她早就知道祖奶奶是在装病骗她,可她不愿拆穿,只是选择用离开来保全大家的面子,可他刚才却还那般理直气壮地指责她,指责她恩将仇报,追根究底,自己和她又有什么区别呢?说来说去,似乎都是侯府欠了她的。   轻叹了一声,司徒剑南留下几名高手悄悄尾随在宁清浅的车队后保护,自己则率领剩下的人回了侯府,就算祖奶奶用的方法不对,可说来说去,她还是为了自己这个孙子好,都说她老糊涂了,可也许,她才是最懂自己心事的人。   还未行到侯府门前,就见祖奶奶和一大帮人站在大门口,那阵势,竟不比上次迎他们回沧州时的阵仗小,司徒剑南远远地就看见头发花白的祖奶奶满脸期待地向这边望来,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似乎在寻找谁的身影,可久久都寻不到,她便急了,挣开爹娘搀扶她的手颤颤巍巍地就要往他这边来。   一直都比较调皮任性的司徒剑南看到这一幕,竟突然有了一种落泪的冲动。从小到大,祖奶奶在一众孙子孙女中都是最疼他的,他小时候不听话,经常被爹爹处罚,都是祖奶奶护着他,如今他长大了,祖奶奶也老了,她最大的心愿怕就是看到他早日成家吧,可他几年前不懂事,还觉得祖奶奶烦,竟躲到盛京去花天酒地也不愿回家,现在想来,他确实该死。   匆匆走上前去,赶紧扶住了老人家,司徒剑南笑呵呵地道:“祖奶奶,你怎么不在屋子里歇着,跑这儿来作甚,走,孙儿扶您进去。”   老人家目光急切地望着他,问:“他们告诉我你去接浅浅去了,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回来,浅浅呢?”   闻言,他唇边强装的笑一僵,随即他装作无所谓地道:“她呀,那个烦人精,我把她送走了,现在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些,祖奶奶,咱不提她了好不!”   此言一出,却不料祖奶奶猛地摔开他搀扶的手,瘦骨嶙峋的手颤抖地伸出,指着他怒道:“你这个不肖子孙!你怎么能把怀孕的媳妇往外送呢?她在哪儿,我亲自去接她!”说着愣是要往外走,见此,司徒剑南也是一肚子的苦水和怨气,终于,他咬咬牙,低吼:“她才不是我媳妇,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我的,她宁清浅算什么!祖奶奶,您不就是要我成亲吗?好,您随便给我指门亲事就行,我明天就成亲给您看!”   说完,他摔袖负气转身准备进府,却不料,身后突然一片哗然,待他转身去看时,却见老人家一头栽下了门前的阶梯,摔得头破血流,而家里的人则都慌了神。   ……   大雪过后,阳光刺破云层,漏金般洒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司徒剑南微阖着眼,虽然沐浴在阳光之中,可身体却是冰凉的,仿佛那寒冷一直从膝盖处蔓延至了全身。   自从祖奶奶摔得昏迷不醒,他就被爹爹罚跪在祖***院子里,在这里,他眼见着几名大夫来了又走,皆只留下一句话“老人家年事已高,此次头部受到重创,怕是很难渡过难关,还是早些准备后事吧”。   司徒剑南痛苦不堪,若是早知他的话会给祖奶奶那般大的刺激,他一定不说那些混账话了,可现在他后悔有什么用?   正在此时,祖***屋子里传来丫鬟们的一阵沸腾,皆叫嚷着:“老爷、夫人,老祖宗醒过来了!”   闻言,司徒剑南惊喜不已,他赶紧站起身来准备进屋去探望,谁知跪得太久血脉不通,他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这时,屋子里的丫鬟也冲了出来,满脸欣喜地让他进去。   屋子里,爹娘和一众叔伯姨娘们都站在外屋,他从众人或指责或埋怨的目光中穿过,走进内屋,就见爹娘守在祖奶奶**边,而祖奶奶脸色蜡黄,眼睛轻阖着,若不是她嘴里若有若无的声音似乎在叫着谁的名字,他一定会认为她已经去世了。   司徒剑南轻轻跪在榻前,握住了那只枯瘦的手,轻唤了声“祖奶奶”,老人家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一瞧见他,眼前似乎一亮,容光也恢复了些,她焦急地晃了晃司徒剑南握住她的那只手,吐词不清地道:“成、成亲……和浅……浅……不能、负心,她、是……个好姑娘……”   说完这句话,似乎费光了老人家所有的力气,她的眼睛又阖上了,握住司徒剑南的那只手也失了力气。   沧郡侯夫妇轻轻地将司徒剑南拉到一边,沧郡侯夫人一边偷偷拭泪,一边低声道:“大夫说如果调养得好,老夫人她也只得一两个月的时候了,南儿啊,恐怕你有些事情还不清楚,那娘亲现在就告诉你。其实啊,老夫人她不是你的亲奶奶,你的亲奶奶去得早,老夫人她是老爷子的续弦,老夫人年轻的时候还怀着身孕就被前任夫君抛弃,后来不幸落胎竟致终身不孕,处境十分凄凉。后来幸得遇见了老爷子,那时老爷子虽是一介书生,却也落魄,和老夫人在一起后,日子一直过得很清苦。后来,老爷子进京赶考,一去就是几年,音信全无,是老夫人一个人吃尽苦头将你爹和你几个叔伯姑母养大,简直比亲娘对他们还好,所以,这几年她糊里糊涂,怕也是想起了年轻时的遭遇。”   闻言,司徒剑南愣住了,虽惊但也坦然接受,难怪爹和叔伯们都对祖奶奶那般孝顺,有了这段经历那就毫不奇怪了,也难怪,祖奶奶对怀有身孕的宁清浅那般喜爱,还叫自己不要辜负她,怕也与她年轻时的经历相关吧。   一想到祖奶奶只有月余的寿命,司徒剑南便伤痛不已,上次祖奶奶为了留住宁清浅,让她和自己成亲,装病逼迫,他虽然知道实情却也放之由之,其实心里也是有期待的吧?他居然自私借着祖奶奶来满足自己的私心,虽然表面装作不在意,可不得不承认,那个嚣张、又一点不循规蹈矩且失贞于他人的女子,竟然是吸引他的。   说来说去,闹到如今这种局面,竟是他错了吗?   司徒剑南落寞地走出院子,他低着头,如一只落败的公鸡,他既败给了老天,害了祖***性命,又败给了宁清浅,让她负气而去,然而当他走着走着时,却见面前有一袭花青色的裙裾挡住了他的去路。   “哪个丫鬟敢挡本少爷的路?”他愤而抬头,如今他正生着自己的气,竟也迁怒于旁人。   却不料,面前,面如芙蓉,眉眼秀丽温和,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的女子竟是那个他刚才还心存愧疚的人儿。   “宁清浅,你怎么在这儿?”   宁清浅冷着脸瞪了他一眼,似乎还不解气,又狠狠地往他的小腿胫骨之上踢了一脚,这才怒道:“祖奶奶病危你怎么不告诉我!”说完,便风一般地往祖***院子走去。   司徒剑南跛着脚,看着那个风风火火的背影,再联想起那日马车之上她临走之时那句冰冷愤怒的指责,不禁摇摇头苦笑起来。   原来不管她的嘴有多么硬,说着多么不近人情的话,可一听到祖奶奶病重的消息她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其实她是一个十分重情重义的人,以前他怎么就没看到她的这些闪光点呢?还总是一口一个“傻子”的骂她,现在的她,真是叫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第二十八章 红影来抢亲   冬至前的几日,天气都变得好起来,没有鹅毛大雪铺地,只有阳光薄纱般笼罩着整个沧郡侯府。   司徒剑南一身大红喜服站在台阶上,看着从院子里一直铺到脚下的红毯,眼神有些惆怅,却也有着点点的亮光,因为,今日是他和宁清浅成亲的日子。   没有宴请宾客、没有响亮的爆竹,只有沧郡侯府低调冷清的喜庆。今日侯府大门紧闭,谢绝一切访客,只为一场约定的婚礼。   “少爷,新娘子装扮好了,可以拜堂了。”丫鬟祝儿在司徒剑南面前福了福身,恭敬地道。   “我马上就来。”说完这句话,他轻叹一声,目光却在脚下的红毯上移不开。依然清晰地记得那日宁清浅从祖***房间出来,一袭花青色的的裙子衬得她高挑而单薄,她站在廊下,眼中含着晶亮的泪花,面色却有些苍白,她素手轻轻放在衣衫下已然遮掩不住凸起的腹部上,耳边碎发轻抚着脸颊,看起来竟有一种哀伤的美。   随后,他看见她坚定地走向自己,倔强地抬起下巴,勾唇轻笑,玩笑般地道:“司徒剑南,我们成亲吧。”   那一刻,他的心跳得很快,血液仿佛在瞬间沸腾了一般,可脑袋却还是清醒的,他静静地盯了她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这场婚礼便在两日后的今天办了起来。   大堂之上,祖奶奶居主位,沧郡侯、沧郡侯夫人依次而坐,门口,宁清浅被司徒剑南搀扶着进了大堂。   盖头下,宁清浅紧抿着唇,面上有些紧张,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在古代成亲,虽然她根本就没把拜堂当做一回事,可仔细想想,这在古代人的心中,那可是比二十一世纪那两本红色的小本本珍贵多了,这就意味着,这一拜,她宁清浅在所有在场的人的心中,便真真正正地是司徒剑南的妻子了。   想着那日她硬拉着司徒剑南跪下对天发誓,说今天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戏,但真到了这严肃的时刻她又有些想临阵脱逃。   不得不说,那日祖奶奶那般掏心掏肺的一番话确实感动了她,况且,看老人家的气色,确实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她权当发发善心做回好事,让老人家完成最后一个心愿,可是……她这个决定真的对吗?为何她总觉得这回要闹出点什么事来呢?   “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天地——”随着一声唱礼声,宁清浅将自己从担忧中拉回神来,这时,她听见沧郡侯夫人小心地问老夫人道:“母亲,看你脸色不太好,不若您回去歇着,待会儿让南儿和浅浅来您房里拿红包就行了。”   虽然没见着沧郡侯夫人的脸色,但宁清浅明白,她是在为自己争取一点机会,免得待会儿真拜了堂,大家心里都怪怪的,虽然都知道这只是场戏,可毕竟古人的观念真的太深了,似乎都有些难以接受拿拜堂当儿戏。   老祖宗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躺”在椅子上,她如今已经是油尽灯枯之时,全靠身后的丫鬟扶着才能勉强称为“坐”,但为了亲眼看到司徒剑南拜堂,她不惜强撑着,气若游丝地道:“无碍,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怎能错过。”说着,她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一拜天地——”   唱礼声又响起,拜堂正式开始,牵着手中的红绸,宁清浅却顿觉有千斤重,迟疑了一下,她还是顺着喜娘的引导跪了下去。   “二拜高堂——”跪、拜,大堂之内鸦雀无声。   “夫妻对拜——”这一次,宁清浅站着迟迟没动,众人的呼吸似乎乱了,因为她听见了有一些骚动的声音。   “浅浅,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耳边,传来司徒剑南的低语声,闻言,宁清浅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红绸,她的脑海,是祖奶奶那日悲切的话语。   “从小我就最疼南儿,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长得真的很像他祖父年轻的时候,可他性子实在散漫,若是没有一个人管着他,我怕他走上歪路。浅浅啊,祖奶奶看得出来,南儿他在意你,即使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司徒家的也没关系,只要你们能成亲、好好过日子,祖奶奶死也瞑目了,但祖奶奶不会勉强你,因为祖奶奶早就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孙女一般,只要你过得幸福,祖奶奶便真心替你高兴……”   于是,牙一咬,宁清浅缓缓屈身,就在她的膝盖即将落地的那一瞬,却响起众人的惊呼,接着,她只感觉手臂被紧紧握住,接着身子被一股力气往上一提。   “段萧,放开她!”   耳边是司徒剑南暴怒的喝斥声,宁清浅闻声猛地一怔,一时间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段萧?红影?是他来了吗?   盖头猛地被掀掉,她眼前一亮,对上的,是那张苍白而焦急的脸,还有那深邃痛苦的眼,以及压抑紧抿的唇。   他瘦了,竟难得地没有穿一身红衣,而是一身厚重的黑袍,衬得他严肃了许多,眼前再不是那个不笑也微勾着唇,显得安静而神秘的美男子,只因他的眉宇间多了一份沉重,那愁竟似浓得化也化不开。   “为什么?”他哀伤地开口,问出的竟是这三个字。宁清浅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余光却瞥见身后的司徒剑南愤怒地一掌袭来,匆忙间她猛地推开他,急道:“你怎么会来,冬至还没到呢,你先出去等我,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被她这么一推,段萧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连他瘦削的身形都似乎在轻颤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宁清浅,眼中的悲伤愈浓,突然,他上前拉过她的手道:“你不能嫁给他,现在就跟我走!”   此言一出,坐在堂上的祖奶奶似乎受了刺激,老人家身子一颤,几乎晕厥过去,众人又是争相要将她扶下去,可老人家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拼命地摇头,示意她还能坚持。   见此,宁清浅也是心中慌乱。这个段萧,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搞破坏,她又不能告诉他这只是一场戏,若是让老人家知道他们合伙骗她,这还不直接要了她的命?   “段萧,事情以后我再慢慢向你解释,现在我还要拜堂呢!祖奶奶,没事的,我们继续拜堂。”说着,她便再次甩开段萧拉着她的手,俯身去捡地上的盖头,迅速盖上,扯了扯一旁虎视眈眈的司徒剑南,示意他赶紧拜完堂,免得将事情闹大,她也好快点向段萧解释清楚。   她心中急切,可看在外人眼里,她这一系列动作,便是恨不得早点嫁给司徒剑南。   她的冷漠狠狠地刺痛了某人的心,段萧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一切,伸手缓缓地捂住胸口,那里气血翻涌,他不明白,为何分别不过短短十数日,她就会有如此大的改变?   “夫妻对拜——”唱礼之人怔愣之后,也反应过来,赶紧再喊了一遍,而就在此时,一声低沉却坚决的声音同时响起,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你不能嫁给别人!你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   咔嚓一声,就如同有人按下快门一般,所有人的脸都定格在了一个表情——惊讶,就连司徒剑南也愣住了,而宁清浅死命地瞪着眼前悲伤且沉静的男子,那一刻似乎连呼吸都忘了。   “开、开什么玩笑……”宁清浅正想笑呵呵地搪塞过去,却不想身子猛地一轻,这一次,她依旧被某人揽进了怀里,不过似乎没有以往温柔,也并没有想象中的被空运,“嗖”的一声就不见了。   段萧抱着她,快步走出了大堂,而此时,司徒剑南似乎才反应过来,他紧追几步上前,大喊一声道:“来人啊,给我拦住他们!”   宁清浅一向觉得侯府是没有什么防卫的,因为这里的气氛一向是和乐融融,连侯府的狗都不会乱吠,可没想到,司徒剑南话音刚落,便有两支护卫队从两旁包抄而来,看他们的样子,竟是训练有素!   “公子,你带姑娘先走,这里有我们!”突然,从房顶之上落下了几个人挡在了段萧、宁清浅和侯府护卫之间,宁清浅定睛一看,发觉这其中两人她都认识,一个是青衣少年,经常跟在段萧身边,好像叫青鸾,另一个一身蓝色衣衫束身,看起来干练且冷漠的人不就是经常对她冷言冷语的兰雀姑娘吗?   然而,未等她多想,段萧便带着她一跃便跃过了墙头,落在了墙外早就备好的马上,她听见段萧温柔的声音落下:“抓紧!”接着,就是一阵让人不太舒服的颠簸。   宁清浅一手紧紧地抓着马鞍,一手还要小心地护着肚子,这时的她突然不满起来,以前不都是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吗,今天为何要骑马?此时的她,虽然担心侯府里祖***情况,可不知为何,段萧出现并将她带走的那一刻,她却突然松了一口气,只是心里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不安和愧疚。   若是她知道今天的事情会让司徒剑南和段萧从此势不两立的话,她恐怕会后悔今日跟着段萧这般离开了。   ☆、第二十九章 别扭却温馨   在马背上并没有待多久,待段萧发现后面无人追来之时,便放慢了马速缓缓停了下来。   宁清浅身子渐渐放松,而身后的人迟迟没有动静,既未抱她下马,又没有继续前行的意思,宁清浅噘着嘴,突然想起适才他在大堂上喊出的那句话,心跳不禁又加快几分。   这个红影,就算不知不觉爱上她了,不希望看见她嫁给别人,也不至于用这个理由来打击司徒剑南吧?还有,那日刺杀之事以及她心中的怀疑,刚才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她来不及想,可如今和他单独在一起,她定要问问清楚。   他对自己瞒着他身份的事情她可以不追究,可派人杀她的事情呢?   “红影,还是应该叫你段萧?你江南堂的堂主大人把我这个小女子劫到这儿是所为何事?”因为心里带着几分不悦,所以出口的话难免冰冷了些,可谁知道,她的心里也正难受得紧。   等待了片刻,身后没有回答,宁清浅不得不转过头去,这一看,让她大吃一惊。只见段萧此时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几分,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连眼神也开始涣散起来,她的目光继续下移,才发觉他一手紧捂着腹部,鲜艳的红色从指缝间渗透了出来。   “你受伤了?”宁清浅心中一紧,哪还有心思质问刺杀和孩子的事情,赶紧自己下了马,又小心地将他扶到一边的草丛里坐下,这才开始查看他的情况,只见他腹部不断地渗出鲜血来,虽然黑色的衣服看不见具体流了多少血,可凭着段萧那么能忍的性子,此时都是一副奄奄一息的状态,可想而知,他是受了多么重的伤。   宁清浅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地将自己干净的里衣撕成布条,一圈圈将他腰部的伤口缠绕了起来,直到止了血,她才停了下来,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虚弱的段萧,轻声问:“你渴吗?我去给你弄点水。”   她正要起身,却被段萧伸手按住了,他目光安静地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看那样子,竟是在笑。   “还笑得出来?看来一时死不了。”说完,她轻轻地将头别向一边。   “浅浅,对不起,看来我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抱歉,瞒了你这么久。”他的声音很轻很柔,中间还带着很重的呼吸声,可以想象,此刻他的伤口应该很疼。   “只有身份的事吗?我在盛京的街上遇到刺杀的事呢?还有接下来这三番两次的追杀呢?还有,你刚才说的孩子的事是闹哪样?以及,你……”说着,她的目光看向了他的伤口,不得不说,前面的质问再生气,她还是关心他的安危的,真不知他这半个月去了哪儿,竟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   闻言,他却异常镇定,那柔软却坚定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不知不觉将她刚竖起的刺给软化了许多。   “这件事情等我有力气了可以向你从头讲起,不过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嫁给司徒剑南,若不是探子回报,我及时赶来,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怀着孩子嫁给他?”   听到这话,宁清浅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这么无赖,没力气告诉她她想知道的事情,却有力气听她将事情的原因?   “既然如此,那等你向我解释清楚之后我再告诉你我为什么这么做。”她也犯起了倔,不过亏本的买卖谁愿意做?   至此,两人达成了默契,彼此暂时将心中的疑问都放下,先让段萧休息,保存体力。   在原处没等多久,青鸾他们就完好无损地找到了他们,这次,也有人不知从哪儿弄来了马车,这才让宁清浅松了口气,至少,他们两个都不用再在马背上折腾了。   马车一直行驶,直到天黑时分,才到了一处隐秘的宅院,宁清浅一路上不敢睡,一直小心地照顾着伤重的段萧,却不想那小子居然躺在她的腿上舒服地睡醒了一觉。   青鸾撩开帘子将段萧扶下车,宁清浅一边捶着酸麻的腿,一边站在马车旁观察着他们所在的环境,可惜四周都是树,黑漆漆的,她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有宅子门前那两盏昏暗的灯笼映着牌匾上依稀可以分辩的两个字——杏园。   进了杏园,斑驳的光影中不时可以看到有人鬼影般地来回走动,像是在巡逻,看来,这里的安保工作做得很是严密,不像以前银阙楼表面的松散,这也不禁让宁清浅思考,段萧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何以让所有人都警惕至此。   就在她东张西望的时刻,青鸾已经扶着段萧进了一间屋子,而见宁清浅落在后面,一直就给她冷眼的兰雀不耐烦地开口,道:“还不快点,走那么慢等着人来抬你啊?”说完,便推开了段萧旁边的一间屋子,大声道:“今晚你就住这儿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进了段萧所在的屋子。   宁清浅气得直想把脚上的鞋脱下来扔到她脸上,可想了想,为了形象,她还是暂时忍了!   后脚跟着进了段萧所在的屋子,关上门,正看到青鸾将他的衣服解开,见她进来了,段萧轻轻按住青鸾的手示意他停一下,然后这才抬头,虚弱地冲宁清浅笑了一下,道:“浅浅,你先出去吃些东西吧,别饿着了。”   这么明显要支开她的话,宁清浅怎会听不出来。她勾唇笑笑,点头爽快地道:“好啊。”说完,果断转身,可没走两步,她又迅速地转了回来,这一次,因为站的位置不同,她还不动声色地调了个角度,她终于看清了青鸾身体遮挡着的段萧的伤口——腹部上一条不长但还在不断渗血的口子,看样子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剑。   “这就是你要支开我的理由?”宁清浅微眯着眼,快步地走上前去将青鸾推开,而兰雀却呈保护的姿势挡在了段萧的面前,满脸痛恨地看着她,冷声道:“堂主吩咐了,请你出去。”   “我出不出去关你何事?让开!”这次,宁清浅也拿出了气势,好歹她也是丞相的妹妹,怎能被一个丫头指手画脚?   “你还想耽误堂主治伤吗?要不是突然听到你的消息,堂主就不会赶着去找你而冒险骑马,让伤口再次裂开,你这女人有什么资格……”   “兰雀,住口!你先出去。”身后,段萧突然提高了音量,可因为这么一用力,伤口处涌出的血又变多了些。   兰雀闻言,忿忿地瞪了宁清浅一眼,不甘不愿地走了出去,青鸾看了看两人,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便飞快地将手中的药瓶塞到宁清浅手里,留下一句“姑娘替公子上药吧,我去弄点肉汤来”便飞快地跑了出去并顺带关上了门。   看了看手里的药瓶,再看看段萧苍白的脸色,宁清浅不敢耽搁,即使有深仇大恨,她还是不想他把血流干了就这么死掉的。   轻柔地替他敷上药,换上干净的绷带,再替他穿上干净的衣服,将他扶到**上躺下,说实话,来到这里后,她宁清浅还是第一次这样服侍别人。   屋内的炭火升得很旺,宁清浅也不觉得冷了,可段萧似乎还在一阵阵地发冷,她又替他加了一**被子。   因为说好暂时不问孩子和刺杀的事情,两人一时都是无话,屋子里显得有些闷,但是段萧轻柔的目光却一直没离开她,这让她既心动又觉得有点不自在,好歹,那位大哥也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过问的第一句话就让她有些莫名其妙。   他说:“浅浅,上次你大娘请道士做法,你昏过去那次,醒来的时候,可有发现手上有一枚玉佩,你还保管着吗?”   玉佩?好像是有来着,不过放哪儿了她却记不起了。   “好像是有吧,怎么了?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昏过去了,你又怎么知道我手里有一枚玉佩?我昏迷的时候你来看过我对吧!”宁清浅的眼睛突然亮了许多,那一次,她“死”了一次,醒来之后,一心想着夏允的事,根本就不知道他来看过自己,而哥哥和身边的人也未提起过,有一段日子,她还在抱怨“红影姐姐”对她的冷漠,却不想,原是自己错怪他了。   段萧错愕了一瞬,便轻轻点了点头,想想那段时间他在为她的“死”难过自责,那段难熬的日子,想想都可怕。   “那玉佩是我塞到你手里的,我从小一直戴着,因为那时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所以本想让它一直陪着你,可如今,我拿它还有些用处,若是你还收着,可否还给我。”   闻言,宁清浅觑了他一眼,略带揶揄地道:“哪有送了别人的东西又再要回去的?再说我也不知道弄哪儿去了,丢了也不一定。”   此言一出,段萧轻蹙了一下眉,目光略带惆怅地望向不知名的方向,轻叹道:“丢了也罢了,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第三十章 浅浅的生辰   接着,他又自言自语般地道:“浅浅,你为什么不问我这些日子去了哪儿?其实,我去调查我的身世了,也许说了你都不信,我从小便是孤儿,小的时候有一位奶奶在照顾我,可没几年,奶奶生病去世了,我流落到乞丐群中当乞丐,后来,师傅救了我,并收我为徒,教我武功。对了,我的师傅就是前任的江南堂的堂主,你也许会对这个组织感到不屑,可这却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在这里面长大,师傅将堂主之位传给了我,没多久,师傅便旧伤复发去世了,他曾告诉我,等我当够十年江南堂的堂主,我就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今虽然还不到十年,可这么些年来我也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前不久,我得到了一些线索,所以赶着在江上救了你之后,便去查探一些事情。”   “你的伤……也和你查探的身世有关吗?”宁清浅也不知不觉放低了声音,虽然听他寥寥几句话便讲完了他这二十来年的经历,可不难听出其中的艰苦,没想到,表面温和光鲜的他,竟也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她本就对他杀手头子的身份不甚介意,如今听他解释缘由,她便更不在乎了。   不管是杀手还是皇帝,只要是她宁清浅觉得对的人,那她便可以将其当做朋友,甚至是……恋人。   段萧点了点头,将目光再次投向她,这次,他的笑容有些苦涩。“查到了一些,有些复杂,我也不打算再查了,据说我给你的那块玉佩是我母亲的贴身之物,若是找不到了,那也是天意使然吧。”   闻言,宁清浅未作声,却默默盘算着回去好好寻寻那块玉佩。   这时,敲门声响起,青鸾端着肉汤和一些吃食进来了。都说孕妇容易饿,特别是她如今五个月的身孕,再加上大半日的时间未吃任何东西,所以待东西放下,她便是一阵恶补,待她终于不感觉饿时,才发现段萧靠坐在**头,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肉汤,不时带着些愧疚瞧她一眼。   宁清浅向来不是个斯文的人,以前在军队自是不必说,后来到了这古代,许多规矩约束着,她的习惯也改变了许多,但是在他的面前,她似乎从未刻意伪装过。   吃饱喝足之后,她将就着身上喜服的袖子抹了抹嘴,正准备拍拍屁股走人,段萧却放下了碗,轻唤了她一声,道:“如今我也恢复些力气了,关于今日你问的问题,我便此刻解答于你吧,不然,以你的性子,今晚该睡不着了。”   …………   夜凉如水,宁清浅觉得段萧有句话说错了,心存疑问她固然会睡不着觉,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更睡不着了。   段萧就是那个自己一直深恶痛绝的“强坚犯”?他刚开始是因为自己影响了他而要杀她,又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愧疚而侥幸逃命?那后面两次追杀呢?司徒剑南调查出那些此刻是江南堂的人,可那时的红影又根本不可能杀她……就算他没解释清楚,她也猜得出,江南堂该是起了内讧。   但是杀了她又有何好处?若是要用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要挟红影,让他交出堂主之位,不是该留活口吗,可这两次刺杀哪次不是直接想要她的命?   太多的迷雾解不开,宁清浅想着想着,竟也不那么生段萧的气了,既然如今知道这孩子是他的,对她来说也是一桩好事,至少段萧这人她还算了解,可如今她又该用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他呢?   同一时刻,皇宫,虽是深夜时分,这里却刚刚平静下来。   夏侯允怀抱着一位美人,眉头紧蹙,因为不久前,有刺客大胆行刺,而正是怀中的美人飞身替他挡掉了致命的一剑。   寝殿里,宫人太医进进出出,这时终于消停了些,只因夏侯允怀中的美人在此刻醒来。   “皇上……”女子蝶翼般的睫毛轻颤,片刻,缓缓睁开,美丽的眸在看清眼前之人时突然漾出一层蒙蒙的水雾来。   “璇儿,你醒了,朕让你受苦了。”   邱问璇此刻脸色虽苍白,却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风情,她将头往夏侯允怀里靠了靠,虚弱地道:“只要皇上龙体无恙,臣妾便万死不辞。”   “好,璇儿,下次你切不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要知道,若是你有个闪失,朕会心疼的。如今你重伤在身,朕已命太医替你好好医治,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哪儿也不要去,好好歇着就是。”夏侯允声音醇厚低柔,让人闻之心动。   邱问璇怔愣了片刻,便垂下眼睑,遮住眼中复杂的情绪,轻声道:“臣妾的伤并无大碍,贵妃姐姐们那里,臣妾不可不去,臣妾怕有心人说臣妾恃**而骄,这样会让皇上为难的。”   “这有何惧,若是璇儿怕有人说闲话,朕立刻就封你为妃,看有谁有那狗胆敢嚼舌根!”   “皇上万万不可啊!”闻言,邱问璇竟挣扎着要下**跪下,可因为身子太虚,她痛得倒吸了口凉气,又软倒在皇帝的怀里。   “璇儿,为何不可?”夏侯允眸光微闪,目光神情满满地看着怀中的女子。   邱问璇艰难地喘息了两口,这才奄奄一息地道:“臣妾进宫不过数月,皇上已经破裂封臣妾为昭仪,切不可再**溺臣妾,徒招人话柄。若是皇上真想赏赐臣妾,那便请皇上一定要抓住今日的刺客,将他千刀万剐,一来可以儆效尤,二来也算替臣妾报了仇。”说完,她楚楚可怜的目光中突然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冷,就连握在袖中的手也不住收紧。   段萧,我说过,你给不了我想要的,那我也不会让你逍遥自在,总有一天,你会跪在我面前求我的!   夏侯允没有察觉她的异常,只是唇角似乎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他爽快地应道:“既然爱妃处处替朕着想,那朕便应了你,若是抓住刺客,那朕定将其千、刀、万、剐!”   …………   冬至之日,还是到了,不过因为见了面,宁清浅倒是对其少了许多期待。   冬至也称冬节,是春节前最重要的一个节日,以前在现代,宁清浅的老家有喝羊肉汤的习俗,不过在这云晋,祭祀则是最重要的活动,但想到和段萧约好了一起赏雪,宁清浅还是一大早便起了**。   院子里堆了厚厚的一层雪,杏园较为冷清,似乎干活的仆人也少,所以这雪竟也无人清扫,看着这满园子的雪,宁清浅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再到段萧的屋子瞅瞅,门窗紧闭,这几日他都在养伤,根本不曾踏出房门半步。   宁清浅不禁觉得有些闷,来这里两三天了,他也没有送自己出去的意思,想想外面的人找自己都快找疯了吧?也罢,就算天塌下来,她也要将今日过完再提离开的话。   找到了杏园的厨房,这里竟也冷清得只有两位负责烧饭的婆子,而且看厨房的准备,似乎今日也没有祭祀活动,不过这样也好,正好方便了她。   中午的时候,宁清浅进了段萧的屋子,进去的时候,发现他正对着一盘棋局发呆,他耳力一向是极好的,可今日她进去之后他却毫无反应,见此,她一时兴起,蹑手蹑脚地走到他的身后,双手蒙住了他的双眼。   接着,他的大手迅速将自己的手拉下来,握在手心里轻轻地揉搓,只见他蹙眉向她看来,责备道:“浅浅,你的手怎如此冰凉?你可知道,这样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宁清浅一愣,没想到他第一个关心到的问题竟是这个。这两日的时间,她已经慢慢接受段萧便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爹的事实,可即使如此,他对她如此亲昵却还是第一次。   就像上次他突然不杀自己一样,这一次,也是因为孩子吧?   宁清浅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怕他看出异样,便笑着来到窗边,猛地将窗户推开,笑着道:“不是说好今日陪我赏雪的吗?不过介于你身体未愈,便特准你在屋子里待着,过来瞧瞧,看我送你的礼物可喜欢?”   见她笑靥如花,段萧也收起适才的心绪,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窗前,却见外面雪片飞舞,世界都是银装素裹的美丽模样,而让他惊喜的不是这个,而是就在他的窗外几丈远,一个一人高的雪人伫立着,表情滑稽,穿着古人的衣服,手里还“举”着一块牌子,上面的字迹有些丑,不过他却认得出,上面写着“浅浅,生辰快乐”。   段萧错愕不已,他转身,看着趴在窗台上笑靥如花的女子,问道:“浅浅,今日是你的生辰?”   “是啊,介于你们都不知道,所以我自己堆了雪人,那个雪人就是你,我小的时候,我妈妈都会为我堆一个雪人,然后煮满满一锅羊肉火锅,我们一起庆祝。不过后来我们那里是南方,随着全球变暖,冬日的时候就难得下雪了,就算下雪,也再堆不了雪人,今年好不容易有机会,我怎会错过?”说完,她转脸,冲着他调皮地眨眨眼。   ☆、第三十一章 短暂的甜蜜   段萧很是疑惑,因为这句话她说得很奇怪,而且有些内容他不太明白。   “什么是‘全球变暖’?羊肉火锅又是什么?”他看着她,问得真诚,宁清浅却哑口无言,只是大胆地和他对视着,目光时而闪亮时而迷惘,片刻,她莞尔一笑,轻声道:“若是我告诉你我不是原来的宁清浅,而是另外一个人,你信吗?”   “信,你说什么我都信,只要你是我的浅浅就好了。”段萧心中一跳,她的这话似乎证实了许久以来他心中的猜测,可是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出自他的真心。   没想到他会回答得这般快,这般没有迟疑,宁清浅的笑缓缓扩大,笑着笑着,心情突然由刚才的低落变得飞扬起来,她忍不住伸手扯了扯段萧英俊的脸颊,**一般地道:“帅哥,你真可爱!”   段萧面上一窘,压在心底重重的心事却都因为她这一笑减轻了许多,不过他好歹是堂堂大男人,以前被她**那是因为不习惯,如今既然已将一切向她坦白,他发觉自己似乎也变得真实了起来。   于是,某人顺势捏住她纤细白嫩的小手,轻轻一拉,低头间,鼻息可闻,喷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化成氤氲白雾,片刻便朦胧开去。   他勾唇一笑,邪魅的眼紧紧地盯着面前诱人的红唇,慢慢吞咽了一口唾沫,接着,他缓缓靠近,准确无误地擒住那一抹**的香甜,辗转吮吸了起来,只不过是短暂的触碰,却让他整个人都沸腾起来一般,他的手顺势环到她的腰后,将她整个人往上提,而唇却忍不住狠狠地往下压。   呼吸起落愈发快速,两人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唇舌纠缠间,宁清浅率先招架不住,软软地挂在了他的身上,这时他终于舍得放开她,却也是紧紧拥着,让彼此的呼吸都渐渐平静。   “姑娘,您吩咐的都准备好了,是现在端进来吗?”   正在宁清浅不知如何化解此刻**又尴尬的气氛时,外面响起了仆妇敲门询问的声音,宁清浅轻轻推开他,大步走到门口打开门,接着,羊肉火锅的香味就飘了进来。   宁清浅一边布置着菜品的摆放,一边笑嘻嘻地道:“这次你可有口福了,看你喝了那么多天的药也怪可怜的,如今来尝尝我调的火锅,暖暖身子。”说完这话,她抿嘴幸福地笑,脸颊依旧酡红,眼神闪躲着却不敢去看段萧的眼睛。   见她这副小女儿情态,段萧心中抑制不住小小的激动,面上却依旧镇定,只是微微上翘的嘴角和飞扬的眉眼让他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都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段萧落落地坐到刚安置好的桌子旁,用筷子夹起一片腌制好的鸡肉到沸腾的汤锅中涮了片刻,再顺手放到宁清浅的碗里,后者早已嘴馋不已,自是接过便往嘴里放,不料前者神色安然地道:“尝过了,告诉我味道如何?”   这一问,让宁清浅狠狠地呛了一下,她转眼瞪他,却见他眼神中带着戏谑,却明亮如星,仿佛问的是“刚才那个吻味道如何”,而不是她嘴里的鸡肉味道如何。   接下来的饭局,两人自然少不了明枪暗箭的你来我往和唇枪舌战的硝烟滚滚,不过了解两人的人都明白,其中一般是宁清浅打趣带**,段萧静静地接招,不时小小脸红,不时默默反击,这样一顿饭下来,两人这几日刻意的疏远倒是没有了,整个屋子都洋溢着融融的暖意。   冬至这日,雪一直未停,两人也未出屋子,饭后,只是静静地相拥在软榻之上,同盖着一块水貂皮的被子,望着窗外的落雪和那个已经看不清原来面貌的雪人,静静享受这份安静的温馨。   因为两人都知道,这样的日子不多了。宁清浅上午进门之时,见段萧对着一盘残棋发呆,眉头紧锁,便知最近定有事情发生,再说,那日段萧大闹侯府,将她带到这里来,以她对司徒剑南的了解,那人冲动又固执的个性定让他挖地三尺也要将自己找到。   不过未来到底会如何她已经不在乎了,如今真相已明,她肚子里怀的确是段萧的孩子无疑,而她对他的心意她也是肯定的,段萧对她的好她也明白,所以,她会将这个孩子保护好,好好地生下来。   平静的日子毕竟会异常短暂,不过宁清浅却未想到这般地令人措手不及。   几日后的深夜,宁清浅正在熟睡,却突然被人摇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面前一个黑影,还不及反应,来人便捂住了她的嘴,轻声道:“浅浅,是我,现在这里不能待了,你赶紧把衣服穿好,我带你离开。”   是段萧。   宁清浅什么都没问,利落地穿上衣服,正要穿鞋之时,一身黑衣的段萧突然蹲下身来,仔细地替她将鞋套上,还未等她回过味儿来,他又拿来一旁的水貂斗篷披在她的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待准备妥当,他揽着她的腰便从窗户跳了出去,不过他伤并未大好,所以轻功也不敢乱使,跳出墙外,便早有马车等在那儿,驾车之人正是青鸾,而旁边并无多余的人。   一看这架势,宁清浅就知大事不好,她乖乖地待在马车里,将头靠在段萧的肩头,刚坐稳,马车便飞快地跑了起来,这时,段萧才开始告诉她事情的原委。   “前几日,皇帝遇到刺杀,下令各地追拿刺客,后来抓到了刺客,被认定是江南堂的人,所以皇帝已经下令官府,捉拿我归案。”   虽是短短几句话,宁清浅却听得蹙紧了眉头。要知道,江南堂只是江湖上存在的一个杀手组织,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它再厉害也不会不要命地去刺杀皇帝啊?再说,段萧这些日子一直在追查自己的身世,哪里有心思去安排人刺杀皇帝,很明显,这是有人要置江南堂或者说段萧于死地!   “你可有得罪什么人?”她微微偏头,面上带着些担忧,虽然她并未过问太多江南堂的事情,可从她多次被追杀和这次的事情来看,江南堂里一定有人在和他作对,而且那个对手一定很强大。   闻言,段萧却是无所谓的笑笑,轻声道:“我这辈子得罪的人可多了,自己都数不过来。”   “可……”可这次的事情牵扯到了官府,牵扯到了皇上!她本想这样说,可一看他那淡然的模样,只得压下自己的担忧。罢了,他吸引自己的不正是那淡然自若的性子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走一步看一步。   马车在漆黑的夜里疾驰着,山路的颠簸让人分外不舒服,段萧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适,索性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让她可以舒服一点。宁清浅本就不是个忸怩的人,既然她已经认定了他,那外在的约束于她来说又算什么?   车轱辘撞击山路碎石的声音分外响亮,可没多久,马儿嘶鸣了一声,车缓缓停了下来,段萧怀抱着宁清浅的双臂骤然一紧,后者心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便安抚地握住了他的手,抬眼,在昏暗的光线中冲着他一笑,轻声道:“你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吧。”   闻言,段萧立马抓住了她的胳膊代表反对,只听她柔柔的声音传来:“我不会让自己和孩子有事的。”   说完,她缓缓起身,撩开帘子,一阵冷风吹过,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抬眼之时,发现远处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雪也早就停了。   缓缓转眼,面前,两队人马剑拔弩张地盯着这里,将他们的去路封得死死的,不出她所料,就连后路也封了,她冲着那领头之人莞尔一笑,冷声道:“让小侯爷久等了。”   司徒剑南一袭暗红色的铠甲,身披一条纯黑的披风,巍峨立于马上,那表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冷酷,就连看着宁清浅的目光都如这雪后的天气一般,凉飕飕的。   直觉告诉宁清浅,面前的司徒剑南和以前的司徒剑南似乎有所差别,以前的他虽然浪荡,但不时会给人一种温暖阳光的气息,可如今的他,就如这黎明前的地狱使者,散发着阵阵阴鸷之气。   还不及宁清浅多想,只见司徒剑南鹰隼般的目光死死地锁在她的脸上,然后缓缓地举起手中的剑,振臂一喝,冷声下令:“来人啊,将丞相之妹宁小姐请走,全力捉拿刺客,若有反抗,杀无赦!”   “司徒剑南!你凭什么!”乍闻言,宁清浅心中大惊,只因那句“杀无赦”,所以情急之下,她只得在他的手下行动之前喊出这句话,却不想,司徒剑南只是用眼角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并不搭理,且朝着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一瞬间,只听树林里一阵响声,竟都是弓箭被绷紧的声音。   此时,宁清浅才明白,司徒剑南真的变了,变得冷酷无情了。   ☆、第三十二章 段萧的绝情   “段萧,你掳走丞相之妹在先,刺杀当今圣上在后,还不快出来束手就擒,躲在一个女人身后算什么男人?”司徒剑南看向宁清浅身后安静的车厢,声音冰冷而嘲讽,这句话被山间的冷风裹挟着荡出无数个回音来,仿佛天地间都在嘲笑、质问着段萧。   宁清浅心中一紧,低头朝着满脸戒备的青鸾低声道:“保护好他!伺机离开!”   青鸾自是明白其中含义,段萧如今伤还未痊愈,若是与他们硬碰硬,吃亏的还是他们。   还未等马车里面有何动静,宁清浅飞快地从青鸾手中接过赶马的鞭子,骤然抖开,一声清脆的破空声响起,她用鞭子直指司徒剑南,道:“要抓他,先过了我这关,要杀他,便先杀我!”   赵平等人本来奉命上前将她“请”走,见此一幕,也是一愣,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司徒剑南,后者目光愈发冷冽了,他挑唇轻蔑地轻“哧”一声,不屑地道:“宁清浅,这样懦弱无能的男人也值得你拼死保护吗?你不觉得这很可笑?我司徒剑南一家真心待你,换来的下场是什么,你知道吗……那日自你离去之后,祖奶奶她便……离世了……”说到这儿,司徒剑南脸上抑制不住地悲伤,与刚才凶狠冷酷的他截然不同。   闻言,宁清浅心中咯噔一声,拿着鞭子的手也不知不觉垂了下来,她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不可置信地反问:“这怎么会……当时祖奶奶不是好好的吗?”   “这还不是你身后的男人害的,还有你!若不是你们在拜堂之时闹那么一出,祖奶奶她就不会气急攻心,都怪他!今日我就要他偿命!”咬牙切齿地说完这一切,司徒剑南突然双脚一用力踩到马背之上,一个飞身提剑朝马车刺来。   宁清浅这才反应过来想要做出反抗,却不想就在适才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之时,赵平已经悄悄地潜到马车附近,她未及反抗,鞭子就被赵平一把夺去,之后,只听赵平道出一句“得罪了”便将她打横抱起,急速后退,而司徒剑南带来的人立刻围拢,隔绝了青鸾的救助。   再说此时,青鸾即使发现她被掳也是无能为力,因为司徒剑南的剑已经逼近马车车厢,他只得选择先行应付,保护段萧才是。   司徒剑南虽然武功不错,但与从小以杀手为职业的青鸾相比还是差了不少,所以十多招下来,他便被逼得节节后退,再也不能对马车里的人造成威胁。   司徒剑南眼见形势不对,一边吃力地应对着青鸾,一边朝着马车吼道:“段萧,我以前敬你是个男人,没想到如今你只敢躲在马车里当缩头乌龟,却放任一个女人和你的手下为你拼命,我真是高看你了!你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龟孙子!”   “阿萧,别出来!司徒剑南,没想到你如此卑鄙!放开我!”识破他的诡计,宁清浅大喊出声,适才他便用祖奶奶离世的消息让她心神分散所以才被赵平捉住,如今他又要故技重施,真没想到,司徒剑南竟是这般狡诈阴险之人。   宁清浅不住挣扎,赵平板着脸,有些不耐,又不好与她有肢体接触,便干脆命人用绳子将她捆了起来,还用她的手帕将她的嘴给堵了起来。   宁清浅气得不行,她何时受过这种待遇?不过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救段萧才是正事。   只见青鸾被司徒剑南引着稍稍远离了马车,便立即有人趁虚而入,从马车后面攻击,十数柄长矛从不同方向齐刷刷地刺入脆弱的车厢壁,那一刻,宁清浅的心跳都停止了。   青鸾毕竟阅历尚浅,自知上当,赶紧放弃与司徒剑南纠缠,飞身跳回马车,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司徒剑南突然撩开袖子,按动手上的机关,一支寸长的袖箭电闪般射出,宁清浅将这一幕看得清楚,想让青鸾小心,可无奈出口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而就在袖箭即将射入青鸾身体的时候,马车顶突然破开,一道轻盈矫捷的身影飞快射出,黑色的广袖一挥,那支袖箭便偏离了方向,钉入拉车的马头上,那匹悍马当场倒地而亡。   见此一幕,脸上毫无血色的段萧只是漠然地瞥了一眼,眼中一闪而过一抹薄怒,不过很快便被他眼中大海般的深邃湮没,消逝无痕。   他轻轻抬眼,看了一眼被赵平五花大绑满眼焦急望着他的宁清浅,随即缓缓勾唇,露出极魅惑的一笑,轻转眼,用眼角睨着司徒剑南,语速缓慢地道:“小侯爷说得没错,我段某确是个懦夫,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你要,便拿去就是。我将她带至此,不过是早已料到小侯爷会在这必经之路堵截,用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两条性命,换我主仆二人之命,你想想可划算?”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司徒剑南只是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看了段萧一眼,又转眼看了看一旁怔愣住的宁清浅,眼里带着些心疼。   宁清浅说不出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她没想到,段萧会将她交给司徒剑南,而且是作为性命交换,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心刚刚开始疼,她便极力地否定:不,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这样对我和孩子的!   宁清浅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到底哪里不对。她的目光仔细地在段萧身上搜索,终于,眼尖的她发现他背脊挺得很直,看起来一副云淡风轻、谈笑风生的模样,可他的左手一直有意无意地举着,宽大的袖袍刚好遮住腰侧。   仔细回想刚才他从马车里破壁而出,飞身替青鸾化解掉致命一箭的过程,宁清浅心中已有了答案。   段萧半月前受的伤很重,据兰雀无意间说,是一剑刺穿了整个腰部,差点就没命了,如今不过休养了十数天,期间还因为听闻自己和司徒剑南成亲的消息匆匆赶去从而使伤口裂开发炎,那么现在的他,定是在硬撑!刚才他安静的在马车里,一定是想办法封住了自己的穴道,硬是提气只为救青鸾一命,如今他已经没有办法带大着肚子的自己平安离开,所以才会这样说的,是吗?   宁清浅清澈的双眸中升起点点雾气,她在为段萧心疼,也在为自己对他的了解和理解而开心。   段萧一直留意着宁清浅的神色,此时见她眼带泪花地望着自己,神色微微一变,差点就绷不住,片刻,他只好转眼看向司徒剑南,笑得更加地明朗,挑衅一般地道:“怎么?小侯爷觉得她值不起这个价吗?也是,段某也觉得,毕竟小侯爷是这般迫切地想要我的命,不过博美人一笑容易,博得美人一时感动不易,小侯爷何不抓住这个机会当一回多情郎,正好用段某人我的薄情寡义凸显您的多情大义呢?”说完,他的表情变得轻浮起来。   宁清浅从未见过这样的段萧,邪魅得就像一个妖精一般,虽然他的话那般地无情甚至可以说是无耻,但是宁清浅知道这是他的脱身之计,她不可以连累他,而应该帮他,即使此刻她因为他在将自己往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推而心痛得要死。   此刻最为为难的反而是司徒剑南了,因为他确实因为段萧的话而心动。的确,他明白自己已经爱上了宁清浅,可是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若是借这次机会让宁清浅明白她在他心中的重要地位,让她看看自己对她的心,再让她看看段萧的无情无义,她会不会因此而感动,对自己改观,甚至对段萧死心呢?   他知道这样做很冒险,但他又不想放弃这次机会,即使正如段萧所说,他那么迫切地想要他的命,可他还是想为了宁清浅而赌一把。   看到了司徒剑南眼中的犹豫,宁清浅知道段萧的计策快要成功了,此时,她该帮他一把。不断地挣扎起来,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她满脸愤怒失望地看着段萧,似乎想要说什么,见此,司徒剑南示意赵平将她嘴里的帕子扯掉,宁清浅的声音终于传了出来。   只听她悲痛欲绝地怒骂:“段萧,没想到你真是个孬种,是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汉!你滚!从此我宁清浅与你再无瓜葛!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滚!”   听完这些话,段萧的神色差点就崩裂了,他焦急地喊出“浅浅”两字,剩下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只是神情依旧冰冷,脸色却愈发苍白了。   不一会儿,他留下一句“求之不得”便二话不说地转身,拉起青鸾,运起轻功,看似潇洒地消失在了树林之中,之后,宁清浅软倒在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司徒剑南来不及阻止,不过见宁清浅此时柔弱无助的模样,他心中竟是一喜,紧走几步在她的身边蹲下,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轻声道:“浅浅,你看到了吗,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为他付出,忘了他吧。”话落,他抬眼之际却见适才段萧站立之处有一滩暗红色的痕迹,他顿时放开宁清浅,走过去用手指蘸起一点在鼻尖一嗅,是血!   此时司徒剑南眼珠飞转,他仔细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顿觉蹊跷!   既然段萧的轻功出神入化,在发现自己包围了这里的时候就该运起轻功逃走,想来该是轻而易举,何必还要用宁清浅来换性命?不用说,他定是受了重伤!那么他刚才站在这里装出那副样子竟是在骗自己!   上当了!司徒剑南眼睛一眯,眸中射出尖利的光,他立即下令,道:“来人啊,朝着这个方向给我追,注意查看沿途的血迹和断枝,仔细搜查,他受了重伤,逃不远的!记住,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三十三章 清青的刁难   天际白得刺眼,下了软轿的时候,宁清浅微微用手挡了挡,才适应现下的环境。哥哥就在不远处等着她,再赶半天的路程,便到盛京了。   看着这与沧州不同却繁华更甚的皇城脚下的风景,宁清浅脸上依旧没有笑容。   如今她已挺着六个多月的巨肚,因为她身子不便,所以从沧州到这里她除了坐船便一直坐软轿,这一路到这里,走走停停,竟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而这一个多月,大多数的时间她都在发呆,偶尔,会想起一个多月前最后见段萧的那次。   那日,司徒剑南发现段萧受伤,派兵去追赶之时,转头,盯着她的目光便带上了盘算。仿佛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宁清浅望着他,笑得讽刺至极,她道:“怎么?在考虑我的价值?来吧,你可以再将我绑起来诱他出来,或许在他眼里我不值钱,但我肚子里毕竟怀的是他的孩子,你可以对我用些酷刑,或许他良心发现,突然就出来救我了呢?”   此话一出,司徒剑南没有说话,目光里的怀疑却少了些,他命人将她送回去好生休养,可宁清浅坚持要回盛京去,在得到宁清寒书信的同意之后,才到沧州不久的她又被人护送着回去了。   当初宁清寒是好意,想要让她在外面生产,以避开京城那人言如刀的环境,可这次往沧州走了一遭,经历几次生死不说,更折磨得宁清浅身心疲惫,她决定勇敢地回去,不论发生什么,她都要面对,毕竟,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只是会苦了哥哥替她担当。   可毕竟,这次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在沧州,她知道了曾经的红影姐姐是自己孩子的父亲,也肯定了自己对段萧的心意,这便够了。   几月不见,宁清寒似乎比往日更清瘦了些,但他一看到宁清浅时,眼中的光亮和喜悦却一点也没变。   “浅浅,让你受苦了。”兄妹俩一见面,宁清寒便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顶。这来来去去的点滴他自是听人回报了,一听到她遇到刺杀,他恨不得亲自赶过去将她接回来,可这盛京皇帝离不开他,况且如今手头上棘手的事情还未办完,他确也是有心无力。   “哥哥,你瘦了。”宁清浅终于展露笑颜,略显圆润的脸庞绽放出如玉的光彩,看起来比以前更多了几分沉静和温和。   宁清寒见此微微一愣,心中轻叹,看来经历这么一遭,她确实长大了不少。   其实宁清浅不是长大了,只是拜司徒剑南所赐,她更了解这个陌生世界的生存规则了,而她殊不知,这次回盛京,还有更多的苦痛在等着她。   …………   宁清浅大着肚子回府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如今以前的传闻在她肚子变大后似乎都被证实,外面的风言风语更甚,可也许是宁清寒将她保护得太好,至少在这个丞相府里,宁清浅还可以过得舒适自在。   就如此时的她,安静地躺在院子里安置的软椅上晒太阳,小灰则乖顺地趴在她脚下的狐狸皮上打盹儿。   如今已立春,天气开始回暖,难得的太阳也是暖而不烈,晒着怪舒服的,可也许就是老天见她最近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怕她无趣,才特意派了有些人来给她添些乐子。   芬兰跌跌撞撞地跑进园子,一边擦拭着脑门儿上的细汗,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小姐,不、不好了,宁昭仪驾到,指名让您去府门跪迎呢!”   宁昭仪?初闻这个名字,宁清浅反应好久才想起,这指的是宁清青,许久不见,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安然地活到现在,还被封了昭仪,看来她在皇宫里过得还不错嘛。   宁清浅无奈地敲了敲头,轻声嘀咕:“人家说一孕傻三年,果然没错,瞧我这记性,怎么忘了我还有个姐姐如今做了昭仪娘娘呢。”说罢,她笑着摇头起身,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护着日渐壮大的肚子,慢条斯理地往前走,对芬兰道:“也罢,咱就去迎迎吧。”   她倒要看看,宁清青一得知她回府就迫不及待地登门,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到了府门,宁清青的轿子还没到,不过阵仗倒是远远地拉开了,一对护卫将大街拦了起来,一直到丞相府门,远远地就能听见围观的百姓羡慕的喟叹声,那昭仪娘娘的仪仗更是排得老远,看这架势,还真有衣锦还乡之感。   见此,宁清浅微笑着站在府门口安静地看热闹,可没想到,就算这样周围的百姓还是眼尖地发现了她,于是,又传出了这样不休的议论。   “同是丞相大人的妹妹,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是呀,你看,一个如今是高高在上的昭仪娘娘,一个是是未婚就大着肚子的不贞之人,这可怎么比。”   “这还不是丞相大人护着她,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儿,早就将她浸猪笼了!还敢出来,真不怕丢人现眼!”   如此云云,芬兰听着气得不行,宁清浅却是一脸淡然,罢了,宁清青不正是要这样的效果吗?不然为何亲自点名让她出来“跪迎”!   这时,她才刚如是想,一个宫女模样的人就趾高气昂地走了过来,差点把下巴撅到天上去,她用鼻孔扫视了一下府门口的众人,尖声尖气地道:“昭仪娘娘驾到,众人还不跪迎!”   丞相府的仆人倒是二话不说恭敬地刷拉拉跪了一大片,芬兰迟疑了一下,正想跪,又看了看宁清浅,问道:“小姐,你怎么办?”   是啊,跪下自是不甘,况且她大着肚子身子不便;不跪,又不符合尊卑礼仪,小则让人诟病,大则可治罪杀头。   宁清浅站着没动,那宫女见之,杏眼一瞪,质问:“你是谁啊,怎敢不跪?”   想来宁清浅的大名如今该是全盛京都知道的,这宫女见她的穿着,还故意装作不认识她,看来是受到某人的指使,刻意刁难了。   因此,宁清浅不怒反笑,反问:“那你又是谁,凭甚让我跪?”   “你……昭仪娘娘身份尊贵,你们这些庶民自当要跪!”   “素闻当今圣上爱民如子,百姓跪皇上,那就如跪天跪地跪父母,皇上如父,皇后如母,恕民女愚拙,不懂这昭仪的身份又该如何称呼,还请姑娘赐教!”这宁清浅一番话说来,虽听起来是大不敬,但偏偏又站在歪理之上,按照她的话来推算,人群中不知是谁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那这样算来,昭仪娘娘不就是小老婆,是姨娘吗?哪有儿子给姨娘下跪的!”   此话一出,有人忍不住低头偷笑,宁清浅轻轻抿了抿唇,掩藏住笑意。   “你……”那宫女也是个聪明之人,知道再说下去她讨不了什么好,便将要出口的话咽下,转身站到一旁,昂着头,得意地道:“恭请昭仪娘娘下轿!”   此时宁清青的轿子已经到了一会儿了,宁清青故意不出来,大概是躲在轿子里面故意看宁清浅怎么应对,没想到牵扯出这么一堆话来,此刻她大概是气得不轻,不过如今的她自是比进宫前更多了些心眼,更知道怎么掩藏情绪,所以当她被请下轿之时,依旧是满脸得体又矜持的笑容,再加上她华丽的衣着、一丝不苟的发型、精致的妆容,这一亮相,可谓是光彩逼人,让宁清浅也眼前一亮。   宁清青被搀扶着缓缓走到宁清浅面前,因为她这几月练就的气势,周围跪伏的人将头埋得更低了,愈发显得站立的宁清浅十分突兀,见此,后者适时地屈身行礼,还不待宁清青质问,便柔声道:“请昭仪娘娘恕罪,民女身子不便,皇上曾特意关照,不用行跪礼。”   这话可不是宁清浅胡说,就在几月之前,皇帝夏侯允经常传召她入宫研究“天书”,又得知她有身孕在身,所以特赐腰牌让她在去藏书阁的路上畅行无阻,更让她免于行跪礼,虽然这话适用于皇宫,且是皇帝好几个月前的圣谕,可她用在这时为自己开脱,也不算假传圣旨不是?   闻言,宁清青柳眉一蹙,显然有些生气,可又怕此时众人看着,一个行差就错留下话柄,便只得忍了,她反而温和地笑着,虚扶了一把宁清浅,柔声道:“妹妹哪里的话,都是自家亲姊妹,姐姐知你身子不便,怎会舍得让你跪?话说回来,妹妹这肚子也该六月有余了吧?怎么不在屋中好好歇着,反而非要来门口迎接本宫这个做姐姐的,让姐姐说你什么好。”   宁清青语气温婉,听起来确实就如一个仁慈宽容的好姐姐,可她三言两语间,就颠倒了个黑白,明明是她命人让宁清浅出来“跪迎”想羞辱她,此刻还要装腔作势,更可恶的是言语间刻意提起宁清浅怀孕几月的事,生怕如今外面的风言风语不够大一般,这女人家的心思,还真是恶毒。   ☆、第三十四章 吃人肉的狗   宁清浅知道在这门口,有百姓围观着,形势对自己不利,便暂时服了软,浅笑道:“姐姐多虑了,这里风大,还请姐姐移步,里面叙话。”   宁清青暂时占了上风,心中松快,便轻轻睨了她一眼,由人扶着,姿态摇曳地朝府中而去,进了园子,她不急着去向大夫人请安,反而颇有兴致地朝宁清浅的院子走去。   看着宁清寒花重金重新装潢一新布置精美的院子,宁清青不禁心里酸溜溜的,想起以前在府中的日子,她砸吧砸吧嘴,阴阳怪气地道:“妹妹啊,你说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你我兄妹四人同是一父所生,大哥那般不争气,老是惹娘亲生气,而你天生痴傻,竟有二哥那般疼爱,还奇迹般地清醒过来,也算你福大命大。可说到为我宁家争光,二哥贵为当朝丞相,本宫贵为九嫔之首,可谓光耀门楣,偏偏是你,外面关于你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我宁府已经成为了众人的笑柄,连累我在宫中也抬不起头来!”说着,她突然将脸凑近了宁清浅,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道,“你和你肚子里的孽种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你说谁是孽种!”宁清浅怒了,若是她以前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这是她和红影的孩子,她怎可让人随意欺辱?说完,她赶紧低头,用手轻抚着肚子,喃喃:“娘亲知道你听得见,乖孩子,别生气,就当疯狗在乱吠好了。”   闻言,宁清青旁边的贴身宫女又要开口训斥她,却被前者抬手阻止了,宁清青满脸讽刺地盯着宁清浅的肚子,嗤笑:“哦,是姐姐我说错了吗?难道你怀的不是孽种,而是……杂种?”说完,她和她周围的宫女都掩唇“咯咯”地娇笑起来,一旁的芬兰闻言气得眼眶通红,忍不住替自家小姐出头道:“亏你贵为昭仪娘娘,怎么说的话比粪坑还臭!我不许你污蔑我家小姐!”   虽然上次在树林遭到刺杀之时宁清浅便领教过芬兰的勇敢,可没想到这才没过多长时间,这丫头竟然胆敢对着人人敬畏的昭仪娘娘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还真是让她震撼不已!   宁清浅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芬兰这次惨了,以宁清青有仇必报的性子,定是不会饶了她的,都怪自己,把这丫头给惯坏了,可为何她那一番话却该死的合自己的心意呢?哈哈哈……   果然,一听这话,宁清青立刻止了笑,恶狠狠地盯着芬兰,直盯得在场的众人心里发怵,然后,她冷艳一笑,抬手指向芬兰,阴森森地道:“给我抽她,不抽到她永远说不出话来不许停!”   话落,适才那阴阳怪气的宫女微笑着福身道了句“遵命”,便快速地走上前来,抬手,便朝着已经吓傻的芬兰脸上招呼,然而,她的手没有落下,因为此刻有一只纤细但力道不菲的手紧紧地握在她的手腕上,在场的人可以听见她手腕的骨头发出“咔哒”的轻响,那宫女疼得嘴一歪,叫出了声来。   “宁清浅,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要违抗本宫的命令吗?”宁清青冷声一吼,怒目瞪向她,化了精致妆容的美丽面庞立刻多了几分狰狞。   “不敢,只是这丫头虽然说错话得罪了昭仪娘娘,可昭仪娘娘的心思不免恶毒了些,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暂时饶过她,将她交由我这个主子来惩处?”宁清浅甩开那宫女的手,微笑,将话说得不卑不亢。   闻言,宁清青冷声嗤笑,讽刺道:“你身边已经死了个串儿,你以为这个丫头你护得住?本宫告诉你,识相地乖乖将她交由本宫处置,本宫可以对你既往不咎,若是你执意袒护她,信不信本宫进宫禀明皇上,说你故意出言侮辱本宫和本宫腹中的龙裔,你说,结果会如何?”   串儿的死本就是宁清浅心中的痛,如今宁清青再次提起,她心中自是气愤,因为照她这么一说,宁清浅便更加确定串儿的死和宁清青脱不了干系,可宁清青说她怀了夏侯允的孩子,这让她惊讶又顾忌,毕竟,就算这个女人再怎么不堪,只要怀了龙裔,那身价自是不同,如若今日之事闹大了,对自己定然没有好处。   可她能同意将芬兰交出去吗?   “抱歉,昭仪娘娘,不管护不护得住,这丫头我还护定了,若昭仪娘娘非要仗着肚子里的龙裔来对付我这个孕妇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我也无话可说!”   宁清浅这话说得坚决,自是更加激怒了宁清青,只见她神色一肃,下令道:“所有人听令,将这院门关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来人啊,宁清浅以下犯上,纵容包庇奴婢出言侮辱本宫,罪不可恕,将宁清浅架起来,至于那个丫头……乱棍打死!”   当说出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宁清青缓缓吐出一口气,微微抬头望向了天空。她记得很清楚,几个月前,宁清浅被丢到山上密林里差点殒命,宁清寒回来之后,便当着她和她娘的面将受她们指示办事的两个仆人乱棍打死,那一次对她造成的心灵震撼是不可磨灭的,而自那次之后,她也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好好出出心头这口恶气,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人没有好下场!而今日,便是时候了!   命令一下,宫里面跟来的数十个太监宫女便都遵照指示行动起来,再观这边,虽然这是在丞相府宁清浅自己的院子,可她喜静,平时惯用的仆人不多,就算加起来,也不足宁清青那边人手的一半,再说她前两天才劝说哥哥把院门口保护她的护卫撤走,挪去了巡逻,此时竟一时寡不敌众,难以应对,就算她有一些过硬的拳脚功夫在身,可怕伤了孩子,她也不敢乱用,所以不一会儿,她便被几个宫女太监给架了起来,拉到了一边。   而芬兰更是立即被两个老嬷嬷拉住了手压在地上,还被堵住了嘴,一个太监执棍就往她身上招呼。   芬兰疼得呜呜乱叫,大哭起来,可无奈她连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看起来可怜至极。   宁清浅瞪圆了双眼,气得不行,眼珠转动之下,突然发现屋子里被吵醒了好梦的小灰已经竖起了毛,飞快地窜了出来,见此,宁清浅便有了希望,知道这狗灵性十足,便下令道:“小灰,咬他们,救芬兰!”   平时芬兰时常帮着宁清浅喂小灰,这人狗之间自然是有了感情,更别说这小灰是宁清浅特意照着军犬的训练方式训练过的,所以小灰一出,直接跃出一人多高,健硕的身子立刻将执棍的那个小太监扑倒在地,然后“嗷呜”一口,咬掉了他胳膊上一大块肉,众人见此,当即吓傻,那两个压着芬兰的老嬷嬷差点吓得厥过去,只是一个劲儿喊着“娘喂”,手脚并用地朝宁清青的身后爬。   小灰生嚼了嘴里的肉,伸出猩红的舌头舔掉唇边的血迹,又将愤怒的目光投向还在朝宁清青爬去的两个老嬷嬷,宁清青见此,吓得花容失色,紧张地用脚去踢那两个人,尖声道:“滚开!滚开!别把那畜生引过来!”   见此,宁清浅总算松了一口气,趁机挣开束缚,上前去扶起芬兰,主仆两人和一只体型硕大的狗站在一起,看起来气势竟比这边几十人还要强。   “来呀,你们不是厉害得很吗?小灰,咬死他们!”芬兰此时扯掉嘴里的布,潇洒地一抹眼角的泪,破涕为笑。   小灰听了她的话,上前踏了一步,嘴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吓得那些人又是一阵惊叫。   宁清浅伸手摸了摸小灰的头,小灰明白她的意思,乖顺地坐了下来,冲着她摇了摇尾巴,此时,宁清浅微笑着抬头,语气淡然的就如在陈述一件生活小事,她说:“平时小灰只吃生肉的,什么活鸡啊、活羊什么的,却不知它还可以生吃人肉,如今它开了荤,偿着人肉的味道了,说不定它觉得人肉比鸡啊羊啊的味道好,爱上了也不定呢。”   此话一出,宁清青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此时的她双腿无力,全靠身后的宫女扶着,早已没了刚才的气势,看着宁清浅手下那乖顺得如同普通家狗一般的小灰,再想想它适才咬人吃肉时那恐怖的模样,宁清青结结巴巴地下令,道:“走、走!我、我们回宫!”   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来,狼狈地逃走,宁清浅的院子总算安静了,她一面吩咐人来带芬兰下去上药,一面坐在廊下的台阶上,看着身旁正在安静地舔着自己毛发的小灰发呆。   其实,今日的场景不光是宁清青他们一帮人震撼到了,她也吓得不轻。红影将刚出生的小灰交给她的时候,只告诉她这是狼,而且是杂交了好几代的,野性小了不少,所以她只当一般的狗在养,当时无聊,便将它当军犬训练一番,却不想,这小灰生性竟然如此地烈,它……居然会生吃人肉,那它真的如红影所说只是一般的狗吗?   ☆、第三十四章 皇帝的改变   宁清浅一面担忧着如今下落不明却被全国通缉的红影,一边怀疑着小灰的真实身份,所以此时的她烦躁难安,犹豫了片刻,她便找来了丫鬟询问:“这府中最有学识的人是谁?”   “那还用说,当然是丞相大人了。”丫鬟如是回答,宁清浅无奈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心想,自己也是急傻了,若是说学问,这全云晋也难找出几个能出宁清寒其右的人啊,于是,她便急忙赶到宁清寒的书房。   想来回来之后躲避了这几天也不是办法,哥哥虽然什么都没问,也没过问她和司徒剑南以及红影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她知道,哥哥在等着她自己前去解释清楚。   敲响书房的门,里面传出清风朗月般明净的声音,可熟悉他的人就知道,此时的他定是疲惫的。   “哥哥,还在为国事操劳吗?”宁清浅缓步踏进去,便见着宁清寒愁眉紧锁,正盯着手里的信函发呆,见她进去,便动作随意地将那信函往书里一夹,抬眼微笑着看向她。   “也不算操劳,只是手上的事情有些棘手,对了,小丫头,今日怎么想起踏进哥哥这书房了,以前不是一提到这儿你就逃得远远的吗?”说着,宁清寒的双眸带上了温和的笑意。   说到以前她装傻被宁清寒叫到书房学习的事情,宁清浅还是挺怀念的,但想着以宁清寒那般聪慧敏锐的人,定是早就发现了她的异常,她便笑不出来了。   抬眼,从进屋到现在第一次正视他的双眸,宁清浅心中一颤,眼前这个男子,是一直在守护包容她的哥哥,她做不到欺瞒于他。   “哥哥,我今日来是想和你说说红影的事情。”话落,她轻抿唇,带着希望地观察宁清寒的神色,只见他神色平淡,但眸中的笑意却不知不觉消失了,换上了只有朝堂上才偶尔一见的犀利。   “红影……么?”   “他的真名叫做段萧……”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宁清浅大概讲述了她和红影从相识到之后的点点滴滴,当听到宁清浅因为红影而三次被刺杀的事情,宁清寒的面容上带上了难得一见的寒气。   原来他不是永远都温文尔雅笑意迎人的,百姓口中的“笑面虎”一沉下脸,还真是可怕。   一见他脸色不对,宁清浅吞了口唾沫,赶紧为红影说好话:“哥哥,其实段萧他对我真的很好,也许刚开始接近只是因为我怀了他的孩子,可后来,我相信,他是真心爱上我了,而我对他也放不下,哥哥……你别生他的气好不好?”   宁清寒轻叹口气,但面容却愈发严肃了,他双手握住宁清浅的肩膀,郑重地道:“浅浅,哥哥不管你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产生了怎样的情愫,哥哥只要求你答应我一件事,那就是永远都再不要和他有任何接触,还有,你怀了他孩子的事情千万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否则,会为你带来灾祸的。”   这是宁清寒第一次以这般严肃地口气来要求她做一件事情,宁清浅知道这件事中定有隐情,所以她想问个明白。   “哥哥,为什么?再说……孩子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想起上次段萧来抢亲时在沧郡府大堂上喊出的那句话,当时在场的人那么多,这件事又如何瞒得住?   闻言,宁清寒卧蚕般的眉以看得见的速度缓缓皱起,直皱成几道很深很深的褶皱,可想而知,此时的他该是多么地忧心。   他缓缓站起,踱步到窗前,见了窗外的美景却疲惫地闭上双眼,他叹息般地道:“傻丫头,你可知道,这一阵子以来,皇上让哥哥办的棘手的事情是什么吗?”   身后沉默了半晌,传来她些微颤抖的声音:“是和江南堂,或者和他有关吗?”   宁清寒点了点头:“是,而且远不止你想的那么简单。”   …………   从宁清寒书房出来,宁清浅都还浑浑噩噩的,她早就知道江南堂这次被安上刺杀皇帝的罪名没那么简单,那么夏侯允的目标到底是铲除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江南堂呢,还是借江南堂的名义除掉红影,或者是一举两得?   看起来,以江南堂为目标更说得过去,可皇帝如今下令全国搜捕红影呢?看起来,事情果然如哥哥所说,没那么简单,如今宁清浅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红影危险了。   阿萧,你现在在哪儿?还安然无恙吗?   还没等她理出个头绪,想到新的线索,才刚往院子里走的她便听见前院一阵吵嚷,不一会儿,芬兰神色焦急地跑了过来,还没走到她跟前,就急急地道:“小姐,不好了,宫里派人传旨来了,公公在前院等着,让你去接旨呢!”   这一次,宁清浅完全没有想到,宁清青报复自己的手段会来得这般快,前后不过一个时辰,这皇帝便下旨传她进宫了。   暌违了几月的皇宫,还是如记忆中一般辉煌大气,可宁清浅此刻的心情完全不同以往,若说以前被夏侯允传入宫时,她的心情是好奇向往、带着崇敬的,如今的她只有满心的不耐和厌倦。   今日颇为奇怪,带路的小太监没有带她去以往夏侯允见她的地方,而是直接将她带去了紫徽殿,她在外等候,自有宫人进去通报,当她被传入的时候,才瞬间明白,这座漂亮的宫殿现在是属于宁清青的,只因此时宁清青脸色苍白看似虚弱地躺在榻上,皇帝夏侯允坐在离**榻不远的桌旁品着茶,而他的另一边,坐着眉眼细致温和、面容清雅绝伦的邱问璇。   一一行过礼问过安之后,只闻夏侯允平淡的一声“免礼”,此时,太医刚好给宁清青诊完脉,要向皇帝禀报,夏侯允却手一抬,淡淡道:“太医,把宁昭仪的情况给宁小姐说一下吧。”   宁清浅抬眼,这才发现,从始至终,夏侯允的目光都并未落到自己身上,这时她敏锐地察觉,这次回来,夏侯允对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宁昭仪适才被诊出身怀龙裔,但因为今日受到惊吓,有滑胎的征兆,得静卧休养才是。”   太医这番话,宁清浅每个字都听得懂,但她却愈发迷惑:夏侯允这时将她召来,到底是何用意,是要怪她的小灰今日吓到宁清青了吗?   微转眼,看向榻上脸上有些微不安的宁清青,宁清浅不敢确定,今日这一切到底是宁清青借腹中龙裔编排的好戏,还是原本她只是想找自己的不痛快,而无意让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因为,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宁清青怀孕之事似乎并未告诉任何人。   可不管如何,拜宁清青所赐,她今日到了这里,似乎没那么容易脱身了。然而还不及她开口说些什么,一旁的邱问璇便笑意盈盈地道:“倒是要恭喜妹妹了,妹妹真是好福气,幸好今日龙裔无大碍,接下来,妹妹得好好将养着才行。”   此话一出,宁清青脸上倒是浮起一抹真挚的笑意,不过她看向邱问璇的目光依旧带着几分不屑,在皇帝那个角度也许不容易被发现,可在宁清浅这个角度,却看得真切。   “这倒是的,说起来这还是皇上的第一个皇儿,有皇上洪福庇佑,自会安然无恙、平安降生。”   宁清浅无意于两个女人间的言语争锋,此刻她的注意力全在夏侯允身上,要说能主宰她命运的,这里唯他而已。   夏侯允一直微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的手无意识地把玩着桌上的茶杯,那从杯身上划过的手指时快时慢,当终于停顿的时候,他开口,不紧不慢地道:“爱妃此次因一只狗受惊,还险些伤了朕的龙裔,邱昭仪,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果不其然,夏侯允一开口,这矛头竟直指宁清浅,他问的还是邱问璇?   只见邱问璇用手帕掩唇一笑,柔声回禀道:“皇上,这次宁昭仪受惊不浅,臣妾往日在民间时曾听过一个土方子,说是最能弥补的法子便是将那让她受惊之物处死,再炖了汤喝,想来她心中大概能平复几分。”   “我才不要喝!”宁清青闻言,反应稍微激烈了些,当她意识到夏侯允还在这儿,她又楚楚可怜地道:“皇上,妾身害怕,妾身才不喝用那畜生熬的汤。”   这边两个女人在讨论着要不要喝狗肉汤的问题,全然不顾身为狗主人的宁清浅的感受。此时的宁清浅可谓百爪挠心,那小灰是段萧送她的,她养了这么久,感情早就无比深厚了,不说小灰那般通人性,就算是一只普通的狗,岂能说杀就杀?只怪她今日原本想去找宁清寒问些关于小灰的事情,可一说起段萧,就给忘记了,此时又让她找何说辞应对?   此时的她不敢开口,因为最终决定的人夏侯允还并未发话,所以宁清浅目光带着希冀地投向了他,即使直视皇帝会被视为无礼和无视尊卑,可她就是想看看,这夏侯允到底有什么目的。   ☆、第三十五章 最深帝王心   似是注意到了她火辣辣的目光,夏侯允终于转过眼,今日第一次打量起她来,当他的目光扫过她凸起的肚子时,忍不住停顿了一下,既而,他目光慵懒地挪开,轻声道:“那便依邱昭仪所言吧,若是宁昭仪不愿喝那汤,便由宁小姐代喝吧。”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三个女人都愣了一下,还是邱问璇最先会过意来,脸上带笑地朝宁清浅望来,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邱问璇是知道些什么的,所以此时的笑总像是有些幸灾乐祸。   夏侯允下了命令,便拍拍衣服起身,吩咐宁清青好生休养,就要摆驾去别处,宁清浅为了护住小灰,在夏侯允经过她面前时猛地跪下,膝盖碰在大理石的地板上闷闷的一声响,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还好如今天气还冷,她穿得比较厚,膝盖才不算疼。   听到这声,夏侯允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看她,提步又要往前走,宁清浅急道:“皇上如何肯饶过它的性命?虽然它只是一只畜生,但民女早已视它如伙伴,况且畜生有过,理应由我这个主人担着。”说完这话,宁清浅心里忍不住冷笑,今日这一出她算是看明白了,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今日夏侯允特意把她叫到这里,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要杀了她的狗,可不就是在传递一个信号给她吗。   他要拿她开刀了!   虽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宁清浅明白,自己的感觉不会错的,夏侯允对自己的态度不一样了,帝王既然有心要动她,又何必绕着弯子多牺牲一条狗呢?   此话一出,夏侯允总算停住脚步回头看她了,片刻,她听见自他喉间溢出欢快的笑声,他问:“你这个主人愿意替畜生受过?这可叫朕为难了。若是朕答应你,则显得朕小题大做,若是朕不答应,又恐别人说朕奖惩不分,宁清浅,你说呢?”   闻言,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宁清浅自是恨得牙痒痒,这夏侯允明明就想找理由处罚她,偏偏还要让自己找足了理由,让他的处罚变得合情合理。都说最深莫过帝王心,和他玩算计,自己果然是嫩了点儿。   既然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索性就遂了他的意吧,至于他的目的,应该在不久之后就能看得出来。   “事关宁昭仪腹中龙裔,此事不可谓不重,若是陛下只处罚了民女的狗,只怕有心人会说皇上偏袒民女,若是皇上公正对待,适当处罚民女,这才显得皇上处事公允、深明大义,天下必赞皇上是位千年难遇的明君!”这话,特别强调了“公正对待”、“适当处罚”,哼,想惩罚她也行,她先把好话说在前面,也算替自己铺了条路,就算她宁清浅手腕不如他这个帝王,但她好歹不会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果然,听闻这番话,夏侯允笑得愈发开怀了,脸上竟有些无可奈何和欣赏之意,片刻,他朗声道:“罢了,你的狗就免死了,不过你得到尚福殿去抄写七日佛经,也算是替宁昭仪和她腹中龙裔祈福了,对于这个处罚,你可满意?”   抄佛经?宁清浅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要知道她用毛笔写的那个字啊……简直是不忍直视……不过,她也终于弄明白了夏侯允的意图,不过是想将她软禁起来罢了,那这会和红影有关吗?她的心里不禁泛起了担忧。   虽是如此,可她嘴里还不得不应承着“满意”二字。   尚福殿地处宫中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面供奉着佛位,平时一般是用作嫔妃们礼佛或重大节日祭拜上香的,虽然看着宏伟不已,但实则十分冷清。   宁清浅被带进了一个不小的偏殿,自她进去,便有宫女送来了厚厚的一叠书和纸,随意地翻开第一本,上面密密麻麻又生僻的字眼便晃得她头晕眼疼,正想询问一下服侍的宫女皇上可交代了是否有“休息时间”,却不想那宫女福了福身,道:“皇上吩咐,请姑娘认真翻看抄写,领悟其中精髓,您每日抄好的佛经会由奴婢呈给皇上过目。”说完,便转身出去了,只听外面“咔哒”一声,竟还落了锁?   这已经不光是软禁,这叫囚禁了好么?   宁清浅起身,颇为愤怒地推了推门,又喊了几嗓子,只听那宫女公事公办地道:“姑娘有什么吩咐可以叫奴婢,奴婢一直守在这里的,一日三餐也会定时送来,但皇上圣谕,这锁是必须落的。”   夏侯允,算你狠!   宁清浅忿忿地在空荡的殿里转了几圈,一时的愤怒竟让她不能冷静下来思考更多,但她明白,或许,夏侯允是要利用她逼出红影也不一定。   “阿萧,你可千万不要上当,要知道,有哥哥在,我不会有事的。”心里这么默念着,再暗暗诅咒了夏侯允几句,便无奈地翻弄着经书,没办法,那宫女说皇帝要亲自过目,她怎能敷衍了事?   正要握笔开始抄写,突然她察觉了一些不对劲儿,再细细咀嚼适才宫女传达的夏侯允的话:认真翻看抄写,领悟其中精髓?   宁清浅似有所悟地放下笔,飞快地将经书翻了个遍,果然,在其中一本书的夹页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上面是夏侯允苍劲有力的笔迹,看得出来,他写得很认真,将他不懂的一些都注明在了上面,包括一些公式和一些器皿的制作方法,这些,竟全是关于那本“天书”上记载的琉璃的制作方法。   呵!不愧是帝王啊,还要一物多用,将自己关在这里竟不是为了抄写佛经,而是替他解疑答惑,看来,上次自己在翻译“天书”时故意留一手还是被他瞧出来了,他这是非要利用这七天时间将自己榨干不可!   宁清浅颓败地委顿下身子,无力地躺在身下的蒲团之上,心想,比起心机算计,她自以为高明,可在帝王眼里,她这算不算是小儿科?   虽然心有不甘,可为了自由,她还是详细地解释起来,因为她完全相信,如果她没有帮助夏侯允制作出琉璃来,她被关在这里的时间恐不止七天!   抄写了半日“佛经”,宁清浅是累得腰酸背痛,不为别的,她要费尽心思想着怎么用古代人听得懂的话解释化学式和器皿的制作方法,还要花心思将自己的字尽量写得漂亮,半日下来,竟然比跑了一场马拉松还累。   也许是体会到她的不适,肚子里的孩子动了动,小脚踢了踢她的肚子,提醒她该起来运动运动了。宁清浅放下笔,在空荡的佛殿里遛起了圈子,可没走多久,肚子便饿了,要知道孕妇要少食多餐,可是饿不得的。   她正待去敲门问那宫女要吃的,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于是她好奇地从门缝往外瞅,这一看可让她惊喜不已,因为站在外面的人正是几月不见的嘉和公主以及她的贴身丫鬟冉竹。   只听冉竹道:“你还是把门开开让公主见见宁小姐吧,公主是来送吃食,见她一面就走,你不说我不说,皇上是不会知道的。”   那看门的宫女跪在地上,又是害怕又是无奈地道:“公主恕罪,实在是皇上圣谕在先,说不许任何人进去探望,还特别交代了,丞相大人和公主也……也不行的。”   闻言,嘉和公主不悦地噘起了嘴,喃喃道:“皇兄真是太过分了,竟然为了那个宁清青将浅浅关在这里,还不准本公主探望,本宫找他说理去!”说着,她便转身要走,此时宁清浅赶紧出声叫住了她:“公主,您不用去求皇上了,我没事的!”   听到她的声音,嘉和公主面上一喜,赶紧跑上前来,隔着一条细细的门缝和她大眼瞪小眼。   “浅浅,你没事吧!”嘉和公主看着人娇弱,可嗓门儿倒不小,还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就如宁清浅现在不是被罚在佛堂抄经书,而是马上就要上断头台了一般。   “公主,我没事,就是肚子有点饿了,你是来给我送吃的吧!”   “是是是,那个奴婢,还不把吃的送进去!”   公主发话了,那宫女赶紧将食盒从小小的附窗递了进来,宁清浅揭开一看,竟都是她爱吃的菜,一看那篮子,竟有些眼熟,她惊讶地抬眼,问嘉和公主:“公主,这食物是……?”   公主闻言,朝她拼命挤眼睛,又轻咳了两声道:“当然是关心你的人让你吃的。”   此话一出,宁清浅便确定了心中的猜想,一时间感动不已,哥哥呀哥哥,虽然明知道夏侯允在伙食上不会亏待自己,可他还是不放心地求公主送她喜欢吃的东西来,这世上,有这样的哥哥,她真是满足了!   一边吃着宁清寒精心挑选的食物,一边和嘉和公主聊天,互诉了分别几月来的“相思之苦”,这时宁清浅突然想起,当时宁清青进宫后不久她便去沧州了,因为她和嘉和公主一致对宁清青无好感,两人还商量了计策要整整她,也不知结果如何了。   ☆、第三十六章 夜半帝王来   “对了公主,当时我走之前我们商量的事情,后来怎么样了?”   一听这话,嘉和公主顿时喜上眉梢,她表情生动地道:“浅浅,你不知道,那宁……咳咳某人刚来的时候啊,本公主很是给了她一些颜色看,刚开始因为本公主对她的不喜,皇兄也很是冷落她的,可不知为何,就在你回来前不久,皇兄突然对她好了许多,不过你也知道的,她那个性子,刚一受**便和那美人邱昭仪杠上了,如今她更是怀了龙裔,自觉高上邱昭仪一头,本宫估计这两个女人还要斗上一阵子呢。”   闻言,宁清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宁清青的事啊,她还真不想操心了,更何况此次她是因为她才进了这佛堂,以后是福是祸,宁清青的事情她都不想插手了。   不过因为哥哥拜托嘉和公主给她送食物一事,倒是激起了她另一个想法。以前她就觉得嘉和公主虽然为人傲气了一点,但是她心思单纯,善恶分明,很是不错,所以便想撮合她和哥哥,但一直找不到机会,如今机会不是摆在面前了吗?   于是,她对公主说:“公主,今天的食物很是美味,要是有机会天天吃到那自是再好不过了,对了,你等我一下。”说完,她便回到案几旁写了张纸条悄悄从门缝塞了出去,小声告诉公主让她送给哥哥。   公主会意,学着她以前教给她的手势比了一个“OK”,然后喜气洋洋地离开了。见此,宁清浅心头也高兴了几分,其实她纸条上也没写什么,关键她是要公主多一些和哥哥接触的机会,这样因着她让两人一来二去地联络,以公主的聪慧,说不定还能将哥哥那个智商高情商稍低的人拿下也不定。   送走了公主,宁清浅又要继续她苦逼的“抄佛经”生涯,因为怕夏侯允看不懂,她自己也不知用什么文字表达时,便即兴在纸上画一些图案,因为画工不精,有些图案她自己看了都会忍禁不俊,就不知夏侯允看了会作何感想。   就这样无聊地过了整整两天,宁清浅觉得自己再被关下去绝对要疯了,在解释完一整个化学反应式之后,她起身,在佛堂内心绪烦乱地暴走起来,嘴里还不断念叨着:“自由啊自由!我要自由!”   门外守候的那宫女没听清,在门外恭敬地问道:“宁小姐,您需要什么,告诉奴婢就好。”   宁清浅闻言,心中更是烦闷,她双手叉腰朝着门口喊:“本小姐要自由,freedom!你给得了吗!”   那宫女一脸茫然,又将脸贴近门缝一些,小心翼翼地问:“小姐要什么‘蒙’?”   某人此时可谓一头黑线,这就是所谓的“代沟”,跨越了不知几个银河系的差距!   宁清浅烦躁地对着佛堂的柱子一阵拳打脚踢,练了几招咏春,待她发泄过后,又觉得自己在这儿生一个宫女的气确实没有道理,要生也该生夏侯允的气,要不是他将自己关在这里,自己会闷成这个样子吗?   无奈地重新回到桌案前,看着面前的白纸,宁清浅突发奇想,快速地提笔在那纸张上画着什么,画完之后,她就只能祈求某位狠心的帝王能发发善心了。   …………   天早已黑尽,御书房依旧灯火通明,气派的龙案前,一人正埋首批阅着奏章,而他的面前,还堆着厚厚的一摞,一旁的小泉子站得笔直,可眼皮去耷拉着,轻微的鼾声从他鼻端传出。   夏侯允有些渴了,伸手去拿一旁的茶杯,发觉里面是干的,他端着杯子等了一会儿,却发觉身后没有动静,回头看时,登时有些无可奈何,但他毕竟不是暴君,不会动不动就责罚身边的下人。毕竟此时时辰已晚,他批阅奏折忘了时间。   索性,他放下手中朱笔,自己拿过一旁的茶壶倒上半杯水,喝了一口,竟发现茶水还是温热的,瞥了一眼,才发觉一旁放的是宁清浅上次送的那只所谓的“保温茶壶”。   夏侯允不知不觉勾了勾唇角,心想,这丫头自己捯饬的东西没想到还挺管用,他身边这些个奴才也是惯会偷懒的,定是发觉这茶壶好用,不用他们时常跑去换热茶,才一直用着。   一看到这茶壶,他又想起了宁清浅,那个古灵精怪又让他十分好奇的丫头,想起今日送来的“佛经”还未看,便从一旁翻了出来,这一入目,那歪歪斜斜可一看就写得十分认真的毛笔字便让他哭笑不得。这个丫头的字,几个月来一点长进都没有,他每看到一次,心灵都会受到不小的冲击。   坚持着看了几页,夏侯允便有些入迷,虽然这丫头字写得丑,但解释得很生动详细,特别是她偶尔插入的画作,有些搞笑,他一看见整个人心情都好上了许多。   这样,图文结合,一些他见都没见过的东西被她这么一解释,也算了解了七八分,相信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完全掌握琉璃的制作技术,然后将其写成书,到时候只传给帝王,这样琉璃的制作技术就可以从他这里发扬光大,相信有了这样的技术,云晋要不了多久就会发展成一个强大的国家,再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这样想着,他不知不觉翻到了最后一页,这一看,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咦,这是什么?”这时,身后的小泉子也睡醒了,一见皇帝桌旁水杯下的湿痕,他顿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身为贴身服侍皇帝的人,可谓观察力必须要十分地强,他一看见那水痕,便知道皇帝是自己取过茶壶倒水来喝了,那么他这个奴才刚才打盹儿的事情不是被发现了吗?   因为心虚,一见皇帝看着手中的画发笑,他便知那定是宁小姐派人送来的,此时皇帝因为宁小姐心情好,他只要使劲儿拍马屁就成了,这样也许皇上便不会责罚他了。   问出那么一句,小泉子自然没期望皇帝会回答他,因此他便接着道:“这画画得甚是奇妙啊,虽然奴才不知这属于何种画派,但画上所表现的情景真是惟妙惟肖啊!”   夏侯允闻言,轻咳了一声,倒并未责怪他多嘴,只是吩咐他退下,小泉子闻言,如获大释般退了出去,独留下夏侯允一人在御书房,他又低头看了看面前的画,画上的小人儿脸圆圆的,眼睛很大,水汪汪的,正跪在栅栏后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小人儿的头顶还有一个气泡,里面写着:皇上,今晚的月亮是方的还是圆的?   这个宁清浅,想责怪自己关了她便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倒也独特。   “罢了,索性朕也累了,此时朕就放你出去看看今晚的月亮吧,让你看它是方的还是圆的!”说完,夏侯允脸上带着笑意,起身走下了龙案。   …………   宁清浅躺在**上百无聊赖,肚子里的小家伙不时翻个身便会踢她一脚,反正她闷得睡不着,便索性清醒着数这小家伙到底踢了她多少次,心想着等他出生之后一定要打他的小屁屁还回来。   这时,屋子的某个角落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因为佛殿供着香烛,她这里也点着蜡,屋子里并不黑,所以宁清浅也大着胆子睁眼往声源出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在那个黑暗的角落突然窜出一个黑影来,倒是吓得她不轻,她一个激灵翻身而起,因为身子没有以前灵活,差点一个狗啃屎摔到地上去。   “一见到朕,你就这么激动,迫不及待地跪地迎接,让朕看了好生感动。”一声嗤笑从头顶传来,宁清浅抬眼看着一身黑色便服的夏侯允缓缓踱步到一旁姿态闲适地坐下,顿时惊得不轻。   “皇、皇上?您怎么会来?”宁清浅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索性跪也跪了,就不用再行礼了。   看着她不拘小节甚至有些无礼的举动,夏侯允眸子里带上星星点点的笑意,食指往唇上一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由于这个动作,宁清浅只好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压低声音问:“皇上,您此刻不是应该就寝了吗?”说来实在尴尬,这皇帝半夜三更跑到自己的屋子里,孤男寡女的,虽然她现在挺着个大肚子,但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说出去也不好听吧?   看着她做贼般的模样,夏侯允实在觉得好笑,但他忍住了,轻轻睨了她一眼,扬起下巴道:“不是有人画了那么可怜兮兮的画,想看看外面的月亮是方是圆吗?朕是真龙天子,偶尔来了兴致,也可以帮有些人实现一下心愿的。”   闻言,宁清浅顿时一头黑线,想起她那即兴创作的Q版漫画,她只能尴尬地笑笑。而此刻某女却在腹诽:她的意思明明就是想出去透透气,不要像坐牢般待在这里罢了,她画的那个铁栅栏不就生动地表明了这里像牢房一样吗?难道精明无比的皇帝陛下会看不明白?既然他看明白了,那么只需要一个口谕让她每天出去溜达溜达就好了嘛,这半夜三更地撇开奴才只身跑来是几个意思?   ☆、第三十七章 与帝王独处   心里那般想,嘴上可不敢那般说,宁清浅只得赔着笑,厚脸皮地问道:“那皇上要怎么帮民女实现心愿啊?”   夏侯允挑眉,抬手一指上方,道:“看月亮啊!”   此言一出,宁清浅可以想象自己倒地不起的画面,她嘴角不断抽搐,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却见夏侯允大步朝他来时的那个黑暗角落走去,那里有一个佛像,因为宁清浅害怕这些面目慈祥但看着就觉瘆人的东西,一直不敢往那里走、往那里看,此时见夏侯允走过去,她也站在原地没动。   待走到佛像跟前,察觉身后的人没跟来,夏侯允挑眉朝她招了招手,见此,某人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这上去一看,可不得了,她居然发现佛像后面有一道开着的小门,想来适才夏侯允就是从这里进来的,才未惊动任何人。   小门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若不是平时刻意观察,想来根本发现不了。夏侯允身材高大,得弯着腰才能出去,而以她的身材,走过去便刚刚好。   出去之后,发现外面是一个僻静的角落,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植物,就算站在这里,也不容易被人发现,那这么说来,这道门不就是她以后的“幸福之门”?   宁清浅嘴角止不住地扬起,望着那门眼睛发光。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夏侯允一掌拍过去将门恢复原样,这样看来,这门与墙融为一体,竟是一点也发现不了。   “想从这里偷跑出去?想都别想,这门有机关,只有朕能打开。”轻笑一声,夏侯允当先朝植物深处走去,宁清浅垂下嘴角,闷闷不乐地跟上去,心想: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如今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老天未免太残忍了一点!   因为对这宫中的巡逻时间了如指掌,夏侯允和宁清浅这一路走过来,竟未碰到巡逻的禁卫军,就连宫女太监也未遇上一个,待走到一块不大的湖面前,夏侯允这才停了下来,指着湖面道:“本想带你去个视线好的地方赏月,可朕寻思来寻思去,也只有这个地方清静,无人来扰,在这儿,你可以安心地陪朕说说话。”   闻言,宁清浅抬眼看了看夏侯允,那迎湖而立的身姿挺拔不已,月光从柳树梢静静洒下,湖面的水雾蒸腾而起,他的身影便渐渐被那月光和水雾包围了,乍一看,就如天境里的仙人,似真似幻。   这么一瞬间,宁清浅仿佛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忧伤,这样的情景,与记忆中阳台上对月抽烟的某个身影相重合,那一刹那,她差点将他错认成她记忆中的夏允——她曾深爱的丈夫。   “阿允……”口中喃喃出这么一个名字,声音是连她都不明白的彷徨与思念,可也许该怪这夜太静了,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他转过身来,蹙眉看她,片刻,他的眉又渐渐松开,只听他调侃道:“这世间除了父皇母后,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唤朕的人,你不怕朕摘了你的脑袋?”   此话一出,宁清浅方知自己在不知不觉下又闯祸了,她赶紧收回心神,恢复了那副嬉笑讨好的嘴脸,笑呵呵地道:“皇上恕罪,不过既然皇上肯亲自带民女来赏月,这便是对民女莫大的恩赐,那么在此刻,皇上可否暂时放下身份,尽情地投身到大自然的美好中,忘我地享受这美妙的时光,也暂时饶恕民女的失礼,您瞧,这月光多美啊,这空气多清新啊!”宁清浅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后面两句话,完全如同诗歌朗诵的调调,末了,还闭眼享受般地深深吸了口气。   皇帝被她故意讨好的举动逗得淡然一笑,他转过脸去,也学着她的样子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轻叹一声:“你说得对,朕……不,我确实该好好地享受享受这美好的夜晚。”   宁清浅知道她刚才失态一事被囫囵过去,不禁松了一口气,但她同时也十分无奈,你说这皇帝放着后宫那么多美人儿不理,半夜三更跑来和她在这湖边吹冷空气,赏什么月,她又不是诗仙李白,兴致才不会高昂至此呢。   正当她兴致缺缺地这么想,就听他的声音落下:“只可惜,要让你失望了,这月亮既不圆也不方。”   宁清钱这时才抬起头来仔细看天上的月,弯月如钩,确实不在她所料之内,只是这寂寂深夜,再加上她如今的处境,让她想起一句应景的词:“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当她念出这么一句时,夏侯允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然后细细咂摸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抬手指向湖对面黑乎乎的一片宫墙,问:“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宁清浅放眼望去,回道:“不知。”   “那里是冷宫,父皇当年荣登大统,封母后为后之后不久,便遣散了六宫,独**母后一人,当时这在朝堂之上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一度让父皇差点顶不住压力,可那时,我出生了,这才暂时堵住了朝臣们的嘴。当时父皇因为我的出生很高兴,问母后想要什么赏赐,母后便说,将冷宫也遣散了吧,那里锁住了太多女人的青春,既然不爱,便放她们自由。父皇照做了,可没想到,真的到了遣散那一日,竟然有一小半的女子都不愿离去,还相约自尽,就是面前这湖,当时也容了不少女子的魂魄。母后为此震惊不已,当时还在坐月子的她还病了一场,父皇还是坚持将冷宫里的人都遣散了。等我长大之后,母后便告诉了我这件事,她说,人的**很多,但许多女子要的却很简单,不过是一份完整的爱而已,若是你给不了别人幸福,至少别给别人机会让其痛苦。”   听到自己面前这湖当时成为了冷宫嫔妃自杀的场所,宁清浅顿时觉得不寒而栗,可听到最后,她又觉有几分悲凉。其实太后娘娘说得很对,若是给不了别人想要的,就别让她觉得有机会。   夏侯允还在继续:“我当时深以为然,可父皇真的将皇位传给我,带着母后去过他们自己的生活时,我才知道这皇位并不如想象中好坐,最终,我还是没能做到母后所说,不让女子成为掌握权力的工具,但我也谨记,将发妻的位置,留给那个我想给她完整的爱的女子。所以如今后宫中的嫔妃,朕可以给她们想要的权力和地位以及荣**,但是再多的,朕却给不了,但朕希望,面前这座冷宫,可以一直废置着。”说到这儿,他又恢复了自称“朕”,那双鹰眸中也多了几分戾气,浑身散发而出的是天生的属于王者的霸气,宁清浅知道,赏月结束了,因为夏侯允又变成了皇帝。   回去之后,宁清浅久久睡不着,今夜一聚,夏侯允的一番话,让她彻底解开了心结,确定夏侯允和她以前的丈夫夏允确确实实是两个人,同时,她也更理解这个少年皇帝几分,原来他后位空缺,竟是为了为将来所爱的人保留一份完整的爱,他这份心思,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又是多么地难能可贵?   更让宁清浅意外的是,接下来的两晚,夏侯允竟然都在同一时刻来找她,带着她出去转转,而他们的话题也多了起来,但再不如第一晚那么深刻沉重,也再未涉及到皇帝自身,无非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聪明如宁清浅,她明白,那夜夏侯允身上所透出的戾气和遗憾,是不该出现在一个帝王身上的,所以那夜的夏侯允,也只会停留在记忆里。   但是聪明如她,却也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如今的夏侯允,是一个羽翼未丰的雏鹰,他胸中的宏图壮志,可以利用女人为工具去实现,所以不久的将来,她竟遗憾地发现,自己也沦为了他利用的工具。   不知不觉,七日之期将满,虽然宁清浅不知夏侯允是否完全参透了琉璃的制作工艺,但让她高兴的是,夏侯允一言九鼎地答应她明日便放她出宫去。   因为是最后一天,所以宁清浅准备十分认真仔细地回答夏侯允遇到的问题,可没想到,整整一天,夏侯允都未让人送“佛经”过来,这也让宁清浅不安了整整一天。   晚上的时候,宁清浅习惯性地睁着眼和衣躺在**上,等待着夏侯允定时的拜访,可时间已经过了一刻钟,夏侯允还是没有来,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准时出现,这让她心中的不安又重了几分。   宁清浅在榻上翻来覆去,直到有了睡意,她才安慰自己:也许因为是最后一天,她明天便可以出宫,夏侯允便提前结束了她的“放风时间”也不一定。这么想着,她缓缓合上了眼,可刚要睡着之时,她听见佛像后面发出了轻微的响动,“吱嘎”一声,是她熟悉极了的那道小门被打开的声音。   ☆、第三十八章 火海逃生难   夏侯允竟来得如此晚?   宁清浅顺手拉过一旁的披风披上,准备前去迎接夏侯允,可不想,那门开之后,竟久久无人进入。   宁清浅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她端过桌上的烛台,将蜡烛拔出,左手执烛照亮,右手将烛台尖的那头当做武器,缓缓朝着佛像靠近,然而,等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佛像之后时,只觉身后黑影一闪,一阵冷风吹来,蜡烛被吹灭,她迅速回头,一块带着异香的帕子即刻捂住了她的口鼻,即使她想屏住呼吸,但一切都来不及了,她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宁清浅已经置身在一片火海之中,她睁开眼,发现她居住的佛堂四面八方都燃了起来,她想起身逃走,却发现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这时,她才明白,她又陷入了一个局中,一个不知何人所设却明明白白想要她命的局!   不能,她还不能死,她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她要活下去!   求生的意志是这般的坚定,可身体里迷药还未过,她只能挣扎着朝大门的方向爬去,若是外面的人发现这里着火,一定会来救她的。   然而,还未等她靠近,门口猛烈的热气便朝她扑面而来,她闻到了自己的头发被烤焦的臭味,没有办法,她又挣扎着退了回来。   熊熊烈火如着了魔一般疯狂地蹿着,不一会儿,屋子里所有能燃的东西都燃了起来,宁清浅感觉自己身上也越来越烫,惊骇之下,她骤然发现,她身上的狐裘披风竟也燃了起来,她发疯般将其甩掉,又将自己的棉衣赶紧脱了下来。   “救命啊——”一张口求救,一股浓烟呛进了喉咙,嗓子火辣辣地灼痛着,她只得闭紧嘴巴保持体力,可这无异于在等死,就在生死一刻的时候,她的眼前模糊了起来,周围的空气因为炙热的温度而变得扭曲起来,所以宁清浅的眼前出现了幻觉,她看见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佛堂大门突然破开了一个洞,一个火球朝她冲了过来,那样子,怎么那么像燃烧着的小灰啊?   呵呵,宁清浅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希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是愉快地离开的,同时她也佩服自己的想象力,居然在最脆弱的时候,她将希望寄托在了一条狗的身上,想想也真是疯了。   …………   “浅浅,今天外面下雨了,天气又突然冷了起来,哥哥命人替你做了新的长裙,是你最爱的‘韩版’式样,还让人在上面绣了一朵朵生机盎然的桃花,你看了定会喜欢的。”   “丞相大人,宫门快要关闭了,您请回吧,一会儿皇上该从御书房过来了。”一个轻柔的女声过后,是长久的沉默,就在宁清浅迫切地希望再听到哥哥的声音时,耳边响起了他一声低叹:“浅浅,对不起,哥哥暂时不能带你离开,你一定要坚持,快些醒来,明日哥哥再进宫来看你。”   不要……不要……哥哥不要走……   宁清浅在心里呐喊着,可意识已经清醒的她就是无法睁开眼睛,无法发出一丝声音,就如被一张密密匝匝的网困在一个昏暗的地方,连呼吸都是疼痛的,想要挣脱,却无能为力。   屋子里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宁清寒还是走了,没有听见她内心的呼喊。   宁清浅颓丧下来,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她想要醒来和哥哥说说话,可就是办不到。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请安的声音,这让宁清浅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因为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夏侯允。   依旧是每日必经的流程,先是太医替她把脉,然后低声向夏侯允汇报她的情况,接着,有医女轻轻地掀开被子替她换腿上的药。   换药的时候是最疼的,她清楚地知道她的腿被火烧伤了,那里很疼,她每天都忍住不叫出声来,再说她也确实叫不出来,因为她还昏着,只是头脑能清晰地感知外面的世界,然而今天,医女要替她清除伤口周围坏死的肉,那种疼,唯“钻心”二字可以形容,难以忍耐之时,宁清浅心想着不必逞强,可以放心地叫,没想到,这一叫,竟发出了闷闷的声音,这让她都吓了一跳,接着,她便听到帘子外面茶杯被碰倒的声音,太医温厚的嗓音跟着传来。   “皇上莫忧,宁小姐能叫出声来,就说明她快要醒了。”   “真的吗?太好了,不过那医女下手轻点,别弄疼了她。”这是夏侯允喜忧参半的声音。   闻言,宁清浅在心中冷笑,夏侯允啊夏侯允,最希望我死的人是你,最希望我活的人也是你,你又何苦猫哭耗子呢?   接下来,宁清浅咬牙忍着,那剜肉之痛竟也觉不那么痛了,也许是痛麻木了,不知不觉她竟睡了过去。   第二日,随着天光大亮,宁清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眼前的景象看得不是很清晰,正待她想努力睁大眼睛看清楚这几日来自己一动不能动所处的环境,就听见一个惊喜的女声道:“宁小姐,你醒了吗?快来人啊,赶紧去禀告皇上,就说宁小姐醒过来了。”   宁清浅认得这声音,是这几日一直尽心照顾她的宫女绾桃。   她本想出口阻止,可一开口便是一口痰音,嗓子被堵着似的,发出的声音又哑又难听,想了想,还是罢了,反正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绾桃懂事地将她扶起来靠坐在**上,又喂了水给她喝,待她将那口痰咳出,说话的声音总算好听了那么一点,她装作毫不知情一般地问:“请问,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她的无知换得绾桃莞尔一笑,接着就用羡慕的眼光望着她,高兴地道:“那日尚福殿大火,宁小姐被救出之后昏迷了四天,自然不知道,这是在皇宫玉琼殿,就在皇上的御书房旁,您不知道,皇上每日都会从御书房过来探望您,这可羡煞了后宫的一众妃嫔呢。”   说到这儿,宁清浅的脸一下冷了下来,绾桃跟在皇帝身边许久,心思自是聪慧些,她自知说错了话,赶紧弥补道:“奴婢的意思是说,宁小姐在皇宫里发生了意外,皇上对丞相大人有愧,便主动将小姐留在宫中,待御医替姑娘治好了伤再送小姐出宫,皇恩浩荡,这是对小姐的恩赐。”   宁清浅懒得听她替皇帝说好话,只是面无表情地问一句她最想知道的事情:“发生火灾时,是谁救了我?”   “自然是皇上,巡逻的侍卫最先发现火情,便急着灭火,皇上赶到之时,尚福殿已经成了一片火海,皇上坚持派人进去救你,但火势确实太大,没有人进去得了,后来丞相大人赶到了,也没有办法,幸好小姐福大命大,等火势小些的时候,小姐就被救了出来。”   看着绾桃不太自然的表情,宁清浅心里冷哧一声,看来她想从她嘴里问出什么也不可能了,但是她迫切地想证实心中的猜测,冷不丁地,她问:“我的狗怎么样了?”   “狗呀……”果然,绾桃脸色一变,立刻就结巴起来,若是真如她说,是皇帝派人救了她,那问到“狗”的问题绾桃该是一脸迷茫,可瞧她如今的慌张,便明明白白地是在说谎。   此时,宁清浅便知那日她昏迷之前看到的景象不是假的,一团火球般冲进来将她拖出去的,不是夏侯允派的侍卫,而是小灰!   小灰,那条红影送给她从小养大的狗,她当时一时兴起确实训练过小灰很多技能,可没想到,有一日会用到自己身上。此刻,宁清浅心中是如此地焦急,她想等宁清寒到来,亲口问问那日的情形,再问问小灰如今的伤势,可等来的,却只有御医和各种各样的药,自从得知她醒来,夏侯允便不曾踏足她的屋子,就连每日来探望她的宁清寒和嘉和公主夏侯明珠也没了踪影。   她知道,这又是夏侯允在作祟。   宁清浅的心里憋着一团怒火,却无处发泄,夏侯允啊夏侯允,亏她一直那般信任他,还将他当做朋友,可帝王就是帝王,她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在这华丽的玉琼殿又被软禁了起来,明着是皇恩浩荡,留她在此处养伤,每天有御医伺候着,可谁知道她心里的苦?想见的人见不到,想出去又无自由,正在她闷得都快得内伤的时候,却有两人迫不及待地送上门来。   其中之一自然是赶着来看笑话的宁清青,还有一个则是她一直看不透却并无好感的邱问璇。   两人都是如今最得**爱的妃子,可宁清青的脸上却是身怀龙裔的沾沾自喜,而邱问璇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在看宁清浅时目光变得犀利了几分。   宁清浅自然没将宁清青的得意放在心上,可邱问璇目光的改变却让她看在了眼里,起初她以为是因为夏侯允对她的“特殊照顾”让邱问璇心怀不满,可后来,她发觉似乎不是这样的。   ☆、第三十九章 疑似故人来   宁清青被宫人簇拥着走了进来,明明还未到三月并未显怀,可她偏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怀孕一般,一手撑在后腰之上,一手搭在贴身宫女的手上,那姿态,十足的招摇,就连她的目光也是轻蔑地看着斜上方,只远远地打量了如今脸色灰败的宁清浅一眼,唇角便绽开了一个舒心的笑。   “妹妹啊妹妹,听闻你又在皇宫惹了事,姐姐我千求万求皇上才下旨让我来瞧你一眼,如今你这可是好些了?”   什么叫她惹了事?宁清浅心里极不是滋味,但是她没有心情和宁清青耍嘴皮子,只是敷衍地道了句:“请恕民女有伤在身,不能向两位昭仪娘娘请安。”   “无碍,你好好歇着便是。”这时邱问璇倒是表现出了大气,微笑着应答。   被人抢过了话头,宁清青自然是不悦,她斜眼睨了邱问璇一眼,便动作夸张地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像是在向谁示威一般,见此,邱问璇眼里浮现出一丝轻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微笑着优雅落座。   向邱问璇示了威,宁清青自然不忘今日来的主要目的,她是来看宁清浅笑话的,想当初这傻丫头在皇宫里出尽了风头,如今她身怀龙裔,可谓是咸鱼翻身,就算她知道做人要低调,可心里头那口恶气不出又不解气,此刻,只见她笑着道:“小妹啊,你让姐姐我说你什么好,当初你包庇你养的那只畜生,非要替它受罚,皇上宽恕你也就算了,如今你又不小心点燃了尚福殿,闹得皇宫鸡犬不宁,差点酿成大祸,亏得皇上仁慈,不仅没有怪罪于你,还好心收留你在这儿养伤,你呀,也该知足了,但姐姐想啊,咱宁府的面子还是要保全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等你能下地了,你便自己去向皇上请罪吧。”   闻言,宁清浅不由地蹙起了眉头,她反问:“我点燃了尚福殿?”那日明明是有人从那道小门进入迷晕了她,之后再纵火想置她于死地,背后之人手段也是高明,便是将一切变得自然而然,就算她真的死了,也可以弄一个“咎由自取”的名声。   可她明明记得很清楚,夏侯允说过,能打开那道门的机关的,唯他而已,难道这一切不是夏侯允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吗?虽然她觉得夏侯允不是那样的人,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思想,毕竟帝王之心,谁可测?   “可不是吗,皇上已经派人调查清楚了,那日的火呀是从殿里燃起来的,这殿里面可就只有你一人居住,你说,皇上没治咱宁家的罪,想来也是为本宫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你也该自叹命好了。”说着,宁清青不无得意地轻抚了抚肚子,三言两语就将所有的功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宁清浅心中冷笑,瞥了眼神情淡然心思深不可测的邱问璇,点头应和道:“是呀,姐姐和肚子里的皇嗣是咱宁家的福星,姐姐可得守住了这福分。”她这话也算是好心向宁清青提个醒了,毕竟这后宫充满了阴谋算计,再说宁清青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弄不好便是将来的皇长子,更有可能成为皇太子,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的肚子,只可惜她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还不知收敛地来她这里炫耀。   此话一落,邱问璇忍不住转眼瞧了一眼宁清浅,那眼中遮掩不住的锋芒让后者感觉到了不适,四目相对之时,只见邱问璇微笑着赞叹:“宁小姐和宁昭仪果然是姐妹情深,真是让人羡慕。哦,对了,这是皇上赐给本宫的金疮药,涂了之后,你腿上的烧伤应该会好上许多。”   话落,邱问璇便让人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金盒子,宁清青乍见之下,心中很是嫉妒,不由酸溜溜地道:“皇上也真是大方,居然将依黎进贡的唯一一盒愈肤膏赏给了你,听说这种药消炎止痛最有效了,不过这治疗烧伤的疤痕啊,还得是生肌膏管用,来人啊,将皇上赏赐的天山雪莲制成的生肌膏给本宫拿来。”   邱问璇掩唇轻笑,见宁清青那副攀比的样子,谦虚地笑着应承道:“这生肌膏可是比我那愈肤膏贵重百倍,宁昭仪果真舍得。”   听到她这般说,宁清青眼角眉梢的得意之情更深了,她笑着道:“再贵重也没有我小妹的腿重要,再说了,皇上赏赐了我那么多东西,我留着没用,不是让好东西蒙尘不是?”   听着两个女人言语间的攀比,宁清浅十分无奈,不过是一盒膏药而已,可偏偏体现了皇帝的心更偏向哪边,就如争赢了这盒膏药,便赢得了帝王心一般,想来虽然幼稚,但如何不体现后宫女人寂寞的心呢?   托两个女人争风吃醋的攀比,宁清浅得到了两盒千金难求的药膏,虽然御医开的药已经很好了,但生肌膏和愈肤膏都对她的伤非常有用,只用了一次,那腿上碗口大小的烧伤便不那么疼了,发炎的地方也好了不少,所以只得三四天的时间,宁清浅便可以拄着拐杖下地行走一段路程了。   夏侯允依旧没有来看望她,像是在心虚什么一般,倒是嘉和公主得了允许,每天都带着好吃好喝地往她这边跑,弥补了哥哥不能每日出入玉琼殿来探望她的遗憾。   这日,嘉和公主依旧在午饭后前来,给她带来了许多可口的糕点,恰逢今日天气甚好,便邀她到公主的私人花园锦绣园里坐坐,晒晒太阳。   宁清浅本来分外惫懒,但不想拂了公主的好意,便答应了,此时正值冬末春初之际,风吹着虽然冷,但冷皮不冷骨,宁清浅缓缓走着,觉得人精神了许多,特别是空气中那阵淡淡的桂花香味,闻着很舒服。   想起自己第一次受邀来这里参加赏花会,就被只闻着香却未见着树的桂花给吸引了,可这个时节又哪里来的桂花?宁清浅上次没有问,这次她更好奇得紧,便问公主道:“公主,这锦绣园里是否种着桂花,为何我未见到啊?”   闻言,公主只是含笑不语,倒是一旁的冉竹不无得意地道:“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当初刚建这园子的时候,是公主设计的,就连皇上来了都问过同样的话呢,其实啊,这园子里根本就未种桂花。”   “那这香味是从何而来?”宁清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公主和冉竹都未回答她,只是带着她缓缓地朝一个方向走去,周围依旧是第一次来见到的花团锦簇,可宁清浅却无心欣赏,不一会儿,一群人来到了一个精致得如同人间仙境一般的小园子,小园子里有一座玉石的亭子,那亭子的四周挂着金线刺绣的纱缦,纱缦后是一张铺着裘皮的贵妃榻,而此时,那桂花香味正从亭子里传出。   “这是?”   “这是公主平时小憩的染香亭,小姐所闻到的桂花香便是这玉石和这纱缦发出的。”   闻言,宁清浅恍然大悟,都说这嘉和公主夏侯明珠备受**爱,却未曾想到单单是一座休息的亭子,便用她闻所未闻的会散发香味的玉和纱缦做成,这纱缦倒是可以用熏香熏,就是不知这玉又是如何能散发出香味了,感叹之余,她倒是没有心情细细研究,公主见她喜欢,便邀她到亭子里去坐坐。   宁清浅欣然答应,只是进得亭子,却发现那椅子上有被风吹来的花瓣飘落,她正待去将花瓣捡起,却有一人快她一步用袖子将其拂掉,温润清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了声:“小姐请坐。”   只闻这一声,宁清浅便心中一惊,猛地抬头去看,却见身边服侍的是一个面生的小太监,明明是一张普通至极的面容,偏偏那双眼睛美得不成样子,就如凝结了大海的深邃和**的明净,又有着玉的纯净和月的皎洁,只待瞧上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目光了。   为何这双眼这般熟悉?因为它美到只有一个人才配得上拥有。   宁清浅差点脱口而出叫出那个她思念了许久的人的名字,可面前的小太监却飞快地低下头,默不作声地站到了一旁。   这以后的时间,宁清浅都有些心神不宁,她不时会瞧上一眼那个高高瘦瘦的小太监,但那人始终不曾再看她一眼。   怕是搞错了吧,虽然那个小太监身上散发的气息有些熟悉,可段萧又怎么会来这里,又如何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呢?   和公主闲谈了一会儿,眼见着时间不早了,已经达到皇帝通融的最大限度,公主便派人用步辇送宁清浅回玉琼殿。   坐上步辇出发的前一刻,鬼使神差的,宁清浅一手点了点那个站在人群后的小太监,笑着对公主道:“我那里刚做了一些好玩的陶器,刚才都忘了拿,不如让他过去拿过来给公主看看是否喜欢。”   “浅浅又做了新的陶器?可有皇兄那里的保温茶壶?快去拿来本宫瞧瞧。”嘉和公主兴致颇高,便允了那小太监跟去,还特意嘱咐他在回来的路上小心些。   ☆、第四十章 重逢的喜悲   一路沉默着到了玉琼殿,一进屋子,宁清浅便命令所有人都出去,只允了那小太监跟着她进屋去取东西,因为这段时间皇帝和公主对她的偏爱,宫人们自然不敢违逆她的话。   待关上房门,宁清浅便站到了依然低眉顺眼的小太监面前。因为小太监即使低着头也比她高出不少,所以她一抬眼,便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全部的面容和那双半垂的眸子,一时间屋子里静极了,一人盯着面前的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瞧,一人站着一动不动任由她瞧着,僵持了片刻,宁清浅突然扑上去抱住他,双手霸道地箍在那人的腰上,小太监明显吃惊不小,身体僵硬了片刻,但随即便慢慢放松,双手配合地环住了怀中的人儿。   得到了对方的回应,宁清浅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一时间她心中又喜又气,猛地抬头,便张口朝着近在咫尺的红唇咬去,这一咬,她便没打算放松,而且一边咬,一边还忿忿地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人看,直到那人卸下面上所有的伪装,脸上的冷漠变成了熟悉的温柔时她才罢休。   宁清浅见段萧现了原形,正要将唇拿开,却不想他反客为主,环着她的双手猛地一收,那吻便铺天盖地地下来,就像惩罚她似的,霸道地攫取着她口中的芳香,辗转吸吮,直到那舌搅得她口中发麻,两人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彼此。   唇舌间较量了一番之后,四目相对,两人都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段萧抬手轻轻在她额头敲了一下,陌生的面容上有着很大的不满:“谁叫你乱吻人的,也不怕吻错?”   宁清浅抬手,学着他吃醋的样子在他额头还了一下,瞪眼道:“谁叫你拗着不肯认我的,也不怕我想你想疯了!”   此言一出,段萧的眸中出现一丝激荡的波纹,他深深地望着她,情不自禁地再次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轻轻印上一吻,这一吻,柔得像春江的水、像春柳的絮,让宁清浅的心都快融化了,也许是因为太过开心太过激动,那满腔的爱恋和思念便变成了眸中氤氲的雾气,将掉未掉。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可这一刻,只有人类最原始的发泄方式可以满足她。   “傻瓜,别哭,对不起。”段萧轻柔地将抚着她的脸,眼中又是疼惜又是愧疚。上次离别之时,他为了脱身,当着司徒剑南的面说出了那么无情的话,他以为她会误会他,后来担忧了许久,一听到她在皇宫里差点葬身火海,他就再也坐不住了,冒险潜入来看她,然而通过她刚才的举动,他就知道,是他多心了,聪明如她,该明白上次自己是身不由已,也唯有她,才能如此地了解自己。   段萧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一方面是为这么好的女子是属于他而高兴,一方面是为宁清浅的委屈配合而心痛,此时的他,都不知该如何来表达自己对她的爱意,只是不断地轻抚着她的脸,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你瘦了好多。”宁清浅看着面前的人,努力地忍住泪意,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然后抬手在他脸颊蹭了蹭,问道:“你脸上是什么?是不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快摘下来让我看看你。”   段萧顺从地将面上的伪装揭下,露出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容来,宁清浅目光如笔,将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一一描摹,仿佛这样细细地看他,便可弥补这么久以来的相思之苦一般。   “这段日子你去了哪里,皇上下了通缉令全国通缉你,你知不知道,这段日子来,我寝食难安,还有,你身上的伤可痊愈了?”想起这段时间的心惊胆战,宁清浅不禁唏嘘。   此言一出,段萧的面上浮现出一抹难言的晦涩,他犹豫了一下,回道:“放心吧,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如今有人保护我,我很安全。”   见他回答得模棱两可,宁清浅也不予深究,只是露出宽慰他的灿烂笑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样我就放心了,只要你健康安全就好。只是我不知还要被困在这里多久,我此次回来,发觉皇帝似乎变了,他有意将我拘在这宫中,如今我是彻底失了自由,想要见你一面怕是艰难。不过皇宫危险,以后你还是不要再这样混进来,万一被抓到,那可是死罪。”说着,她   轻轻地蹙起了眉头。   段萧怔愣了一下,抬手将她的眉间抚平,平静的眸中出现了一抹薄怒,但转而便被更深的愧疚所取代,他语音低沉,轻声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受苦了。”   这句话,若是不深想,听起来就是普通表达歉意的话,可宁清浅是谁?她是了解段萧的,所以才会对这句话如此敏感。   “为何这么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错,他的确有事瞒你。”随着话音落下,身后紧闭的房门被推了开来,宁清浅一惊,下意识地挡在了段萧的面前,呈保护的姿态,可当她看清来人时,稍稍松了口气。   “哥哥,你怎么会来?”来人正是一身官服的宁清寒,而他的身后再无别人。   宁清寒的笑依旧温润,只是那一向平静的眸子此刻却带上了一丝尖锐,当然,这针对的是宁清浅身后的人。   “这句话,你该问你身后的人。”   宁清浅闻言,疑惑地望向面无表情的段萧,后者轻声道:“是我想见你,求他想办法让我混进宫中的。”   “难怪……”她轻轻点头,若是没有哥哥帮助,段萧确实很难混进宫中,更别说混到公主身边,伺机见她了。   “哥哥,谢谢你。”宁清浅抬眼,眉眼如月,讨好地跑上前去拉住了宁清寒的袖子,却不想后者今日并不如往日温和,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她柔嫩的手,便目光如炬地看向段萧,轻声道:“先别谢得太早,我答应让他进来,是因为他同样答应了我一个要求,浅浅,我不想你一直被蒙在鼓里,但是哥哥说的话你也许听不进去,还是由他亲口告诉你比较好。”   此话一出,三人间的气氛变得愈发严肃,宁清浅虽然心中早有猜测皇帝软禁她的原因不简单,可如今真要揭晓答案,她又觉心中忐忑,于是,她静默地站在一边,默默地盯着段萧,等着他的回答。   段萧的神情有几分痛苦,也有几分无奈,轻叹了一声,他道:“浅浅,上次在杏园,我不是问过你关于上次那块玉佩的事吗?其实那块玉佩便是我身份的验证,你可还记得,那块玉佩的一面刻着一个‘萧’字,从我记事起,我便一直戴着它,后来师傅捡到我,便用他的姓氏和玉佩上的‘萧’字为我起名。直到上次我们江北一别,我去调查我的身世,才知这‘萧’字所代表的含义,它……是我娘的姓氏,而我,是东溟人。”   说到最后一句,段萧的语气变得十分沉重,连看着她的眼神也变得悲伤起来。   见他如此,宁清浅努力寻找着“东溟国”与姓氏“萧”的联系,因为直觉告诉她这便是一切事情的关键,可是无奈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有限,以至于她表情迷茫,只是反复喃喃着这几个字,却一无所获。   这时,宁清寒淡然却意味深长的声音传来:“东溟国的太后姓萧,二十年前,东溟曾发生夺位内乱,萧皇后为了保住自己的幼子,让贴身嬷嬷和护卫带着孩子逃离皇宫,之后,内乱平,萧皇后的长子登基为帝,便是如今东溟的国君。但这二十年来,萧太后和东溟国君却一直未放弃寻找这个孩子。”   宁清寒虽未点明那个孩子是谁,可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宁清浅又怎会听不明白?   “所以说,阿萧,你早就知道,其实……你是东溟的王爷吗?”宁清浅的表情很淡,淡得就如同在和别人闲话家常,可谁知,此刻她的心中有多么地震惊,又有多么难过。   段萧的身子微微颤抖,就连当初身受重伤差点殒命时,他都未觉得有此刻这般难熬,他最怕的,便是她明明伤心,却要用带笑的眸望着他,那种感觉会让他窒息。   “我去江北的时候就知道了,对不起,浅浅,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因为原本我以为我的身份对我和你之间不会产生任何影响,而我也不屑于去当什么王爷,可……”   “可如今你的身份偏偏就对她造成了威胁!”宁清寒冷哼一声,接过话头,他脸带忧虑地看向宁清浅继续道:“浅浅,还记得你刚从江北回来时哥哥给你说过的话吗,哥哥让你和他划清界限,并不仅仅是因为他身份的改变,还是因为……当今的皇上。”   “皇上?这又和皇上有何干系?”宁清浅有些迷糊了,就算她脑筋转得快,此刻心神不宁的她也理不清其中的关系了。   ☆、第四十一章 沉痛的承诺   “当年皇上如今不过十九岁,登基两年有余,可你知道吗,他是一位明君,同时也年轻气盛、野心勃勃。当他还是太子之时,我和他就因为意外结识,那时我们月下畅饮,他就给我讲过他心中的宏图霸业。东溟国一直强大,云晋屈居其下已是多年,虽然这几十年来两国一直无交战,但这样的和平又能持续多久?”   “你的意思是说,皇上想打破这一切。”说到这儿,宁清浅总算明白了一些。   宁清寒的目光看向她,带上了些许心疼,他道:“是的,但是毕竟做任何事都要一个理由,如今云晋日益强盛,皇上等这个理由已经等了许久。”   “所以,我会成为他发动战事的理由吗?”她的声音又低迷了许多,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东溟的王爷潜伏于云晋多年,而你如今怀了他的孩子,皇上本想利用你将段萧引出来,将他抓捕之后,再结合前段时间江南堂刺杀皇帝之事将他定罪,你想,到时段萧的身份就不是江南堂堂主,而是东溟国王爷,这次刺杀事件,便上升成国与国之间的矛盾,皇上发动战事就顺理成章了。”   “那如果利用我没有将他引出来呢?”宁清浅突然笑了,想想前几日夏侯允夜夜找她玩乐谈心,她本将他当成了知心朋友,却不想自己只是傻傻地走进了他设的陷阱。   那么那日的火灾也就可以解释了,他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只是想测试一下自己在段萧心中的地位,看能不能将他引出来,那么如今他假惺惺地将她留在宫里养伤,不过只是囚禁她的另一种方法而已,呵呵,果然,最深不过帝王心,是她太傻太天真了。   宁清浅心中五味杂陈,想来夏侯允拥有着和夏允同样的面孔,却永远给不了夏允曾给予她的温暖,此刻,她的心如坠冰窖。   屋子里有片刻的沉默,宁清寒走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转眼看向沉默的段萧时目光愈发凌厉,只听他一字一句缓慢地道:“如果利用你没有将他引出来,在合适的时机,皇上便会向天下宣布,东溟国王爷北堂萧奸/污丞相之妹,到时候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怕是哥哥也护不住了……”   闻言,宁清浅脚下一软差点跌倒,段萧快速地伸手来扶,却被她伸手挡开。   真的没想到,原本以为她找到了孩子的爹是莫大的好事,却不想转瞬间就成了灭顶的祸事,难道因为段萧,夏侯允真的要让她声名狼藉吗?那到时候天下人该如何看她宁清浅?就算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那么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呢?它一生下来就要被天下人唾弃吗?只因它是母亲被人强暴所生?   就算她坚强如斯,可此刻听闻这个消息,她也难以承受打击,此刻的她脸色苍白,六神无主,全然没有了往日的乐观镇定。   见她如此,面前的两个男人都心痛不已,段萧缓缓地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道:“我不会让夏侯允得逞的,我不会让他有机会伤害浅浅和我们的孩子!浅浅,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言罢,段萧便伸手来拉宁清浅的手,却被宁清寒飞快地用手挡开,快速地将宁清浅护在了身后。   “你害她害得还不够惨吗?别忘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时间不早了,如果不想你被抓住,还是赶紧离开吧,我的妹妹,自有我来守护!”宁清寒字字冷硬,段萧慢慢苍白了脸色,他目光忧郁地看向宁清浅,只要她说一声愿意跟他离开,他就算是抢也要将她抢走。   宁清浅似也明白他心中所想,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透过宁清寒的肩膀朝他看来,一瞬间便多了深深的迷惘和无所适从,然而,那双眼很快就成了弯月形,她用熟悉的笑来面对他,再对着他摇摇头,道:“你走吧,有哥哥在,夏侯允暂时不会拿我怎样,反正我早已声名狼藉,如今我最在意的便是你的安危,只要你安全了,我和孩子便有希望。记住,等你足够强大,再来带我和孩子离开。”   最后一句话,让段萧心中又是痛又是澎湃,确实,她那般了解他,知道如今连进宫探望她都还要靠着宁清寒帮助的他确实是困难重重,如今江南堂内乱未解,几位长老对他步步紧逼,而东溟的人在大肆地寻找他,想将他带回去。   他本不屑那王爷之位,因为自己承认了那身份之后将来要面临的就会更多更多,这与向往自由的他本心相违,可如今的他又如何护得住宁清浅母子?   有舍才有得,他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浅浅,你等我,不出一月,我定来接你离开,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内心天人交战,段萧还是不得不向如今的现实妥协:他带不走宁清浅,就算此刻带走了,也无法保证她的周全,毕竟,他还未强大到能和云晋帝王夏侯允抗衡。   话落,段萧轻轻地闭上了眼,但转瞬便睁开了,没人知道在那一瞬间他的内心起了多大的变化,但是下一刻,他便猛地掀起衣服下摆,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宁清寒面前,坚定得犹如磐石落地,只听他郑重地道:“在我还未来接她的这个月,就拜托兄长照顾了,不管他日是敌是友,浅浅,是我段萧认定的妻,而您也是我的兄长,若是一月之期满我还未来,那么浅浅,便不用等我了……”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阿萧,你听好,没有‘若是’,你一定要来,我等你!”话落,宁清浅的泪潸然而下,她从未想过,这个骄傲的男人,会在有一日无法保护自己时跪地请求别人,即使那个人是她最敬爱的哥哥,可她也难以接受,段萧啊段萧,在无奈跪下的那一刻,你的心中该是多痛啊,你又可知,在看到你跪下的那一刻,我的心又有多痛!   段萧迅速起身,提步离去,他没有再看宁清浅一眼,他怕多看他一眼他就会心软,就会恨不得即刻就带她离开。   当段萧离去之后,宁清浅终于无力地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之上,满目空洞,见此,宁清寒也找不出劝慰的话语,想伸手摸摸她的头,手停在半空之后又悻悻地收回。如今,他的浅浅已经是大姑娘了,一个心属于别的男人的大人了,他这个当哥哥的也再不可任性妄为。   “放心吧,我信他,你也信他对不对?放下他的身份不说,他确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子。”宁清寒轻声感叹,如果他不是站在夏侯允这边,想来他倒是可以和段萧坐下,推杯换盏地好好畅谈一番。   宁清浅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她缓缓抬头,问:“哥哥,适才你当着段萧的面将夏侯允的心思讲得那般透彻,你就不怕他……”   闻言,宁清寒优雅而笑,摆摆手道:“放心吧,他是君子,再说,皇上的心思是板上钉钉,就算让东溟提前知道并做好准备,这也对大局并无影响,你该听说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如今东溟和云晋之间已经几十年无干戈,两方的国君又何尝不是一个心思?”   宁清浅点点头:“我明白了,看来东溟和云晋之间迟早会有一战,可是我多希望不是现在,也不希望这场战争是借着我和段萧的名头。”   听她如此说,宁清寒眸光一动,眼里多了星星点点的忧虑。其实他又何尝不希望和平?只是他还能阻止这一切,阻止好友夏侯允和东溟国君的野心吗?   他虽才高八斗,谋略过人,却也不过是一位臣子而已,位极人臣、当思己职,只是不知他能不能成为权力刀锋下的那块盾牌了。   …………   是夜,宁清浅躺在**上久久未免。   肚子里的孩子已近七月大,如今正是好动的时候,不时在她肚子里伸胳膊踢腿,玩得不亦乐乎。她尝试了一下轻拍肚皮,那孩子竟在不久后回应她般在她拍过的地方踢上两脚,宁清浅一个人在屋子里竟也笑了起来,她心想,这般好动的小家伙,不会是个男孩吧?   如今这个社会,还是生男孩好,若是女孩,总会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已。   笑过之后,她又想起今日段萧离开之时跪地的那一刻,就如慢镜头一般,不断地在她脑海中回放,每回想一次,她的心就跟着痛一次。   段萧如今腹背受敌,又有东溟的人不知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如今还要顾及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想来他心里更不好受,可自己又怎能安心地被囚禁在这里?   虽说她如今是笼中之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可没说笼中之鸟就不能磨磨尖利的喙,等到他日有人伤害她之际,狠狠地啄上那人一口。   这么想着,宁清浅心里也觉解恨,她不能白白地被夏侯允利用了这么多次不是?她翻来覆去地想着自保和报复之法,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想到了一个勉强算得上办法的法子。   ☆、第四十二章 她的小算盘   第二日,宁清浅的生活一切如旧,她腿上的烧伤已经开始结痂,这样说来,还得多亏宁清青和邱问璇上次送来的药膏,然,从哥哥的口中,她得知那次火场中救出自己的正是被哥哥带进宫来的小灰,小灰全身重度烧伤,早已殒命。   哥哥之所以这么久才告诉她,就是怕她伤心过度,可就算她伤口快好了,她的心就不会痛吗?如今段萧与自己定了一月之约,前途凶险,而他送给她的爱犬却因为救她而死,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不得不对夏侯允生出恨意来,可是如今的情况,却是急不得,她要利用这一月的时间做点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所以,今日用过早膳上过药之后,她对静静伺候她的绾桃道:“如今皇上也该下朝了吧?而我伤口已愈合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就火灾一事向皇上请罪了。”   闻言,绾桃怔愣片刻,才匆忙地点了点头,出门去了。   等到午膳过后,绾桃便带着皇帝身边的泉公公来,说是接她去面圣。见到夏侯允派出身边的大太监相迎,宁清浅着实有几分诧异,不过想想自己此时的利用价值,也就一笑了之了。   此次夏侯允见她的地方是御书房旁边的一个偏殿,据说是平日里夏侯允用来小憩的地方,按理说女子该对御书房之类重要的地方敬而远之,可夏侯允似不甚在意,居然多次在这些地方接见她。   见到夏侯允之时,他正是一脸疲态,据小泉子无意间透露,皇帝是用了休息时间来接见她的,这段时间他不是对自己避而不见吗?如今自己主动来见他,他似乎也不抗拒?   “伤可好些了?”行礼之后,夏侯湛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嘴角带着些平和的笑意。   没想到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见面,夏侯允竟是如此坦然的态度,就如前些日子他一手策划的火灾根本不存在似的。宁清浅心中唏嘘,但如今这样的相处却是她正需要的,彼此都装作什么都不知,然后继续以前的和平共处。   “多谢皇上关心,民女的伤倒是好得差不多了,这也得多亏了皇上赏赐给两位昭仪贵重的药膏,她们将其送给了我,倒让我捡了个大便宜,只是前些日子都不能下**,下**之后又不能远行,着实闷得慌。”说着,宁清浅娇嗔地皱起了小脸,一副不满的模样。   见她还是如此健谈,夏侯允微微失神,随即,嘴角的笑意扩大了,他朗声道:“你这丫头,难道是在怪朕没有赐你良药,限制了你的自由?”   听到他脱口而出的“丫头”二字,宁清浅微微一愣,若是以前,那张脸,那说话的神情,她准会以为是夏允在和她打趣,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早已分得清谁是谁,遂故作不满地嘟起嘴,喃喃道:“明明皇上也没比民女长几岁,偏偏说话一副老成的模样,让民女真是怀疑,前些日子带着民女在宫中胡闹玩耍的人到底是谁了?”   此言一出,夏侯允眸光闪动,禁不住拍案哈哈大笑,跟这丫头相处,确实能让人心情大好。一旁的小泉子见皇帝难得地开心起来,忍不住也跟着傻笑起来,他私心想着:若是这宁家小姐以前不是个傻姑娘,也没有发生未婚先孕的事情,依着皇帝对她的喜欢,该是早就将她纳入后宫了,只是……唉,天意如此啊,但即使她的名声如此不堪,皇帝依旧与她相谈甚欢,足以见得,这女子不可小瞧啊。   见皇帝心情大好,宁清浅遂冲着他挤了挤眼,问道:“不知皇上可有仔细过目民女前段日子抄写的佛经?”   提到佛经,夏侯允又是一阵头疼,虽然他自幼聪慧,但那天书上的知识是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即使他大半参透,但落到实践上,又是一个难题,再说如今他被其他事情困扰,也确实没有心情却想那些事情,见宁清浅问起,他鹰眸微眯,语调上扬,问道:“难道宁小姐又有什么想法不成?”   “这……呵呵,民女哪还有什么想法,今儿个不是来为火灾一事向皇上请罪的吗?民女私心想着,上次差点不小心酿成大祸,宁昭仪特意嘱咐过民女,要感谢皇上的不杀之恩,但宫中规矩森严,想来有错必罚是免不了的,民女又害怕受罚,想来想去,若皇上非要惩罚民女,可否继续让民女抄写佛经?这不也算是为皇上分忧解难了吗?呵呵……”宁清浅一副讨好的模样说完这番话,便傻傻地笑了开来,那模样,真就是一副胆小怕事的小人嘴脸。   但夏侯允见她如此,偏偏是受用的,只见他剑眉一挑,饶有兴趣地道:“宁小姐真如此想?可朕偏偏最近没有佛经要让你抄,你看如何?”   “这……既然抄不成,那便让民女躬身实践如何?”她这话另有所指,意思是让她亲身去烧制琉璃的地方研究,夏侯允又怎会听不懂。   只是这烧制琉璃关系着云晋的经济命脉,虽然如今云晋的琉璃不成气候,但若是研究透了“天书”,假以时日,云晋的琉璃制作技术必定超越一向富饶强大的东溟。   夏侯允舍得让她插手琉璃的制作吗?宁清浅不敢确定,但如今放眼这云晋,除非有其他的穿越者,她宁清浅可是唯一一个可以看懂那本“天书”的人,所以今日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赌,就看夏侯允舍不舍得了。   果然,只见夏侯允眉头轻蹙,眼睑微阖,一副放松假寐的样子,宁清浅也不着急,就那么乖乖地站着,一双眼睛却不安分地东瞧瞧西看看,不时在这偏殿里看到珍贵的瓷器,她还会露出一副喜欢至极的模样来。   一见她这副不懂规矩又活泼可爱的模样,小泉子无奈地摇摇头,而夏侯允见此,突然间睁开了眼,笑着道:“便依你所言罢,今日你且回去好好歇息,明日一早,朕会派人来接你。”   得到了他肯定的答复,宁清浅顿时眉开眼笑地跪下,叩首道:“谢皇上开恩!”   正是她这副漫不经心又超然于外的模样,彻底打消了夏侯允的戒心,以至于他作出了刚才这个决定,若是他知道这丫头早已洞悉他的野心且有意而为之,他定会后悔。   …………   第二日,宁清浅觉得肚子有些坠坠地疼,就如以往来月信一般,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这时恰好夏侯允派来的人等着她,她便没有在意,跟着那人就出去了。   那人一直带着宁清浅出了城,待停下来时,宁清浅虽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但看着面前硕大的圆柱形烟囱和土窑,她便明白这便是云晋制作琉璃的官窑了。   琉璃的制作相当麻烦,光工序就有几十道,而云晋生产琉璃则全靠人工操作,耗时许久,然成品率却不足百分之五十,况且琉璃又不像金银铜铁,一个没做好可以回炉再造,琉璃是一次性的,做不好,便报废了。   这个时期的琉璃主要用来做工艺品,因为其制作困难,其价值甚至超越了天然的玉石,所以诸国贵族和皇宫里都喜欢用琉璃制品做器皿和装饰品,以至于这琉璃便被炒出了高昂的价格,在这个时期,甚至超越了金银。   因为琉璃有这么高的价值,所以各国对自己的琉璃制作技术都十分保密,纵观诸国,唯有国力强盛的东溟生产的琉璃最为精致,所以每每被各国哄抢。即使各国眼馋不已,可生产技术在这里,他们想要超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正因为了解了这些,宁清浅曾特意将丞相府中珍藏的东溟国产的琉璃制品仔细研究过,就她看来,东溟产的这些琉璃纯度不高,外形类似于二十一世纪的玻璃,但不够透明,色彩也不够丰富,胜便胜在造型比较多样。   然而就是这些有些浑浊甚至气泡良多的琉璃,云晋如今要生产出也是不易,主要,便是败在了对琉璃工艺缺乏了解上面。   就宁清浅所知,上等琉璃,该是色彩丰富、纯净、气泡少而均匀,再加上古代的标准,若是能做成大件且造型独特的琉璃来,那定是千金难求。   跟着夏侯允派来的官员进了生产琉璃的官窑,宁清浅最先要做的事便是了解如今云晋生产琉璃的程序,再对比“天书”中所记载的二十一世界的工艺做出尽可能的改进,最好再把如今生产过程中存在的缺陷弥补了,那样她就可以完全掌握琉璃的制作程序。   其实她现在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夏侯允这般看重琉璃的生产,若是她率先将更先进的琉璃生产技术全权掌握,甚至在适当的时候在其中做一些手脚,那么将来夏侯允若是要用她来伤害段萧,她便多了一个自保的筹码,就如二战时期被各国哄抢的爱因斯坦一般,只要掌握了关键的技术,她就看夏侯允到时舍不舍得杀她,若是他再用自己来要挟段萧,大不了她就用她掌握的来换。   想他夏侯允是一个古人,虽然她给他当了那么久的翻译,可她就不信她这个现代人会在夏侯允之后弄懂那一套流程。夏侯允他再聪明,大不了将她讲的东西全部理解,可他能将那一个个化学式,那一个个化学器皿用的得心应手,会联想拓展吗?   这一点,宁清浅还是自信的,毕竟她占了一个现代科技的便宜。   ☆、第四十三章 赌约的建立   在天景年间,也就是夏侯允祖父的时代,出了一位名叫周箬涵的女官,也就是那本“天书”的作者,因为她当时对琉璃制作工艺突出的贡献,被封为尚仪且全权掌管着这官窑的生产制作,而当时,她身边带了一名助手,名叫甘俞,周箬涵死后,这甘俞便一直留在了官窑,如今已经升任为官窑里的掌事姑姑。   宁清浅进了官窑之后,便被带去见了这掌事的甘姑姑。话说这甘姑姑不过四十有余,生得脸庞宽阔,鼻梁颇高,身材也是高大,虽算不得好看,但宁清浅却觉她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冷漠劲儿来,看谁的眼光都不带感情和温度。   “甘姑姑好。”宁清浅自是不用向她行礼,但是她用她惯用的微笑来表示友好,可那甘姑姑并不买账,她淡淡地睨了她一阵,便不缓不慢地道:“既是贵客来了,来人啊,便请其到后院歇息吧。”说完,微微朝宁清浅点头致意,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宁清浅知道,这官窑内部自是有一个小团体,她想打入并不容易,所以对这里即将发生的一切早有预料,倒是跟着她前来的绾桃颇为不平,毕竟她是皇帝身边的宫女,一向受人敬重,来了这里却备受冷落,自然不开心,她刚想搬出皇帝的名号来,而宁清浅知道她会如此,便抢先开口道:“坐了那么久的马车,我腰酸背痛,便先去歇歇吧。”   所谓歇息的地方,是离烧制琉璃很远的一个独立的院子,宁清浅一路静静地走着,蹙眉思索。   显然,夏侯允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即使他答应自己的要求让自己来官窑实地勘察研究,可他也在一开始便给自己出了一个小小的难题,因为她来的时候既无圣旨又无特定的官衔,以至于她如今在官窑的处境十分尴尬,而甘姑姑待她,不过将她看成了闲的无事来这里玩耍两天的官家小姐,可是她显然不是只想当一个过客而已。   如今她挺着七个多月的巨肚,在官窑里行走十分惹眼,想来不多久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她来了这里,到时候便会有全京城的人好奇地瞪大眼睛瞅着她,看她能在这里翻出什么浪子,到时候若不拿点实质性的成果出来,必然难以服众,然而一看那甘姑姑便是个厉害角色,她又该如何应对呢?   就如此刻,甘姑姑将她打发到了这偏远的院落歇息,显然没想要她触碰关于琉璃的任何事情,如何顺利地走出第一步,便是宁清浅需要认真思索的问题。   歇息了半日,宁清浅便带着绾桃在官窑里四处逛着,看似随意,但是不过一圈下来,她就将官窑里的地形弄得清清楚楚,这还是以前当警察留下的习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首先要了解的便是地形和出口,然而,宁清浅不会想到,今日的细心在不久之后会救了自己和他人一命。   在院子里逛,了解的不过是表面的东西,例如她看见工人们将一个个箱子往外抬,然后装到马车之上,由人护送着运往不同的地方,这些便是成品琉璃,而若是装在麻布袋里,那便是制作失败的琉璃,要拉到秘密的地方进行掩埋销毁。   当然,只在院子里是看不出什么的,宁清浅想要涉足的关键点在琉璃的制作程序上,而只有进到守卫严密的作坊里才行,只可惜如今的她刚一靠近就被告知请自行远离,看来,没有甘姑姑的同意,她是进不去了。   正叹息一声想要转身离开,眼尖的宁清浅看见一个老大爷捂着手从作坊里出来,一出来便跑到井边,打了桶水上来,忍痛地将烫起了泡的手放到了冰冷的井水里。   “大爷,你这样是不行的,你的伤很严重,得赶紧上药才行。”   那老头子看了一眼说话的宁清浅,面上本无太多的表情,只是淡淡地道:“无碍的,这种伤经常会有,老朽已经习惯。”   闻言,宁清浅顿时眼前一亮,脸上的笑愈发温和,她道:“那大爷定是做了多年的琉璃了,不过啊您是手艺人,是要靠手吃饭的,这伤还是得注意一下,恰好我这里还有未用完的药膏,便请大爷笑纳吧,毕竟,云晋还要靠你们做出更多更好的琉璃呢。”似乎预料到老头子没那么容易接受她这个陌生人的施舍,宁清浅便说了最后那一句话,果然,那老人本是想推拒的,在听到最后一句话之后,会心一笑,犹疑着接过了宁清浅递上的药膏。   毕竟他一把年纪了,做了大半辈子琉璃,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这让他有一种被肯定的感觉。   再说这宁清浅为何身上一直带着药膏,那便是因为前段日子她腿上的烧伤,如今她的伤口已结痂,邱问璇和宁清青送的药膏却还各剩了半盒,此时见老人烫伤,她也算借花献佛了。   老人一看那药膏盒子便是金和玉,当即觉得贵重无比,想还给她,却见她早已转身离去,便只得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揣进了兜里,谁知,这一幕早被四处巡视的甘姑姑瞧了去,见此,她眸光一冷,在一个转角处拦住了宁清浅。   “姑娘,请留步。”   宁清浅闻声转过身来,对着她柔和而笑:“甘姑姑。”   甘姑姑微微点头致意,皮笑肉不笑地道:“看小姐如今不过二八年华,下官也不知小姐是用何法子让您来了这官窑,但恕下官奉劝小姐一句,这官窑不比灯会,处处都是危险,小姐若是随意逛,下官还真怕小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到时候下官不好向皇上和丞相大人交代。”   宁清浅会意,唇角的笑意扩大了几分,她轻声道:“姑姑多心了,浅浅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安危自由自己负责,倒是皇上给浅浅派了任务,姑姑若是对浅浅保护过甚,什么都不让我接触,这才让我不好向皇上交差呢,到时候皇上责怪下来,唉,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宁清浅故作为难地摇头叹息,满面替对方着想的为难之色。其实她也不想将皇帝搬出来,可如今皇帝有意考验她,甘姑姑又刻意为难,她只得挑最简单的法子了。   果然,听她这般说,甘姑姑冷笑一声,回道:“下官只接到圣旨让下官在小姐在官窑期间好生照拂,别的旨意倒是没曾接到,小姐来此自是贵客,只不过这官窑是干活的地方,小姐还是到别处玩耍,这里的人和事少接触为妙,下官说这些,也是为小姐好。”说完,甘姑姑微微福身,便转身离开。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三言两语既给了自己警告又将她撇得干干净净。宁清浅自知在嘴皮子上不一定说得过她,但让她就这样放弃她自是不甘,于是她大声道:“姑姑,适才浅浅偶有所得,姑姑想不想听听。”   闻言,甘姑姑只是顿住了脚步,却并未转身。   她继续道:“适才我在闲逛之时,发现同时出炉的琉璃,成品竟不足一半,若是我说我有办法提高产量,且皇上也希望如此,姑姑可愿让我一试?”   “笑话!下官在这官窑几十年了,且下官的师傅是当时名震云晋与东溟的周尚仪,下官尚且无法做到的事情,小姐这未出闺阁的女子又焉能做到!小姐就不要玩笑与下官了!”甘姑姑突然变了脸色,那张本就冷漠的面庞此时因为气愤而微微发白,看起来十分骇人,显然,她在这官窑待了几十年,地位和技术都从未受到质疑,宁清浅此番话,无疑是在挑她的错处,也是在寻衅与她。   见此,宁清浅心中一惊,不过既然说出口的话,她也不打算轻易收回。   “姑姑愿意和我赌一次吗?请姑姑给我十天的时间,虽然是第一次,可我愿意做出一件让姑姑满意的琉璃樽来,若是做不出,我自会离开,若是做成,则请姑姑让我留在这官窑之内学习制作琉璃的技术,毕竟,我来这里,全是凭着一腔热爱琉璃之情。”宁清浅这话虽然半真半假,但却说得极其真诚,因为甘姑姑的抗拒,她便是希望借由这赌约为自己争得一次进入官窑内部的机会,若成,则一切都在她计划之中,若败,则她从此再难以研究出“天书”中记载的制作极品琉璃的核心技术。   甘姑姑沉默了片刻,心想,她说的是做出让自己满意的琉璃樽,琉璃樽虽然造型相对简单,但让自己满意又何其艰难,再说,决定权不是都在自己手中吗?那她何不借由此事打发了这个烦人精?   “好,我便答应你又如何,就给你十天时间,我会让人腾出一个小房间和烧炉供你使用,能不能做成,就看你的本事了。”   听她应了,宁清浅暂时松了一口气,可她心中仍不敢放松,想她一个从未做过琉璃的人,只在“天书”中学到了方法,那无异于纸上谈兵,如今亲上战场,她又有把握胜利吗?   ☆、第四十四章 难时又遇劫   甘姑姑果是一个做事利落的人,第二天便将她要的东西准备齐全,可这远远不够,宁清浅吩咐绾桃道:“去把我带来的箱子搬过来。”   绾桃吃力地将箱子搬到甘姑姑准备的房间之后,擦了擦脑门儿上的细汗,好奇地盯着那其貌不扬的箱子,问:“小姐,这里面装的什么啊,怎么这么沉?”   宁清浅打开箱子的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小巧的工具,她道:“这是我闲来无事做陶器的物什,这些还是哥哥命人替我打造的,只是用着趁手些,便让哥哥将这些都送了来。”   “做陶器的工具,做琉璃也用得上吗?”绾桃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这你就不用管了,去吧,弄些吃食来,今日我是不会踏出这间屋子了。”说完,宁清浅用手轻轻地捧住了腹部,最近也不知怎么的,腹部老是隐隐作疼,时不时就会犯上一次,不过疼得也还能忍受,为了这琉璃樽,她便暂且忍下了。   绾桃听话地出去了,走出宁清浅所在的屋子,她便往厨房的方向去,没想到刚走了几步,就见院子外不远处一个身影在徘徊,她定睛一看,竟是那日宁清浅赠予了药膏的老人,于是她上前问道:“老人家,你有什么事儿吗?”   那老人一见绾桃,赶紧上前:“姑娘,不知你家小姐在哪儿,此时说话方便吗?”   “我家小姐她……”   “老张,此时你不在冷却房做工,却来这儿偷懒,你还想不想做了。”绾桃话音未落,甘姑姑严厉的声音便传来,老张脸上有些慌张,只得快速地将手里的金盒子和玉盒子塞到绾桃手里,轻声道:“请姑娘转告小姐,让她保重身体,此药慎用!”说完,老张朝甘姑姑行了一礼,便快速离开了。   绾桃不满地斜了甘姑姑一眼,提步朝厨房走去,心里盘算着要给宁清浅做的吃食,倒是一转眼就把那老张的话忘个干净。   …………   要做琉璃樽,第一步便是在纸上画出图形,设计好颜色的分布。宁清浅没学过画画,只会一些简单的涂鸦,所以第一步做得马马虎虎。之后,她便根据“天书”上的记载,利用现代工艺,做出原型,这一步就难不倒她了,想她陶器做得那般好,这原型她便很快用泥土塑了一个胚,之后在将具体的比例数字记录下来。   光是走到第二步,便花费了她两个时辰,想来之后的制模、灌蜡模、修整、制石膏模、进炉烧结、磨制、细修等四十七道精致繁琐的工艺,十天的时间着实不宽裕,况且这是宁清浅的第一次尝试,即使有烧制陶器的底子,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因此她还不得不一起做几个,到时候选择最为满意的一个交给甘姑姑。   这一认真做一件事,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得特别快,等宁清浅觉得累得不行,停下来歇息之时,天已经黑了,再看看一旁,绾桃送来的午饭她都忘记了吃,此时才觉又累又饿。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在抗议着她对自己身体的懈怠,不断地踢打着她,那阵熟悉的坠痛又袭来,宁清浅双手捧着巨大的肚子,疼得蹙起了眉,只得小声道:“乖孩子,娘知道错了,娘亲不该饿着你,娘亲这就吃饭好不好,你安生点,不然娘亲会很难受的。”说完,她坐在一旁靠着案桌休息了片刻,又喝了些热水,吃了两块糕点,顿时觉得疼痛减轻了不少,肚子里的孩子也安分了,没再对她“拳打脚踢”,但那坠痛却迟迟不肯散去。   她也不知最近是怎么的,以前倒还好好的,就是这几日,腹部时不时地疼,那孩子竟也比往常好动起来,难道是她最近思虑太多?   她最近也是无奈,如今段萧一去便杳无音信,他困难重重,她身受桎梏,但两人只要同心协力,她就不信打不破这命运的戏弄。   接下来的几日,宁清浅全心全意地投入到琉璃樽的制作中,因为对绾桃的防备之心,所以她每日只是让其将饭送到门口,并不许她进来,所以如此繁琐的制作过程,她每一步都必须亲力亲为,如今再加上她挺着个大肚子,一切都不甚方便,但好在这几日没有出什么差错,一切进行得比较顺利,那越来越频繁的腹疼除外。   到了第八日上,宁清浅亲手做的琉璃樽已经成型,接下来便是要经过她细细的打磨雕刻了。几日来的神经紧绷让此刻的她分外疲惫,好几次聚精会神之时头脑发晕,她还险些摔倒。   这日恰好绾桃来送午饭,宁清浅听到敲门声便从案几前站了起来,这一起身,眼前便发黑,她猛地倒了下去,谁知这一倒便碰到了案几,屋子里一阵哐哐当当,在屋外闻声的绾桃便带人冲了进来。   宁清浅醒过来之时,已经接近傍晚,算算日子,便只得最后两天的时间,时间本就紧迫,她便不顾身体的不适坐了起来,这时绾桃恰好端着药进来,见此,慌忙阻止:“小姐,你最近几日劳累过度,还是躺着好好歇歇吧。”   “时间不够了,我的琉璃樽还未完工,我不能再浪费时间。”说着,她便撑起身体站了起来,自己快速地将衣服穿戴整齐,而绾桃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宁清浅冲着她虚弱一笑。   “小姐……你的琉璃樽,它们……”   “它们怎么了?”一见绾桃神色,宁清浅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   等她快速地冲到她的操作间时,只看到案几翻倒在地上,而案几上她制作的几枚琉璃樽也四散在地上,有的断了腿,有的杯沿变得残缺,有的有了裂纹……   见此一幕,她顿觉头脑发晕,差点软倒在地,但是她扶着门框强自撑着,她告诉自己:不能倒、不能倒,辛苦了这么几日不能就这般认输!   此时,身后响起脚步声,甘姑姑缓缓走到她身边,看到屋子里的一幕,惋惜地摇了摇头,道:“罢了,这便是命,如今距离十日之期可就只剩两日两夜了,就算你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是再做不出一套完整的琉璃樽,宁小姐,认输吧。”   闻言,宁清浅身子微微发抖,似接受不了这般打击,她的眼睛瞪得很大,拳头却在不断的收紧,就在众人都以为她要认输之时,突然见她莞尔一笑,轻声道:“不是还有两天两夜吗?甘姑姑便请拭目以待吧。”说完,她走进屋子,一言不发地将门关上,也将众人关在了门外。   两天两夜,前后四十七道工序,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完成,然而,宁清浅偏偏还想奋力一搏。   接下里的时间,便再也没有人瞧见她出过那间屋子,也无人进过那间屋子。   第十日夜里,四野皆静,天黑而沉,看起来不久之后便会有一场大雨光顾了。   官窑里,匠人们依旧在一丝不苟地做着他们手上的活儿,即使困倦侵袭,他们也不得不强忍着,毕竟数十年如一日,他们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而此时的甘姑姑还在四处巡视,监督着匠人们做出让她满意的琉璃来。   绾桃在门前徘徊着,再过一刻钟就是子时正了,也到了小姐和甘姑姑约定的时辰,相信她就快要出来了。正当她这么想着,身后的门吱嘎一声开了,形容无比憔悴的宁清浅手上捧着一个红木的盒子,一见到她,脸上便绽放出虚弱却美丽的笑容来。   “绾桃,快来帮我。”   绾桃闻言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而就在此刻,一声炸雷劈下,豆大的雨滴便密密麻麻地砸了下来。   “呀,下雨了,小姐还是先进屋去歇歇吧。”   宁清浅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行,时间快到了,陪我去找甘姑姑。”   “可是小姐,你看雨这么大,这里连一把伞都没有……诶,小姐!”   绾桃话还未落,宁清浅便缓缓地走进雨中,冰冷的大雨瞬间湿透了她的衣衫,但她依旧是笑着的。   绾桃见此,只得无奈地跺了跺脚,捧着盒子跟了上去。   云晋已有一月未下雨,这雨一来,便气势磅礴,那雨滴打在身上竟然无比地疼痛。绾桃小心地护着宁清浅,防止此时虚弱的她一不小心摔到地上去,可哪只此刻的宁清浅被一股气撑着,身子摇摇欲坠,但步子却稳稳当当。   她们来到甘姑姑的住处,谁知被告知甘姑姑还未回来,无奈之下,两人又只得顶着雨朝作坊而去,这一路虽不算太远,但此时雨势越来越大,两个柔弱的女子相伴在雨中行走,已是举步维艰。   而此刻,还在奋力赶工的匠人们并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   当宁清浅走到作坊附近之时,只听哗哗的雨声中,似乎有什么断裂的声音传来,她警惕地转眼去看,只见冷却房旁边高高搭建的用来储存冷却琉璃用水的木桩正在倾斜,一刹那,她的心漏跳了一拍,情急之下,她猛地推开身边的绾桃,大喊一声:“快走!”   ☆、第四十五章 意外引早产   说时迟那时快,她话音刚落,那木头桩子便倒了下来,伴随着上面积蓄满水的十多米高的大木桶子,顿时,就如瀑布倾泻,巨大的水流将宁清浅拍打出老远,而被她推开一段距离的绾桃也未能幸免,两人被水流卷席着滚出很远,而绾桃的身子撞在了围墙之上,登时昏迷过去。   宁清浅则要幸运几分,在那水流拍打而来的那一刻,她纵身一跳,刚好拉住了一旁垂下的一条绳子,才致使她没有被水流卷走而撞在硬物之上,但如此,她被瞬间而至的水压冲击着,却是差一点窒息。   好在那水流在不久之后便散了开去,她才捡了一条命。   正当她想起身去看看不远处的绾桃,就听到身后轰隆一声,原来那水压太大,竟也冲垮了相邻的两间屋子,见此,她心中一惊,顿知不好,只因那偌大的两间屋子里,还有数十名匠人未能逃生。   甘姑姑闻声,飞快地从一边冲了出来,一见面前的惨象,她顿时吓得面色惨白,险些跌倒在地,见此,宁清浅顾不得那么多,隔着瓢泼的大雨朝着她大喊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也许是她这一喊太过用力,她只觉得腹部针扎般地疼,一股类似尿液的热流便从她的裆部倾泻而下。   就算镇定如她,此时也不禁乱了心神,这样的征兆……是要……生了吗?可她的孩子明明还不足月。   羊水已破,就说明孩子很快就要来到这个世间,可此刻偏偏这般不是时候。宁清浅身旁无人照顾,她还要看顾已然昏迷的绾桃,而她的面前,几十人生死未定,在这样滂沱大雨的夜晚,这样恶劣的环境,她怎么安然生出这个孩子。   忍着腹部越来越频繁的阵痛,她走上前去,死死地抓住甘姑姑的手,雨水从脸上留下,她却偏偏将眼睛睁得很大,任由那冰凉涩眼的雨水冲刷,她咬牙道:“快,把安全门打开,带着他们朝东侧的仓库逃离,不然他们都会死在里面!”   房屋倒塌,雨水倒灌,多耽搁一分钟,便会失去更多的性命。   闻言,甘姑姑不可置信地盯着她,颤声道:“你怎么会知道有‘安全门’?”   宁清浅痛得厉害,连呼吸都是困难的,她懒得解释那么多,只是笑得分外骇人:“你以为这个秘密只有你和周尚仪知道吗?还是你怕一旦打开通往仓库的安全门,会断了你今后的财路?”其实以前在观“天书”时,她记得里面提起过“安全门”,这道门本来就如同现实社会超市里的“安全出口”一般,可来了这官窑,她记住这里地形的同时,却并未发现那道门,再加上如今低迷的生产率,她便大胆推测,是甘姑姑私自改了那道门,将其通往仓库,以便满足个人私欲。   果然,此话一落,甘姑姑踉跄一下,险些软倒在地,她本以为这几十年来做得天衣无缝,却不想还有别的人知道这个秘密,若是让皇帝知道她故意报低出产率,而悄悄将少量琉璃私吞,那么等待她的只有死!   那如今该怎么办?   “你如今该做的,便是将功赎罪!救活了他们,我自会请求皇上网开一面!”宁清浅说完这些话,已是花光了大部分力气,此时她痛得软倒在地,心里却浮现了不好的预感。   不是说生产前阵痛会间隔一段时间,之后越来越频繁吗?为何她的痛一刻也不曾停歇?   “宁小姐,你怎么了?”听了她的话,甘姑姑也似回过神来了,再见她整个身子都蜷缩到了地上,便要来扶她。   宁清浅趁着自己意识还清醒,艰难地道:“悄悄派人送我回丞相府,尽快救出工人,别、再……耽搁!”   …………   大雨滂沱的夜,夏侯允被雨声吵醒,从梦中醒来的他心跳得很快,总觉得今夜似乎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同一时刻,在榻上翻来覆去也无法安眠的宁清寒干脆披衣而起,将灯芯拨亮,铺开纸张,提笔,犹豫了片刻,在纸上赫然落下漂亮的五个大字:告帝王书。   其实这篇奏折他思虑了许久,虽然不知呈上去会引来皇帝作何反应,但他知道,在好臣子和好哥哥间,他首先选择当一个好哥哥。   “今天下星分,犹以东溟为胜……故贤王三让江山,只为百姓安危,今天子贤之甚甚,轻赋税,减徭役,大道平,五谷丰,载道而歌升平,阡陌而言笑传……”   洋洋洒洒,不过一刻钟,已经写满了两页纸,而就在此时,房间的门被敲响,传来管家有些焦急的声音:“丞相大人,小姐被送回来了,即将临盆,您快去瞧瞧吧!”   “啪”的一声,毛笔落下,在完美的字迹间落下一个大大的墨点,而此时门已经被打开,只披了一件单衣的宁清寒风般地跑了出来,在雷雨之夜,飞快地朝后院而去。   屋子里,门虚掩着,不时有仆妇进进出出,芬兰紧张得在门前团团转,见宁清寒从雨中跑来,赶紧迎上前,快速地道:“大人,小姐有话对你说,请您进去!”   按理说产房是不允许让男人进入的,怕染了晦气,可此时的宁清寒哪里顾得了那么多,飞快地冲了进去,只见宁清浅虚弱地躺在**上,她的额上搭着一条布巾,一见他进来,便将手抬起来伸向他。   宁清寒快走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蹙眉轻唤了一声“浅浅”,只见后者虚弱地一笑,然后艰难地想抬起头来,见此,宁清寒赶紧附耳过去,只听闻她喘息中虚弱的声音:“保护我的孩子!”一语毕,她即晕了过去,而此时,传来产婆惊慌的声音:“不能让她睡,快掐人中,这孩子已经入产道了!”   凌晨时分,雨声阵阵,房间之内,传来一声嘹亮的啼哭声,产婆抱着孩子出来,却见宁清寒依旧一身湿衣脸色严肃地坐在客厅之中,产婆赶紧笑着道:“恭喜丞相,宁小姐产下一名男婴,您有外甥了。”   宁清寒并未急着去看孩子,而是颇为担忧地问道:“浅浅怎么样?”   闻言,产婆的脸上有几分犹疑之色,但见宁清寒脸色愈发阴寒,她只得壮着胆子道:“宁小姐身子很是虚弱,产后大出血,如今女医正在努力止血,况且她又淋了雨还发着高烧,情况……很是危急。”   听闻此话,宁清寒只觉全身发冷,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冷声道:“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她平安无事,要用最好的药,记住,若是她有个闪失,你们也别想活着离开!”   产婆闻言,吓得赶紧跪了下来。不是一向听闻丞相大人最是宅心仁厚吗?为何如今见他却像地狱修罗般可怖?   此时,管家撑着伞匆匆从雨中跑来,还来不及行礼,便仓促道:“丞相大人,宫里来了两名最好的御医,说是皇上听闻小姐回了府生产,特意派来的!”   闻言,宁清寒脸上的阴寒更甚,他“哈哈”冷笑两声,咬牙道:“没想到来得这般快,皇上啊皇上,您就这般迫不及待了吗?”   可是如今这情形,他竟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眼来,毕竟,如今宁清浅危在旦夕,即使明知道皇帝打的什么主意,他也只得接受。   “快请御医!”一声令下,管家领命而去,宁清寒转身,从产婆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孩子,只见其皮肤红红的,虽然未足月,但看起来尚还健康。   挥退了产婆,他一人立于空荡的大厅,蹙眉看着怀里的孩子,他的亲外甥,表情却变得悲伤起来。   “孩子啊孩子,你可知为了你,你的娘亲受了多少苦,而又是因为你,也许未来将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   孩子不安地在襁褓中动了动,突然,一声嘹亮的啼哭响起,为这嘈杂的雨夜带来了一丝躁动的气息。   “来人啊,替本官更衣,本官要进宫面圣!”宁清寒大喊一声,心想,今夜皇帝也该是无法入眠吧。   皇宫,御书房。   夏侯允满面怒容地看着手里的奏折,大掌一收,缓缓将其揉皱,接着他愤然地将其扔到地上,恰好落在一双黑靴之前,他冷笑:“丞相啊丞相,你大半夜地来见朕,便是要劝说朕对东溟俯首称臣?好个宁清寒,朕没有想到,第一个站出来阻止朕的竟然是你!朕一直引你为知己,而你明知朕心中所想,还要说出这番话来,是不是朕太过**信于你,让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随着皇帝愤怒的质问,宁清寒一掀衣袍,缓缓跪下,他不卑不亢地道:“臣不敢,只是如今小妹之子已诞生,臣愿划出食邑百户给他,请皇上念在臣跟随皇上多年的份上,开恩下旨,封臣的外甥为百户侯!”说完,宁清寒深深叩首。   “啪”,这次落在近前的不是那封奏折而是滚烫的水以及碎裂的渣滓,宁清寒微抬眼,发现皇帝盛怒之下摔碎的竟是宁清浅以前送上的那个保温茶壶。   “宁清寒,你大胆!他刚一出生你就让朕封他为侯,你以为这样朕就动不了他了吗?告诉你,没门儿!”   “请皇上三思,皇上若想利用臣的小妹和外甥成事,别忘了,还有一个重要的先决条件。”   闻言,夏侯允冷笑一声,反问:“哦?”   宁清寒依旧不卑不亢,却是字字珠玑:“皇上要的,是借北堂萧东溟王爷的身份挑起事端,可如今东溟陛下和太后并未公开承认他的身份,那么他便只是江南堂的堂主,即使皇上以刺客之名治他的死罪,也无法掀起大的风波。”   “你以为这点朕不知?哼,既然朕知道段萧就是北堂萧,那么朕便有办法逼着东溟的皇帝和太后公开承认他的身份!”   说完,夏侯允哈哈大笑,而宁清寒眉头轻蹙,脸上浮现出了担忧之情。   ☆、第四十六章 生死徘徊时   想来如今宁清浅生死未卜,而他这个做哥哥的却无法完成她的心愿,就连那个刚出生的孩子都无法守护,他如何对得起浅浅?   瞧着夏侯允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他便知道,年轻皇帝的野心不会让他这般放弃浅浅和小外甥这两颗这么好的棋子的。   思及此,宁清寒痛心疾首,只见他的脸色愈发严肃,沉默片刻,他又深深叩了一首,道:“请皇上准许臣辞官归乡。”说着,将头上的帽子揭下,置于一旁。   闻言,夏侯允脸色愈发阴冷,他咬牙切齿地道:“宁清寒,你这是在用辞官来威胁朕?”   “臣不敢,只是如今臣与圣心相背,无颜再替皇上分忧解难,请皇上成全。”   听闻此言,夏侯允顿时心感不妙,他质问:“你做了什么?”   还不及宁清寒回答,外面便有侍卫来报:“启禀皇上,属下搜遍了整个丞相府,也未找到刚出生的婴孩。”   夏侯允顿时大怒,他猛地一击桌面,转而却仰头大笑,笑着笑着他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如炬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宁清寒,冷声道:“在得到宁清浅即将生产的消息之时,朕便派了一百御林军包围了丞相府,朕的好丞相,你可否告诉朕,你是如何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将那孩子送走的?”   宁清寒笑得一如既往地淡然,他道:“圣上包围丞相府只为提前得到那孩子作为人质罢了,可陛下百密一疏,就算防得再紧,也不会阻止臣进宫来见您的。”   “你是说,那孩子竟藏在你入宫的马车里?哈哈哈,不愧是朕的丞相,对朕竟这般了解,你料准了朕今晚睡不着,等着见你,这倒成了你偷龙转凤的渠道,来人啊!封锁出京各个要道,朕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个孩子!”   “不必了,这盛京的婴孩加起来没有上万也至少有几千,等皇上一个个查下来,那孩子早就被臣送到安全的地方。”   “朕信你有这个本事,可别忘了,就算没有那个孩子,朕还有那个孩子的母亲!来人啊,派出宫中所有的御医,一定将宁小姐治好!再传朕旨意,从今日起,丞相就在府中歇息,没有朕的命令,不可踏出府门一步!”   宁清寒缓缓地闭上眼,再次叩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他朗声道:“臣,遵旨!”   …………   宁清浅来到这陌生的世界不足一年的时间,却不想是几次生生死死,然这次早产,却是最为凶险的一次,因为就在半昏半醒之间,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血液从下身奔流而出,身体的热量也在一点点消散。   周围的御医仆妇们叽叽喳喳,很吵,自己的情况似乎很危急了,以至于其间还夹杂着不知道是谁的哭声。   另一边,主院,大夫人屋子里。   此时的大夫人正跪在佛祖面前闭眼念佛,然而即使这样她的心也静不下来,因为就在半个时辰前,一个黑衣人悄然闯入,放了一包药粉在她的面前,让她救活宁清浅,若是救不活,便要她宁家的一人陪葬。   大夫人照做,将那药粉派人交给了宫里来的御医,也不知宁清浅那妖孽是否活过来了。想来她也真是搞不懂,几月之前,那个黑衣人也出现过在府里,向她问了些宁清浅的情况,她说得不够详细,便指使那人去问宁清浅的贴身丫鬟串儿,然而不久之后就传来串儿那丫头自杀的消息,想来这黑衣人定是手段毒辣,可这次他为何要让自己救宁清浅那妖孽呢?   只希望这次不会引火烧身吧……   后院,芬兰已经趴在宁清浅的**尾哭得泣不成声,她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不停说着话。   “小姐,你可不能有事,小少爷才刚出生,不能没有你,芬兰也不能没有小姐,还有大人,你不知道,你生产的时候,丞相大人穿着湿衣服守在外面不肯走,你的身边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你可不能有事……”   “孩、孩子……”昏迷中的宁清浅喃喃出声,只因此时的她有些焦急了,因为她仔细地听,努力地听,似乎也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难道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心中一紧,渐渐涣散的意识被她收起,她努力挣扎,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小姐,你醒了!”芬兰顿时喜极而泣。   “太好了,终于熬过了,血也止住了!”是御医们的欢呼雀跃。   这惊险的**好歹便这么过去了,待宁清浅喝过药恍恍惚惚睡去的时候,天际已泛白。   …………   “公子,还是回去吧,您衣衫早已湿透,这样下去会着凉的。”丞相府门前,一仆人担忧地劝解着面前的蓝衫公子,而那蓝衫公子只是静静地望着丞相府的大门,冻得青紫的唇紧抿着,不说话。   此人便是司徒剑南。   自从上次护送宁清浅回京,他便一直没再见过她,最近一段时间,他奔波京城内外,一直在追查刺杀之事和搜查段萧的下落,而皇帝还交给他一个任务,便是让他想尽一切办法铲除掉江南堂在盛京的所有势力。   如今经过近一月的努力,他总算有所收获,如今虽查封了银阙楼,但是却并未将江南堂的势力一网打尽,而在这次的追查之中,他也得到了一些新的消息,知道宁清浅后面遭遇的两次追杀其实是有其他人出手,但幕后主使除了江南堂的三长老,还有其他同伙仍未浮出水面。   这虽消除了一些对段萧的误解,但是对他的恨意依旧未消。   昨夜陡闻宁清浅早产的消息,他便急匆匆赶回来,却不想丞相府已被御林军包围了个严严实实,还未天亮又传来皇帝圣旨,将丞相禁足府中,如今他虽然有心进去相见,想得知宁清浅如今的情况也是有心无力了,于是他便在这里站了半晚上,只等着府中能传出些什么消息来。   “天顺,你快去打听打听,看宁小姐如今是否安全。”司徒剑南一开口,声音闷闷的,原是鼻子不通,硬生生地冻病了。   那奴才得令,赶紧上丞相府门前去打听,却不料刚开口,就被守在那儿的御林军赶走了。   司徒剑南见此,眸光一深,遂轻叹了一声,转身离开,如今唯一之法,便只有进宫面圣了,想不到他司徒剑南有一日,竟会去向他曾经忌惮和讨厌的宁氏兄妹求情,真是天意弄人。   …………   休息了好几日,宁清浅总算恢复了些元气,可此时的她脸色依旧苍白至极,一来是因为身体原因,二来,则是心病。   其一,在她清醒之时,便发现哥哥守在她的**边,还不及她开口,哥哥便平静地告诉她,他将孩子送走了,那个她还来不及见上一面、抱上一抱的孩子。   其二,便是之后她得知,哥哥因为她,被皇帝禁足府中。想来堂堂丞相,百官之首,被禁足又是什么概念?她在为宁清寒而担忧难过,而他只是笑着安慰:无碍,若是帝王不再需要我,我便尽情享受这现世安稳又如何?   可宁清浅知道,哥哥为官,一来是因为有夏侯允这个伯乐在,二来是哥哥真心为民,她不想他因为自己而放弃这大好的前途。   另外,如今情况这般凶险,她明白哥哥送走孩子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孩子好,可她知道夏侯允野心之大,不会就此放过她的,而她也不想做待宰的羔羊,想来前些日子所做的,却因为她突然早产而打断,但她不能就此放弃,官窑之事她还得加把力。   如今宁清浅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宫见皇帝,可如今她尚在月子中,按照礼数来说,她是不被允许进宫的,可她如今又急切地想知道官窑和绾桃的情况,哥哥如今不能出府,消息也被封锁,而此时,她第一个想起的,是嘉和公主夏侯明珠。   同时,嘉和公主得知宁清寒被囚禁府中,也是焦急不已,不用宁清浅传信,她便天天往夏侯允那儿跑,磨破了嘴皮子,只为替宁清寒求情,而如今夏侯允因为宁清寒违逆他私自送走孩子一事正在气头上,连嘉和公主也不想见,惹得烦了,他便下旨禁了嘉和公主的足。   嘉和公主也是个性子刚烈的人,皇兄如此对她,再想想心爱的人如今的现状,伤心之下,她便以绝食来同夏侯允做抗争。   终究夏侯允败下阵来,谁叫他只得这一个妹妹,太上皇和太后视她为掌上明珠,而他这个哥哥更是心疼她得紧。   终于,在宁清浅生产第七日上,等来了她最想见到的人,夏侯明珠。   夏侯明珠自是一进府便先去探望了宁清寒,宁清寒依旧如往常一般优雅淡然,倒无甚变化,只是公主一见到他便红了眼眶,竟不顾四周宫人的数双眼睛盯着,众目睽睽之下,猛地扑进宁清寒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宁清寒被骇得不浅,一时间手足无措,却也是悄悄红了脸颊。他紧张地推了推趴在怀里的人儿,后者却变本加厉干脆用双手环住他的腰不放,这还是第一次,公主没有端着架子,在他面前进退有度,他明白,她是真的太担心他了。   想到这一点,宁清寒的心一下就软了,而一向谨守礼仪的他,也第一次做出了大胆之举,在众目睽睽之下,渐渐放松身子,大手环住了怀里娇小的人儿。   ☆、第四十七章 意外现端倪   因为宁清寒的这个举动,夏侯明珠惊喜不已,她缓缓地抬起脸来,双眸垂珠惹人怜,可那张本就精致的小脸却渐渐明媚起来,她从未想过,这个她渴慕了多年的男子,竟真的会回应她的爱,而不再是端着君臣之礼,用礼教的束缚将自己推得远远的。   一见她那惊喜的模样,宁清寒便知,从此以后,他怕是再也推不开眼前的女子了,只是如今他这般处境,若是和公主再传出一点什么来,难免会让人说三道四,会以为自己是在利用她而争取什么,思及此,他缓缓地放下环抱她的双手,后退两步,然后恭敬地向公主弯腰行礼,歉疚道:“罪臣无意冒犯公主,请公主降罪!”   闻言,夏侯明珠刚亮起来的双眸瞬间黯淡,她紧咬贝齿,愤怒和悲伤在心底一点点积聚,差那么一点,眼中的泪水又要夺眶而出,但最后她只是强忍下来,孩子气地上前狠狠地推了宁清寒一把,然后负气的摔袖而去。   宁清浅见到嘉和公主的时候,她便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她大概听说了前院适才发生的事情,心里一边感叹哥哥不解风情,一边同情嘉和公主的用情至深,但是感情的事情,她这个外人只能是旁观者,最后的结果如何,还是要看他们两人是怎样想的。   “公主,恕浅浅不能下**向你行礼。”宁清浅微笑着打招呼,嘉和公主勉强笑了笑,便丝毫不介意地坐到了她的**边,见此一幕,宫里跟来的老嬷嬷吓得不清,立即呼啦啦跪了一片,义正言辞地道:“公主不可啊!您尚未出嫁,进月子房已是不吉利,更不可随意坐在月子**上,您尊贵之躯可切莫沾了晦气!”   此时的嘉和公主正找不到地方撒气,这老嬷嬷和宫人们却偏偏撞到了枪口上,只见她猛地站起,不顾形象地上前踢了那老嬷嬷一脚,怒斥道:“本宫就知道皇兄让你们跟着来准没好事,我出不出嫁、沾不沾晦气又怎样!本宫这辈子要是不能嫁给想嫁的人,本宫立刻就出家去!滚,回去将本宫的原话一字不漏地告诉皇兄!”   闻言,那些宫人们不的不统统出了屋子,而嘉和公主的身后,传来宁清浅的轻笑。   前者转身,满脸哀怨地瞧着**上的人儿,埋怨道:“浅浅,你也来取笑于我,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本宫想嫁的人是你哥哥,可偏偏……”   “公主啊,浅浅哪里敢取笑你,浅浅只是在替哥哥高兴,公主,您适才一番话,可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皇上,说:如果你嫁不了我哥哥,那么你就去出家吗?试问,若是皇上听了这番话,即使生气,不也因为疼爱您而不会再为难我哥哥了吗?公主,我在这里可要代哥哥好好谢谢你。”宁清浅在**上做了一个行礼的姿态,惹得嘉和公主抿唇笑了,可随即,公主又忧郁了,她低声道:“怕是你哥哥根本就不稀罕,他躲我还来不及呢。”   “不会,适才在前院的情况我也听说了一些,您该知道,哥哥从小熟读诗书礼义,是最重礼节的,而今他这般年轻便身居高位,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等着抓他的错处想拉他下马,你想想,一向谨慎又傲气的他,怎会容许有心人在背后胡说,说他是借着公主您才会得皇上**信呢?”宁清浅说这番话不过是依着她对宁清寒的了解而揣度出的,却不想她话一落,公主却面色稍霁,一副了然的模样点了点头。   “是啊,丞相他的确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我也正是喜欢他这一点,他有真才实学,若是有人背后那般说他,本宫也不愿意,那浅浅,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让他接受我呢?”说着,她紧张地握住了宁清浅的手,眼里带着无奈和期盼。   宁清浅反握住她细嫩的手,笑得柔和无比:“公主,据我猜测,哥哥一直不肯接受你,并不是心里无你,他定是有其他顾虑,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吧,一向重礼仪的他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拥住你,说明他是动了心的,可如今他已提出辞官,又被皇上禁在府中,朝中已传出无数风言风语,若是将你牵扯进来,他自是不忍心的,如今之计,便是要渡过眼前的难关才行。”   “那要如何才能尽快渡过呢?”说到这儿,公主脸上又出现了希望。   宁清浅眼眸一深,靠近公主低语一番,两人随后便达成了共识。   送走了公主,宁清浅稍微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就要看公主的能力了,同时,她也清楚地认识,夏侯允与宁清寒最大的区别,不是一为君一为臣,而是一个为了目的可以利用任何人,而一个却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利用自己在意的人,若是以哥哥的聪慧,只需要稍稍利用公主,他便可以为所欲为,可是他不愿。   从今天的事情,宁清浅终于可以看出,哥哥心里是有嘉和公主的,正因为在意,所以才会疏远,这也是哥哥只适合当臣子的原因,因为他还是太善良。   可既然他不愿利用公主,那便由她宁清浅出面,正大光明地请求公主帮忙吧。   …………   最近,盛京里都在讨论着一件事情,那便是官窑房屋垮塌导致数人遇难之事。   原本皇帝想要压住这件大事,以免引得盛京人心惶惶,所以事故发生了几天以来,他一直是冷处理,虽然百姓知情的人不在少数,可也未引起太大的风波,可这几日不知是怎的,舆论**之间便热了起来,只因为有小道消息传出,官窑的掌事姑姑竟私自改动“安全门”,只为中饱私囊,这才导致多人遇难。   这一说法立刻激起了民愤,虽然他们是封建社会下被压迫的一方,可因为受难的也正是他们的同胞,这才引爆了他们对官僚积压已久的怨气。   夏侯允眼看官窑事故不能再作“冷处理”,便不得不派出官员彻查官窑事故,而甘俞也在第一时间入了狱。   另一边,丞相府,公主再次驾临,只不过这次她是带了一个人来见宁清浅。   宁清浅看着清瘦许多的绾桃,目光柔和了许多,虽然她知道这个宫女是皇帝派在她身边监视的人,可她对自己照顾了那么多天,自己也是心存感激的。   “绾桃,你的伤可好了?”   “多谢小姐挂心,奴婢的伤已经好多了,这还多亏了小姐当夜推开了奴婢,不然奴婢怕是连命都没了。”   宁清浅微笑着摇了摇头,再问:“对了,那日你抱在手里的琉璃,可还完整?”   一提起宁清浅命都不要赶着做出来的琉璃,绾桃顿时觉得有些内疚,她拿出一旁的盒子,打开,惭愧道:“奴婢虽然一直将其护在怀中,可还是碎了两个,只余两个完好无损,现如今奴婢将其交还给小姐。”   宁清浅查看了一番,发现确实还有两个琉璃樽完好,她便摆了摆手,说:“不用给我,就烦请你将其呈给皇上,相信他看了之后,自会有一番定夺,若是皇上问起当日之事,你便如实相告吧。”说完,宁清浅叹息一声,只是这一次,她为了自己,不得不把甘姑姑给率先推了出去。   只不过甘姑姑中饱私囊之事自这次事故之后终是瞒不住,当时她提出让甘姑姑打开通往仓库的安全门救人,听说她后来也照做了,那就说明,到关键时刻,她也是想通了,也甘愿接受自己如今的下场。   她要交代的事情交代完了,却不想绾桃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见其从怀中掏出了两个盒子,一个金盒,一个玉盒,递给宁清浅。   “当日奴婢从昏迷中醒来,发觉胸口很疼,原是这两个盒子硌着奴婢了,这是小姐的东西,还是还给小姐吧。”   宁清浅见此,不由诧异,她问:“这不是送给那老者了吗?为何会在你手里?”   于是,绾桃便将那日老者之话重复了一遍,宁清浅闻之,顿时脸色大变,等绾桃离开,她便立即找来了平日里替她看诊的大夫。   既然那老张说什么“此药慎用”,定是他发现了什么,这才好心来告知她的。   果然,不出意料,那大夫只是细细地查验了一番,便在那玉盒子里发现了令她心惊却又毫不意外的东西——麝香。   想当日,邱问璇和宁清青一同来奚落她,邱问璇好心拿出金疮药给她治伤,之后宁清青因为攀比,便拿出价值千金的生肌膏给她,她记得很清楚,那玉盒子里装的便是宁清青送的生肌膏。   宁清青对她的厌恶她不是不知道,难道她故意拿含有麝香的生肌膏给自己,就是为了引得自己早产?   可直觉告诉她也许并不是这样,看得出来,那日宁清青很是舍不得这盒皇帝御赐的生肌膏,而是邱问璇故意当着宁清青的面送药,激起了后者的攀比之心,这才勉为其难地将膏药送给自己,难道是邱问璇早知这生肌膏配方,故意激宁清青送给自己的?   可她和邱问璇又无过节,她又有什么理由来害自己?   虽是这么想着,但是宁清浅很清楚地感觉到,从第一次在宫里相见,邱问璇便是不喜欢自己的,甚至……是恨着自己,这其中的缘由又是什么?   说:   亲们圣诞快乐!谢谢大家的支持,今日11点有一章加更,么么哒   ☆、第四十八章 太子求亲来   宁清浅脑袋里彻底乱了,虽然弄不清谁想害她,可是她心里明镜似的,就在她早产前的那段日子,时不时地会腹痛,而生产时又大出血差点殒命,并不是她以为的自己受惊伤了身体,而是因为前段时间抹了这药膏!   这一点,她从大夫嘴里证实了,回想前段时间,她不正是在抹了这药膏后不久开始出现腹痛的吗?   无论如何,如今药膏之事她定会设法弄个清楚,到底是宁清青还是邱问璇,一旦查清,她定不会放过她们,毕竟,若不是因为这意外的早产,她的儿子该更加健康,她不用从鬼门关走上一遭,而她在官窑的事情会进行得更顺利,而如今,正是因为她的早产,孩子被无奈送走,哥哥惹怒了皇帝被囚禁府中,她不得不另谋出路。   好在,公主设法在盛京中制造舆论起了作用,如今只要皇帝肯彻查官窑之事,她便还有机会。   官窑一乱,民心便不稳,再加上最精通制作琉璃的甘俞入狱,这官窑便失了精神领袖,夏侯允要如何处理,是否会按照宁清浅所想的方面发展,一切都是未知数,可如今尚在月子中的宁清浅唯一能做的,便是等。   而就在这段盛京乱糟糟的日子里,还是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便是云晋旁边一个小国奉国太子奉虞山来到云晋出使,据说这奉虞山也是一名才子,长相英俊,是奉国国君与其**妃所生,奉国国君也是个老糊涂,就是因为他对那妃子和奉虞山的**爱,竟亲自下令杀了皇后的儿子,而立较为年少的奉虞山为太子,因为这件事情,奉国朝政不稳,太子并不得人心,于是便有谋臣提出建议,让奉虞山出使云晋,一方面向云晋示好,寻求庇佑,另一方面进京求取公主,以巩固自己在奉国的地位。   这件事传出的时候,宁清浅月子期也将满,而哥哥还是未能复朝,皇帝也没能找到她和段萧的儿子,而此时段萧和她约定的一月之期已过,他还是未来见她,就连音信也无。   虽事事不尽如人意,可宁清浅却很淡然,她相信段萧,她笃信他未能如期前来,定是有事耽搁了,他不会扔下她和儿子不管的。   奉虞山来了之后,夏侯允安排了一场宴席为其接风,按理说狂妄的夏侯允完全可以不必那么在意这小国的太子,可如今他存了与东溟一较高下的野心,而奉国与云晋恰成犄角之势,若两国联手,进可攻退可守,夏侯允虽一早便有打下奉国之心,可他又怕东溟趁机发兵,那样只会带来灭国之灾,如今之计,便只能与奉国搞好关系,之后他才可对东溟徐图之。   所以,夏侯允便有扶持奉虞山之心。   奉虞山此人,因为自恃相貌英俊和文采卓然,便全然不将奉国的女子放在眼里,而他听闻云晋公主相貌秀美,又知她深受夏侯允**爱,所以他将此次的目的便主要放在了夏侯明珠的身上。   第一晚宴会之后,奉虞山尚还算沉得住气,充分表现了他身为奉国太子的修为和风度,可第二日之时,他便忍不住提出了要见公主夏侯明珠。   夏侯允本就将奉国当一枚棋子,而夏侯明珠是他最疼爱且唯一的妹妹,他怎么舍得将其嫁到奉国——那颗他迟早要亲手灭掉的棋子中呢?   再加上夏侯明珠近日因为宁清寒一事一直在和他闹别扭,夏侯允便推说公主身体抱恙,拒绝让她与奉国太子相见。   可奉国太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来了盛京几日便常出入宫廷与市井,早就将公主对丞相宁清寒的那么点心思打听得清清楚楚,他倒并不生气,因为自我感觉良好的他认为宁清寒绝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在下次宴会之时,他便故意戏谑,说“为何堂堂云晋竟不见丞相大人的踪影?”   夏侯允也对奉虞山的死缠烂打和不时的刁难感到厌烦,想来以前有宁清寒在,这些事情从不会要他操心,而除了宁清寒,朝堂上的臣子竟没有一个有过人的本事,他夏侯允也是一个都瞧不上,这便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之感吧,与宁清寒那般惊才绝艳之人相处过,有些事只需要他一个眼神宁清寒便能办得完美无缺,而如今,一个小小的奉国太子都要他来操心。   莫说是奉虞山提出要见宁清寒,他也许久未见过他了,况且,嘉和公主最近对他不理不睬,他心中也是憋闷,于是夏侯允便想:何不借奉虞山求婚之事吓吓那个小妮子,看她还敢不敢老是和自己这个皇帝叫板。   于是,有了“宁清寒即将出席接待奉国太子的晚宴”这个诱饵,夏侯明珠自然愿意出席,可她还是放不下面子,毕竟上次她放下身份去对宁清寒示好,还是被他推得远远的,她堂堂公主也是有自尊的。   所以,夏侯明珠既想在晚宴上见上宁清寒一面,又抹不开面子,这便想起了宁清浅,于是她自己为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她对夏侯允道:“要想让我出席晚宴也可以,我喜欢浅浅,她去我就去。”   于是乎,当刚坐完月子的宁清浅突然接到一纸圣旨,让她进宫参加晚宴的时候都还是一头雾水,她就不明白,她一个局外人,怎会被邀请去参加接待他国太子的宴会?   虽然不明白其中那么多的“曲曲绕绕”,她还是跟随宁清寒盛装出席了那日的晚宴。   因为今日的宴会皇帝、公主、奉国太子和百官都会到场,夏侯允特地将宴会设在高大上的明光殿。   这还是宁清浅穿越以来参加的第一次正式而盛大的晚宴,于是她一路都小心地跟在宁清寒的后面,不时向他询问一些自己不懂的地方,后者也耐心地一一解答,可宁清寒此时毕竟还是丞相,到了明光殿之后,他便坐到了百官之首的位置,而宁清浅身为女眷,自然不能同去,便一个人坐到了属于女眷的后座,她才刚坐下,身边便传来女子惊讶的“咦”声,她侧头一看,觉得与她同座的女子很是眼熟,仔细在头脑中搜索了一圈,她才忆起,这女子便是上次在公主的赏花宴上见过的那位钟小姐,还记得那日她曾出言讽刺宁清青,之后又用镯子贿赂她还被公主发现了,最后,哥哥向她借了画笔在自己的裙子上画了墨梅。   “您是御史千金钟小姐吧。”宁清浅坐下后便率先微笑着表示了友好。   那钟孟书一见她对自己笑,一副受**若惊的模样,她赶紧点头:“是啊,没想到宁小姐还记得小女子。”   “钟小姐长相秀美,性子讨喜,浅浅上次就觉得与钟小姐很是投缘呢,只是后来因为诸多情况,未能与钟小姐畅聊,没想到今日倒是有缘坐在一起了。”说完,她又摆出自己最具亲和力的笑容,眉眼弯弯,无害至极。   钟孟书本就是心思单纯之人,又因她一直爱慕宁清寒,此时见宁清浅愿与自己交好,她自是喜出望外,于是她率先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凤尾琴,道:“宁小姐,一会儿我要表演弹琴,不知丞相大人最爱的曲子是什么?”   此时宁清浅正在喝水,听闻此话,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她惊讶道:“是所有人都要表演吗?”   “这倒不是的,不过来这儿的女眷大多准备有节目,难道宁小姐未准备吗?”   宁清浅无力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希望今晚的一幕可不要像那些狗血古装剧一般,非要她这个啥都不会的人上去表演,还要“惊艳四座”。   她兀自感叹一番,发现钟孟书还满眼期待地看着她,她这才想起适才的问题,于是随口道:“我哥哥他呀,平时我甚少见他摆弄乐器,不如钟小姐拣自己最拿手的弹吧。”   后者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羞涩的笑容来。   见此,宁清浅暗暗摇头,心想,她反正是最看好公主和哥哥这对金童玉女,虽然她觉得眼前的钟小姐也不错,可她觉得公主那种性子的人反而更适合比较沉闷、事事都喜欢思虑几番的哥哥,那样搭起来看着也热闹些,若是两个文文静静的人凑到一起,那以后的婚姻生活大概只能用“相敬如宾”四个字来形容了。   这边耽搁一番,那边外面传来唱礼声,原是皇帝和公主到了,众人自是跪地迎接,宁清浅趁着起身之时偷偷打量了一番许久不见的夏侯允,后者一身黑色绣金龙袍,自是威严无比,想起这么些日子因为夏侯允而受过的委屈,宁清浅忍不住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悄悄地朝他的方向做了个巨丑无比的鬼脸。   夏侯允目光如扇般快速地扫过殿下的百官诸人,而到小动作颇多的宁清浅身上时,他的目光似乎停顿了一下,既而不动声色地移开,唇角却微微扬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第四十九章 意外的赐婚   正主到了,宴会自然开始,宽阔的大殿内,夏侯允浑厚好听的声音经过层层跌宕传到宁清浅的耳里,可惜此刻她无心去听。   “此次奉国太子远道而来……”   奉国太子奉虞山?   宁清浅微微坐直了身子,从前面的人缝中去瞅那奉国太子。她就是好奇得紧,是什么样的人敢千里迢迢跑来和她的哥哥抢公主。   这一看去,宁清浅倒未失望,只见那奉虞山的确生得一副白白嫩嫩的好皮相,一双眉斜飞入鬓,精神无比,一双眼睛也算明亮,只不过多了几分算计在里面,就如此刻,他一边从容地答夏侯允的话,那双眼睛却非常不老实地往坐在夏侯允下方的盛装出席的嘉和公主身上瞟,那脸上,竟是一副满意的表情。   反观嘉和公主,她自是对那奉虞山的频频注目烦不胜烦,好几次她都忍不住狠狠地回瞪过去,却只换来那奉虞山欢快的哈哈大笑声。   瞧着这众目睽睽之下奉虞山得意地用眼神**公主,宁清浅都看不下去了,她再悄悄地观察哥哥宁清寒,只见其端坐在百官之首,垂首敛目,犹如局外人一般,只是偶尔会拿起酒杯自斟自饮。   宁清浅是了解他的,他一向不爱饮酒,今日这番表现,显然已是心情不佳,只是他已经习惯了隐忍,所以除了她,应该没人知道他此时的心情吧。不,不对!   宁清浅随即反驳,除了她,还有一个人同样了解哥哥,想到这儿,她立刻抬眼去看高坐之上的夏侯允,只见其谈笑自如,一双鹰眸却是讳莫如深,那收放自如的举止和老神在在的神情,显然已将一切洞察于心,就连奉虞山放肆地打量公主,他也只是一笑而过。   难道他真的打算将嘉和公主嫁到那小小奉国去?   宁清浅怀疑地蹙紧了眉,再看嘉和公主不时流连在宁清寒身上的目光,她的心口立刻便憋上了一团火。   如今哥哥和公主算是郎有情妾有意,只是哥哥尚有心结未解,偏偏在这艰难时刻,半路杀出个奉虞山,若是夏侯允真的有心嫁妹与他,该是苦惨了公主。   不过圣心难测,宁清浅猜不透也就懒得猜,她不时与一旁的钟孟书聊上两句,倒也觉得这枯燥的宴会不那么难熬。只是她觉得今日的钟孟书似乎有几分紧张,她不时拿眼睛瞟哥哥,又时而低头羞涩地笑,让人看了很是无奈。   终于,一场盛大的歌舞演出完毕,为了助兴,皇帝亲自开口让贵女们出场演出,以彰显我云晋女子的风采。宁清浅自然将头埋得很低,生怕皇上一个看她不顺眼便让她出去献丑,还好,没有发生她想象的事情。   先前便有几位容貌姣好的大臣千金出去献艺,或歌或舞,虽各有千秋,但难有出彩的,宁清浅看得都快睡着了,这时,身边传来一阵响动,她侧头去看,原是钟孟书起身了,宁清浅立即笑着朝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可前者却一脸迷茫地瞧着她,最后福了福身便朝大堂上走去。   宁清浅顿时深感无人理解的寂寞,还是公主好啊,和她性子相投,她那些手势什么的公主都懂。   宁清浅百无聊赖地将一粒蜜饯丢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突然一阵清亮的琴声传来,有让人耳目一新之感,大殿之内安静了些许,众人都转眼看向正在大殿中静静坐着抚琴的钟孟书。   真没想到,她的琴弹得还不错,与她相比,前面那几个官家女子真可谓是抛砖引玉了。宁清浅这般想着,但随即她便发现周围的人神情都有些古怪,不少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只可惜她单独坐在这里,即使好奇,可也无一个询问之人。   片刻,一曲毕,四周寂静,片刻之后,皇帝夏侯允叫好的声音最先响起,之后,才响起众人的附和声,只听夏侯允道:“不错,朕素闻钟大人千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堪称我云晋的才女,直到今日才有幸一闻其琴声,果真不错。只是……钟小姐弹了一曲千古名谣《祝女赋》,是在向谁传达心意么?”   此话一落,钟孟书当即红了脸,低着头吞吞吐吐话也说不清,而宁清浅终于明白了,《祝女赋》是云晋女子为心爱男子表白之曲,却不想她一个闺阁女子居然在这重要的场合弹起,难怪,她适才会问自己哥哥宁清寒喜欢什么曲子,而自己则让她挑最擅长地弹,莫不是自己一句话才造成了这般局面?   宁清浅心感不安,她朝哥哥看去,只见其还是刚才那副姿态,似乎并未留意到目前的状况。   而此时,钟大人赶紧起身,拱手抱拳,惭愧道:“请皇上恕罪,小女平日里深居简出,哪里有什么心仪之人需要传达心意,恐怕是不小心选错了曲子,让皇上和奉国太子见笑了。书儿,还不退下!”最后一句,钟大人严肃了口气,朝还跪在殿中的钟孟书说。   钟孟书本就胆小,这样一来,顿觉难堪不已,于是她本能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皇帝,也许别人不会注意这个小小的举动,可前世身为警察的宁清浅却知道,这绝对不是巧合。按照心理学来解释,人在最无助的时候自然会求助于她信任且觉得能帮助自己的人。   钟孟书难得进宫,连皇帝的面都未见过几次,在这最难堪的时候,被自己爹爹一吼,按理应该赶紧行礼退下才是,她跪在那里不肯动,不像是在坚持什么,倒像是在惧怕什么,而且,她对皇帝又何来的信任与依赖?   这只能说明,皇帝与她早就达成了什么共识。而宁清浅的这一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只见皇帝当即抬手阻止,他笑着看向钟孟书,和气地道:“钟小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此言一出,钟孟书即怯怯地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宁清寒,随即小声道:“小女子早已有心仪之人。”   她这番举动下来,在场的人谁还看不明白她指的心仪之人便是丞相宁清寒?   大殿沉寂了片刻,随后传来夏侯允欢快的笑声,他朗声道:“原来钟小姐是中意丞相大人,难得你勇敢至此,让朕好生欣赏,其实这有什么,钟小姐如今既到年纪又未出阁,而丞相也是早就到了适婚年龄,男未婚女未嫁,且以朕看来,只有钟小姐灵秀之姿才能配得起丞相的文采斐然啊……”   “皇兄!”皇帝话还未完,便被女子气急的声音打断,原是嘉和公主听不下去了,不禁急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见此,夏侯允却慢慢沉了脸色,当着百官的面训斥嘉和公主道:“公主,你竟敢打断朕的话,如此无礼的行为,是该怪朕惯坏了你吗?平日里你如此也就罢了,可如今当着奉国太子的面,莫要失了皇家之仪。”   “无碍,公主如此率性可爱,本宫很是欣赏。”奉虞山一听提到了自己,便笑着举杯,一饮而尽之际,朝公主投去爱慕的目光。   嘉和公主气得不轻,可也不敢再造次,毕竟平日里皇兄**着她是真,可从小母后便教她的礼仪也不可废,她就算再着急,也只得端庄地坐了下来,只是她此后便一直紧咬着唇,一脸担忧地看向宁清寒。   宁清寒也放下了杯子,装作不经意地看向她,四目相对之下,前者却是颇为狼狈地匆忙将目光移开。   这一幕都被一直关注着哥哥的宁清浅看在眼里,此时,她似乎已经猜到夏侯允在打什么主意了,只可惜,他是皇帝,若是他作出什么决定,还没有人能阻止。   “丞相为国殚精竭虑、兢兢业业,朕一直想找机会奖赏他,可他如今已为百官之首、金银珠宝又略显俗气,朕还真不知奖他什么好,如今竟偶得钟小姐这般佳人,朕愿成其好事,不若朕便当场颁旨,赐婚丞相与钟小姐,如何?”   “不可!”   “不行!”   两声反对的声音几乎同一时间响起,一个来自宁清寒,而另一个自是来自夏侯明珠。   皇帝的眸又幽深了几分,他看了看如此一致的两人,冷笑一声,之后鹰眸紧盯着宁清寒,下令:“嘉和,如果你身子不舒服,朕便立刻命人将你送回宫去好好歇息。”   公主又如何听不懂这话中的威胁,可是到了如今这般关键的时刻,她怎么可以离开?   无奈的,嘉和公主只有闭紧了嘴巴,可那副坐立难安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心生怜悯。   宁清寒自座位上走出,朝着皇帝跪了下来,道:“罪臣请皇上三思,臣如今为戴罪之身,怎可言娶妻之事,况且,罪臣一心想为皇上分忧解难,未有成家之意,还请皇上明察。”   闻言,皇帝又笑了起来,他语气温和地道:“不过是失误放走了朝廷钦犯,哪里用得上自称‘罪臣’,不若朕下令再让丞相亲自将其捉回,不就可以将功赎过了吗?再说,齐家治国平天下,丞相未齐家,又何谈辅佐朕?你这样说也会让朕良心不安的,朕可不想被人指责耽误了丞相的终身大事。不过,丞相不愿接受钟小姐,难道是对她不满意吗?”   ☆、第五十章 巧言寻转机   此言一出,钟孟书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朝他望来,宁清寒自然又是行了一礼,道:“罪臣不敢,钟小姐知书达理,只是罪臣自觉配不上她,还请皇上为其择更好的夫君。”   此话一落,钟孟书终于忍不住,默默地垂下泪来。   宁清浅见事态如此发展,心中自是焦急不已。当初皇帝软禁哥哥之时,对外宣布的罪名是他放走了朝廷要犯,可她知道,那“朝廷要犯”指的是她的儿子,如今皇帝让哥哥将功赎罪,岂不是在威胁哥哥?告诉他,若是他此时肯交出那孩子,他便会放弃赐婚的念头。   可哥哥不愿被赐婚是真,他更不会将自己的外甥交出更是真,这可着实为难了他啊!   宁清浅心中焦急,可见大殿中的哥哥依旧面无表情,君臣沉默着对峙了良久良久,众人甚至觉得两人间的空气都结了冰。   此时,那奉国太子还闲不住,非要上来插上一脚,只听他戏谑地道:“云晋国君如此深明大义,愿促成一桩良好姻缘,丞相大人这般推拒,着实让人意外啊。”   宁清浅已经没有精力去用眼神“杀”那奉虞山了,此时她的注意力都在哥哥身上,只见他虽然跪伏在地,但那挺直的背脊却独有一份卓然的风姿和深深的倔强,而皇帝则端着杯子轻抿着,就是不开口,仿佛两人中若有一人不妥协,这沉默的对峙便会一直持续下去。   终于,大概过了五分钟,哥哥再次叩了一首,声音沉重地道:“如此,罪臣便谢过皇上隆恩。”   宁清浅紧绷的身子在这一刻委顿下来,而皇帝却缓缓地放下了杯子,目光深邃地望着他,同一刻,嘉和公主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脸上的悲伤之情再也无法掩饰,而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钟孟书却是破涕为笑。   众人正各怀心思,而此时,嘉和公主突然跌跌撞撞地从座位上跑了下来,她扑到宁清寒面前,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泪便再也忍不住,她说:“不行,你不能娶别人,本宫不允许你娶别人!”   宁清寒也未曾想过她会有这般举动,眸子深深地望了她片刻,便转过脸去,缓缓地推开她,冷声道:“公主请自重。”   闻言,公主哭得更伤心了,她猛地转身,头上厚重的金冠随着她的举动落了下来,于是她的发髻便纷纷散落,看起来竟那么狼狈,她对着高坐之上的皇帝大吼:“不行,我不同意!皇兄,你明明知道我喜欢……”   “闭嘴!”夏侯允猛地拍案,眼眸之中波光闪动,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可他的心却是实实在在在为嘉和心疼,他真的害怕,怕她当着百官的面说出她对宁清寒的心思,到时候只会惹得她更难堪。   嘉和死死地咬住唇,可那泪就如断线的珠子般大滴大滴地滚落,不一会儿,便弄花了她的妆容。   宁清寒看着这样的她,胸口气血涌动,在那一瞬间,他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想站出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对皇帝说不,可是,他的浅浅和外甥又该如何守护?他不能给皇帝任何一个要挟自己的机会,若他知道自己对嘉和动了情,到时候想要抽离这是是非非,就根本不可能了。   “宁清寒、钟孟书,还不上前谢恩!”夏侯允沉了脸色,便想要尽快将这件事画上句点,也好趁早断了嘉和的心思,因为他知道宁清寒已经生了退意,也对自己有了二心,如果能用一个钟孟书绊住宁清寒,同时在将来不得已的情况下即使想要铲除他,他便不用顾忌嘉和而手软。   宁清寒和钟孟书一个麻木、一个欢喜地上前去谢恩,却换来嘉和公主的伤心欲绝,她哭泣着想要逃离这一切,却不想因为今日穿着礼服,她跑得太急,猛地摔倒在大殿之上。   见此一幕,宁清寒心中一惊,第一反应就是赶紧上前去扶她,而离得轿近的奉虞山却也在同一刻离席,上前搀扶她,于是,两个男人,无意间在同一时刻各握住了嘉和的一只手,抬眼之际,两个男人的目光交汇,又是一番不动声色的交锋。   “放开我!”此时难堪到几点也伤心到几点的嘉和猛地摔开两个男子的手,软软地将身子靠在赶来搀扶她的宫女身上。   嘉和公主正要离开,那奉虞山却突然拱手,朝着夏侯允道:“皇上,您似乎还忘记了一桩赐婚。”   此言一出,宁清寒眸子猛地一冷,死死地瞪向他,而后者却得意地笑了笑,不慌不忙地道:“奉国太子奉虞山请求云晋国君将嘉和公主嫁与我,请下旨赐婚!”   闻言,殿内又是一阵骚动,宁清浅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夏侯允本想将这件事情缓一缓,之后再找一个大家闺秀将奉虞山打发了,没想到今日闹了这么一出,在这种情景之下奉虞山居然还会提出赐婚,这着实为难了他。   “公主今日玉体不适,朕也乏了,关于这桩婚事,咱们还是稍后……”   “皇上,如今已经耽误了这么些日子,皇上还是在推脱,难道皇上是看不起本宫,认为本宫配不上公主?”奉虞山目光平静地看向夏侯允,但那张俊秀的脸上,却有着微微的嘲讽。   夏侯允缓缓地握紧了拳头,可脸上却现出了雍容大度的笑来,他道:“岂敢,论风姿、论文采,朕是怕嘉和辱没了太子。”   “本宫从见到公主第一眼便心仪与她,还请云晋国君成全,以后本宫定会好好待她的。”   两人在这边讨论着婚事,而那边,嘉和公主一直默默垂泪,闻言,她无力地道:“皇兄,便允了他吧,本宫愿意下嫁!”说完,便闭上了眼,任由宫女扶着她离开。   宁清浅是了解嘉和公主的性子的,她向来直率,如今当着众人的面答应这桩婚事,不过是伤透了心,在和哥哥怄气,若是等她气过了,她定会后悔的。   眼看事情发展到这副不可挽回的地步却无人站出来阻止,就连夏侯允都对嘉和突然的应承无所适从,从头到尾一直作为旁观者且头脑清醒的宁清浅终于忍不住,她突然从座位上站起,大喊道:“慢着!”   众人循声望来,宁清浅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去,朝着皇帝行了一礼,她大声道:“皇上,自古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况且公主金枝玉叶,婚姻更不可草率而为。”   见宁清浅出席,夏侯允鹰眸一眯,此时心烦意乱的他尚未想到解决眼前局面的办法,她又来捣什么乱?   “那你说说,又该如何?”夏侯允头疼地揉两人揉额角,无声轻叹。   宁清浅看了一眼泪眼朦胧的公主和轻蹙着眉的哥哥,遂低头,不慌不忙地道:“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关系到公主的终身大事,何不问过了太上皇和太后再行决定?”   此言一出,夏侯允眼睛一亮,他深深地看了宁清浅一眼,脸色又好看了几分,他随即道:“此言有理,如今父皇母后健在,嘉和的婚姻若是朕私自做主,则有违孝道,还是宁小姐想得周到。奉太子,不如此事先行搁置,待朕接回太上皇和太后,问过他们的意见如何?”   这个拖延的理由合情合理,连奉国太子也无法再挑刺,只见他面色不悦地点了点头,还是颇为大气地点头同意。   他这方同意了,倒是一直站在奉国太子身后贴身服侍的奉太子的亲随不太满意,适才眼看大计将成,偏偏半路杀出个宁清浅坏了他们的好事,于是,他悄悄在手中拈了两粒花生米,趁着众人无人注意他,悄悄地从指间将两粒花生米弹出,一粒奔着宁清浅而去,一粒奔着宁清寒而去。   宁清浅耳力不错,等她觉得有东西向自己袭来之时便一转身堪堪躲过,可宁清寒不会武功,此时又全身心地关注着嘉和,自然没有注意那么多,于是,那粒带着力道的花生米便弹在他的脚弯处,他只觉膝盖后力道一软,他便再也坚持不住,猛地单膝跪在了奉太子面前。   众人被他这突然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只有同样遭了袭的宁清浅知道在哥哥身上发生了什么,她的哥哥玉树之姿、朗月风华,跪天跪地跪父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时需要跪奉太子这般的人物?   宁清浅心生怒意之下,当即快走几步扶起宁清寒,既而猛地转头,目光死死地锁住那名其貌不扬的下人,大声道:“适才哥哥跪得太久,怕是腿麻了,大家勿怪。”一语毕,她猛地掀起裙摆,飞快地跑到那名下人面前,一招黑虎掏心便朝那人袭去,那下人为练武之人,不料突然有人偷袭,自然反应便是使出致命一招来接,宁清浅产后身子虽然灵活不少,却尚未复原,闪身躲避之际速度慢了许多,眼看她便要被那致命一掌拍开,却突然有一玉碗袭来,打在那下人手上,化解了她的危机,她转头一看,却见司徒剑南远远地站着,一脸紧张地瞧着她。   ☆、第五十一章 得幸封女官   他是什么时候到的?为何她一直未曾留意到他?   其实司徒剑南一直在武官之列,只是宁清浅全心全意都在宁清寒等人身上,竟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刚才本来极度失望,但一见她有危险,他还是赶紧出手了。   危机刚过,宁清浅还来不及多喘两口气,便笑着朝奉虞山道:“奉太子出席我云晋盛宴还带如此高手在身边,难道怕我云晋吃了你不成?”她这话,一来是为夏侯允提个醒,因为这奉太子的位置离夏侯允如此近,若是这奴才有心刺杀皇帝,夏侯允岂不是危险了?二来嘛,这下人适才让哥哥难堪,她便有意借此话让奉太子下不了台。   闻言,奉太子面色微变,随即浅笑着道:“哪里,只是此人乃本宫近随,无论去哪儿本宫都带着他的,若是他不懂规矩冒犯了小姐,还请小姐见谅。”   奉太子这话说得谦虚有礼,想来也是个聪明之人,宁清浅心想此事便这般揭过吧,要对付他身边那个下人,私下里可有的是机会,但她这般想,偏偏那下人还不肯轻易放过她。   只见那仆人当即跪地朝奉太子行礼道:“太子殿下,奴才谨守规矩,一直记得太子殿下的嘱咐,只是不知这位小姐是何身份又是何居心,突然袭击奴才,奴才这才不得已出手,请太子殿下和云晋国君明察!”   呵!她还真是小看这奴才了!   宁清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适才她为了维护哥哥的面子,也不想造成两国的矛盾,所以并未揭发那奴才用花生米袭击他们的事情,可这狗奴才偏偏还顺杆爬,此时倒是反将她一军。   宁清浅还未开口答话,就见司徒剑南上前两步,朝着夏侯允行了一礼,解释道:“启禀皇上,适才臣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那仆人……”   “是那仆人想要民女的命!民女只不过见他身姿魁梧,便试探试探罢了。”宁清浅赶紧抢过司徒剑南的话头,不希望他说出事实,想来,他定是看到了那仆人的一切举动,此时只是想维护自己罢了,但是她刚才都未说出的事情,此时就更不便说出,因为说出来,便相当于挑起两国矛盾的无知行为,看那夏侯允小心款待奉国太子的举动,宁清浅便不敢冒那个险去让夏侯允难做。   而没想到她这番委屈自己的举动,倒是让夏侯允看在眼里,不一会儿,便给了她更大的好处。   “宁清浅,你倒是愈发大胆了,敢在这大殿之上对我国贵客无礼!”夏侯允开口批评她,不过语气倒是温和,听得出来的人,便知皇帝其实并未生气。   “民女知罪,请皇上开恩。”宁清浅顺势跪了下来,自动请罪。   一旁的宁清寒将一切看在眼里,此时倒是并不担心她的,因为他明白,浅浅有她自己的应对。   “看来是本宫对贵国还是了解得太少,原本本宫以为云晋女子都是温婉贤淑的,却不想还有这等……适才这位小姐指责本宫不该带会武的下人进殿,那本宫倒是想问问,这位小姐又是何身份,在殿上如此行径,也是你云晋礼仪吗?”奉太子适才倒还谦虚有礼,如今见形势有所变化,竟也拿起了架子,添油加醋想给宁清浅一点苦头吃。   跪在地上的宁清浅闻言,只是暗暗咬牙,亏她刚才还夸这奉太子是聪明人,却不想他只是个见风使舵又小肚鸡肠的男人,这样的太子,也能成大事?   “谁说云晋女子就该温柔娴淑?我云晋女子自是有想法有见识之人,男子上场打仗,自有贤妻奉老育幼;男子在朝为官,自有女子缝补浆洗操持家务,但若无男子保护,我云晋女子就算金戈铁马也要保卫我国疆土!女子怎么了?女子绝不是可以拿来侮辱践踏和随意利用的工具!而我宁清浅,不过就是其中一员罢了!”宁清浅这话有些负气的成分,她最讨厌别人看不起女子了,想她上一世,缉毒队里女警不少,她曾眼看着她的女队友英勇不凡甚至为国捐躯,这样的勇气,又哪里输给男子了?   当然,那句“女子绝不是可以拿来侮辱践踏和随意利用的工具”只是在发泄她这么些日子来心中堆积的怒气,就是不知始作俑者夏侯允听了会作何感想了。   此话一落,殿中又有片刻寂静,而人群中不知是谁赞了一个“好”字,顿时百官都纷纷赞叹起来,就算有没有说话的,也将愤愤不平的目光投向奉太子。   而此时的夏侯允,目光如炬地盯着虽跪在地上、看起来那般小巧柔弱却又如蒲草般坚韧的身姿,脸上浮现出一抹欣赏之情,这时,他突然对身旁的小泉子说了句什么,不一会儿,小泉子就捧来了一个盒子。   这时夏侯允开口道:“奉太子,此女子不守规矩,朕当罚她,不过不巧得很,朕今日也本想册封她的,既然出了这等事,那朕便先封后罚吧。来人啊,将宁清浅制作的琉璃呈与众人过目!”   小泉子得令,便揭开了盒子,顿时,盒子里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来,众人只见盒子里并排放在两只色彩斑斓、漂亮无比的琉璃樽,而且杯身之上,色彩就如会流动一般,更神奇的是,杯身之内有两条金鱼栩栩如生,就如从河里捉了两条鱼直接嵌入杯子里面一样,而那金鱼的双眼则是由两粒小巧的夜明珠制成,此时看来,发着莹莹微光。   “这是何等宝物?真的是宁小姐制成的吗?”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就连奉太子也止不住好奇心,围上去仔细观看,乍见之下,顿时眼红不已,毕竟,依奉国国力,琉璃制品在他皇宫中也是珍宝,更别说这般匪夷所思、见所未见的琉璃樽了!   宁清浅见夏侯允如此举动,刚开始错愕不已,但很快便平静了,其实这种结果也在她的预料之内,只不过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时候。前不久她请嘉和公主帮忙,让她悄悄散布甘俞中饱私囊的事情,因为关乎官窑——云晋的经济命脉,百姓自然会有诸多微词和担忧,夏侯允便不得不彻查此事,但纵观云晋国内,能超过甘俞的制作琉璃技术的人根本就没有,毕竟,她是当年名震内外的女官周箬涵唯一的弟子。   为了稳住人心,夏侯允最好的办法便是让更有能力和才华的人执掌官窑,而她宁清浅因为读得懂那本“天书”,已经渐渐摸透了制作琉璃的办法,若是她能拿出惊世之作,便很有可能去到官窑,即使官不大,但夏侯允绝不会放着她不用的。   那日和甘姑姑打赌,她第一批做的琉璃樽被她自己不小心打破之后,两日两夜的时间,她根本做不出比第一批更好的琉璃来,所以她便旨在创新,幸好哥哥**溺她,一直以来给她搜罗的宝贝就不少,所以镶嵌在琉璃樽里的那两条用夜明珠做眼睛的金鱼是早些时候哥哥送给她的千金难求的好宝贝,可为了赌上一把,她只得肉疼地献出去了,这一点,算她拣了一个小便宜。   见众人都观看过那琉璃樽,此时还沉浸在震撼中回不过神来,夏侯允当即颁布圣旨,道:“如今官窑掌事一职空缺,而宁清浅在制作琉璃方面天纵奇才,朕特命宁清浅为官窑掌事,官居八品,择日赴任,至于刚才所说的处罚嘛,朕便命你为云晋制造出更多更好的琉璃来,若是做不到,便终身不得离开官窑!”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惊讶不已,不过比起适才看到的琉璃樽的惊讶已经小了许多,且似乎没有人对皇帝的这个决定不服气,而此时,只有宁清浅心里微微恐慌,只因皇帝最后一句话太过玄妙。   他说:若是做不到,便终身不得离开官窑。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她心里一颤,总觉得,他是想将自己困死在这里。抬头,正对上夏侯允幽深的眸,和他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宁清浅赶紧错开目光,低头叩首,道了句“谢主隆恩”,眉头却紧紧地蹙起。   到了如今,宁清浅虽已心想事成,但她总觉得,夏侯允那深沉的眼眸和脸上的笑像是在告诉她——“其实朕什么都知道”一般,这让她有些不安。   好歹,她如愿进了官窑内部,而公主也没有不得已嫁给奉虞山,只因为她那日大殿上那句说辞,夏侯允当即便下令命人去別苑将太上皇和太后接回宫里来。   仪仗回京那日,宁清浅首次以朝中女官的身份站在百官之列迎接,虽然她官职较低,只得远远地站在后面,但那盛大的声势还是震撼到了她,而且,她有幸得见太上皇和太后的英姿娇颜。   太上皇和太后合坐在一台车辇之上,到了京城门口,太上皇率先下了车,乍见之下,那是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玉冠高束、身姿挺拔,看起来尊贵不凡。而更让人惊讶的是,他走出之后,随即便将手伸向帘内,接着,一只纤纤玉手便搭在了他的手上,一个体态玲珑如少女般的女子缓缓走出,观其容颜清丽无双,即使是太后宽大的礼服也难掩她与生俱来的优雅与娇柔。   说:   谢谢 懒猫636 亲的打赏,主要是作者俺如今是孕妈妈了,不能对电脑太久,每天都是趁老公不在偷偷写点的,所以很难加更,在这里只能说声谢谢了,么么哒~   ☆、第五十二章 意外的惊喜   宁清浅不免感叹,这就是太上皇和太后?未免也太过年轻了吧?在她的想象中,太后都该是如《还珠格格》里面的太后一般样子,尊贵威严又心狠,可她见了如今的这对金童玉女,倒不知作何评价了。   迎接了太上皇和太后,宁清浅便想着没她什么事了,而她与这年轻美貌的太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因此,她赶着回了官窑,最近她一直待在官窑里,潜心研究她的琉璃,准备将这古法琉璃和现代工艺再结合改造。而宁清寒担心她的身体,本不愿她当这官窑掌事,可见她投入至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想起上次官窑的意外,除了芬兰之外,宁清寒又派了一名影卫去保护她。   这边已走上正轨,可另一边,依旧一团乱麻。   宁清寒已经复朝,但他与钟孟书的婚事却成了不可抹灭的事实,皇帝已经下令着礼部开始办理,相信几月之后,便会迎来两人的大婚。   而因为太上皇和太后的回宫,宫中闹热了不少,嘉和公主终于有机会在太后面前撒娇,控诉对夏侯允的种种不满。   太后对自己生养的这对儿女自是疼爱至极,不管是儿是女她都不忍苛责,但关于嘉和公主下嫁奉国之事,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因此,奉虞山来了云晋半月所做的努力都在太后一句话下全部化为泡影,他自是气得不轻。   驿馆之内,奉虞山屋子里的东西都被他砸了个稀巴烂,此时的他儒雅散尽,浑身都是膨胀的怒气。可此时的他还是不解恨,正在屋子里找着还可以砸的东西,一人进来阻止了他,此人正是那日大殿之上武功高强的仆人。   “太子稍安勿躁,也许我们还有其他办法也不一定。”   “师傅,如今太上皇和太后都不同意将公主嫁给本宫,那么本宫的计划就都完了,想想奉国那帮臣子的嘴脸,此次本宫回去,他们还不知怎么嘲笑我。早知如此,那日大殿之上本宫就不该顾什么礼仪,该直接拒绝云晋皇帝的要求,让他将公主嫁与本宫才是。说来说去……都怪那个叫宁清浅的女子,若不是她从中作梗,本宫哪里会有今日的困窘!”奉虞山面色铁青,怒气难平。   那名被奉虞山称作师傅的仆人笑了笑,不慌不忙地道:“如今皇上不是为了打发我们,答应将一位臣子千金许配给太子殿下么?”   “臣子之女,本宫才不稀罕!”   “话虽如此,但有时臣子之女运用得当,也不比公主差的,不信,太子殿下便先过目这封书信吧。”说完,那人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看似普通的信件来呈上。   奉虞山半信半疑地接过,拆开来一行行慢慢看来,他脸上的怒意渐消,最后竟变成了满意的笑容。   他道:“不错,这个主意好,只是不知这信是从何而来?”   那人指了指皇宫的方向,笑着道:“前朝虽被夏侯允治理得铁板一块,可这后宫就不一样了。”   奉虞山了然地点了点头:“不错,如今夏侯允虽然说要嫁一贵女给本宫,但是人选尚未确定,这信上建议本宫主动提出娶丞相之妹宁清浅为妻,师傅看来如何?”   “信上已经将利弊分析得很清楚了,殿下你看,这宁清浅虽然未婚便被搞大了肚子,前不久还生过孩子,在盛京早已是声名狼藉,她自是配不上太子殿下的。但是殿下缺女人吗?不缺!虽然她名声不好,但是她的身份可贵,如今宁清寒是夏侯允的心腹之臣,不论谋略智慧都不输夏侯允,关键是他深得夏侯允信任,而宁清寒最大的软肋便是他这同胞亲妹宁清浅,若是您娶了她,便是抓住宁清寒最大的弱点,这只是其一。”   说到这儿,奉虞山认同地点了点头,那人继续道:“其二,这宁清浅也是个奇人,传说她曾经是个傻子,可后来如有神助竟奇迹般地恢复正常了,而且那日在大殿之上她做出来的琉璃樽殿下也看到了,那般精巧美丽,怕是东溟国也无人能做出与之媲美的器物来。若是太子殿下将她娶回去,那我奉国便可通过她掌握精湛的制作琉璃的技术,到时候,我奉国便再不用看别国的脸色了!”   “说得好!”奉虞山抚掌大赞,他负手而立,目光炯炯地望着不知名的方向,一字一顿地道:“那本宫现在就进宫去,求娶宁清浅!”   …………   此时的宁清浅,丝毫不知又将有一个大的麻烦找上自己,身在官窑的她如今正在打听老张的下落。   “宁掌事,老张他在不久前的事故中去世了,他的家就在不远的乡下。”   闻言,宁清浅又是一阵感叹,想来那老张也是个好人,毕竟若不是他,她还不知那两盒药膏中其中一盒有问题,如今老张既然意外殒命,她也该好好照顾他的家人以作报答才是。   因为自己脱不开身,宁清浅便命芬兰拿了些银子前去乡下探望老张的家人,而她刚想再去作坊内看看,就见大门前一人驰马而来,远远地便让她前去接旨。   宁清浅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跪下听旨,只是这次不是皇帝圣旨,而是太后懿旨。   走在去寿安宫的路上,宁清浅依旧心中忐忑,她曾以为,她与太后不会有任何交集,却不想,太后刚回宫几日,便要召见她。   行到寿安宫,还未到近前,宁清浅便见太后在寿安宫前面的花园内赏花,那迎花而立的姿态让人觉得她就如那花中仙子一般美丽神圣。   走上前去,自是一番行礼问安,太后缓缓转过身来,对着她柔和浅笑,道:“来了?坐下陪哀家说说话吧。”   宁清浅未曾想到太后一开口便是如此熟稔的口吻,不禁吃惊不已,但见其姿态从容,她便乖巧地跟在太后后面,在花园里的石桌旁坐下。   太后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犹如二十来岁的女子一般,她见了宁清浅,只是目光柔和地将她打量了一番,轻叹一声道:“哀家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曾经历过一次生死大事,正是那一次,让哀家看明白了很多事情。如今见你这副女官装扮,倒是让哀家想起了那时候的一位故人。你叫宁清浅吧?”   “下官正是。”因为摸不清这太后打的什么主意,宁清浅说话都分外小心翼翼。   “哀家听闻你是丞相最为疼爱的妹妹,为了你,他可真是什么都肯做。”   一听话题扯到哥哥身上,宁清浅心中一惊,将头埋得更低了。“下官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哥哥疼爱妹妹是好事,就如皇帝还不是将嘉和惯成了如今这副样子,你是不知啊,如今丞相和御史千金的婚事定了,嘉和那小妮子时常在哀家面前闹着要去出家,哀家也是拿她没有办法,不过倒是难得听到那小妮子夸奖人,她在哀家面前倒时常夸你。如今哀家总算见着你了,果然见面胜过闻名。”   太后这番话落,宁清浅无言以对,想来她的名声那般不好,就连远在别苑的太后都听说了,真是惭愧。   “好了,不拿你打趣了,如今哀家见着你,也知你是个安分的好孩子,不然皇帝和丞相也不会为了你,闹成如今的僵局。前段时间的事情哀家都了解清楚了,起因是你,但却不能怪你,好在如今丞相复了朝,朝廷上也安定了些。”   宁清浅知道太后指的是前段日子哥哥被皇帝软禁的事情,也明白太后该知道所有的内幕,她只得福了福身,道:“是下官的错。”   “浅浅啊,你该知道,丞相是位好丞相,哀家和太上皇都很欣赏他,而太上皇当年之所以敢将江山交予尚还年幼的皇帝打理,便是看重了他君臣二人之间的默契和信任,也更是看重丞相的才华和忠诚,如今他君臣二人差点因你离心,这是谁都不愿看到的,哀家希望你回去好好劝解劝解丞相,让他打消辞官的念头,毕竟,这云晋江山,如今是离不开他的。”   “下官遵太后懿旨,回去之后定会好好劝解哥哥。”   见她恭顺守礼,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你便随哀家来,哀家有件礼物要给你看。”   宁清浅闻言,哪里还敢有什么疑问,随即便跟着太后进了寿安宫的大殿。   只见大殿之内,两名宫女守在一婴儿摇篮旁,一个正在轻轻地晃动着篮子,一个手里拿了拨浪鼓正逗得篮中的婴儿“呜呜”的发出欢快的声音来。   见到这一幕,宁清浅心中咯噔一声,有一个强烈的预感在心头显现,但是她还是这般不敢相信,以至于她不顾礼节愣愣地望向太后,只见太后莞尔一笑,上前去从篮子里抱起那襁褓中的孩子,轻声哄着,然后转头对她道:“瞧这小家伙,还不足两月大,就是这副讨喜的样子,像是知道她娘亲来了一般,你瞧瞧,他笑得多开心啊。”   ☆、第五十三章 母子终得见   太后说着话,将襁褓里的婴儿微微倾斜,让宁清浅看。   后者见到那张肉嘟嘟冲着她笑还流着口水的小脸,只觉得心口一震,似血脉在那处迸开一般,她的心跳激增,让她激动得几乎站立不住。   宁清浅抬头,眼中含泪,傻傻地望向太后,明明很想上前,双脚却无力挪动一步,她问:“太后,这、这孩子是、是……”   “瞧你激动的,本来是件高兴的事,你哭什么,没错,他就是你的孩子,刚生下来你哥哥就秘密派人将其送到了别苑,一直由哀家照料着。”太后说着,看着她笑得分外和蔼。   宁清浅被太后这么一说,才知不知何时泪已经夺眶而出流了满脸,她破涕为笑,颤抖着双手从太后的手里将孩子接过来,她这才发现,面对这小小、软软的身体,她抱得很不得法。   见她手足无措只傻傻地盯着孩子的小脸,太后手把手地教她该怎样抱孩子,宁清浅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仔细地盯着孩子看了半晌,发觉这孩子一双眼睛漂亮至极,简直就是段萧的翻版,而那肉嘟嘟可爱的唇倒是长得像自己,没错的,凭着做母亲的直觉,她确认这就是她的孩子,虽然这是母子俩的第一次见面,可那种心连心的血缘是斩不断的。   用脸去蹭了蹭孩子娇嫩的肌肤,宁清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太后:“太后,为何哥哥会将孩子送到您手里?”按理说,哥哥害怕夏侯允将孩子接进宫控制起来,所以将孩子送走是正常考虑,可太后毕竟和皇帝是一家人,哥哥就不怕太后转手就将孩子给了皇帝吗?   闻言,太后会心一笑,轻轻摇了摇头,道:“所以说啊,了解皇帝的非丞相莫属。你想想,若是皇帝有心要做一件事,哪有做不成的?丞相就算有再大的本事,可是在这云晋之内,要瞒过皇帝也是不易,而唯有一个地方,皇帝绝对想不到,即使想到了也不会来查。”   “那就是太上皇和太后所居住的别苑?”宁清浅了悟,不得不佩服哥哥的智慧,别说皇帝,就算换做任何人,也不会想到的吧。   “你是否还有一个疑问,便是哀家为何会帮着你哥哥隐瞒皇帝,是吧?”太后还不等她问出,便率先道出了她心中的疑问。   宁清浅则乖巧地点了点头,等着她的解释。   “哀家刚才说丞相是个好丞相,便是因为如此,他比皇帝年长几岁,性子沉稳,思虑周全。皇帝毕竟年轻气盛,做事太过冲动,就如这次皇帝在你和这孩子身上打的什么主意,太上皇和哀家都清楚,丞相无力阻止,便求助到了太上皇和哀家这里,而我们虽然**爱皇帝,但一切都要从大局出发,至少我们认为,皇帝如今做的这一切,不合时宜。”   原是如此,看来哥哥不仅懂皇帝的心思,就连太上皇和太后的心思他也是了解的,能有如此哥哥在背后深谋远虑地守护她,宁清浅真的觉得知足了。   “那如今这孩子在宫中,下官……”宁清浅不禁又担忧起来,这孩子如今就在夏侯允的眼皮子底下,她能放心让他继续留在这里吗?   太后知道她的顾虑,安慰道:“放心地让他留在这儿吧,只要有哀家在一天,谁也别想动这孩子半分,等到你或者孩子的爹有能力保护他的时候,哀家自会将孩子交还与你们。”   闻言,宁清浅不得不妥协,毕竟太后说得对,就算此时她将孩子带走,也没有能力保护他,如今放他在太后身边,她还稍微放心些。只是如今已经见过了这个孩子,怕是心中的相思之情不会得到消减反而会一发不可收拾,只有苦着自己努力忍受下来了。   只是段萧,你在哪里,一月之期已过,你为何还不出现?   压下眼中的泪意,宁清浅跪了下来,朝着太后磕了三个头,郑重地道:“那就拜托太后了,太后对宁清浅的恩情,宁清浅没齿不忘!”   依依不舍地从寿安宫走了出来,宁清浅在领路宫人的带领下慢慢地走着,只是忍痛与孩子分离,此刻的她怎么也做不到若无其事。   在穿过御花园之时,只听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哟,谁惹着妹妹了不成,瞧这愁眉苦脸的样子,不应该啊,本宫可是听说妹妹最近喜事连连啊。”   宁清浅闻言顿住了脚步,只见花园中一人正拈花而笑,只不过那笑看起来有几分不顺眼,因为此人正是宁清青。   “下官参加宁昭仪,宁昭仪万福金安。”   “啧啧,瞧瞧,这当官了就是不一样,瞧这身官袍穿着,还蛮好看的,不过再好看也穿不了多久了,得改穿太子妃的礼服了,呵呵呵……”宁清青酸言酸语地说完,便掩唇“咯咯”地笑了起来。   宁清浅闻言,秀眉一蹙,眸子微眯,问道:“宁昭仪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太子妃?”   “瞧妹妹这样,是还不知情呢,不过本宫也是刚听说,奉太子已经向皇帝提出迎娶妹妹为太子妃。人家有公主娶不着,转而求其次来娶你,想来皇上如今该是没有任何理由会拒绝吧。”说完,宁清青拿同情的目光打量了她几番,转而低头,微笑着将手里美丽的鲜花一片一片扯烂,接着道,“听说奉国也不错的,虽说小了点,皇帝昏庸无能了点,太子身边围着转的女人多了点,其他方面还是蛮好的,说不定妹妹嫁过去,将来还能当上奉国皇后呢,姐姐倒是好生羡慕,呵呵呵。”   宁清浅自己都说不清此时是愤怒更多还是惊讶更多,她还未从与孩子分离的痛苦中缓过劲儿来,就被告知这样的消息,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奉太子不是一心求娶嘉和公主的吗?难道是因为那日大殿之上她有心破坏了他的好事,他便如此报复自己?但也不应该啊,毕竟自己在盛京早已声名狼藉,他又如何肯娶自己为太子妃?   宁清浅怎么也想不明白,但是她此时心中已是怨恨不已,再抬眼时,看向幸灾乐祸的宁清青,目光也变得凶狠起来。   也许从未见过她此时这般骇人的表情,宁清青止了嘲笑,愣愣地看着她,这时宁清浅转眼便看见一旁粉白夹杂的蔷薇花,她俯身摘下一朵,连着带刺的枝猛地塞到宁清青手中,只听后者尖叫一声退后了两步,原是柔嫩的手被蔷薇的刺划破了皮,已经渗出血来。   “宁清浅,你竟敢冒犯本宫!”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好心提醒昭仪娘娘,鲜花虽美,但也不要随意摧残,毕竟,它也是带刺的!”说完,宁清浅提步便走,走出两步,她突然想起那盒药膏之事,既然今日逮着机会见着宁清青了,她自是要试探一番。   于是,只见她又退了两步回来,装作惊讶地看向宁清青流血的手背,惊呼:“呀,怎么流血了,昭仪娘娘怎能如此不小心?哦,下官倒是想起来,下官这里还有昭仪娘娘上次送的药膏,来,赶紧抹一点,可别留下了疤痕!”宁清浅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玉盒子装着的药膏递了上去。   这盒药膏里面含有麝香她已经从大夫那里证实了,而麝香对孕妇的伤害自是不用她多说,如今宁清青怀着身孕,若是她知道里面有麝香,也就是说她是有意陷害宁清浅,则她自是不会用这药膏的。   一听说手背上的伤可能会留下疤痕,宁清青便紧张不已,她怨恨地瞪了宁清浅一眼,但是一见她递上的是曾经自己都舍不得用的生肌膏,便一把抓了过来,赶紧打开沾取了一点轻轻地涂在了手背上的伤口上。   宁清浅见此,想要阻止,却还是慢了一步,她默默地看着宁清青的动作,再看她的表情,无丝毫做作,宁清浅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原来,利用药膏害自己早产的,不是宁清青,那么,会是邱问璇吗?   待宁清青涂抹了伤口,宁清浅便一把将药膏抢了回来,毕竟,宁清青虽然讨厌,她还是不希望她重蹈自己的覆辙的。   于是,她笑着道:“下官突然想起了,昭仪送给下官的东西,可是不能轻易要回去的,既然昭仪那儿还有很多皇上御赐的好的药膏,那这剩下的药膏下官可就好好收着了。”说完,这次她便大步离开了。   宁清青在背后恨得咬牙切齿,却拿宁清浅没有办法,但是想到不久后她便会嫁到偏僻的小国,从此离乡背井再也回不来,她心中的怒气顿消,不仅如此,她还哈哈的笑得异常开怀。   宁清浅别了宁清青,并没有出宫,而是屏退了带路的宫人,独自往御书房而去,毕竟她在这宫中行走多次,特别是夏侯允带着她到处玩儿的那几个夜晚,她早已将皇宫的大部分道路摸熟。   还未到御书房门口,远远地便瞧见奉国太子从御书房出来,仇人见面当然分外眼红,所以宁清浅没有给奉太子好脸色看,更没有向他行礼,那奉太子竟然也不生气,依旧保持着儒雅到得意的笑容,满眼挑剔地看着她,就如在看一件已经属于自己的商品一般。   对此,宁清浅自是狠狠地瞪了回去,并加快了脚步。   ☆、第五十四章 无奈被赐婚   到了御书房门前,宁清浅便让人通传,不多时,小泉子便走了出来,让她稍等,说皇帝正在处理公务。   刚才他才接见了奉太子,如今就没有时间见见她吗?   她知道也许是夏侯允已经知道了她的来意,故意不想见她,可她今日偏偏非要见到他不可。   “好,等便等吧。”说完这句话,她便亭亭立在御书房门外,静静等候。   此时正值春天,阳光温暖,初时晒着倒还觉舒服,可在这阳光下一站便是半个时辰,任谁都会头晕眼花,不过还好,这与上一世的站军姿比起来,对宁清浅来说不算痛苦的事。   夏侯允没说见她,宁清浅也没说走,两人便隔着御书房的门在对峙一般,终于,在宁清浅觉得口干舌燥浑身乏力之时,小泉子走了出来,宣她进去。   宁清浅稳了稳心神,动了动站得酸胀的腿,保持着刚来的时的气势,缓缓地走了进去,虽然此时的她看起来面容平静,可在外面站着的这一个小时,她心中的愤怒减少了些,怨恨倒增加了不少,无论如何,今日她就要和夏侯允说个清清楚楚!   御书房内,夏侯允正认真地批阅着奏折,见她进去也并无任何表示,而宁清浅规矩地行礼之后,便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倒要看看,夏侯允今日打算晾她多久!   过了大概半刻钟,夏侯允终于轻叹一声,将手中的朱笔放下,无奈地抬眼看她,道:“你这般直勾勾地盯着朕,叫朕如何静下心来批阅奏折?”   闻言,宁清浅浅浅一笑,不卑不亢地道:“皇上大可以治下官一个大不敬之罪,将下官关进大牢,这样,下官就不用被逼着嫁去奉国了。”   “你都知道了?”夏侯允似乎并不意外。   “是的,若不是今日恰好听到,下官恐怕得等到赐婚圣旨到的时候才会知道了。”   听她冷言冷语的暗讽,夏侯允伸手揉了揉额角,轻叹一声:“若是朕告诉你,朕还并未答应他呢?”   “那皇上会答应吗?”宁清浅立马接话,显得有几分咄咄逼人。   这话之后,夏侯允沉默了片刻,因为说实话,此刻的他内心也在纠结,若论真心,他肯定不会答应奉太子的要求,可如今他是帝王,为了不将嘉和嫁过去,他已经得罪了奉太子,如今奉太子退而求其次要求娶宁清浅,按理说,这没什么不好,他既可以笼络奉太子,损失一个名声并不好的宁清浅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可是事实便是:他不愿意!   就如不想将嘉和嫁过去一般,他的内心强烈地不愿意,强烈到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可如今,他先允诺了要嫁一个士大夫的家的小姐给奉太子,如今宁清浅乃丞相之妹,说来正合适,所以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拒绝奉太子。再说,若是这次奉太子连一个失节的宁清浅都娶不到的话,必然会大怒,那他心中的计划不就全完了吗?   左右衡量,夏侯允难以下定决心,这才会让宁清浅在御书房外等那么久,但就是这么久,他依旧未作出决定,刚才也只是让奉太子回去等消息,他说宁清浅恐配不上太子,会再择佳人,可那奉太子偏偏就像中邪一般,发誓说非宁清浅不娶,若是夏侯允不同意,他便立刻回奉国去,并威胁说会立刻向东溟国寻求结盟。   夏侯允虽然对奉太子气恼不已,但却暂时拿他没有办法,似乎,舍弃一个宁清浅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怎么,皇上犹豫了?这还真是令下官吃惊,似乎,皇上从来就不是个做事拖泥带水的人!”见夏侯允沉默,宁清浅便冷冷地笑开来了。那日在大殿之上,她就说过,女人不是被利用和牺牲的工具,就算云晋与东溟真的打起仗来,只要夏侯允一句话,她宁清浅就算变身花木兰也会上战场去,但是她就是不愿被当做联姻的工具牺牲色相!   因此,一见夏侯允犹豫,她便知他存了要将她嫁出去的心思,她怎能不生气?   “宁清浅,你这是什么意思?”闻言,夏侯允蹙紧了眉,冷峻的面目上似乎染上了薄怒。   “呵,难道不是吗?皇上既然存了心思答应奉太子的要求,又是为什么犹豫?是因为我的利用价值还未发挥到最大吗?”   夏侯允的脸色又黑沉了几分,半晌,他一字一顿地道:“宁清浅,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和谁说话?你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脑袋下官自然是想要的,可也要看皇上肯不肯给不是?我宁清浅曾将那个深夜来陪我看月亮、带着我在皇宫各个地方疯玩的人视为朋友,可后来,他不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将尚福殿放了一把火,差点收走了我的命吗?不也为了自己的目的让我母子分离吗?如今,又是如何不能为了自己的目的将我这残花败柳远嫁到奉国?我宁清浅今日前来,只是想讨个说法,问问那个曾经被我视作朋友的人,他到底还要将我逼到何种程度才肯罢休!”最后一句话,宁清浅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她的胸口被一口怒气憋着,直到此时,才稍稍松懈几分,这便是发泄的作用吧,即使她知道今日她的言辞太过放肆,也太过危险了。   闻言,夏侯允紧抿着薄唇,那双眸子又深邃了几分,他鹰眸微眯,怒极反笑,问道:“你认为尚福殿那把火是朕放的?”   “难道不是吗?那日夜间,有人从那道暗门进入迷晕了我,然后从里面点燃了大殿,我记得皇上曾说过,能打开那道门的,唯你而已!”宁清浅依旧振振有词,况且这些委屈憋在心头太久了,今日已经走到这个地步,索性就和夏侯允当面对质又如何?反正,她就要被夏侯允嫁到奉国去,她辛辛苦苦得来的女官之位也再帮不到她任何忙了,那她还有何顾忌?若是把她逼急了,她唯有一死而已!   听她这般说,夏侯允突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了许久,他的声音才渐歇,尔后,他的脸色冷酷得如寒冬冰雪,他咬牙切齿地道:“你要如是想便如是想吧,原来我夏侯允在你眼中手段便那么低级!”说完,他朝着小泉子使了个眼色,冷声道,“朕累了,送宁掌事出去,顺便传朕旨意,朕同意奉太子请求,赐宁清浅为其正妃!”   听到最后一句话,宁清浅脚下踉跄,差点站立不住。果然,夏侯允还是太过心狠,只是一句话,便将她判了死刑。   宁清浅是被小泉子半拖半拉地送出御书房的,在她失神落魄的往回走时,小泉子忍不住叹息一声,在她耳边低声道:“宁掌事,奴才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聪明人,今日那般情形下,你又何必激怒皇上呢?其实皇上还在犹豫,还并未决定将你嫁到奉国去,你这般一闹,不是害了自己吗?”   “呵,最终他还不是决定了,你没听到他最后那句话吗?”宁清浅落寞冷笑,脸上满是嘲讽。   小泉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息着摇了摇头,道:“宁掌事,奴才就送你到这里了,有些话当奴才的不便多说,但你那般聪明,何不再多想想,若是皇上真想要你的命,方法多的是,尚福殿那次,是你冤枉皇上了。而且,当时得知你被困在里面,皇上急得竟然不顾安危想亲自冲进去救你,是奴才们拼死阻拦,他才作罢的。”说完,小泉子转身离开,宁清浅却站在出宫的甬道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其实小泉子说的有道理,她自己也怀疑过,夏侯允那么大的本事,就算要用她逼段萧出来,多的是方法,何必要用一把火呢?这样烧了尚福殿既得不偿失又显得笨拙了些,可不是夏侯允,又会是谁放了那把大火想要她的命呢?   夏侯允三番两次地为难自己,他会不顾他帝王之身的安危来救自己吗?   宁清浅的头脑彻底混乱了,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一次次受惊,可如今她惹怒了夏侯允,夏侯允已经答应将她嫁到奉国去,她又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皇宫中的另一处,宁清寒与太上皇正在对弈,一局之后,宁清寒起身,恭敬地行礼认输道:“臣棋艺不精,臣认输。”   太上皇哈哈大笑,俊朗的脸上并未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只是那张与夏侯允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愈发显得平静温和,褪去了不少年少时的尖锐之气。   “景止啊,坐吧,朕也许久不曾和你下棋了,记得当初皇帝坚持用你为相时,朕什么都没说,只是和你对弈了一局,之后便同意了,你可知为何?”   宁清寒恭敬地道:“臣不知,还请太上皇解惑。”   太上皇眸子微眯,脸上的笑又深刻了几分,他道:“皇帝年轻气盛且胸怀大志,朕当初并不放心将天下交予他,可后来你出现了,朕得先考验考验你。这棋局便是这江上,攻守之间则可看出下棋人的心胸和智慧。其实丞相的棋艺精湛,并不输于朕,只是丞相总会为大局考虑,手段凌厉却不尖锐,处事圆滑却不趋炎附势,可谓有大智大慧,更可贵的,便是你身上有的一个‘忠’字。”   ☆、第五十五章 得封公主位   宁清寒见太上皇如此夸奖他,他当即垂下了头,表示谦虚,心中却愈发忐忑。   见此,太上皇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道:“你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朕信任你,皇帝也信任你,此次,你将你的外甥送来之时给朕的信,朕也看了,你做的很好,只是朕心中尚有一疑问,你是如何揣度出朕的心意,知道接到你的信后,朕一定会阻止皇帝挑起云晋与东溟的战争的?”说到这儿,太上皇夏侯湛的目光中又透出了几分凌厉。   宁清寒恭敬地道:“臣不敢揣度太上皇心意,只是臣早些时候曾无意间翻读过太上皇的手札,得知太上皇和太后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夏侯湛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朕和太后当然希望天下没有战争,百姓吃饱穿暖,可天下不可能永远太平,云晋和东溟也不可能永不打仗,朕之所以回来阻止皇帝继续胡闹,是因为如今时机并不成熟,而皇帝尚还需要历练,若是此时挑起与东溟的战争,云晋的下场只有一个,那便是灭国之祸。你能将皇帝的所作所为告诉朕,朕很感激,但是,朕更希望你继续忠心辅佐皇帝,也许十年、二十年之后,等这场战争不可避免地到来之时,朕希望你们能合力守住云晋的江山,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闻言,宁清寒张了张嘴,却无力辩驳,如今太上皇和他说这番话,无非便是想彻底打消他辞官的念头,他沉吟了一瞬,随即深深地叩倒,道:“臣定不负太上皇所望,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得到了他肯定的答案,太上皇赞赏地点了点头,随即也给了他承诺:“放心吧,只要你和皇帝君臣齐心,有朕在的一日,你想要守护的人都会安然无恙的,至于你担心的你的妹妹和你外甥的事,你且放宽心吧。”   闻言,宁清寒未再多言,虽然太上皇让他宽心,可他如何能宽心?如今他已经被自己和钟孟书的婚事弄得闷闷不乐,而奉太子又向皇帝求娶了浅浅,他可以为了大局牺牲自己的婚姻,可浅浅呢?他不想她嫁给一个既不爱她、她又不爱的人,那样他的牺牲似乎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只是今日来求见太上皇,不仅没有救到浅浅,还将自己与云晋的安危捆绑在了一起,未来,他又该何去何从?   …………   在云晋逗留了半月有余,奉太子终于向夏侯允提出了辞行,这也就意味着,该是夏侯允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为了送别奉太子,夏侯允再次在明光殿设宴,毫无意外的,宁清浅受邀出席。   明明知道在这次宴会上,夏侯允将正式颁布旨意,将她许给奉太子,并让自己跟着他回奉国去,可宁清浅不得不去,这便是封建社会,圣旨大于天,她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不过,既然对抗不过圣旨,她便做好了打算,就算真的走到那一步,等她出了云晋,一样有机会逃脱,如果逃不了,最坏的打算,便是以死保住名节。她当然不希望走到死这一步,况且她几次死里逃生,对生命渴求得很,更别说如今她有敬爱的哥哥,深爱的段萧,还有不能割舍的孩子,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活下去。   明光殿内,依旧如上次来般格局,只是嘉和公主并未出席,太上皇和太后也不喜出席这等宴会,因此,这次陪夏侯允来的,竟是邱问璇。   说来也奇怪,自从太上皇和太后回宫,就没听说公主在宫中闹过,但是哥哥和钟孟书的婚礼依旧在筹备中,公主怎么可能不伤心?难道她就这般放弃了不成?   宁清浅不得不为公主和哥哥惋惜,只可惜如今她自顾不暇,想帮他们也是有心无力了。   令宁清浅微微吃惊的是,这一次宴会,她的座位从百官身后的末席变成了排在前面的位置,而且就在哥哥丞相首席的旁边,这样看来,正好与对面奉太子相对,她只要稍稍抬眼,便能看见那儒雅**的太子脸上得意的笑容,这让她分外不爽,她讨厌这种命运被别人拿捏在手中的感觉,可是她现在又能如何?   那日太后的话依稀在耳,她说等到孩子的父亲或者自己这个母亲够强大的时候,便将孩子还给自己,所以为了等到那一天,她必须忍!只是段萧啊段萧,你是否也同我一般努力着,可你为何还不来呢?   一想到这些,宁清浅的胸口便闷闷地疼,她抬手,捂住胸口,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浅浅,你不舒服吗?”耳边,传来哥哥小声的关怀,宁清浅随即睁眼,看向宁清寒最近因为风寒而变得苍白的脸色,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闻言,前者这才放心地转过身去,只是一抬手,便将面前的酒杯斟满,一仰头,豪饮而尽,接着换来的便是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瞧见如此模样的宁清寒,宁清浅自是心疼,如今哥哥心里肯定也难受得紧,可就是这样,他还能注意到自己的一点异常,她该说他什么好?永远把她这个妹妹看得比他自己重要,若是没有她,那哥哥会不会勇敢地站出来追求自己的真爱呢?   只可惜,他的隐忍没有换来什么,因为如今他们两兄妹都落得个身不由已。   似乎感觉到了宁清浅落在自己身上过久的目光,宁清寒转脸,将她脸上的心疼和悲伤尽收眼底,他微微愣了一下,以为她在为即将发生的事情而难过,因此,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想了想,只是对着她展颜一笑,轻声道:“浅浅,放心吧,你不愿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逼你的。”   宁清浅轻轻摇了摇头,她自是没将宁清寒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事到如今,她不知哥哥哪里来的自信可以说出这句话,因此她只将这当成一句宽慰罢了。   宴席正式开始,美酒佳肴流水般被端上,精致的舞蹈、乐器也开始表演,而宁清浅只是觉得,这些美好的东西,只是用来掩藏罪恶行径的遮羞布,越是美好,越是让她作呕,正如此时夏侯允和邱问璇脸上养眼而得体的笑容。   不知何时,那高位之上的两个人,都让她从心底里讨厌起来。   夏侯允和奉太子之间自是一阵谈笑风生,这些身居高位的人,总是能在适当的场合做着虚与委蛇的事情,可这对宁清浅来说,无疑就是煎熬,因为她知道今日该落在她身上的逃不掉,可那两个人偏偏一句不提。   终于,酒过半酣,夏侯允的目光毫无征兆地落到她的身上来,接着,邱问璇的目光也落了过来,带着那么几丝幸灾乐祸,甚至那双高傲的眼眸里还毫不掩饰地带着同情;奉太子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身上,定定的,然后儒雅地微笑,远远地向她举杯,之后一饮而尽。   就是这一刻了!   宁清浅本来以为自己会落荒而逃,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能笑着面对,于是,她斟满面前的酒杯,学着奉太子的样子,一饮而尽,接着,挑衅般地将杯子倒转过来,向着他挑了挑眉——一滴不剩。   见此,奉太子满意地哈哈大笑,似乎她的挑衅并未让他反感,反而让他产生了欣赏之情。   终于,见此一幕的夏侯允发话了:“看来,奉太子与宁掌事很是惺惺相惜,借此机会,朕便颁布正式的旨意,来人啊……宣旨!”说出最后两个字,夏侯允的声音似乎颤了颤,接着,他夺过宫女手中的酒壶,自己为自己倒了一杯,豪饮而尽。   宁清浅起身接旨,心里却在暗讽:难道今晚的酒特别好喝,为何人人都喝得这般豪爽?   “宁清浅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宁氏清浅柔嘉居质、婉嫕有仪、温孝恭谦、深得朕心,朕特封其为异姓公主,封号‘嘉怡’,位同朕亲妹,并令其以公主之尊,择日与奉太子完婚,钦此!”   闻言,宁清浅跪伏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她没有想到,夏侯允会封她为公主,这样,她便是几朝以来第一位异姓公主,而且听这封号“嘉怡”,竟是和嘉和公主同样级别,这不可谓不是隆**了,若不是要将她嫁到奉国去,这该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情,只可惜,打一棒给一颗甜枣这种事情,宁清浅是不会领情的。   “谢主隆恩,宁清浅接旨。”她淡然地接过那卷轴,手都在颤抖,不是激动,而是因为她隐忍着愤怒。   就这样,一纸圣旨,她便要以公主的身份嫁去奉国,“位同朕亲妹”?此话一出,相信她即使嫁到了奉国,奉太子也不会因为她曾经的声名狼藉而亏待于她,夏侯允这样做应该是出于好心吧,可她不会感激,更不会因此而消除对他的恨意。   说:   大家元旦快乐啊!祝新的一年多挣票子~好运连连~   ☆、第五十六章 终得良人来   对面,奉太子容光焕发,目光如炬地盯着宁清浅,对夏侯允举杯道:“谢皇上抬爱,本宫日后定会好好地对待嘉怡公主的。”说着,两人四目相对,脸上皆是笑意,只是夏侯允目光愈发犀利,渐渐浮现出一抹杀意来,就连握住酒杯的手也不断收紧,指节处已微微泛白,杯中之酒也荡起了层层涟漪,眼看着就要洒出来,此时,一只纤纤玉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手腕之上,夏侯允回过神来,正对上邱问璇柔和的笑脸,后者用口型给他说了什么,他这才醒悟,渐渐收起了眼中的杀气,转脸,大笑着举杯,与奉太子对饮而尽。   皇帝与太子宾主尽欢,大殿之上气氛和乐融融,百官也似乎在为两国关系的进一步交好而感到高兴,可是,谁能理解宁清浅此时的心情?   她双手托着圣旨,依旧未起身,脸上的表情木然到麻木。这时,她的手肘被谁轻轻托住,示意她起身,转脸,便瞧见哥哥担忧的面容。   “起来吧,地上凉。”宁清寒温柔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却让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哥哥……为何命运对我们如此不公?”起身之时,宁清浅将身体大部分重量都靠在宁清寒的身上,她无力之时,便问出了这句明知道没有答案的话。   宁清寒将她扶到座位坐下,待无人注意之时,他状似叹息一般地道:“傻丫头,就算让我与天抗衡,我也会让你过得好的。”   宁清浅闻言,心中有什么想法飞快滑过,她猛地转脸,看向宁清寒平静的面容,想开口问他是否安排了什么,是否会为了她而去做一些冒险的事情,可正在这时,一个宫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跪地禀报:“启禀皇上,东溟使者前来,说是东溟国的睿王爷求见。”   “东溟?睿王爷?”闻言,大殿之上又是一片哗然,因为这么多天以来,他们从未听闻东溟曾派使者求见,这使者和睿王爷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百官皆是面面相觑,只有夏侯允面色尚算平静,他缓缓转眼,眸光犀利地朝宁清寒射来,若是目光能如剑,恐怕此时他恨不得刺上宁清寒几下才肯罢休,随后,只见他冷笑道:“既然来都来了,便请进来吧。”   再说宁清浅,一听到“东溟”两字,所有的神经都敏感起来,她的心跳突然加快,紧张得一把拽住宁清寒的袖子,连声音都变了调:“哥哥,你说会不会……会不会是他?”   后者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偏偏还卖起了关子:“是不是,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于是,宁清浅虽然焦急,却也只得耐着性子等待着,只是她的目光却再也不肯从大殿门口收回来。   瞧见她这副模样,宁清寒的目光充满了疼溺之情,他调侃道:“再这样看下去,咱们浅浅的脖子要变成天鹅脖子了。从宫门到这里少说也要一刻钟时间,便耐下性子吧。”   宁清浅闻言,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心想她刚才的猜测果然没错,哥哥和段萧铁定又在背后商量了什么没有告诉她,不然哥哥也不会一直叫她“放心”了。   自从听说东溟来人了,宁清浅一时喜一时忧的表情便统统落入了高位之上的夏侯允眼里。见到她因为另一个男人而变得这般小女儿情态,他不禁再次收紧了手,直到手里的白玉酒杯碎裂开来。   而此时,与宁清浅同样焦急的还有夏侯允身边的邱问璇,若不是她此时处在皇帝身边,她一定会表现得比宁清浅更夸张。   只见邱问璇的眉紧锁着,双目无神,藏在袖中的手却紧紧拽成拳头,她心里不住地默念:他怎么会来,一定不是他,我不是派了许多人干扰他的行程吗?他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来,这不该啊,若是他再晚来一天,那么宁清浅就嫁到奉国去了,我不是将一切都计算得正好吗?   邱问璇紧张得手足无措,那个她既想见到又不想他出现在这般场合的男子,如今彻底扰乱了她的心神。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间,只见有三人出现在了大殿门口,为首之人,红衣妖娆、玉冠束发,一双眼深邃如海、明亮如星,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神秘中透着邪魅,让人一见便被勾去了心神。   “阿萧……”宁清浅几乎惊叫出声,因为来人真的是她思念良久的心上人。   而此时,只闻高坐之上传来一阵响动,原是邱问璇不小心打翻了酒杯,惊得她猛地从座位之上站了起来。   段萧的目光淡淡从宁清浅脸上划过,便上前朝着夏侯允微微行了一礼,道:“北堂萧见过云晋陛下。”   一听到他这般的开场白,宁清浅错愕了一下,虽然猜到他便是那“睿王爷”,可真的听到他改名为“北堂萧”,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北堂”为东溟国姓,看来段萧已经认祖归宗了,这样,似乎他和她的距离又远了一些,无论如何,宁清浅觉得还是以前吊儿郎当的杀手段萧更适合她。   就如此刻,见北堂萧玉冠束发,一身锦袍威严华贵的模样,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红衣招摇,长长的墨发披垂着,如鬼魅一般轻飘飘地睡在树枝上,只消用邪魅的眼一睨她,她便觉得整个天地都黯然失色。那时的他,多么的逍遥自在、随性安然,此刻的他,虽然更加耀眼,但她觉得很不习惯,也很不符合他的本性。   也许邱问璇也从未见过他这般正经的装扮,一时看得呆了,就连夏侯允眸子微眯警告地看向她时她都并未注意,只是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中,流露出的不知是惊艳更多、眷恋更多还是恐慌更多。   沉吟了片刻,夏侯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颇有气度地抬了抬手,道:“既然东溟的睿王爷驾临敝国,敝国自是热情欢迎。来人啊,在首位加座。   于是,这睿王爷的座位便设在了奉太子的上首,两人相邻而坐,也算是和宁清浅斜对着,正方便了分别良久的两人互相打量对方。   宁清浅一见北堂萧坐下便大方的将目光投向他,如果不是在宴会之上,她怕她会离开冲上去抱住他,问他为何现在才来,又是如何当了王爷,知道不知道他们的孩子已经出生,孩子还未起名,他可有想法等等,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说,却只有暂时地憋在心口。   北堂萧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随即冲她调皮地挤了挤眼睛,既而恢复镇定,看向高座上说话的夏侯允。   夏侯允道:“不知睿王爷驾临,有失远迎,只是睿王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盛京之内,确实让人诧异,听说,睿王爷的车驾此时才刚到云晋边境,难道是朕收到的消息出了问题?”   “皇上收到的消息没错,本王的车驾确实还在后面,只是本王路上遇到不少麻烦,还听闻了一些消息,这才不得不轻装简行地赶了过来,直到到了这宫门前,才敢亮出身份来。”北堂萧表情淡然,当说到“麻烦”一词时,第一次将眼尾扫向了皇帝身边的邱问璇,后者此时已经恢复了镇定,只是面对他的目光,她整个人还是变得僵硬起来。   “哦?原是如此,不知睿王爷收到了怎样的消息,这还真是让朕好奇。”夏侯允也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邱问璇,接着淡淡地掠过宁清浅。   北堂萧微微勾唇,那风华便盖过了旁边的奉太子,只见他微微转眼,看了一眼一直好奇又戒备地盯着他的奉太子,淡然道:“本王只是听说有人即将夺走本王的宝贝,本王着急了,便想回来守护罢了。”说到“宝贝”一词,他看向宁清浅,两人相视而笑。   在座之人不少将他和宁清浅这小小的互动看在眼里,自然联想起外面传说的宁清浅怀的孩子是睿王爷的这些个传言,如今听睿王爷这般说,大家自是心照不宣,看来,睿王爷是赶着来和奉太子抢人了,只是皇帝的赐婚圣旨刚下,这可有得好戏看了。   闻言,夏侯允冷笑起来,心里更不是滋味,他拿过旁边的酒壶替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装作不经意地问:“不知睿王爷看中的宝贝是什么?我云晋竟有此物吗?”   “那是自然,本王的王妃和世子不就在贵国吗?”   没想到北堂萧回答得这般直白,夏侯允手一抖,手中的酒便溢出了酒杯,他抬眼,眸中多了几分凌厉,这次还不待他问,北堂萧便抢先一步道:“本王的王妃便是宁家千金宁清浅,听说她在贵国时皇上对她多有照顾,本王此次一是为迎她回国,二来便是要亲自感谢皇上的照拂之恩。”说着,他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宁清浅的面前,然后伸出了一只洁白修长的手,那双眸深深地望着她,笑容轻柔。   宁清浅看着如王子般向自己走来的阿萧,一时间感动心酸溢满心扉,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终于,她不是一个人在苦苦支撑了,面前是他等待的良人,如今终于站出来承认她的身份并承诺带她离开,那么她可以不再害怕什么,大胆地跟他走,不是吗?   坚定地伸出手来放在他的手上,两手紧紧相握,接着,她在他的牵引下走到大殿中间,缓缓地朝夏侯允行了一礼。   ☆、第五十七章 幸福的一对   见此一幕,夏侯允脸上的笑容尽失,他紧紧地盯着满脸幸福的宁清浅,眸光突然晦暗了许多。   他沉声道:“睿王爷,可如何是好呢?就在您来之前,朕已经下令将宁清浅赐与奉太子为太子妃,她如今是准太子妃,又怎会是睿王爷的王妃?”   北堂萧听闻此言,脸上并无惊讶之色,只是那惑人的笑容愈发迷人了,他眼睑懒懒地抬起,看向奉太子,眼神中有几分迷离,既而轻声道:“这就要问过奉太子的意思了,想必他求娶浅浅之前,应该并不知道她是本王既定的妻子,是吧?”   奉太子脸色变了几变,随后与身后的那名随从交换了一个眼色,片刻,他突然笑了起来,道:“睿王爷所言甚是,本宫并未听说宁小姐曾嫁人或者订亲。”北堂萧这话是为他寻了阶梯下,奉太子不是傻子,自然不会一句话而断了自己的后路,若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便将一切责任推到了夏侯允的身上,鹬蚌相争,他如今做不了得利的渔翁,至少也不想卷入这是非之中,况且,如今他还未弄清楚这睿王爷的来历,自然不敢轻易得罪。   闻言,北堂萧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道:“自古有语曰不知者不为罪,既然奉太子并不知晓其中内情,自是可以理解。如今,本王在这里说清楚,本王早就与宁小姐私定终生,如今也取得了母后和皇兄的同意,要娶她为王妃,奉太子,你看呢?”   奉虞山脸上明显有为难和不甘之情,他犹豫了片刻,未做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夏侯允。   夏侯允并没有看他,只是定定地盯着北堂萧,脸上的笑容有些冰寒。   “话虽如此,可睿王爷是要让朕做那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小人吗?虽然睿王爷与宁小姐私定终身,可大家并不知情,也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在这之前,朕圣旨已下,依纵卿家看来,此事当如何?”夏侯允目光扫向殿上百官,将皮球踢了出去。   首先出列的是礼部尚书,他道:“依臣看来,自然当依皇上圣旨,这宁小姐该是奉太子妃才对。”   “皇上!”,突然之间,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先前一直闷闷不乐的饮酒的司徒剑南从武官之列站出来,大声道:“既然如今睿王爷和奉太子都算与宁小姐有过约定的人,不如暂且将婚事搁置,稍后再议!”   “搁置?这就是你解决的办法?司徒爱卿,朕怎么忘了,似乎最初,朕是将宁清浅赐婚与你,不过被你退了婚,想必你是难以理解当事人的心情,罢了,你且退下吧!”夏侯允轻嘲一番,声音中的威严却是让人不敢违背。   司徒剑南当即脸色一变,他满脸尴尬地偷偷抬眼瞧了瞧淡然看着他的宁清浅,低头的时候,眉紧紧纠结在了一起。如今这早已是他的伤心事,皇帝又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提起,再给浅浅和自己难堪呢?   如果,他当时依照圣旨娶了宁清浅,想来也不会有祖***早逝和如今这番局面了。   司徒剑南默默地退开,那高大的身影竟似有些不稳。   宁清浅此时和司徒剑南的心情一样,因为被提及往事,她不悦地轻蹙眉头,既而,她发觉握着自己的那只温暖的大手紧了紧,她抬眼,正对上他带笑的脸,于是她豁然开朗。   是啊,要不是当初司徒剑南闹着要退她的婚,她也遇不上阿萧这么好的男子了,一切都是缘分使然,她又何必纠结于过去。   夏侯允自然不愿今天的事情就此善罢甘休,于是他朗声道:“众位爱卿还有何高见?”   话落,一人从座位上优雅站起,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此人正是丞相宁清寒。只见他微微行礼,便不紧不慢地道:“适才皇上说小妹与睿王爷私定终身并无父母之命也无媒妁之言,家中父母早逝,而大娘身子不好不理家里的事情,我宁清寒身为小妹的亲哥哥,便如父亲一般该担负起她的终身大事,其实……臣早已知晓他二人之事,也早已应允他们的婚事,只是因为睿王爷当时的身份不便,才将婚事拖延至今,请皇上明察。”   “丞相!”宁清寒话刚落,便换得夏侯允愤怒的一声呼喝,随即便见皇帝的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先前皇帝早就得到消息说北堂萧已认祖归宗,并立即带使者出发来云晋,因此,他才不得已下想将宁清浅尽快嫁出去,谁知北堂萧来了个金蝉脱壳,悄无声息地便在他这个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提前潜入盛京,又突然出现搅乱他的宴会,若说没有人暗中相助,打死他都不信。   其实他从未小看过宁清寒,所以当宫人通报说睿王爷求见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便是宁清寒和北堂萧暗中勾结,并帮助其偷偷混进了盛京,杀自己个措手不及。如今,宁清寒又公然站出来替北堂萧说话,他更是证实了心中的想法。   这叫他如何不气?他夏侯允以往视宁清寒为知己,可如今这个知己似乎为了宁清浅而不站在他这一边了?   不过想来想去,似乎也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将他给推远了……   夏侯允思及此,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无奈,果然宁清寒是爱妹如痴,连他这个皇帝也没有办法。   北堂萧此时倒不顾及夏侯允阴沉的脸色,而依然笑着道:“兄长说得极是,云晋陛下,如今既然有兄长替本王和浅浅保媒,且我们订亲在奉太子之前,皇上便没有理由将浅浅再赐婚给他人。哦,对了,为了弥补奉太子的损失,本王也带来了一件礼物,青鸾,将礼物呈给奉太子瞧瞧,看是否满意。”   这时,宁清浅才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的阿萧带来的两个随从竟是青鸾和兰雀,都怪刚才她一心想着阿萧,竟忽略了他们。   青鸾依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的卷轴来呈给奉太子,后者疑惑地展开来看,这一看,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先是吃惊不已,后是惊喜满面,只见其当即站了起来朝北堂萧行了一礼道:“本宫谢过睿王爷,这礼,本宫就收下了。”   北堂萧也笑着点了点头,微微挑眉,故作疑惑地问:“那奉太子和浅浅的婚事?”   “本宫自愿退出,还请云晋陛下收回圣旨,让有**终成眷属!”奉太子优雅地朝着夏侯允行了一礼。   如今,事情因为奉太子的突然退出而发生了转变,夏侯允也没了僵持的理由,于是,他不太甘愿地下旨道:“朕收回赐婚奉太子与宁清浅的圣旨,至于封她为嘉怡公主之事不变,关于她的婚事,稍后再议!”   于是,这场以为奉太子送行为名头,以赐婚宁清浅为目的的宴会在宁清浅的不安中开始,在她的喜悦中画下了句点。   出了宫门,与段萧,哦不,如今该称呼其为睿王爷的北堂萧同乘一辆马车之时,宁清浅都还觉得自己在做梦,她死死地抱着他的胳膊,又拧了拧自己的脸,待感觉到疼痛,才满足地闭上眼。   北堂萧的面上很平静,但那溢满心扉的幸福感却是快要将他融化了,终于,经历了千辛万苦,他还是赶上了抢回他的浅浅。   “哦,对了,刚才在大殿之上,你给了奉太子什么,让他那般爽快地便答应退婚?”这时,宁清浅突然想起这茬,抬起头来,借着车内夜明珠的光芒痴痴地看北堂萧好看的侧脸。   “奉国多年来购买琉璃时欠东溟的债务,这一点,已足够他回奉国堵住那些大臣的嘴了。”   “啊?那得是多少银子啊,你给他全免了?”宁清浅颇为惊讶。   她的这一反应换来北堂萧魅惑一笑,他将她揽进自己怀中,挑眉戏谑道:“怎么?还没嫁到我东溟来,就开始替夫家心疼银子了?”   宁清浅羞涩地捶了捶他的胸膛,故作生气道:“谁心疼银子了?能换得我这么个大美人王妃外加小世子回去,那些银子算什么?”   闻言,北堂萧脸上的笑容一僵,既而,他心疼地抚了抚她光滑的脸颊,低声道:“浅浅,辛苦你了,你不会怪我来晚了吧?”   听到他低迷下的嗓音,宁清浅怕他不开心,于是道:“生气,怎么能不生气?不过我更生气的是你和哥哥联合起来瞒着我,知不知道,当得知要嫁给那奉太子的时候,我真想把你揪出来暴打一顿。不过,看在你及时赶到的份上,我的气都消啦。”   “傻丫头。”他**溺地揉了揉她的脸颊,又在她发髻之上轻轻落下一吻,只是,心头的石头却还未放下。   “对了,你明日可有安排?”她偏头问他,私心想着明日想办法带他去见见他们的儿子,那孩子可还没有正经的名字呢,她私底下都叫他“小兔崽子”,谁让他那么早就蹦出来,让她措手不及。   “明日我会进宫去。”他如是回答,声音很平静。   “那你知道我们的儿子他……”   “我都知道,兄长都早已将一切事情告诉我了,还有,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冀儿,你觉得如何?”   “冀,希望、期望的意思,我觉得很好啊,北堂冀,咱们的孩子有名字了。”宁清浅觉得此刻的自己幸福极了,她紧紧地依在他的怀里,觉得这辈子自己来到云晋,走过了那么多次生生死死,能遇到身边的这个男人,与他生了个可爱的儿子,一切都值了。   ☆、第五十八章 女人的恶毒   第二日,皇宫。   北堂萧在宫人的引领下缓缓地走着,他刚见过了夏侯允,谈得不甚愉快,因此此时他好看的眉轻蹙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突然,他的目光掠过路旁石头上的一个菱花形图案,眸光微顿,于是他冲着领路的太监道:“公公,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候,本王想在这里单独待会儿,到了时间你再过来,如何?”   那小太监哪里敢质疑什么,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待小太监走远,北堂萧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葱郁的树木,最终在一片绿荫上停住了目光,他轻声道:“出来吧。”   话落,一个浅绿色的身影从树丛后绕了出来,缓缓走到他的面前,既而,抬眼,目光深沉地望着他,轻声道:“堂主,好久不见。”此人正是邱问璇。   北堂萧避开她直接的目光,负手踱了两步,背着她淡然道:“昭仪娘娘,如今这里只有身为昭仪的你和身为王爷的我,哪里来的堂主。”   “虽然如今江南堂已经被朝廷清剿得四分五裂,但是只要堂主一句话,还活着的人定会唯堂主马首是瞻。”   “哦?他们不是一直都最听你这个副堂主的话吗?”北堂萧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闻言,邱问璇面色一僵,随即便露出更为柔美的笑容来,她转到他的面前,柔声道:“阿萧,你又何必说这些气话,虽然我有时管得太多,但是你知道,我一直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北堂萧眼眸微眯,面上的笑虽美,却愈发冷了,他接着说,“为了我好,所以偷偷派人杀了去执行任务的黑鸦,并和三长老勾结陷害于我?为了我好,所以三番两次派人追杀宁清浅,欲致我心爱的人于死地?为了我好,所以一听到我出发来云晋,便煽动奉太子来求娶宁清浅,想趁我到来之前让她嫁到奉国去?为了我好,所以在我来的路上多加干预,好让我来不及阻止你的阴谋?”   听他一件件细数来,邱问璇面上的笑容渐渐僵硬,她垂眸,面上的温柔散尽,变成了几分冷漠和怨毒。   她冷笑道:“原来,你都知道,可这又如何?宁清浅本就是你的绊脚石,她不该在你身边的,她声名狼藉,配不上你。”   “这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配不配的上,何时由你说了算?当初你入宫,我劝过你,你不听,非要进宫来报仇,可是我没有想到,你竟是用你愈发大的权利来破坏我的生活,问璇,你这样活着不累吗?”北堂萧垂眸看她,眼里浮现出一丝同情和悲悯。   见到这熟悉的眼神,邱问璇受刺激一般后退两步,朝着他大吼:“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最讨厌别人的同情,尤其是你!是,没错!我进宫来是为了复仇,可当初我给过你阻止我的机会啊!我让你娶我,可你给我的回应是什么?你明知道,我爱你,这已经是我放下自尊做的最大的妥协,可是,你却选择了那个傻子!”   “所以,你进宫之后,便连着我一起报复了。问璇,骄傲如你,我一直不忍心伤害,我以为你会懂的,不想,我的沉默却伤你更深,但这一切都与宁清浅无关,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以后请你别再挖空心思伤害她。如今,你已身为昭仪,受尽**爱,便好好地过你的日子吧。”说完,他转身欲走,却听见身后她近似悲泣的笑声。   他轻叹一声,还是抬步离开,而后,她笑声戛然而止,传来她冷静异常的声音:“阿萧,我问你,你这次来,一定要带她离开,对不对?”   “是。”他回答得异常坚定。   “那如果我最后求你一件事,你会答应我吗?”这句话,她的声音又变得柔软起来。   北堂萧没有回答,但是顿住的脚步便表示了他愿意听听看,这便是看在那么多年的情分上,他给她最后的宽容。   “我求你,千万不要带走宁清浅。”   闻言,北堂萧轻蹙眉头,没有答应她,提步便离开了,邱问璇望着他越走越远决绝的背影,轻声道:“不答应我,你会后悔的……”   …………   近日,宁清浅的气色是越来越好,一向不爱打扮的她竟每日起来对镜描眉,只是她笨手笨脚的,老是将两边的眉毛画得不对称,每到这个时候,她都叹着气将画眉的笔扔到一边。   芬兰在一旁瞧着,顿时捂着嘴偷着乐,宁清浅从铜镜里望过去,邪恶地笑了笑,恶作剧地道:“芬兰啊,快过来,不如让本小姐在你的脸上练练手?”   闻言,芬兰大叫了一声“娘喂~”便想要往门外跑,可宁清浅哪里容得了她逃走,当即便身手敏捷地跑上前去关了门,邪恶地笑着,一手拿画眉的笔,一手拿着一盒胭脂朝芬兰靠近,看见芬兰如待宰的羔羊般苦着脸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她脸上的笑更得意了。   “哼,让你嘲笑本小姐,今儿本小姐就好好地给你化个妆!”话落,她便开始在芬兰脸上疯狂地荼毒,不过片刻时间,芬兰那张清秀的小脸便看不出本来的面貌了。   宁清浅看着芬兰的大粗眉,红脸蛋,高兴得捂着肚子乐,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禀报声:“小姐,睿王爷来了。”   闻言,宁清浅顿时手足无措,又跑到镜子前理了理头发,这才急急忙忙地往外跑,而被画花了脸的芬兰则捂着脸,难为情地偷偷跑出去洗脸。   主仆二人出去的时候,北堂萧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他瞥见一见到他就偷跑的芬兰,笑着在宁清浅的额头上敲了敲,道:“你呀,又调皮了。”   宁清浅涎着脸上去抱住他的胳膊,高兴地道:“今儿个你怎么来这么晚,又进宫去了?”   说到进宫,总是一个令人不太开心的话题,因为如今离那日晚宴已经过了好些天,可夏侯允依旧未同意赐婚,所以北堂萧便不能如愿带着她回东溟去。   他点了点头,没打算往下深聊,便笑着道:“我在醉香楼订了酒菜,一会儿把兄长叫上,我们一起去吧,在这之前,我们一起去江上赏景如何?”   对于他的安排,宁清浅自然没有异议,她乖巧地点了点头,两人毫不避讳地手拉着手出门,就如在蜜恋中的所有小情侣一般,只是没有想到,小小的约会也并不顺利,才刚走到大门,便有宫里的公公来传皇帝口谕,让宁清浅速到官窑去。   自从赐婚风波之后,宁清浅已经有几日没有去官窑了,虽然她如今还挂着女官的头衔,但是她知道如今这女官的头衔对她来说也无太大的意义了,只要等皇帝同意了自己和阿萧的婚事,她便要远嫁,接触官窑太多,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反而会由以前的好事变成如今的麻烦。   遗憾地告别了北堂萧,宁清浅坐上马车去了官窑,一路上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可就是没有想到,进到官窑之后,她会在这里见到皇帝。   夏侯允褪去了一身纯黑的龙袍,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衬得他本就如玉的面庞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属于他这个年龄的**不羁,再加上他本就生得俊朗,乍一见之下,宁清浅极不适应地愣了片刻,这才想起要上前行礼。   夏侯允赶在她行礼之前便笑着抬了抬手中的折扇,道:“免了,这里没有别人,你过来,该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承诺?宁清浅满脸狐疑地盯着他,却见他脸上并无玩笑之色,只是用扇子指了指身后的操作台,她顿时了悟,皇帝是要她教他做琉璃?   从一开始,宁清浅进官窑的目的便不单纯,她是想将制作琉璃的技术独控与手,在万不得已之时,让其变成自己的护身符。这道护身符,在她被赐婚的时候她想用的,但夏侯允将她赐婚,想必早就考虑过她的价值,因此她觉得时机尚不成熟,也觉得自己还未走到绝路,所以思虑了一下便放弃了。   如今他突然要让自己教他这门技术,难道是因为上次赐婚的事情让他知道留着独自掌握技术的自己是个隐患吗?   宁清浅知道自己不能拒绝,毕竟那本“天书”是他给她看的,如今人家要将产权收回,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从一旁拿了两张她自制的围裙,递了一个给夏侯允道:“皇上,穿上这个吧,免得弄脏衣服。”   夏侯允看了一眼造型独特的围裙,当即怔愣了片刻,微蹙眉,虽然不太情愿,还是乖乖地接过穿上了,只是穿上之后,他便张着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带子。”   宁清浅自然不习惯服侍别人,但一想着他是皇帝,生来就被别人服侍惯了,便也没说什么,来到他背后替他将围裙的带子系成了蝴蝶结。   接着,她自己动手熟练地穿上围裙,然后反手去系身后的带子,却不想,手才刚伸过去,便与一双温热的大手相接触,她触电般收回,抬眼,一脸错愕地看向正在低头认真地替她系带子的夏侯允,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也许是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夏侯允显得有些笨手笨脚,两根简单的带子他弄了许久才系上,之后,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竟比做成了一件大事还要开心。   ☆、第五十九章 浅浅闯大祸   看着脸上带着孩子气笑容的夏侯允,宁清浅一时间心绪复杂,原本她是如此地恨他,可此时面对他,她却只有无奈。   “好了,我们开始吧,皇上想先从哪一步学起?”   “自然是每一步都要学。”   闻言,宁清浅轻蹙了眉,道:“那便从塑胚开始吧,不过这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学好的,皇上若真想将制璃技术发展起来,首先应该培养一批人才,您亲自学作用不大。”   “别的先不多说,我们开始吧。”夏侯允自顾自地撩起了袖子,看那表情,竟似当了真。宁清浅总觉得如今两人之间的感觉怪怪的,但她实在摸不清夏侯允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想着,走一步算一步了。   “等一下,在皇上开始学之前,可否答应下官一个条件。”她抬眼看向他,神情变得愈发严肃了,因为,她不想在自己失去所有筹码之时,还一无所得。   “你说。”   “下官想让皇上答应下官,等下官将所有制作琉璃的技术全数传授给皇上的时候,皇上能赐婚下官和北堂萧,放下官自由。”   听她这样说,夏侯允望着她的目光愈发幽深了,内里似乎有什么情绪翻涌,使得他的眸墨色又加重了几分,这样近距离看来,竟似含着深深的忧伤。   两人间的气氛因着宁清浅一句话变得凝重起来,她紧抿着唇,望着他的眼一眨不眨,代表着她的坚持,而他脸上骤然变得莫测的神情表达着他内心的挣扎。   半晌,夏侯允终于敌不过她的目光,率先挪开了眼,既而爽朗一笑,道:“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地想嫁人,朕留着你又如何,不过,朕也要你答应朕一个条件,那便是,在你教我的这段日子里,你不要把我当成皇帝,我们如朋友般相处,就如前段日子你在尚福殿的时光一般,如何?”   宁清浅没想到他提出的竟是这个要求,虽说那段日子确实可贵,她也过得很开心,但是日后的苦果她不是都尝过了吗?将他当成朋友,她似乎再也没办法做到,可见到他期待的目光,她不得不缓缓点了点头。   这次,就当她为了北堂萧和自己的未来,欺骗于他吧。   皇帝见宁清浅点头同意,眸中瞬间被注入了一道亮光,唇角也缓缓翘起,心中的喜悦自是不必言说。   就这样,应皇帝的要求,宁清浅每日早出晚归,开始了手把手的教学生涯,连她自己的闹不明白,身为帝王的夏侯允,是如何在百忙之中抽出这么多的时间来跟着她学习制作琉璃,不过,当她从夏侯允的脸上看到日益变深的黑眼圈时,其实心中还是猜出了一点,她想,原来为了尽快掌握制璃技术,近而将自己抽空,皇帝竟如此地拼命。   每每想到这儿,她都笑着摇摇头,然后将教学进度加快,但这时,夏侯允却让她慢下来,教得细致一些。   这日晚上,正进行到最为困难也最考验技术的烧制过程,因为最近她回去得很晚,几乎没有时间与阿萧相处,但阿萧却并未怪罪她,而是不管多晚,都会到丞相府等到她回来为止,偏偏今日教夏侯允忘记了时间,等暂告一段落之时,已是子时初刻。   宁清浅想起每晚见到阿萧时他那无奈却又温柔的笑脸,她心中不禁有些慌了,今日都到半夜了,阿萧一定着急了吧?   看出她神态不对劲儿,夏侯允问道:“怎么?你有什么急事吗?”   心想着等到炉内冷却,她便可以将石膏模取出,这样去掉石膏模就可以得到他们辛苦了这么多天才制作出的琉璃粗胚,她即使心里着急,还是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今日有些晚了,等炉子冷却,我们取出琉璃再说吧。”   夏侯允看了看一旁的更漏,便提步出去了,走到门口,吩咐一直候在外面的小泉子拿了些宵夜进来,他亲自盛了一碗燕窝递给宁清浅,道:“辛苦了这么久,先吃点东西吧。”   宁清浅接过,勉强着吃了两口,但心中实在挂念阿萧,便放下碗道:“皇上,炉子应该冷却得差不多了,我去把它取出来。   这炉子用的是炭火烧出的高温,所以开炉之时一定要等它冷却且要小心翼翼,因为今日宁清浅太过心急,她估摸着炉子冷却了便去开炉门,却不想,刚打开炉门,一股高温灼热气体便喷薄而出,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炉门开启的瞬间,一道身影朝她扑来,将她整个身子都紧紧包裹住,而后,她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惨叫,待一切平息之后,烟雾散尽,她才看见,夏侯允脸色苍白,早已晕倒在她的身上。   费力地推开他沉重的身子,待看到夏侯允被热气全部灼伤的背部时,宁清浅呆立当场,既而,她腿脚发软,只得坐在原地声嘶力竭地叫喊,直到夏侯允被小泉子带人即刻送回了皇宫,她都还未回过神来。   是夜,子时末,皇帝寝殿之内却灯火通明,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被集结到了此处,皇帝被严重灼伤,性命堪忧。听闻此消息随后赶到的太后早已哭倒在了太上皇的怀里,而太上皇此时也是剑眉紧蹙,担忧不已。   寝殿之外,宁清浅无力地靠坐在廊柱下,此时的她脑中不停地回放着刚才的一幕,那一刻发生得太快,快得她的记忆并不多,只隐约记得耳边传来夏侯允的一声惊呼,似乎在喊她的名字“浅浅”,接着她就被他按进了怀里,他用他高大的身子将她整个包裹住,这才使得那热气灼伤了他整个后背,不然的话,恐怕此刻躺着的就是毁了容、性命堪忧的她了。   其实今日之事都怪她,怪她太过心急,才在未确定炉内是否完全冷却的情况下打开了炉门,现在可如何是好?因她受难的是当今的天子,整个云晋的支柱,她该怎么办?   宁清浅心里乱极了,此刻的她只是如乌龟一般将头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臂弯之内,仿佛这样她便可以得到一些安全感。   不知过了多久,久得她的浑身都被露水沾湿,身子被地气熏得冰凉之时,她感觉到有一只温热的大手放在她的头顶,轻抚着她的发在安慰她,缓缓抬起头,映入眸中的是阿萧温柔的眉眼。   似是飘零无依的浮萍终于落到了浅湾,宁清浅轻轻地依偎到他的怀里,眼眶很快便湿润了,她轻声道:“阿萧,怎么办,我闯大祸了。”   头顶的声音依旧温柔,还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傻丫头,放心吧,就算你闯了天大的祸,我也和你一起担着。”闻言,她轻轻地闭上了眼,将眼角的湿润印在了他胸口的衣服上。   见此一幕,和北堂萧一起来的宁清寒轻叹一声,道:“你先好好照顾浅浅,我去看看皇上。”说完,便提步离开,这一刻,他的心中很是担忧,但是作为臣子和知己,他却不得不站在皇帝那一边。   随后,司徒剑南也匆匆赶到,适才他奉太上皇的命令去封锁皇帝受伤的消息,却不想刚回来,便看到廊下相偎的两道身影,他心口顿时一阵猝痛,但是痛过之后,他便偏过头,大步从另一条路离开了。   有一种遗憾就叫错过,有一个人成为了他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伤口。   待心情平复了些,宁清浅才从北堂萧的怀里抬起了头,后者将她轻轻扶起,道:“地上凉,你生产之后身子更是要注意,切不可这般大意了。”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这时才看到,北堂萧的额头红红的,她用指尖轻轻一抚,竟有一个微微的凸起,她顿时回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她顽皮时,夜里将他赠予自己的哨子狠命地吹,结果他以为自己遇到了危险,便满头包的跑来,此时见他额头上的红印,想必是太过着急来见她,又撞在了哪里吧。   于是,她歉疚地道:“阿萧,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只是你一到夜里就看不清东西的毛病是一点也未好吗?”   “其实这毛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到了晚上就不太方便,上次差点殒命,也是因为在夜里才被人重伤,所以我一直都随身带着夜明珠,只要你不离开我身边,管他白天黑夜,我都不会担心了。”   闻言,宁清浅心里酸涩不已,想来,这几日她夜夜晚归,阿萧定是为她担足了心,所以才会夜夜要等到她回去之后他才离开,可是她能告诉他,自己这么努力想快点将所有的技艺传给夏侯允,是为了他们的未来吗?   比起阿萧为自己做的,自己所做的又算什么?况且,如今事情还未成,她又闯了这么大的祸,若是夏侯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的下场只有陪葬,而她和阿萧的未来如何,着实令人堪忧。   想必阿萧也是明白这一点吧?   可是他有何苦处,却从不肯轻易在自己面前展现。   ☆、第六十章 孩子的失踪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只微凉的指尖轻轻从她眉间划过,他温柔的声音响起:“在想什么?眉头皱得这般深,浅浅,我想要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就如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一般。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都是那个会保护你的‘红影姐姐’,会与你生死与共。”   宁清浅闻声抬眼,正看进北堂萧深深的眸子里,那双眸子很美,可此刻却只印着一个小小的她。   她感动得想要落泪,但她又怕他担心,便嬉笑着道:“切莫随意说生死,如今我们可是有了孩子,为了他,我们都得努力地活着。”   北堂萧无声叹息,为她理顺了耳边的发,她抬手握住他微凉的手掌,道:“你先回去歇着吧,毕竟你如今的身份不便留在这里,我得进去向太上皇和太后请罪。”   “可是……”   “你别担心,如果有什么事,我会让哥哥传达给你的。”   宁清浅没有想到,她在这宫中一待,便是一天两夜,只因夏侯允一直未醒来,她心中不安,便留在了他的寝殿照顾。   太后见此,也并没反对,只是宁清青和那邱问璇日日前来,但因为太医吩咐过不可打扰,因此她们见不到皇帝,便总要对她冷言冷语一番,宁清浅只得沉默着受了,毕竟,要是谁敢将阿萧或者哥哥伤成这样,她一定会气得想把对方杀死的,所以女人的心思,她也能理解。   好在,皇帝在第三日终于醒了过来,而他第一个要见的,便是自己。   宁清浅轻轻地走进了寝殿内,待看到夏侯允斜靠在**榻之上淡然地望着她时,她惊得大叫出来:“皇上,您快趴下!”   夏侯允闻言,明明很是虚弱,却冲着她挑了挑眉,调侃道:“宁掌事这话说得……别让外人听了误会去。”   宁清浅尴尬低头,道:“下官只是怕皇上硌着伤口。”说着话,她静静走到他的**前几米处跪了下来。   见此,夏侯允默默地看了她片刻,笑着打趣:“宁掌事今日怎这般乖顺,朕记得以前,你好多次向朕行礼都是敷衍了事。”   宁清浅却笑不出来,她朝着他磕了个头,沉声道:“此次都是因为下官疏忽,才害得皇上九五之尊因下官遭了罪,如今皇上安然无恙,下官甚是欣慰,但罪过却不可免,请皇上责罚。”   “听小泉子说,同样的话,你也对太上皇和太后说过。”   “是,太上皇和太后并未责罚下官,说是待皇上醒来,交由皇上处置。”她如实回答。   “的确,你伤了天子,按理说死罪都不过分的,但是你还记得刚入官窑之时,朕对你说过什么吗?”他眉眼平和,唇角的笑极富安定人心的作用。   听得前半句,宁清浅心中一沉,但是待听到后面,她却疑惑地抬起了眼,迷糊地看向夏侯允。   见她如此可爱的表情,夏侯允微笑着摇了摇头,“朕就知你从未将朕的话放在心上,朕说过,在你传授朕制璃技术期间,朕和你以朋友之礼相待,既是朋友相待,那日你遇到危险,朕来帮你,便是对朋友的帮助,难道朕好心帮了朋友,还会再反过来处罚于她吗?这样那朕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皇上,您……”   “好了,不必再说了,听说你这几日一直守在朕的身边,有这份心就够了,回去吧。”说着,他疲惫地朝着她挥了挥手,宁清浅见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退出了寝殿。   殊不知,待她前脚踏出门,后脚便有小太监掩上了门,而同一刻,夏侯允脸上伪装的平静在一瞬间崩塌,只见他高大的身子瞬间委顿下去,他痛得闷闷地哼了几声,额上的汗珠愈发细密了。   见到他疼痛难忍的模样,小泉子焦急不已,他说:“皇上,您又何必逞强呢?还非要坐起来和宁掌事说话,瞧瞧,如今痛苦的可是您自己,她可是一点也不知情,奴才不懂,您这样做又是为何?”   “你不必懂。”只有这样,她才能不心存愧疚,她才能安心离开。咽下后半句话,夏侯允趴在**上,筋疲力尽地闭上了眼睛。   …………   皇帝清醒的第三日,正在朝中知**士皆人心惶惶之时,皇帝突然颁布圣旨,赐婚嘉怡公主和东溟睿王爷。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宁清浅虽然开心,但是她依旧心中忐忑,因为她和夏侯允交换的条件便是她教会他制璃,而他答应赐婚,如今,虽然传授的技术接近尾声,但尚还未完成她的许诺,她原本打算等待夏侯允康复之后再继续,却不想他竟先兑现了承诺。   圣旨下后,礼部便按照公主出嫁的礼仪开始准备,而北堂萧回东溟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就在十日之后。   算起来,大局已定,宁清浅总算安下了心,如今她唯一的想法,便是将她的冀儿从太后那儿接回来。与哥哥和阿萧商议一番之后,在临行前的第三天,宁清浅和北堂萧相携进宫求见太后。   太后因为皇帝受伤的事情憔悴了不少,但还是接见了他们,得知二人是来接孩子的,太后并未反对,而是细细叮嘱了一番关于冀儿的生活习惯和一些注意事项,宁清浅和北堂萧认真地听着,心中却酸涩不已。   身为父母,如今他们缺席了这般久,却只能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自己儿子的一些细碎的事情。太后说了会儿话,似乎有些累了,便道:“在你们离开这几日,哀家便让贴身照顾小世子的奶妈跟着去,等你们熟悉了再让她回来就是。”话落,便让贴身宫女去内殿将孩子抱出来。   宁清浅的目光一路追随着去抱孩子的宫女,见她这副心急难耐的模样,北堂萧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示以安慰的笑容,轻声道:“别急,以后有的是时间和孩子慢慢相处。”   宁清浅低头勉强地勾了勾唇,只因她此刻心中十分不安,她有预感,总觉得今日要见到孩子,似乎不该这般顺利。   果然,她的预感向来是准的,不一会儿,就见去抱孩子的宫女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跪在太后面前道:“不好了,照顾孩子的两个宫女被打晕,孩子不见了!”   “什么!”闻言,太后大惊,宁清浅二人也是惊得从座位上猛地站起来,不待多说,几人急急忙忙地朝内殿而去,只见屋里果然如那宫女所说,有两名宫人晕倒在地,而婴儿安睡的摇篮里,却空空如也。   “哀家自以为这寿安宫最是安全,却不想,哀家离宫久了,这次回来,竟连人心也捉摸不透了!”见此一幕,太后哀叹一声,立即吩咐人将寿安宫内诸人逐一调查,并派人传令封锁宫门,势必要找到孩子。   而宁清浅则顿时六神无主,一颗心七上八下,她不死心地在寿安宫中又找了一遍,直到北堂萧握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她才无力地靠在了他的肩上。同时,北堂萧也早就派出了自己的人手在宫门外仔细留意着,只要这孩子还在宫中,那么找起来便不会太难。   等宁清浅稍稍冷静下来,她才惊觉,自己以前是警察,查案的事情不是她最在行的吗?那么她怎可因为担忧而慌了手脚?   又在寿安宫内仔细查探一番,她发现抢走孩子的人是从寿安宫后面的窗户逃走的,而窗户后面湿润的泥土上,有一个清晰的脚印,看其长短,应该是女子所为。   得出这一结论,只见北堂萧的眉蹙得更紧了,他眸光一闪,似乎忆起了什么,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安慰宁清浅道:“浅浅,这事既然有太后帮忙,我们不便插手,还是先行回去等待消息吧。”   宁清浅此时全然没了主意,若这里不是皇宫,估计她早就鸡飞狗跳地自己去挨个挨个地搜查了,此时听阿萧这般提议,源于对他的信任,她无奈地点了点头。   正待两人向太后请辞之时,外面突然来了一个宫人求见太后,还不及通传,那宫人就惊慌地喊道:“启禀太后,宁昭仪意外小产,如今血流不止!”   这是宁清浅第二次来紫徽宫,上一次来是因为小灰之事,而这一次来,同样不是好事。   只见紫徽宫内,早已乱作一团,殿内传出女子痛苦的哭声,宁清浅听得出来,是宁清青的声音。虽然她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就和她这个姐姐互相不待见,但是如今身为人母的她在得知宁清青流产后,那种痛感同身受。   “太医,宁昭仪情况如何?”还不待太医们行礼,太后就挥手示意他们免了。   “宁昭仪这是头胎,如今不幸落了胎,导致出血过多,虽然现在勉强止住了血,但此次对身体伤害太大,恐怕从今以后都……不能再怀孕了。”太医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回答得战战兢兢。   太后闻言,秀眉紧蹙,那种难过不言而喻,毕竟,这是她的第一个孙子,她和太上皇都是异常地在意的,可如今,却出了这等意外……   ☆、第六十一章 残忍的真相   太后是在为失去孙子而难过,而宁清浅却对宁清青抱了满腔同情,毕竟,在这深宫内院,一个女人,若是没有一个孩子安身立命,这后半辈子的日子又该是如何地煎熬?   “怎么会这样……”太后满脸惋惜地摇了摇头,而宁清浅此刻也是满心唏嘘,想不到,宁清青的命运竟会落得如此,同时,她也心存疑惑。   刚才在来的路上,紫徽宫来报信的宫女已经将情况说了一遍,宁清清最近不时会感觉到腹痛,让太医来看过,只说是胎像不稳,还开了安胎药来吃,但今日她又感觉到腹痛,却不想,这孩子突然间就没了。   想着她的这些症状,宁清浅回想起不久前自己早产时也是先前便感觉到腹痛,比较起来,竟是如此相似,难道……是有什么东西作祟?   她抬眼扫视了一下整个寝殿,不多久,便在梳妆台前发现一个有些眼熟的盒子,只因这盒子也是玉质的材料,看起来精美无比。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宁清浅抬手一指,问紫徽殿里的宫女。   “这是昭仪娘娘平常用来擦脸的雪肤膏,娘娘时常抱怨,说自从怀孕之后,气色越来越差,便每天坚持在用。”   听那宫女如是说,太后也引起了注意,只见她走上前去,拿起那盒子闻了闻,顿时脸色大变,她冷声道:“这雪肤膏哪儿来的?”   那宫女听太后声音不对,赶紧跪了下来,老实道:“是娘娘从邱昭仪那儿拿来的,这原本是皇上赏赐给邱昭仪的东西,娘娘见了,便几番说辞要了过来。”   宁清浅见太后满脸严肃,眼神也不如往日温和,便猜到这药膏定是有问题了。据说太后是懂医术的,若是她有什么发现,想来是不会错的。   只见太后并未多言,吩咐太医好好医治宁清青后,便摆驾去了邱问璇的宫殿,因为宁清浅和宁清青的那层关系在,太后也邀了她和北堂萧一同前去,虽然内宫争**之事有些不光彩,但太后似乎并不想就此罢休,她最是讨厌这等腌臜事,想来罪证确凿的话,邱问璇该是不好过了。   而此时的邱问璇,正在对镜梳妆打扮,今日她的心情似乎很好,那张美丽的脸上挂着难得的笑容,连宫内伺候的宫女都跟着松了一口气,心想,今日她们应该不会被无端责罚了吧,这邱昭仪可真难伺候。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通传,曰“皇上驾到”,邱问璇闻声,盈盈地起身前去迎接。   夏侯允的伤仍未大好,今日他是第一次起**跑了这么远,因为伤的缘故,他行走得并不快,而且手里还拄着拐杖,但即使如此,他冰冷的眼神和拐杖敲击大理石地面发出的冷硬的声音依旧让人觉得他来得气势汹汹,而实际也是如此。   走到邱问璇面前,他冷眼扫了扫跪伏一地的人,怒喝:“都给朕滚出去!”   宫人们闻声,忙不迭地退了出去,就连小泉子也并未停留,出去之后,将门从外面轻轻掩上了,而空旷的屋子,转眼便只剩下了邱问璇和夏侯允两人,一人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人拄着拐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说吧,宁清浅和北堂萧的孩子被你弄到哪儿去了?”夏侯允开门见山,语气很是不悦。   邱问璇姿态不变,声若婉转若莺啼:“臣妾不知皇上何意,宁掌事和睿王爷的孩子不见了吗?”   闻言,夏侯允愤怒地一把将其从地上拽了起来,沉声道:“邱问璇,你还要和朕演戏吗?以前朕兴致好,可以陪你演,但是如今朕没有这耐性了!”   邱问璇低头,看着被皇帝扯乱的衣衫,面色不变,只是那唇角的笑更深了,她轻轻地理了理衣衫,不慌不忙地说:“皇上还真是冤枉臣妾了,臣妾对皇上可一直都是真心真意,此心天地可鉴。”   “是,真心真意地想害死朕是真吧!”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夏侯允缓缓走到一旁坐了下来,也许是这一动作牵动到背后的伤口,他剑眉蹙得更深了。   邱问璇站在原地没动,如此便背对着夏侯允,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那如霜的面容竟比夏侯允的眸更冷。   “皇上今日是打定心思要来冤枉臣妾了?”她轻声道,声音飘渺如烟。   “冤枉?事实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难道从你进宫之时,不就是打定了心思要来报复朕吗?”他冷哧一声,脸上带着几许嘲讽,事到如今,他也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因为他以前所有的计划,都在父皇和母后回来之后被阻止了,如今他也再无什么顾忌。   闻言,邱问璇的身体轻颤了颤,但背脊依旧挺直,站在原地未动。   “皇上还知道什么?”她声音又轻了几分。   “该知道的朕都知道,包括你的身世。要朕说给你听吗?你的父亲是我的叔父,原本的六王夏侯渊,在当年与父皇的夺位之战中,他手段卑劣,最终失败;而你的母亲是我母亲的亲姐姐淳于邱,是朕的姨母,她原本是皇爷爷的妃子,但被你父亲利用,从而怀了你,我父皇登基那年,姨母自知无颜见我母后,便早就存了寻死的心,在生下你之后她便自尽了。”   “我母后顾及姐妹之情,求我父皇留了你一命,并为你赐姓“邱”,延续了我姨母的名字,后将你送到了一个普通百姓的家里,希望你平安长大。却不想,六王残余旧部也就是你的师傅找到了你,将你带到江南堂养大,教你武功,并篡改了你的身世,他是否只告诉了你,你的父亲母亲都是被太上皇和太后害死的?那个你口口声声叫做师傅的人,其实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江南堂对付朕,而朕也早就存了想将其铲除的心思。”   “所以……从我进宫开始,一切行动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吗?”说到这儿,邱问璇已经有些站立不稳,但是她与生俱来的骄傲使得她迫使自己挺直背脊,如仙鹤般高傲地昂首站着。   “是,说起来,朕该唤你一声姐姐,朕之所以让你顺利进宫,一是朕调查清楚得知真相后,想让你早日摆脱江南堂那样不堪的组织,二是真心想好好对你,以弥补你这么多年来所受的苦难。”   “这就是从我进宫之后,你虽然从未**幸过我,却营造出我多么受**的假象的原因吗?”   “是的。”他回答得干脆。   闻言,邱问璇张开手,“哈哈”的冷笑出声,她的心如被揪着一般几乎要窒息。   想她进宫这么久,虽然一心想要报复夏侯允,却也有多次被他的柔情打动,心生动摇,却不想,她眼前的这个帝王,竟是比她还要厉害的戏子,她自以为高明,却一直活在戏中戏里,她败了……真的败了……   猛地转身,她目光如炬地看着眼前年轻的帝王,心中的不甘让她脸上浮现出了嘲讽之情,她笑着道:“其实比起我,你又何尝不卑劣?你既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世,却不肯早点告诉我,还如戏弄小丑一般看着我在后宫使着种种手段对付你、对付你的妃子、对付你心爱的宁清浅!其实你很乐意借我之手搞得江南堂内部乌烟瘴气、搞得段萧无路可走,然后你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力,不费一点心思便可以将江南堂铲除、将段萧逼出来,不是吗?”   听闻此言,夏侯允眸色又深了许多,他满面铁青,咬牙切齿地道:“你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是你没有这么卑鄙?没有利用我?还是你还不肯承认你喜欢宁清浅!呵呵……其实你自己也不知道吧,你竟不知在何时爱上了她?那也无妨,就让我这旁观者来告诉你吧!”说着,邱问璇潇洒地一挥衣袖,坐到了夏侯允的对面。   她接着道:“尚福殿那把大火,是我让人放的,那也是因为我发现你夜夜潜入去找她,我本就恨她,巴不得她早点死,但我也不想你这个卑鄙小人趁虚而入,借着帝王之名将她据为己有,所以我故意将事情弄得复杂点,让她恨你。却不想,你倒是多情,竟不顾自身危险想要冲进去救她,难道你还不肯承认你对她动了心?此为其一。”   “其二,你原本可以利用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早点将段萧逼出来,甚至可以利用她在东溟得到不少好处,可是到最后,你犹豫了,所以只是将她困在宫里迟迟不肯做出行动,后来,还答应她的要求放她去官窑。我看不下去,所以又在官窑做了点手脚,没想到那贱人还真是命大,不仅自己没事,肚子里的小贱种也安然无恙。你见她提前将孩子生了下来,生怕她从此无牵无挂离你而去,你便想要将孩子带进宫来留住她,却不想,孩子被宁清寒放跑了,所以你又无奈之下将宁清寒囚禁,让她为疼爱她的哥哥感到自责愧疚,也让她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怎么样,夏侯允,我说的没错吧?人人都道你野心有多大,你可知,你也不过如你父皇一般是情痴一枚,也许连你自己都没察觉,到最后,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是为了实现你的抱负,而只是在挽留一个本就不属于你的女人!”   ☆、第六十二章 危机暂化解   “够了!朕不想再听!”夏侯允突然大喝一声,眼神变得无助而慌乱,也许十九年来,他从小便将帝王之术学得很好,立志要做一位明君,而事实证明,他其实做得不错,可是却从未有人教过他男女之情,也从未有人如邱问璇这般剖析过他的内心。   听她这般说,他才知恐慌,原来他与宁清浅相处时会感到放松和快乐,想将她留在宫里以便经常看到她,在批改奏折时会经常想起她,因为她而不断修改自己的计划,会为她被别的男人觊觎而生气,会为她对段萧倾心而愤怒,会为了她犹豫不决甚至做出错误的决定……这,便是世俗口中的……爱情吗?   他爱上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子吗?   看着他茫然无措的表情,邱问璇得意地笑了起来,笑得整个人都如狂风中的柳枝般乱颤,笑得累了,她抬起袖子轻轻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意犹未尽地道:“小皇帝,现在你终于弄清楚自己的心意了,对吗?可惜,晚了,如今宁清浅就要跟着北堂萧回东溟去做他的王妃了,圣旨还是你亲自下的呢!我还真没想到,你竟如此大方,不仅要放自己心爱的人离开,还要让她和你的情敌一家团圆、相亲相爱,你又何其可悲?所以啊,姐姐我看你可怜,便帮你将他们的孽种偷出来杀死了,这样他们便会痛苦一辈子,你听到后是不是该高兴呢?哈哈哈……”   “你说什么!”一声变了调的惊问响起,接着,门被大力地推开,宁清浅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身后跟着眉头紧锁的北堂萧,之后,便是一脸不可置信的太后。   宁清浅被北堂萧搀着,但还是大步大步地朝着邱问璇走去,她瞪大了眼睛,眼眶微微发红,声音颤抖地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的孩子被你怎么样了?”   邱问璇见到这般情形,饶有兴致地一挑眉,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往椅背上一靠,笑靥如花地柔声道:“你来得好巧,我们正说到你,至于孩子么,我让人扔井里了,估计再晚一步,就该溺死了。”   宁青浅闻言,怒目圆瞪,那一刻她整个脑袋都空了,耳边只余下邱问璇玩笑般的话语。愤怒至极的她下意识伸手便去掐邱问璇的脖子,只是后者武功更高,不仅轻易地躲过了她的袭击,还一甩手便使出致命一招冲着她的脖子来,只不过,有北堂萧在身边,邱问璇的攻击便被轻易破解了。   只见北堂萧揽着宁清浅退后几步,声音冷冽如冰地问:“孩子被扔在在哪口井?”   邱问璇冷哧一声,眼带嘲讽地看向面前这个她曾深爱的男人,心中有着报复的快感,原来看着他痛苦,她竟是这般享受,接着,她不紧不慢地道:“我怎么知道,这宫中的井好说也有一百多口,我当然让她随便选一口扔咯!”   她话音才一落,只觉面前红影一闪,北堂萧和宁清浅都不见了踪影,此时,飞在空中的宁清浅急道:“我知道一些井的位置,我们挨着找!”   邱问璇见两人还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冷笑不已:“真是傻子,就算段萧你轻功再好,估计找到孩子时,都该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她话才刚落,夏侯允死死地瞪了她一眼,立刻下令,出动宫中所有巡逻的御林军出去帮忙寻找,并派出了身边所有的高手加入其中,就连他自己也拄着拐杖想要亲自去寻找,这时,一直站着未做声的太后突然道:“慢着,皇儿,你告诉母后,面前的这个邱昭仪到底是谁?”   从刚才第一眼见到邱问璇时,太后就觉眼前的人有几分眼熟,再加上适才在门口听到他们零星的对话,她便有了猜测。   满眼犀利地看向了夏侯允,太后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夏侯允见事已至此,只得恭敬地道:“回母后,她……便是您一直在寻找的姨母的亲生女儿。”   闻言,即便见惯风雨,太后还是忍不住倒退了一小步,她轻叹了一声,忍住心中的震颤,满眼失望地看向夏侯允:“你既早就找到了她,怎还瞒着母后?竟还纳她为妃?你可知,你和她既是堂姐弟,也是表姐弟,这其中的关系……唉……”   夏侯允此时倒平静起来,他轻声道:“放心吧母后,孩儿自是知晓的,所以她入宫这般久,孩儿从未**幸过她。况且,她心肠歹毒,一直想方设法在孩儿身上下毒,孩儿自是对她避之不及,而外人口中所说的恩**,只不过是孩儿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你……”太后闻言,既是无奈又是惊讶,她问,“你说她给你下毒?”说完,她满目哀伤地看向邱问璇,既而惋惜地摇了摇头。   邱问璇此时也冷静了许多,她看向面前的太后,这个自己的亲姨母,也是世界上自己唯一的亲人,眼眶微微发红,她落寞道:“没错,我进宫来,就是为了报复,因为夏侯允戒备太深,所以我便打算,杀不了他,便要让他断子绝孙!”   “这么说来,宁昭仪落胎之事是你所为了。”太后绝望地闭上眼,哀伤地道,“为何偏偏是你?当初我留你一命,并将你远远送走,便是想让你平安快乐地过一生,远离宫廷这是非之地,更不要像你的母亲一般,一辈子都被宫廷的阴谋算计所苦,却不想,命运如此,你却偏偏要进这宫廷!如今既然得知你的身份,哀家不会为难你,但也不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你走吧,天大地大,哀家再也不想看到你。”说完,太后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闻言,邱问璇的眼眶湿润了,如今她得知真相,才知被自己视为亲爹的师傅欺骗了这么多年,可这又如何?如今大错已铸成,她既没有了仇恨支撑,又没了心中对爱的执着,天大地大,她又能去哪儿?   邱问璇在原地静默地站了半晌,突然,她缓缓屈身跪在了太后身后,轻声道:“姨母,问璇从小到大都没有家,如今既已知道母亲原是这宫中妃嫔,便请姨母不要赶我走,就请将母亲以前住过的宫殿赐予我,让我安静地渡过余生吧。”   “你……”闻言,太后讶异地转身,却意外地在邱问璇脸上瞧出了心灰意冷之意,她静静地看了她片刻,便对皇帝道:“皇儿,便将那座空置多年的宫殿赐给她吧,不过这嫔妃的名号得即刻削去,从今以后,这宫中再无邱昭仪此人。问璇,既然你肯叫哀家一声姨母,哀家便不逼你,等你想清楚了,以后想离开皇宫,随时来告诉哀家。”说完,太后转身离去,夏侯允蹙眉看了她一眼,也离去了。   独剩一人的屋子里,邱问璇依旧跪在地上,在没人看到的时候,她终于第一次放心地流出这么多年来积压在心中的眼泪,既是毁灭,也是解脱,活这么大,她竟第一次觉得浑身轻松了起来。   …………   另一边,北堂萧那红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出没在皇宫各处,每次在井边停留一瞬,没有发现什么便带着宁清浅飞快地离去,快得让人还来不及看清他的面容。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来到御膳房附近的一口井边时,他们亲眼见到一面貌陌生的宫女将一个篮子扔进了井里,幸好北堂萧出手快,手中的腰带快速地缠着篮子将其提了上来,他焦急地打开来看,篮子里丝毫不知情的冀儿正睁着滴溜溜转的大眼睛四处瞧,待一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竟“咯咯”地笑了起来,而此时,愤怒的宁清浅也一把扭住了那宫女的胳膊,只听“咔哒”一声,便将那宫女的胳膊卸了下来。   差一点,若不是阿萧轻功了得,他们的儿子就要被扔进深不见底又冰冷的井水里了,她这样做,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   发泄了自己心中的怒气,宁清浅即刻担忧地上前来,从阿萧手中接过冀儿小心地抱在怀里,那因为焦急而隐忍了这般久的泪水便止也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见她如此,北堂萧心疼地将母子俩揽在怀里,轻声道:“都是我的错,让你们母子受苦了。”   “当然是你的错!要不是因为你,那邱问璇怎会处处针对我?要不是因为你,我们的孩子也不会差点出事!北堂萧,你再给我沾花惹草试试!”宁清浅边哭边用一只手捶着他的胸膛,捶着捶着,她的手便被一只微凉的大手握住,抬眼,泪眼朦胧中,只见北堂萧脸上绝美的笑容,他轻声哄道:“是,都怪我,所以,我特将我的后半辈子都献给你,让你想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如何?”   闻言,宁清浅愣了愣,随即张口,狠狠地咬住了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哼,别以为花言巧语就可以哄骗她,她宁清浅可不是吃素的,做不做得到,可不得用行动来证明?不过下半辈子嘛,貌似还长,她可以好好地想想怎么惩罚他!   ☆、第一章 大婚突落跑   不知不觉,三天的时间转瞬即过,宫中的风波都被皇帝和太后掩饰太平,在外人眼中,只知道,曾经被视为笑柄的宁府的傻子小姐竟要以云晋公主的身份出嫁了,而且嫁的还是大国东溟的睿王爷!   一时间,盛京热闹非凡,人人奔走相告,至此,他们才相信了那句话——“傻人有傻福”。   因为时间太过仓促,而公主出嫁礼节又太过繁琐,宁清浅以为这次出嫁会被简化许多,却不想,在短短的时间之内,礼部竟操办得如此迅速,待到出嫁那日,宁清浅看到从宁府到盛京门口的十里红妆时,整个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再看看跟在后面一眼望不到头的嫁妆,她更是觉得,娶了她,真是便宜了北堂萧那小子了,不仅“娶一送一”,还得了那么些数也数不完的宝贝。   当然,那些嫁妆中除了夏侯允的心意,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哥哥准备的。   一想起宁清寒,宁清浅就觉心存感激。她穿越来这里的一年里,宁清寒对她好得真是没话说,如今她终于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可谓是圆满了,可哥哥却为了自己在不久后即将迎娶他不爱的女子为妻,这让她如何嫁得安心?   其实她心中的这一想法她也对北堂萧说过,可北堂萧偏偏是性子温润如水的人,或许说他习惯了将情绪藏着,似乎很难看到他为了什么事情着急,他只是一个劲儿地宽慰自己,让她不要担心。   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等她哭得像个泪人儿般地辞别了宁清寒,坐上了北堂萧迎娶她的大红花轿,她便踏上了离开云晋前往东溟的道路。   盛京门口,她忍不住撩开轿帘,回头望望这座她呆了整整一年的城市,一想到这一别之后怕是很难见到哥哥,她又开始伤感。这时,一高头大马走到了她的身边,北堂萧骑在马上,红衣招摇,微笑着看向她,道:“傻丫头,若是舍不得,以后每年我都陪你回来看看。”   宁清浅噘着嘴将帘子一放,隔着帘子道:“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突然变成东溟王爷,我也不至于嫁那么远了。”她这话不过是气话,谁知,在她没看见的地方,北堂萧脸上的笑突然消失了,他目光忧郁地看向东溟的方向,微微眯了眼。   其实,他又何尝想回东溟去,有些话他一直不敢和浅浅说,但是浅浅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到时候,他又该如何?   “浅浅,不如我带着你和孩子去浪迹天涯如何?”   闻言,宁清浅好奇地再次撩起帘子,冲着他眨了眨眼,揶揄道:“只要你舍得放弃你王爷的身份,我有什么不可以的?”   看着她脸上明显不当一回事的笑容,北堂萧眼眸深了几分,他认真地看了她片刻,突然展颜灿烂一笑,道:“那我便为了你冒一次险,把孩子抱好!”说着,他弃马,身子灵巧地钻进了马车之中,宁清浅不明所以,才刚从奶娘手里把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就觉身子一轻,她偏头一看,自己已在几十米的高空之中,而下面,长长的送亲队伍也停了下来,无数的人正惊慌地在唤着“王爷,您去哪儿?”   宁清浅恐高,赶紧闭上了眼睛,声音被风吹得走了音:“北堂萧,你搞什么鬼?”   “不是你说的陪我去浪迹天涯吗?”   “是倒是,但你应该提前让我做好准备啊,我身上可是一锭银子都没带啊!”宁清浅几乎是鬼哭狼嚎了,不过紧张归紧张,她还是将怀里熟睡的孩子抱得更紧了。   风中,只听北堂萧爽快地一声笑,爱责地道:“真是个小财迷!不过放心,跟着夫君我,饿不到你们母子的!”   一听说饿不到,宁清浅便稍微对那望不到头的嫁妆没那么心疼了,但怎么说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跑掉,她还是心有不甘啊!   看着天空中一晃便消失的一双红影,站在城头的人轻叹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落寞的笑容。   “皇上,回去吧,您身子骨还未大好。”小泉子担忧地将披风披在了那人的肩头。   “再站片刻就好。”他轻声道。因为,再不看,他怕下半辈子都见不到她了,即使如今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踪影,但是他心头的那股情绪未过,他舍不得离开。   而另一边,送亲队伍中,作为送亲将军的司徒剑南眼睛微眯,抬眼看向空无一物的澄净天空,轻笑:“原来这才是她想要的。”随即,他命人整肃队伍,虽然没了成亲的主人公,可他这个送亲的却要完成任务,将所有嫁妆送到东溟去。   因此,在司徒剑南的指挥下,队伍在原地休息片刻,便以缓慢的速度朝着东溟而去。   而此时的另一边,突然逃婚的两位主人公也到达了目的地。   待宁清浅感觉耳边没了风声,她才战战兢兢地睁开一只眼,待双脚着了地,她又才睁开另一只眼。   “呀,这是……”待她看清自己所处的位置,惊讶地张大了嘴,抱着孩子快活地在四周跑了一圈。   看着她如孩童般开心的容颜,北堂萧负手立着,目光**溺地瞧着她的动作,只是不时出声提醒:“慢点,别把孩子弄醒了。”   宁清浅今日的心情真的非常非常好,因为他们来的地方真是美极了,只见一片翠竹边上,一个不大的天然温泉汩汩地冒着水,池面上烟雾缭绕,美得如同仙境一般,而旁边,原本破破烂烂的一间小屋子被盖成了结实漂亮的茅屋,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那无异于二十一世纪的别墅啊!   没错,他们来到的地方正是两人第一次相遇为躲避狼群来到的地方,她还记得,当时她背上受了伤,她在温泉里泡了澡,便让红影姐姐给她擦药,当时还不知道他是男人,不过他的举动真是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想起初识的那一幕,宁清浅一个人在边上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她别有深意的笑容,北堂萧顿时俊脸一红,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轻轻地睨了她一眼,眸光中突然闪过狡黠的光芒,只听他轻声道:“今日算是你我大婚的日子,我先出去找点吃的,你好好准备准备,晚上我们洞房。”说完,只觉眼前红影一闪,便没了踪影。   宁清浅表情瞬间僵住,脸颊以看得见的速度变红,烧得她觉得整个人都快燃起来了。   哇靠,她怎么忘了这一茬,要洞……洞房么?和阿萧!   一想到要和美得不似人间物的阿萧洞房,她突然又紧张又好奇,虽然如今她怀里就抱着个洞房后的产物,但那一次她还没穿过来,算起来,真正和他洞房的是以前的宁清浅,那么今日,就是他们的第一次了?   第一次就要在他们初识的地方,想想也挺浪漫的,但是为何她紧张得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不行,宁清浅,你不能这般窝囊,不就是洞房吗,对方那般绝色,你应该反被动为主动才是!   这么想着,宁清浅露出邪恶的笑容,顿时计上心来。   北堂萧离开没有多久便回来了,手里拎着两只清理干净的野兔,不过要将它们弄熟却又是一个问题。首要一点,便是不能生明火,那样在夜晚很容易被人发现,不过以前他经常夜不归宿,处理这些问题自然不在话下。   在一个角落拿出一些烧过的碳来,趁着天还未黑,手法熟练地将其点燃,然后将两只兔子架在炭火之上慢慢翻烤起来。   看着他动作优雅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一切,宁清浅抱着孩子一边喂奶,一边欣赏一幅美景一般瞧着他。   北堂萧没有转眼,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道:“夫人,你的目光可是比这炭火还炙热,为夫都快被你烤熟了。”   闻言,宁清浅不仅没有收回目光,反而瞪了他一眼,道:“烤熟了正好下肚,如今你可是我的男人,我爱怎么瞧就怎么瞧!”   在火光的映衬下,北堂萧的面颊似乎微微泛着红光,那低垂眉眼的样子,看起来要多乖顺就有多乖顺。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宁清浅算是弄明白了,他就是那种“你进我守,你退我进”的男人,说起来也是挺清纯的。宁清浅此时幸福感爆棚,她觉得遇着他简直就是捡一大便宜了,如果不好好****,怎么对得起她在二十一世纪多活的那几十年啊!   于是乎,等两个人美滋滋地吃了烤兔,便并排躺在**上逗弄冀儿,冀儿玩累了,不多久便睡着了,看看外面的天色,刚擦黑,一想起今日北堂萧居然放话让她准备好,今晚洞房,宁清浅心中便邪恶泛滥,好歹她也是结过婚的,在夫妻生活这方面,她可是比某人有经验得多,但如今的难题是,她该装作羞涩地应和他呢?还是强硬地将他扑倒占据主权呢?   不过,不久后的事实证明,宁清浅本人完全是多虑了,因为到了“战场”,她不过是纸老虎一只罢了!   ☆、第二章 臣服裤腿下   孩子睡着了,天色也晚了,这样的场景对年轻的新婚夫妻来说,怎么都有点**,就如此刻的北堂萧和宁清浅,两人并排躺在**上,中间隔着个睡着的襁褓中的孩子,但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慢慢的,两人都有些不自在了。   “不如……把孩子抱到婴儿**上去睡吧,一会儿翻身要是不小心压到他就不好了。”宁清浅咬了咬手指,嗫嚅着指了指这屋子中原本就准备着的婴儿**,脸颊有些发烫,心里却在想:阿萧这厮什么时候把这里准备得这么周全了?看来是早就打了将她掳走的主意啊!咯咯咯,男人啊,果然都是贼精!   北堂萧也是愣愣的,听她这般说,他结巴着应了一声,便起身,手脚稍显笨拙地将孩子轻轻放到了一边的婴儿**上,然后坐回了**边,漂亮的眉轻蹙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宁清浅见他这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心中可是猴急不已,心想,这厮不会在考虑是先脱自己的衣服还是先脱她的吧?   片刻之后,他终于转过脸来,看着睁大眼睛瞪着自己的宁清浅,一挑眉,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浅浅……”   “等等!”宁清浅突然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一双眼珠滴溜溜转,但就是不肯落在他的身上,她道,“那个……就是……你跑来跑去的,身上该蛮多灰尘的,不如出去洗洗吧。”   北堂萧闻言,脸上似笑非笑,一副了然的样子点了点头,揶揄道:“为夫听娘子差遣便是。”说着,便起身出了门。   那人前脚刚出去,后脚宁清浅就狂拍自己的胸口。哇靠,自己真是太没出息了,前一分钟还在想着怎么**他,待他盯着自己看时,自己的一颗心就如擂鼓般狂跳,弄得她都没法做一个安静思考的淑女了好么?   该怎么办呢?看吧看吧,果然是自己一退他便进,瞧他那邪魅的样子,不知一会儿自己招架得住不?   宁清浅蹙着眉咬着手指努力思考,片刻,她终于下定决心,豁出去了,做不了安静的淑女,那便做妩媚的**吧!   思考妥当,宁清浅三下五除二地将厚重的外衣扒掉,只余身上半透明的亵衣,她还将领口敞开了些许,露出半个白皙的肩头,接着,她斜躺在**上,摆了一个自认为最撩人的姿态,静候着北堂萧的到来。   嘿嘿嘿,今晚她便要将他搞定,因为洞房之夜,便决定了以后夫妻中谁占领主权的问题,既然她宁清浅要了这个男人,便自当在他身上多动点歪脑筋。   在宁清浅的姿势都要摆僵硬的时候,门终于被推开了,屋内夜明珠的光芒柔和地打在北堂萧的身上,只见他站在门口,转头看到面前的一幕时便狠狠地愣了一下,接着,他的嘴角以缓慢的速度勾起,眸中也闪烁出了不明的光芒,他的声音如天籁一般轻轻传来,带着沐浴后的沙哑性感:“让夫人等候多时了。”   只闻这一声,宁清浅便差点从**上跌下来,还好她身手敏捷,妩媚的姿势维持不了,便干脆盘腿坐了起来,睁大眼睛傻傻地盯着缓缓朝她走来的北堂萧。   只见那厮此时只着了一件和她同样材质的半透明里衣,因为他才沐浴,衣服贴在湿润的肌肤上,将他虽然瘦削却精壮的身材瞧了个大半,而他的衣服被他随意地套在身上,胸口大开着,脖子上的水珠顺着胸前优美的肌肉弧线缓缓地滑了下去,宁清浅的目光便随着那水珠一路下滑,最后,她忍不住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再观他的神情,只见他长长的黑发披垂着,有几缕湿哒哒地垂在胸前,而他的眼神带着几分迷离地望着自己,俊美的脸上神情温柔,醉人心魄。   宁清浅顿时觉得,比起他的天生绝色,和只需一个眼神便可勾人心魂的本事,自己再怎么妩媚,在他面前都是跳梁小丑啊。   于是,她决定放弃抵抗,让他彻底征服自己算了。   只是,自己果真是不中用啊,为何光是这么看着他,就觉自己身体火热难耐,血脉逆流,脑袋晕沉沉的啊,还有,鼻孔中不断流出的温热的液体是什么?鼻涕吗?   宁清浅疑惑地抬手在鼻端抹了抹,拿到眼前一看,顿时想挖个地洞将自己藏起来,因为手上的红色液体证明:她竟然光是看着北堂萧就流鼻血了!   “阿萧,我宁清浅彻底臣服在你的裤腿下了,这次……换、换我流、鼻血了……”笑着说完这句话,宁清浅眼前一黑,从**上栽倒了下去。   …………   在宁清浅的梦里,她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正悠闲地躺在云端,身子被软软地包裹着,她舒服得想翻个身,可翻了好几次都翻不过去,原来身体被一根粗壮的藤蔓缠住了,慢慢的,身体周围的云雾散尽,她才惊觉自己被一根藤蔓缠着吊在半空之中。   “妈呀!”她吓得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想翻身起来,却被什么东西困住,动弹不得,这时,只听头顶传来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别动,再动你该掉地上了。”   她循声抬头望去,才发觉阿萧正盯着她,眉宇间带着半喜半忧之色。   宁清浅偏头看了看,发觉此时的她正躺在阿萧的怀中,自己的身下垫了好几**被子,所以感觉软软的,但眼前这狭小的空间,并不是昨晚他们住的那间茅屋,而是在马车之中。   “阿萧,这是怎么回事?”她坐起身来,发觉身子绵软无力,头也还有些晕。   “王爷,王妃可醒了?给王妃准备的粥现在拿进来吗?”马车外突然响起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北堂萧闻言,道:“玉姑姑,将粥拿进来吧。”   接着,马车的帘子便被掀开,露出一个面容严肃却打扮得一丝不苟的妇人,她看了一眼宁清浅,便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将手中的粥放下,道了一句“王妃慢用”之后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这个玉姑姑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宁清浅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她蹙眉抿了一口阿萧喂来的荷叶粥,心情有些郁郁。   “她是母后身边的女官,这次我来云晋,母后让她跟来贴身照顾。”   贴身照顾,我看是贴身监视才对吧!宁清浅如是想着,对还未见面的婆婆便没了好感。   她喝了两口粥,虽然觉得还是很饿,但就是不想吃了,因此她用手挡开了北堂萧的手,气呼呼地坐在一旁,不吭声。   知道她在气什么,北堂萧无奈地轻抚了抚她的发,口气轻松地道:“我们明日就可以到东溟了,是不是在怪我怎么突然又带你回来了?因为那晚某人才看着我就流着鼻血昏了过去,我便想着啊,看来果然不能舍了这丰厚的嫁妆啊,若是没有足够的银子,以后夫人老是在关键时刻流鼻血,为夫又拿什么给夫人补身子啊!”   “什么叫那晚?不是昨夜吗?”宁清浅瞪大了眼睛,虽然那件事情着实让她丢尽了脸面,但她也没忽视他话语中的矛盾。   闻言,北堂萧的眸光微闪,他笑着敲了敲她的头,爱责道:“瞧我的傻娘子都睡糊涂了,都怪为夫太过迷人,所以夫人这一睡睡了好些天,我们的路程都已行了一大半了。”   竟是如此吗?为何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罢了罢了,回来了便回来了吧,反正我捡个便宜王妃当,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从今以后我有吃有喝,有人使唤,别人见了我还得下跪行礼,想想这日子也挺美满的!对了,我们的冀儿呢?”宁清浅向来也算是个乐天派,既然阿萧放不下这王爷之位,她便走哪里都陪着他吧,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怎么生活又如何呢?只是,她还真有些舍不得温泉旁的那两间茅草屋,不过,阿萧肯带着她去那里生活了一天,那一天,也算是她这一生中很美好的记忆了。   第二日,送亲队伍就到达了云晋与东溟的边界之处,宁清浅此时正在车内给孩子喂奶,突然听得外面一阵喧哗,她随口问了句:“怎么回事?”   有人隔着帘子回禀道:“启禀王妃,有一个您的陪嫁丫鬟想要逃走,被我们的人捉住了,请问王妃怎么处置?”   陪嫁丫鬟要逃走?想想定是那丫鬟舍不得故国,不想去东溟才会如此吧?想想也可以理解,要不是她有了深爱的阿萧,她也舍不得离开云晋、离开哥哥的。   将孩子交给奶妈,宁清浅撩开帘子,看了看不远处弄得蓬头垢面的丫鬟和押解着她的两名侍卫,道:“让她过来,本妃要和她说说话。”   很快,那丫鬟被押了过来,只是她始终低着头,不肯让人看清她的面貌。   宁清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又具有那么些威严,她问:“你是舍不得离开云晋所以才想偷跑的,对吧?”   那丫鬟点了点头。   “是,本妃可以理解,但是你要想清楚,如今我们身处两国边界,你一个女孩子,如果只身离开,会很危险的。若是你愿意跟本妃到东溟,本妃以后定会好好待你们。”   “不,我要离开,我要到武夷山出家!”突然,那不吭声的丫鬟闷声闷气地来了这么一句。   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宁清浅顿时大惊,她急忙下了马车,命押解着这丫鬟的人放开她,然后她将那丫鬟拉到了一旁,低头看了一眼她脏兮兮的面庞,忍不住轻声惊呼:“公主,你怎么在这儿!”   ☆、第三章 双双闹出家   见被人识破,眼前娇小的女子终于缓缓抬起了头,这时宁清浅才看清她如今的状况。   这哪里还是以前的嘉和公主啊,如今的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就小巧的瓜子脸如今更小,下巴尖尖的,那双美目却愈发地大了,此时见了宁清浅,那双眼睛很快便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因为这里人多眼杂不便说话,宁清浅便将嘉和公主拉到了自己坐的马车里,并让人拿来了好吃的东西,先让她填饱肚子再说。   嘉和公主果然是饿了,原本锦衣玉食的她,如今却是连吃相都不顾了,抓起一个鸡腿便往嘴里塞,吃着吃着,她却突然流下泪来,哭得那叫一个痛快淋漓。   见她这样,宁清浅便猜到她伪装成丫鬟跟着送亲的队伍一定吃了不少苦,但她能坚持到这里才被发现,也着实不易了。   “好公主,别哭了,有什么委屈便告诉浅浅吧。”   嘉和公主看着手里的鸡腿,哽咽道:“以前被皇兄**着倒不觉,如今在这队伍里,丫鬟的食物我吃不惯,已经好多天没吃饱了,我才知道,除去公主的身份,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谁说的,你不是还有我这个朋友吗?只是公主……明珠姐姐,如今这里人多嘴杂,我便叫你姐姐可好?如今你偷偷跑出来,是真的要去武夷山出家吗?”   “那可不是,我早就和皇兄说过,如果不能嫁给你哥哥,便要削发为尼,这不是玩笑,如今公主的身份带给我的只有痛苦和束缚,那么这个公主我不当也罢。”她放下了吃食,低头,满脸的颓丧。   “可是你离宫这么多日,竟没人发现吗?”宁清浅很是疑惑,在守卫重重的皇宫,公主是怎么逃出来扮成自己的陪嫁丫鬟跑了这么一路的。   “在父皇母后回宫后的那段日子,我本想着他们能给我做主,却不想,他们并没有站在我这边,还说什么皇兄是一国之君,他决定的事情他们不好更改。于是,我才明白,原来我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人,那段日子,我便不哭不闹,让他们都以为我接受了现实,直到你要远嫁,我才寻了机会悄悄逃出来。我找了宫女假扮我,还留了书信,相信等他们发现找来之时,我已经在尼姑庵里削发为尼了,到时候一切便都成定局。”   “原是如此……但是姐姐,你不能如此任性,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出家去,哥哥会很难过的,到时候他便是罪臣了。”宁清浅不由蹙眉,事情到了今日这番局面,是谁都不愿看到的,只是她不明白,夏侯允可以对她都这般宽容,为何偏偏不遂了他亲妹妹的心愿呢?   一听到宁清寒的名字,夏侯明珠眼中的忧伤更甚,她心灰意冷地道:“他又怎会难过?他就快要娶妻了,高兴还来不及呢,他心里又何曾有过我?”   “说什么傻话,姐姐,我这个当妹妹的还不了解他吗?我敢对天发誓,他心中是有你的,但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一直将你推开。”   闻言,夏侯明珠眼里又升起了点点希望,她问:“真的吗?”   “我可以对天发誓。”   “可是……一切都晚了,这里离武夷山近,他们应该不容易找到我,浅浅,若是你把我当成朋友,便放我离开吧。”公主的神情随即又黯淡了下来,脸上有着一抹决绝。   “不行,你这样我如何放心,我还是让司徒将军护送你回去吧,一切都可以商量的,也许回到皇宫,事情会有所改变也不一定啊?”   “你不要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若是你不肯放我离去非要送我回宫,那我宁愿一死!”   听闻此言,宁清浅狠狠一噎,心中有许多劝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她明白,公主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就如她一般,为了爱情,可以执着到底,若是硬逼她,只会适得其反。   无奈地叹了声气,宁清浅让人准备了许多银两和换洗的衣服、干粮,只道公主是她认识的丫鬟,再向北堂萧借了青鸾和兰雀,准备让他们护送公主去武夷山。   北堂萧自是明白了夏侯明珠的身份,也没有阻拦,只是让送亲的队伍在原地多停留了一个时辰,宁清浅只当他是体恤自己,故意留了时间让自己和公主多说说话,也没有深想。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和公主依依不舍地说了许多,但终究是要离别,宁清浅甚至都打定了主意,等公主离去,便让司徒剑南偷偷带人前去保护并传话给皇帝,因为让公主一个人在外面,她始终不放心。   而公主也不是傻子,宁清浅打的什么主意她也猜到了,于是在分别前,她特别坚定地说:“浅浅,我希望此事你一定要为我保密,若是哪一日皇兄找来,非要逼我回宫,那我便从武夷山上跳下去!”   宁清浅闻言,只是张大了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唉,看来,她真是败给了公主这头倔驴。   正在她绞尽脑汁想办法阻止公主去出家的时候,不远处,突然有一侍卫向北堂萧禀报:“启禀王爷,后面有一不明身份的队伍正在快速向我们靠近,请问王爷是否要将其驱离?”   北堂萧面上平静无波,只是嘴角浅浅勾起,道了声:“不必,请他们过来便是。”   宁清浅见此,顿觉阿萧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同时,她心中一道亮光闪过,突然意识到什么的她朝着身后的路极目望去,便也确定了几分。   于是,她拉着公主又说了几句话以拖延时间,果然,不一会儿,那五六个人组成的小队人马便靠近了他们所在的地方,宁清浅目力不错,一眼便认出了当头乔装打扮过的人是她的哥哥宁清寒!   真没想到,第一个知道公主去处并快速追来的竟不是皇帝的兵马,而是哥哥!   不多久,夏侯明珠也听到了哒哒的马蹄声,在见到风尘仆仆的宁清寒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要逃跑,可是明明没有人拉着她,她的脚却如生根了一般挪不动半步,那泪水便也决堤般滚滚而下。   翻身下马,宁清寒扫视了一眼当场,一眼便认出了虽经过乔装,但望着他不住落泪的夏侯明珠,他快步朝她走来,此时的夏侯明珠才反应过来,一抹脸上的泪拔腿就跑,可没想到才跑出两步远,便被一股力道狠狠地拉回,接着,她就被拥进了那个她渴望已久的怀抱。   宁清寒紧紧地抱着夏侯明珠,一句话都没说,但是见他满脸的灰尘和嘴唇边冒起的胡茬以及皴裂的唇,便知他定是多日未好好休息只疲于赶路了,不用多说,他的这一举动已经表明了他的决定,他终于肯为了自己突破心里那道防线了吗?   见此一幕,宁清浅捂着嘴,既是感动,也真心为他们高兴,于是她默默地后退了几步,将空间留给那两人。   公主只是躲在宁清寒怀里一个劲儿地哭,从呜咽再到嚎啕大哭,似乎她心中有发泄不完的委屈和愤怒,不多久,似乎哭得够了,她猛地一把推开宁清寒,大喊大叫:“放开我!你是谁啊,凭什么抱我!你滚开,我要去当尼姑,从此再也不想见到你!”   宁清寒再次将她揽进怀里,并加大了力道,任凭她又捶又打也绝不放手,他也低吼出声,声音沙哑粗噶:“好!你去当尼姑我不拦着,我也陪你去附近的寺庙出家,剃度当和尚好了!”   这时,北堂萧走到了宁清浅的身边,抬手拦住了她的肩膀,戏谑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朗声道:“你们以为出家是闹着玩儿啊,依本王看,是没有寺庙庵堂愿意接纳你们这对痴侣的。”   那边,两个人也意识到了还有旁人在,都渐渐冷静下来,宁清寒死死地握住公主的手,拉着她朝北堂萧和宁清浅走来,接着,冲着北堂萧露出感激一笑,两人并未说话,但那样的默契却只能用心照不宣来形容。   看着两人的表情,宁清浅知道,这聪明人办事就是不一样,阿萧知道哥哥正追来,便故意在原地多停留了一个时辰等着,只是这厮不管做什么都不肯事先告诉她,还好她不笨,也猜到了一些,但这足以让她心生不满了。   于是,宁清浅故意不悦地瞪了北堂萧一眼,这才转眼,故作为难地道:“哥哥,你总算追来了,不然你妹妹我可是再也想不到办法将这头倔驴从尼姑庵拉出来了。”   公主闻言,瞪大了眼睛带泪娇嗔道:“你竟然骂本公主是驴?”   宁清浅不语,只是掩唇轻笑。   宁清寒见公主的情绪好些了,便笑着道:“是啊,的确是挺倔的,不过正因为她这般倔,才让我做出了决定,浅浅,以前你一直劝解我,如今我终于想通了,你现在有了睿王爷保护,不必哥哥担忧,哥哥便也跟着这倔驴任性一次,若是皇上责罚下来,我担着便是。”说着,他眸光温柔地望向了一旁的嘉和公主,公主见此,只是紧抿着唇,眼中的泪又堆积了起来,不过这次不同,想来是幸福来得太突然,给高兴的。   ☆、第四章 初到遇刁难   见此,宁清浅又是感动又是高兴,她拉了拉公主的手,道:“看吧,我没说错吧,哥哥的心里其实早就有你了,如今你可别再闹着出家了,我可不想多了一个当和尚的哥哥和一个当尼姑的嫂嫂。”   “讨厌……”闻言,嘉和公主终于破涕为笑。   见到哥哥终于为爱勇敢一次,宁清浅自是支持的,可一转眼,她便想到了尚在京中等着出嫁的钟孟书,于是,不由敛了笑,担忧地道:“可是哥哥,你的婚事……”   一提起这茬,几人间的气氛似乎又低落了些,不过片刻,宁清寒便轻声道:“钟小姐突然病重,不能成亲,钟大人已经向皇上提出解除婚约了。”   宁清浅吃惊不已,同时也感叹,真是命运如此啊。   “只是好端端的,钟小姐怎么就病了?”想想,她也不过是对哥哥一往情深的苦情女子罢了。   “这……”宁清寒面露难色,抬眼看了看北堂萧,接着浅笑道,“这恐怕要问你的夫君了。”   “嗯?你又瞒着我做了什么事?”她抬眼看向北堂萧,眼睛危险地眯起,最近发现这厮还真是不简单啊手段通天了去,做什么都瞒着她。   北堂萧无辜地眨了眨眼:“没有啊,她自己生病,与我何干?”说着,却与宁清寒相视一笑。   见此,宁清浅只得瘪瘪嘴作罢,反正不管他怎么瞒着她,都会是为了她好,她信他便是。   “哥哥,那我们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笑着辞别了宁清寒和公主,送亲队伍再次上了路,不过半日时间,便行入东溟境内,宁清浅本想着,她这个云晋皇帝亲封的公主嫁过来当王妃,怎么着也会有一场欢迎仪式,却不想,一直走到东溟的京城溟城,都不见半个人出来迎接,这样的冷落,无疑是对她这个睿王妃最大的羞辱。   宁清浅撩开马车的帘子,看着空空荡荡的城门,心中便知东溟皇帝或者说是太后对她的态度。正在她泄气不已的时候,北堂萧钻进马车来,笑着道:“浅浅,我先带你去瞧瞧咱们的新王府吧,你看看是否喜欢,要是觉得不喜欢,还可以按照你喜欢的样子改改。”   宁清浅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便买账地笑着点了点头。只要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一起,别人的态度如何又关她什么事?   正当马车准备朝王府的方向而去时一群宦官模样的人突然出现,为首一人朝北堂萧行过礼之后,道:“王爷,皇上太后已恭候您多时,请随奴才进宫去吧。”   北堂萧闻言,好看的眉立刻轻蹙起来,他握着宁清浅的手不放,转而笑着道:“想来也是,母后是迫不及待地想见见本王的王妃吧,那本王立即带着王妃前去拜见皇上母后。”   “王爷!太后只宣了您一人觐见。”那宦官目光带着不屑地瞟了一眼宁清浅,微微提高了音量。   见此,宁清浅心中有些怒气,但她也不想北堂萧为难,便小声道:“那你就去吧,我先回王府去安顿下来。”   他望着她眼睛,脸上有着愧疚和不安,那眉头也蹙得更深了。   “浅浅,对不起,但是我也不能扔下你一人。”说着,他拉着宁清浅的手便进了马车,朗声道:“本王先回王府换件衣服再进宫去,来人啊,回睿王府!”如此,他便是找了个理由将宁清浅送回王府,免了她独自回去的难堪。   但即使如此,那宦官依旧不依不挠,他大声道:“王爷,皇上太后迫不及待地想见到王爷,还请王爷多为王妃考虑啊!”   听到这话,北堂萧浑身一僵,脸色慢慢变得阴沉,就连宁清浅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森冷之气,这样的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阿萧,你怎么了?”她不由担心。   闻言,北堂萧僵硬的身子慢慢放松,随后转脸,冲着她勉强一笑,道:“浅浅,委屈你先行回王府了,我去去就回。”说完,他紧了紧握住她的手,既而放开,动作利落地下了马车,换了车驾,快速地朝皇宫而去。   被独自留下的宁清浅,看了眼身后长长的嫁妆和从云晋而来满脸不安的随从们,心中堵得慌。   此情此景,还有奶娘怀里几月大的婴孩,不正如她在倒贴吗?   “来人啊,回睿王府!”她话音一落,马车缓缓而动,大概过了一刻钟,马车再次停下,帘子被打起,她被芬兰扶着下了马车,抬眼一看,“睿王府”三个大字流光溢彩,瞧这气魄的门庭,就知阿萧很受皇帝和太后的重视。   “王妃,一路上累坏了吧,如今到了这里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以后王妃就是这座宅子的女主人了!”芬兰看着宁清浅,疲惫的小脸上都是高兴的笑容。因为玉姑姑的存在,她这个宁清浅的贴身丫鬟倒是被挤得远远的,如今见玉姑姑不在,她终于瞅准机会走到了宁清浅身边,准备搀扶着她进王府。   刚走出两步,玉姑姑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大声道了一句“慢着”,接着,就见王府里突然涌出许多人,手里捧着许多火盆,从宁清浅脚下一直排到王府里面。   芬兰不明就里,还高兴地道:“奴婢正说王府里的奴才怎么这般不懂规矩,王妃来了都不知出来迎接,这不,他们是出来迎接王妃了!”   宁清浅不如芬兰般盲目乐观,她蹙眉看着从脚下一字排开的熊熊燃烧的火盆,轻轻蹙起了秀眉,抬眼,挑眉看向面貌严肃的玉姑姑,问:“姑姑这是什么意思?”   那玉姑姑站在王府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皮笑肉不笑地道:“这是东溟习俗,请王妃除去身上婚袍,从面前火盆一一跨过,之后才能进王府。”   “什么?你让王妃当众脱衣?”芬兰满脸的不可置信,而宁清浅的脸色却猛地阴沉下来。   就算她是穿越而来不懂这东溟风俗,可是她在结婚之前,怕自己不懂礼数,还专门从哥哥那儿要了关于东溟婚嫁风俗的书来看,生怕自己一个行差就错丢了阿萧的脸。   这跨火盆她自然是明白,就如中国历史上也有这一风俗,但是她明明白白地记得,在东溟,只有丧夫再嫁的**才需要脱去婚服跨过面前的十八个火盆,寓意祛除身上的不祥之气,不为新的夫家带去灾难。   而宁清浅大概数了一下,她面前的火盆足有四十九个之多,从这里一直绵延到王府大厅,她冷笑,自己到底是有多不祥,才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玉姑姑这是什么意思?本妃身为云晋天子亲封的嘉怡公主,远嫁入你东溟,本妃一未再嫁,二未丧夫,你竟让本妃脱衣跨火,你到底是何居心?”冷冷地问出这句话,宁清浅利眸扫向玉姑姑,浑身气势凛人。   玉姑姑闻言,脸上有几分难堪之色,接着,她挺了挺胸,理直气壮地道:“王妃休怪,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王妃远道而来,未婚先孕,又多逢血光之灾,太后这也是为王爷着想,还请王妃不要忤逆太后娘娘。”   “你……”宁清浅不禁气结,没想到玉姑姑竟搬出太后来威逼她,若是她不按照她说的做,便是忤逆太后。   若是一般人便罢了,可太后是阿萧的亲娘,虽然阿萧从小在云晋长大,但谁又不敬爱自己的母亲呢?   若是放在以前,她大可以摔袖负气而去,可如今,她是冀儿的娘亲,是阿萧的妻子,难道她就不能为了他忍下这恶气吗?   心中挣扎片刻,宁清浅重重地舒出一口气,既而闭上眼,命令一旁的芬兰,道:“芬兰,替本妃脱去外袍。”   “王妃……请王妃三思!”芬兰这个丫鬟都自知这般作为便是扫了王妃颜面,若是王妃真这般进王府,那她以后在王府中还有何威信可言?   “照我说的话做,难道你还想别人看本妃的笑话吗?”宁清浅声音变得冷漠,芬兰扫了一眼身后不断聚集的东溟百姓,只得咬着牙,快速地除去宁清浅身上厚重的大红外袍抱在怀里。   只着了素裙的宁清浅看着面前火焰高涨的火盆,一咬牙,抬起脚,一个接一个地跨过去,好几次她为了躲避高涨的火焰不得不跳起来,还有好几次险些摔倒,不过她身手敏捷,最终都稳稳地站住,只是瞧着她狼狈的模样,一旁王府的仆人一个个都忍不住低头抿唇偷笑。   好不容易,她咬牙跨完了七七四十九个火盆,累得满头大汗的她终于立在了睿王府的大厅里,这时芬兰赶紧将外袍拿来替她穿上。   宁清浅面无表情地看向玉姑姑,问:“姑姑,如今本妃可是进了这王府,可以去休息了吧?”   玉姑姑正待答话,就见大厅后一众女子快速地向宁清浅走来,为首一人是一衣着光鲜、容颜姣好的美艳女子,而她的身后,则全是侍女。   还未及眼前,那女子便笑着道:“蓉玥率王府侍女前来迎接王妃,王妃万福。”   ☆、第五章 天降的情敌   这名叫蓉玥的女子,气度从容,容貌不俗,特别是走起路来那款摆的腰肢,可以称得上是风情万千,这样的女子,宁清浅才不会认为她只是睿王府上一个普通的丫鬟。   “你是?”宁清浅垂眸看向面前的女子,心中亮起了警报。   “妾蓉玥,家父乃兵部尚书,是太后娘娘命妾前来王府服侍王爷和王妃。”说到这儿,蓉玥面上露出羞涩的神情来,将头又垂得低了些。   兵部尚书之女?太后派来的?   太后太后,又是太后,为何她宁清浅才刚到东溟,这太后就如此和她过不去?想想人家云晋的淳于太后,好不容易颠覆了她对古装剧里太后的认知,如今钻出来这个恶婆婆,真是令她心寒至极。   “太后让你来的?你何时进的府?”不知不觉,宁清浅的面色变得更难看了,蓉玥察言观色,以为宁清浅是怪她迎接来迟,遂匆忙跪下,道:“蓉玥进王府已有月余了,刚才之所以未到门口迎接王妃,是因为……总之,是蓉玥的错,若是王妃怪罪,便责罚蓉玥一人吧,请不要怪罪王府的下人。”   蓉玥这一跪,身后跪着的王府的女仆将身子埋得更低了些,她们听蓉玥如此说,七嘴八舌地求情道:“王妃恕罪,请不要怪罪蓉玥姑娘,是玉姑姑的命令,说王妃未跨火盆祛邪之前,不让蓉玥姑娘见王妃的面,免得沾染了秽气。”   闻言,宁清浅身子一僵,她缓缓转眸,狠狠地瞪向玉姑姑,如今的她就像一个小丑一般,虽然人人敬重她,但更多的是“怕”吧,这是整个王府的人都把她当成妖物了吗?而且,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玉姑姑所赐,准确地说是她仗着太后的势,在这儿兴风作浪吧?   见她狠戾的目光,玉姑姑也不害怕,只是微微低头,身子却站得笔直地回话:“她们说的没错,是老奴让蓉玥姑娘迟些来迎接王妃的,毕竟,她是太后亲点的准王妃,王爷平妻,虽然如今还未过门,但以后总归要和王妃平起平坐的,如今避讳着些,也是应该。”   此话一出,宁清浅身子不稳地后退了一步,她原本只是想知道蓉玥何时进的王府,却不想,通过这么多人的嘴,她此时才闹明白,原来面前这兵部尚书之女是北堂萧的平妻!如此说来,岂不是二女共事一夫?   既然蓉玥进府月余了,那便是在阿萧出发来云晋之前,他既然早就知道太后的这个决定,为何从未告诉过她?   原来这么久了,只有她是傻子?亏她一路上还在想,不管以后的日子如何,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便好,可是她怎么就忘了,北堂萧如今身份不一样了,他是王爷,又如何能做到只有她一个妻子,与她白头偕老?   宁清浅此时胸腔内气血翻涌,今日太多的委屈和打击让她此时有些承受不住,她忍住眼睛的酸涩,保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挺身而立,语气平静地道:“本妃累了,想回房歇息,你们都散了吧。”   玉姑姑闻言,目光冷漠地瞅了她一眼,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姿态,吩咐:“来人啊,带王妃回房。”   听着这话,蓉玥抢先道:“妾已替王妃准备好了房间,就让妾带王妃去屋内歇息吧!”   “不用了!”冷声拒绝之后,她将头偏向一边,如今再看那蓉玥一眼,便是对她心脏的刺激。不过早来这王府月余,不过还未过门儿,就处处一副女主人的派头,而今瞧着这王府的气象,竟然是所有的人都被她笼络住,处处替她说话,那还要她这个远嫁的王妃作甚?   宁清浅一摔袖,转身便走,依着她的脾气,她真想离开这座让她讨厌的王府,但是转念一想,如今百十号人跟着她来到东溟,她还带着夏侯允和哥哥精心准备的嫁妆,就这样走掉,一来是太没面子,二来也是丢了云晋的脸,三来也会让阿萧为难。   但是她不会就此罢休的,阿萧居然瞒着她这么大的事,才让她毫无准备地进了这王府,今天这般丢脸又受气,等见了他,她定要问个清楚!   往前走了几步,宁清浅便顿住了脚步,只因她拒绝了蓉玥的提议气冲冲地走开,如今却无人领路,而那玉姑姑也乐得看她笑话,并未立即差人跟随,所以她和芬兰连屋子都找不到,又要如何去歇息?   正在她难堪之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嬉皮笑脸讨好地道:“王妃,奴才为王妃带路。”   宁清浅看了眼面前这皮白肉嫩、面目清秀的少年,虽然他一副谄媚的嘴脸,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他不讨厌,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她只得点头同意了让这少年带路。   少年猴般精瘦,走路却是利索得很,带着她在王府穿来穿去,不一会儿便到了她要居住的院子。   看着这地段,宁清浅还真觉偏僻得很,但是一看那院子的规模,不比她在云晋丞相府时哥哥为她打造的差,便暂且安下了心。   她将那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笑着朝她行了一礼,回话道:“奴才平安,如今在王爷的院子里打杂。”   闻言,宁清浅点了点头,暗暗将其记下了。这是她进王府以来,唯一帮助过她的人,她自然不能忘记。   回到布置一新的屋子,她命芬兰去替她打点行李,便疲惫地躺在**上,脑海里却挥之不去全是那蓉玥的身影,她只得忍着气等待着北堂萧从皇宫中回来。   没想到,这一等,便等到了天黑。   北堂萧一回王府,自是听说了今日之事,心中顿时大感不妙,一路直奔宁清浅的院子而来,没想到,刚进门,就见一物什朝他面门飞来,还好他轻功利索,轻松躲过,低头一看,竟是一枕头,他刚喘了口气,抬眼便见宁清浅黑沉的脸。   “给你半盏茶的时间,给我解释清楚。”她声音冰冷,再不如往日的嬉皮笑脸。   北堂萧早便料到会有今日这一幕,他原本是想进府前告诉她蓉玥之事,可一直不知如何开口,到了城门,他就被太后拦进了宫,还非要让他陪着用过晚膳才放他回府,回来一打听,事情竟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他剑眉轻蹙,目光不闪不避,轻声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拜你所赐,甚感荣幸。”她轻哼一声,别过头去。   “还记得吗,当时我与你约定了一月之期,并急于借东溟的势力将你接回,母后知道后,并不同意,我执意要去,与她发生了争执,她一怒之下将我关了起来,我偷跑了几次没有成功,最终,她见我意志坚定,便提出要求,若是我肯娶蓉玥为王妃,便让我去接你。”   “所以你同意了?”她心中怒气消了些许,但脸色并未缓和。   “当然没有,是后来,她让人告诉我你的消息,说你即将嫁去奉国,本想让我死心。我心急之下,便同意了她的要求,但同时提出要娶你为平妻,之后,她放我离开,才赶上阻止你嫁去奉国。”   “如此说来,我倒真要感谢你为我争取到的平妻的身份了,说来说去,我倒成了后来人?”她轻声嗤笑,心情分外低落,但她也明白,此事不能怪他,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不被东溟太后认可。   北堂萧见她神色不对,随即走上前去,坐在她身边,轻轻地揽住她的肩,无声地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传递的坚定,便表明了他的心意,可谓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宁清浅自然读得懂他的眼神,可她就是过不了心头那道坎儿。只见她轻轻地别过眼去,语气带着微微的不悦:“那你为何不肯早点告诉我,我是那般不善解人意的人吗?你知不知道,今天只有我像个傻子一般,端着王妃的架子,却丢尽了颜面。”   “对不起,我只是不知如何开口。”他轻叹。   “那你打算如何打发蓉玥?如今她可是住进了睿王府月余,俨然成了这里的半个主子。”说到这儿,宁清浅便是醋意满满,这新建的王府,居然有另一个女人抢先住了,就如她的东西她都舍不得用,却被别人拿去用了一般。   闻言,北堂萧的眸光微闪,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转而换上一个柔和的笑容,将她揽进怀里,低语:“浅浅,你信我便是,我会处理好的。”   爱情便是这样,总是会让人做出妥协。宁清浅靠进他的怀抱,心便软了下来,但嘴上却依旧不饶人:“行吧,就看你表现,本王妃就姑且再让她住上几天,若是你不快点将她弄走,看我怎么收拾你!”   听她这般说,他就知道她是明白自己的难处了,北堂萧满心欣慰,但那轻蹙的眉却并无舒展的迹象,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   ☆、第六章 初见恶婆婆   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宁清浅本以为,既然这睿王府的人都不待见她,而她也暂时没有称霸王府的想法,便待在阿萧为其亲自题名的舒凤苑——也就是她如今住的这座院子里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好好养着冀儿便行了,至于府里多出的那个女人,她可以不去在意,可偏偏天不遂人意。   第二日,等她和她带来的仆人都安顿得差不多了,那蓉玥却像鬼影子一般,一日三次来这舒凤苑,美其名曰“请安”,而更让她不爽的是,那玉姑姑寸步不离地跟着蓉玥,生怕她欺负她似的。   看着那两张讨厌的脸每日在眼前晃上三次,宁清浅即使拥有强大的内心也高兴不起来。原本指望着可以到阿萧面前诉诉苦,让他想个办法别再让那两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没想到的是,自从回了东溟,阿萧似乎就忙了起来,每日里难得见他一次,就连晚上,她让他宿在舒凤苑,他却说怕打扰她们母子休息,坚持在自己的院子里休息。   渐渐的,宁清浅觉察到了些不对劲儿,但凭着对阿萧的信任,她勉强自己打消心中的疑虑。   到了来东溟的第四天,便是送亲的军队离去的日子,也就是说司徒剑南带领的百人侍卫完成了任务,要回云晋交差。   原本这支百人的队伍是夏侯允留给宁清浅的,但她想着自己毕竟是远嫁,再带上百十号人在王府吃喝,有些不太好,再说有阿萧在,这支队伍应该用不上,便推拒了。   临走的时候,司徒剑南来王府向她辞行。   自从在江北与司徒剑南发生过不愉快之后,虽然他们在云晋皇宫时常遇见,但除了打招呼外,从未细聊过,如今时过境迁,宁清浅早已放下心结,将司徒剑南当成一位故友相待。   “公主,末将此次前来,是向你辞行的。”司徒剑南行了一礼,原本俊朗的脸上是一丝不苟的严肃。   见他刻意的生疏,宁清浅随即笑了笑,就如以前他们争吵斗嘴一般的表情,揶揄道:“司徒将军这一路辛苦了,瞧瞧,不仅瘦了许多,连脸也变黑了不少。”   闻言,司徒剑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颊,疑惑地问:“有吗?”   “怎么没有?要是没有,为何你见到我从来不笑,想想我们怎么着也算是共历过生死的旧人啊!”宁清浅故作惋惜地蹙眉感叹一番,果然,她见司徒剑南略微诧异地抬眼看向她,片刻之后,终于展颜一笑。   “这就对了,这样一笑,让我又想起了以前**不羁的小侯爷了。”   “可如今你身为睿王妃,我却老是忘不掉那时你用满是泥的手抓扯我袖子,喊我‘夫君’的样子。”说着,他也笑得欢快了些,笑着笑着,那笑却变得有些苦涩。   宁清浅一挑眉,也没在意,提起初相识的事,总是让人不太愉快的,但是回想起来,那段在丞相府装傻,斗大娘、大哥、宁清青的日子,却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只能说是我没福气,做不了小侯爷夫人啊,呵呵。”她玩笑般如此说,而他却敛了笑意,望着她失神地道:“不,是我没福气,没能娶你为妻。”   此话一落,适才好不容易轻松起来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两人沉默了一瞬,同时打着哈哈笑了起来,将这尴尬的气氛化解。   “对了,公主,我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不当讲的,如今你快走了,不当着我的面说,还想飞鸽传书给我说啊,有什么就快说!”   司徒剑南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蹙眉道:“我听闻外面有传言,说……睿王爷不久后还要娶一位王妃,而且这位王妃早就住进了王府里……”   闻言,宁清浅脸上的表情一僵,她随即打着哈哈:“怎么会呢,一定是传言,他答应过我不会娶她的,我信他。”   司徒剑南点了点头,面上的表情依旧带着担忧:“如此甚好,但你一人留在东溟我……和你哥哥都不放心的,除了你哥哥留给你的十个影卫,你真的不需要别的侍卫了吗?”   “放心吧,我的本事你不是没见识过,谁还敢欺负我?”她继续用笑掩饰,眉眼弯弯的模样表示她如今过得很好。   “既然如此,那我就将所有的人带回去了,不过,若是你以后有需要,便拿着这物什去平安药房找方叔吧。”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来递到她手上。宁清浅反正也没想到真要用,便大方地接受了。   “一路保重,替我向哥哥带句话,我在这边过的很好。”   “是,你好好照顾自己。”说完,司徒剑南洒脱地转身离开,他脸上的笑是释然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中是如此地不舍,但是,能这般友好地与她画上句点,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送走了司徒剑南,宁清浅轻叹一声,将玉牌揣进怀里,心中也有些微的感伤。   如今司徒剑南走了,她的身边,便只剩下几名陪嫁的侍女和哥哥留下的十名影卫了,如今在这偌大的东溟,阿萧和冀儿便成了她唯一的挂牵。   但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唯一的挂牵,就在不久后的将来,会被一一夺去。   这日,她刚用过早膳,便接到了宫里来的旨意,说太后宣她和冀儿进宫觐见。   太后要见她了,这件事情可不是小事,宁清浅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喜悦的,因为从她一来,太后便不待见她,如今却主动提起要见她和冀儿,是不是心思有所转变?说不定等太后见了可爱的冀儿,从而能接纳她这个母亲也不一定。   宁清浅立即着人替她梳妆打扮一番,笑意满满地坐着轿子进了东溟的皇宫。   东溟的皇宫比之云晋的皇宫还要大气不少,但多了些粗犷豪放,少了些云晋精雕细琢的秀丽。   被宫人一路领去了太后所在的定平宫,甫进门,她便抱着孩子向太后行了标准的跪拜大礼,而耳边,却久久没有传来让她平身的声音。   宁清浅知道,许多古代的婆婆初见媳妇都是要给些下马威的,所以即使跪着难受,但为了阿萧不为难,她始终一动不动,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大概过了十分钟的时间,一直未开口的太后终于开了口,道:“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声音慵懒而威严,宁清浅一听就知道她是个厉害角色,不然当年也不会在宫变中死里逃生,不仅助儿子夺得皇位,还有了如今尊崇的地位。   缓缓抬起头来,宁清浅终于见到了东溟的萧太后是如何容颜。算不得十分的美,属于那种古典美人,但此时她微垂眼眸打量自己,那样子尊贵得高不可攀。   比之云晋优雅从容的淳于太后,这个太后果然是经典的恶婆婆形象啊。她心中如是感叹。   她在打量萧太后的同时,萧太后也在打量她,见了她的容颜,只见她轻哼一声,语气慵懒的道:“模样倒是清秀甜美,可也算不得国色天香,哀家就不明白了,萧儿如何肯为了你数次忤逆哀家。”   闻言,宁清浅有些不乐意了,样貌是天生的,要比的话,她还觉得难有几个女子的容貌能超越阿萧呢,但他喜欢自己怎么就不行了?   “启禀太后,俗话说,容貌是父母给的,生得好坏,自己做不了主。但感情的事自己却可以做主,再说了,太后和臣妾都相信阿萧绝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   “你的意思是说哀家肤浅了?”萧太后柳眉一竖,陡然间提高了音量,显然已很是不悦。   “臣妾不敢。”俗话说多说多错,宁清浅如今是明白了,在未讨好面前这个婆婆之前,还是少说话为妙。   “还真是伶牙俐齿,难怪连云晋皇帝都肯用你为女官,光是这一张嘴,就足够给男人灌**汤了!来人啊,把孩子抱来给哀家瞧瞧。”   宁清浅很想反驳,但最终还是忍下了,但太后要看孩子,她却不得不给她看。   有宫女将孩子从宁清浅怀里抱走,她觉得怀中一空,心也跟着空了一般,但好在太后见了孩子,脸色稍霁,只听她笑着道:“这孩子还是可人的,尤其是这眼睛、这鼻子,长得像极了萧儿。”   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赶紧拍马屁:“是啊,这孩子随王爷的模样,王爷随太后的模样,长得是俊极了。”这句话,可是巧妙地将祖孙三代都给夸了,就是不提半分宁清浅的功劳。   啊喂,这孩子好歹是她辛辛苦苦生的吧,她就觉得这孩子将来性子铁定像她,爱笑讨喜!   果不其然,太后才逗弄了冀儿片刻,冀儿竟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悦耳,太后顿时喜笑颜开,开心地道:“这孩子跟哀家有缘,瞧瞧,他一见着哀家就乐呵呢!”   “是是是,这孩子跟太后缘分不浅!”老嬷嬷继续拍马屁。   宁清浅继续不乐意:切,那是因为她生的儿子性格好,见谁都笑呵呵的好不好!   而接下来,太后的一句话却让宁清浅如遭雷劈,只听她道:“既是如此,那哀家便将这孩子留在宫里亲自抚养,他呀,将来必大有作为啊!”   ☆、第七章 思儿苦难捱   “什么?不行!”宁清浅闻言,下意识地出言阻止,可只换来太后利眸一瞪,刻薄地道:“不同意?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虽然你是以公主身份嫁入我东溟,可说白了,你不过是一介民女,哀家能同意你嫁入王府做王妃,已是给足了云晋皇帝的面子,而今,萧儿为了你天天来和哀家理论,誓死不同意娶蓉玥,但哀家瞧着,蓉玥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论出身、论修养,比你要好上十倍不止!”   “好又怎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逼迫儿子娶不喜欢的女子呢?”宁清浅忍了这么久,本想与太后搞好婆媳关系,却不想她倒是得寸进尺,不仅安排女子要抢走自己的丈夫,还想抢走自己的儿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此时此刻,无需再忍!   “你好大的胆子!宁清浅,哀家不计较你的出身已是最大的让步,没想到你这女子竟还目无尊长、不懂礼仪,竟敢和哀家顶嘴!你这样的娘亲哀家又怎么放心将孙子交给你抚养?来人啊,立刻传哀家懿旨,从今日起,北堂冀留在宫中由哀家亲自抚养,没有哀家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此话一落,宁清浅挺直的背脊立刻委顿了下去,没想到,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句话这么快便应验到她的身上,可是她又该如何?对方是阿萧的亲娘,想来她定不会亏待她的冀儿,可孩子那么小,怎么能和她这个亲娘分离?   “太后,妾身知错,您怎么惩罚妾身都可以,请不要让冀儿离开妾身!”说完,她含泪叩首,为了孩子,她可以做出任何牺牲,她的任性、她的尊严都可以暂时收起,可是她不能没有孩子。   闻言,太后冷冷一笑,厉声道:“晚了,如今哀家看来,让冀儿离开你,便是对你最大的惩罚!郭嬷嬷,送客!”   宁清浅浑浑噩噩地从定平宫出来,此刻她的心境,与入宫时的满怀希望、满心喜悦有了天差地别,原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修复婆媳关系,却不想,弄得更糟了。   没有走出几步,她余光所及,一人朝她急急走来,不多久,耳边就响起一声担忧的呼唤,她一抬眼,觉得眼前虚影重重,怎么会有这么多个阿萧?   “浅浅!”随着北堂萧的一声惊呼,她的身子立刻委顿下去。   …………   夏日早已降临在这个国度,花园里荷叶田田,就快铺满池面。   宁清浅坐在池边,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白皙的皮肤上纤细的绒毛和皮肤下的血管隐隐可见。   此时的温度这般高,来往的侍女忙碌着,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珠,可宁清浅明明身处阳光之下,整个身子都还觉着冷,偏偏背上又在冒虚汗。   她神思恍惚地抓下一把鱼食丢在池里,引得锦鲤们争相抢夺,她眼睛望向不知名的远处,手上却还在撒着鱼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碧色的身影亭亭立在她的眼前,柔声道:“姐姐,鱼食都尽了。”   宁清浅闻声,慢慢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装鱼食的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她勉强笑笑,抬眼看向面前如出水芙蓉一般清新亮丽的蓉玥,顿时自惭形秽。   自从冀儿被太后抢走,那日她气得晕倒,之后,她的身子似乎就大不如前了,再加上如今她每日思念冀儿,气色也不大好,与面前总是打扮得体,妆容细致的蓉玥真是没法比。   “你来了。”经过几日的相处,宁清浅慢慢感觉到,这蓉玥性格温和,虽然容貌和身份都不俗,但她从来对自己都是毕恭毕敬,且行为举止端庄,做事有条不紊,将整个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反观她这个王妃,反而什么都做不好,而且阿萧也绝不让她操劳,因此,自从她那日晕倒之后,蓉玥便亲自前来照顾她。   刚开始,她和芬兰那一众亲随都是抵触她的,可蓉玥很懂事,从不跨近一步,不会惹她生气,但也坚持不肯远离。   对于这样一个教养良好,会持家又懂进退的女子,宁清浅确实讨厌不起来,如果说心里还是不舒服,那有的,便是可以称之为“嫉妒”的因子在作祟。   是的,短短的相处,宁清浅就知道自己这个曾经的现代人身上有太多二十一世纪女性的特质,不如古代女子贤惠、温柔、知书达理,而她偏偏拥有了阿萧全部的爱,客观来说,这样对蓉玥不公平,可爱情就是这么自私,她即使已经不讨厌蓉玥,但也因为她对自己和阿萧的关系构成威胁而喜欢不起她来。   “王妃,快到正午了,这阳光太烈,怕会晒伤了您的皮肤,不如妾扶你到阴凉处去坐坐吧。”蓉玥从来都是这么细致,若是她恶毒一些,像电视里演的那些坏小三儿一般,她宁清浅还可以使出手段来对付她,可她偏偏眸光真诚,笑容真挚,全府上下对她一致好评,她这个王妃又如何刁难于她?   “没关系,我身上冷,再晒一会儿。”她轻声拒绝。   闻言,蓉玥也不多加劝阻,只是默默地吩咐人拿来了纱制的伞,亲自撑着挡在她头顶,这样既不会影响阳光照到宁清浅的身上,也不会让阳光太过强烈。   “你爱阿萧吗?”沉默了良久,宁清浅突然问出这么一句,她没有看蓉玥,但是从身后的寂静可以判断,她一定是愣住了。   片刻,蓉玥轻柔如纱的声音传来,她道:“不瞒王妃,自然是爱的,虽然蓉玥从小未出过闺阁,但自太后下懿旨那天,蓉玥便遵从懿旨来到这王府,便准备穷尽这一生也要好好侍奉王爷。阿爹说,女子在家从父,在嫁从夫,既然蓉玥入了这王府,便会一切为王爷着想。”   “那你恨我吗?”宁清浅脸上露出自嘲的表情,比起传统女子的三从四德,她算不算太过离经叛道?   “不恨,只有敬。如今王妃先过门,蓉玥尚未过门,王妃便是蓉玥的主子,更何况,王爷爱着王妃,那蓉玥理应对王妃好。”   听着这话,宁清浅转过头去,在她的脸上看到一如既往的认真,看样子,她这话不是假话。   “你今年多大?家中可有姐妹?”   许是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蓉玥又愣了愣,随即小女儿般笑着道:“蓉玥今年虚岁十六,是家中幼女,上面只有三个哥哥,没有姐妹。”   原来如此,无姐妹相争,她果然是单纯了些,再加上她长相娇美艳丽,依着她兵部尚书独女的身份,想必不入这王府,迟早也会入后宫的。   “那你知道,太后为何将你许给王爷吗?”宁清浅的声音冷了几分,虽然她不想逼迫眼前这女子,可太后的心思,她应该让她知道。   “这……”蓉玥又愣住了,这一次,她不知该怎么回答,或许也不敢随意回答。   “不知道还是不敢说?那本妃来告诉你吧。”索性瞅着四下无人,宁清浅缓缓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不慌不忙地道,“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你是兵部尚书之女。如今王爷刚认祖归宗,朝上有许多人对他仍抱有怀疑,甚至不满,太后疼爱她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为了让他坐稳王位,也是为了弥补心中缺憾,总想将最好的东西给他,而最重要的,便是朝中势力的支撑,将你许给了他,便将你的爹爹拉到了他这方阵营作为他的支撑。本妃相信,不止是你,将来还会陆续有政要大臣、将军之女会嫁到王府来,你说你爱王爷,那你能不能接受将来和越来越多的女人分享他呢?”   听到这话,蓉玥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她微微张大了嘴,脸上一片迷茫之色,片刻之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颔首道:“王妃,蓉玥愿意与其他姐妹分享王爷,只要是对王爷好的事情,蓉玥都会去做的。”   宁清浅目光清澈地望向她,但那目光偏偏就如有魔力一般,能洞穿别人的心思。   她摇了摇头,浅笑:“蓉玥,本妃告诉你,其实你根本不爱王爷,或者说你还不懂什么叫爱。你刚才说的大道理,是否又是从小到大你阿爹娘亲教你的?其实没错,爱到最后,可以为了所爱的人容忍一切,但我告诉你,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愿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深爱的男人!所以,如今我肯定在王爷的心里只有我宁清浅一人,因为我们相爱,我可以暂时容忍你的存在,但如果有一天,我不爱他了或者他不爱我了,那么,我将不会再容忍,因为到时候,这一切都不值得了。我说的这一切,你懂吗?”   蓉玥错愕地睁大美目看着宁清浅,仿佛从来没想过,作为王妃的她,竟然可以将爱情说得那般伟大又那般自私,而这一切,她蓉玥却从未想过。   没等她反应过来,宁清浅提步便走,其实那么多大道理,她也是这些日子才想通的。离开了冀儿,她才知为了自己的孩子,她这个做母亲的什么都愿意做,换位思考之下,她也明白了太后的心思。   虽然太后是恶了些,但是从一个母亲的角度说,她做的并没有错,一切都是为了阿萧好,但错就错在,她太忽视爱情这个东西的存在了。   ☆、第八章 深情疑生变   而她宁清浅和阿萧之间,最不能分割的,除了冀儿,便是爱情了。她爱着他,所以愿意忍受这思儿之苦,而他爱她,也艰难地在她和太后之间周旋,因为为了和太后要回孩子,北堂萧已经多日不曾进宫向太后请安,但就是这无声的抗议,并无多大成果,她只能见到阿萧脸上不时透露出的愁绪。   因此,她昧着真心告诉他:“阿萧,没关系的,太后那么喜欢冀儿,会将他照顾好的,你不必和太后置气,毕竟她是你的亲娘,而且,在你的心中,又是那般敬重她。其实这样也好,我们两个也多了些相处的时间,你说对吗?”   闻言,北堂萧总是爱怜地轻抚她的脸颊,自责道:“是我没用,虽然我认祖归宗了,但真正和母后相处的时间还不如和你相处的时间多,而你是我的妻子,我却让你处处受委屈,若是可以,我真想抛弃这一切和你远走高飞。”   说到这儿,宁清浅心中也不是没有疑问的,从云晋出嫁的那一日,他那般决绝地带着自己和孩子逃走,可**之后,他又带着自己回去了,想来阿萧他并不是一个贪慕富贵的人,所以想来想去,宁清浅只能理解为他是对太后这位亲娘放不下。   所以,这么久以来,为了维护他和太后之间母子的关系,她甘愿受些委屈,毕竟,母子亲情既然是他在乎的东西,她就应该保护。   经过她的劝说,北堂萧又恢复了日日进宫向太后请安,这样的另一个好处便是,他每日从宫中回来都会和她描述冀儿的情况,比如说冀儿的头发又浓密了一些,他今天又对他笑了,冀儿长出第一颗乳牙等等,宁清浅每每听到,都激动得想哭。   只可惜,这个朝代没有照相机、手机等高科技玩意儿,不然她还可以看看冀儿的照片以慰相思之苦。   就这样,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来,宁清浅除了思念儿子之外,她还发现了一个问题,是关于阿萧和自己的。   自从她嫁入王府以来,阿萧先是以不打扰她母子休息、后是以她身子不好为由,很少宿在她的舒凤苑,即使宿在她那里,也只是安静地将她抱在怀里安睡,却从不曾对她有什么过分的行为。   刚开始宁清浅怀疑阿萧的身体出了问题,因此才对自己没性趣,所以她会忍不住装作无意地挑逗他,而事实证明,他是正常的,而且身体反应也很强烈,可是他偏偏能忍得住,即使情动之时,他也只是紧紧地搂着她,不住亲吻她的额头,却再无进一步的动作。   整整两个月,宁清浅心中的疑问被无限放大,她不是没问过他,得到的回答却是说自己身子还太虚弱,不适合行房,可是她觉得自己身体好好的,没什么大不了啊?除了偶尔头晕一下,其他一切正常,能吃能跑能跳,不时还可以打打拳耍耍刀,因此,阿萧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有一日,宁清浅特意出了王府,找了一位陌生的大夫为自己把脉,得到的结果是气血稍弱,开两剂补药吃吃就行,其他没什么毛病。   这一晚,宁清浅决定再试探一次,如果阿萧还是坚决不肯碰她,那么就证明,问题不是出在她的身上,而是出在他的身上了。   宁清浅一向对自己的厨艺没什么信心,但今日,她却主动要求下厨,还特意将自己拿手的菜反复练习了几次,一直忙到傍晚,才终于有了几个拿得出手的菜,而她之所以这么用心,是因为她邀了阿萧今晚来舒凤阁用膳。   说起来,自从她嫁入王府,她和阿萧单独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而且对于皇室来说,总会有这样那样的规矩,这使得她很不自在,说实话,她甚至觉得以前在丞相府时有哥哥**着,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比现在开心得多,但是一想到阿萧,她便什么都忍得下。   做好了晚膳的时候,宁清浅细白的手被被溅出的油烫出了好几个水泡,芬兰一边替她抹药,一边嘟着嘴小声抱怨:“王妃又何必做这些事情呢,以前在丞相府,大人可是将王妃宝贝得不行,如今嫁入这王府,日子倒还不如以前那般好过了。”   “好你个小丫头,难不成你是在抱怨本妃亏待了你?”宁清浅闻言,故作生气地挑眉,但见芬兰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她便故意去挠她的痒痒,芬兰笑着躲闪开来,这时只听外面通报,说是王爷来了。   宁清浅起身去迎接,阿萧今日着了一身月白的袍子,显得温文尔雅,但宁清浅总觉得这个颜色不如红色适合他,但她什么都没说,因为太后喜欢这个颜色,阿萧经常进宫去见太后都会穿这个颜色的衣服。   将他拉到桌旁坐下,宁清浅心里怀着小小的期待,这是阿萧第一次吃她做的晚膳,不知他会不会喜欢,为了试探,所以她并未事先告诉他今日这些菜肴是她亲自下厨做的。   站在他的身后,她朝着芬兰这一众丫鬟使眼色,丫鬟们训练有素地将扣菜的盖子揭开,并一一报上了菜名。   今日的菜明显不如御厨做的样子好看,但阿萧似乎并无所觉,宁清浅又亲自为他布菜,阿萧对着她勉强笑笑,吃了一些,后者期待地看着他的脸色,却见他面上平静依旧,只是心不在焉地嚼着。   宁清浅按捺不住,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怎么样,今天的菜还合你口味吗?”   北堂萧点了点头,未做任何评价,但是看他吃的量,就知道今天他没有胃口,或者说,他不喜欢这些菜。   见他不太感兴趣的模样,宁清浅也不好意思说这些菜是她做的。本来花了半天时间做好的菜,吃饭的时间却不足十分钟。   晚膳草草收场,在北堂萧提出回自己的院子之前,宁清浅便挥退了所有下人,在只余两人的空间里,她轻轻地从身后环住了北堂萧的腰,激动又羞怯地小声道:“阿萧,若是今日无事,便留下来歇息吧。”   闻言,北堂萧的身子一僵,似乎身上的每一块都在她这句话之后绷紧了,而他久久未转身,也久久未答话,如此举动,已让宁清浅火热的心慢慢冷却下来。   她放开他,绕到他的面前,却见他一双眉轻蹙着,幽深的眸闪躲着,始终不肯落到她的脸上。   宁清浅是一个固执的人,在事情没有达到她想要的程度,她就算心里难受,也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她紧抿着唇,定定地望着他,执拗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今晚还有公务要处理,浅浅你先……唔……”   北堂萧拒绝的话还未说完,宁清浅猛地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唇,有些话她不想听,听到了心里就会难受,就算她再坚强,可也经不起拒绝和背叛,更何况,她背井离乡,在东溟,他是她唯一的支撑了。   北堂萧明显被她这一举动吓到了,但是转瞬,他便猛地揽住她,力气大得惊人,然后反被动为主动,更深更疯狂地吻她。   得到了他的回应,宁清浅心生喜悦,多日来的担忧在此刻全数化为了浓浓爱意,然而不等她细细品味其中滋味,他却猛地推开她,身子后退了两步。   从天堂跌到地狱,也不过如此。心就如被猝然浇了一盆冰水,狠狠地收缩了一下,她不敢置信地缓缓抬起眼睑,目光探究地望向他,却看到他本就深邃的眸愈发深了,他那嫣红湿润的唇还带着她熟悉的温度,只是,此时却紧抿着,让他看起来那么不可接近。   “为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些颤抖,也带着些失望,可那变调的声线,表示她此时内心努力压抑的愤怒和痛苦。   北堂萧似乎冷静了些,他冲着她笑,依旧温柔魅惑,但那笑却显得那般不诚恳,他说:“浅浅,你累了,先歇息吧。”说完,他转身,脚步匆忙而凌乱地走出了她的视线。   宁清浅没有追上去,她颓然地走到**边坐下,片刻,她看到了梳妆台前那硕大的铜镜,她坐过去,细细地打量镜中的自己,妆容细致,发髻一丝不乱,是她为了今日特意让几个最会梳头打扮的侍女替她拾掇的,然而,他却并未多看自己一眼。   再观自己这张青春靓丽的面庞,如今的她不过十七八岁,可那双无神的眼睛却像是七八十岁老太的眼,如今的自己,何其落魄,何其消沉,这还是以前遇事总是顽强不屈乐观向上的宁清浅吗?   爱情果然可以改变一个人,可以使人容光焕发,也可以使人颓废不堪。   是她变了,还是他变了?   猛地抬手握拳击向面前的铜镜,就如此刻她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赶走颓废的宁清浅一般。只是,铜镜不是现代的玻璃镜子,一击便碎,支撑铜镜的雕花红木镜框在她的一击之下碎裂开来,铜镜凹了进去,镜中模糊的影子变得扭曲。   ☆、第九章 赐婚圣旨下   宁清浅看着指骨处破裂的皮肤处有血丝冒出,手背上被油烫出的水泡也破裂开来,一双好好的手,就被她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矫情又自暴自弃的人,她今日打定了主意,势必要将北堂萧的心思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所以,不等守候在外的侍女进来查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迅速将自己收拾妥帖,然后独自出了门,她倒要看看,北堂萧急匆匆地离去,是为了什么事,是皇帝交给他的处理不完的事情,还是……为了某个人!   来到北堂萧独居的院落,她没有直接进去找他,而是偷偷躲在了他书房外稍远处的花丛里,这花丛一人高,正好挡住了她玲玲的身姿。   北堂萧书房有亮光,表明了他一回来便来了这里。宁清浅听着蝉鸣蛙声此起彼伏,自己的内心也跟着急躁起来。   其实她很不愿意做这种事的,因为这就像在跟踪自己的丈夫,看他是否在外养了**,这样的做法既打破了彼此间的信任,又显得她很没自信,然而如今的她,确实有些没自信,因为她越来越捉摸不透阿萧的心思了。   在花丛后面做贼般地等待了小半个时辰,她觉得自己都快站不住了,正想着阿萧为何还不歇息,等他歇息了她便离开,这时,又有新的情况出现了。   只见远处一女子缓缓朝书房走来,瞧着那熟悉的身影,不难辨别,那是蓉玥。随着蓉玥一步步靠近书房,宁清浅也跟着紧张起来。   到了书房门前,蓉玥敲了敲门,又说了些什么,看样子,是想将手中的宵夜送进去。   “拒绝她、拒绝她……”宁清浅在心中不住默念,果然,书房的门没有打开,看样子,是阿萧让她回去。   可是蓉玥并未死心,又在那儿说了什么,片刻,书房的门开了,北堂萧站在门口,接过她手里的宵夜,便要将门关上,蓉玥伸手阻止了,又说了两句什么,北堂萧沉默了片刻,便侧身让她进去了。   接着,门关上,宁清浅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原本已在这里等得疲惫的她,此刻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要相信阿萧,蓉玥进去之后一定会很快离开的,所以她咬牙一动不动地等在原地,势必要看到蓉玥离开她才肯走。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子时了,书房的灯熄灭了,起露水了,天泛起鱼肚白了……   宁清浅等得手脚冰凉,浑身麻木,依旧未看到书房的门再打开。   她原本可以在熄灯的那一刻冲进去,亲眼看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她没有勇气。一个女人,可以没有爱情,可以没有自尊,但不能为了爱情没了自尊。   舒凤苑一大清早便沸腾起来,因为她们起**之后,竟然发现王妃没有在屋子里,她们的第一反应便是去王爷的院子寻找,然而还没到王爷的院子,便看到王妃缓缓地朝她们走来。   “王妃。”芬兰想着王妃歇在王爷那里,自然无可厚非,而且值得高兴,可等她走近了一看,才发现王妃脸色苍白,嘴唇青紫,一双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就连步子都有些虚浮。   芬兰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扶,一触到她的衣衫,竟发现衣衫是湿润的。   “王妃,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宁清浅缓缓抬眼,眼珠转了转,好不容易将焦点定在芬兰的脸上,随即,她虚弱地笑笑,道:“**没睡,好困。”   宁清浅这一睡,便睡了一天**,不是因为她困得起不来,而是回去之后,她便发起了高烧。   都说平时不容易生病的人,一生起病来便很严重,宁清浅便是这样的。在生产之前,她的身体底子不错,连感冒发烧都很难遇到,可早产之后,似乎伤了身子,不过是着了凉,竟让她全身虚软无力,高烧不退。   芬兰担心坏了,守在她**前不肯离开,她早就差人去禀报了王爷,王爷来了这里守了**,天亮时还不等宁清浅醒来便离去了。   北堂萧离开后不久,宁清浅的烧退了不少,幽幽醒转过来,待她的眼前逐渐清晰,便开始在屋子里寻找起来,目光搜寻了一圈,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   芬兰自然明白她找的是什么,便实话实说地道:“王爷在**前守了王妃**,刚才才离开,奴婢估摸着王爷该是上朝去了。”   “今日是斋沐日,东溟每月都会有的朝臣的歇息日,又哪里需要上朝。”她是发烧了,但是脑子可还清醒得很,虽然得知他昨夜守了自己**,可今日他不等自己醒来,已经让她本就凉了的心更加冰寒。   他变了,真的变了,自从回了东溟,他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样一个懦弱无能、自私冰冷的男人,哪里还是她心里爱着的那个人?   “王妃,也许王爷还有别的事也不一定,您知道的,自从他成了王爷,皇上很是重用他,交了很多事情让他完成,说不定……”   “芬兰,你凭良心说,依着你的感觉,他是不是变了?”宁清浅目光木然地望着帐顶,打断了芬兰安慰她的话语。   闻言,芬兰为难地低下了头,她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丫鬟,这也是串儿离去后宁清寒将她派到宁清浅身边的原因。宁清浅缺乏安全感,她讨厌撒谎和背叛,所以,比起以前对哥哥更加忠心的串儿,她更喜欢如今事事为她着想的芬兰。   芬兰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原来不止她深切地感受到北堂萧的改变,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感受出来了,而直到此次的事情发生,她才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她爱的是以前的红影姐姐,不是如今的睿王爷北堂萧,她和他,离得越来越远了。   都说日久见人心,宁清浅从未想过,她远离云晋选择的良人,在成亲才几月的时间里变得面目全非,与其说后悔,她有的只是失望,因为她很少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不走到这一步,她又如何看清一些事情的真面目?   “去请王爷来,就说我有些话必须当着他的面说。”宁清浅想为自己的爱情和婚姻做最后一次努力,她想要开诚布公地和北堂萧谈谈,包括那夜他和蓉玥独处**的事情,若是再不将这一切弄清楚,她想,她会疯的。   然而,还没等北堂萧到来,皇宫里的一纸圣旨先行而来,芬兰前脚刚走,圣旨后脚便到。宁清浅顶着苍白的病容,匆匆地换了衣衫又简单地打扮一番,来到前厅接旨。   她到了的时候,北堂萧和蓉玥已经到了,两人没有说话,但只是站在一起的身影便深深刺痛了宁清浅的眼睛。   她到了之后,北堂萧似乎轻轻偏过头来,目光却并未落到她身上,敏感的她发现,他的眸光依旧清澈,只是那双眸无悲无喜、冰冷得不成样子。   “臣妾向王爷请安。”宁清浅和他之间是从来不讲究这些虚礼的,而今日她赌气,故意凑到他面前行了一礼,见此,他的身子僵了僵,本就比往日白皙几分的面容显得又苍白了几分。   还不及他开口,他身旁的蓉玥赶紧站到宁清浅的面前,挡去了她探究的目光,笑着道:“王妃,您大病一场,就无需向王爷行大礼了。”   宁清浅收回目光,落在蓉玥娇美的容颜之上,心里的怒气便再也压抑不住,她冷声道:“滚开,本妃和王爷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你要弄明白自己的身份,如今,你不过是个未过门的身份不明不白的女子!”   “浅浅,你又何须冲着蓉玥撒气,她也只是好心。”北堂萧轻叹一声,终于说出今日的第一句话,但这句明显偏帮蓉玥的话,却让宁清浅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他们果然有什么对不对?以往不管发生什么,她的红影都只会帮着自己,如今,他竟然开始帮着另一个女人说话了,这说明什么?他……变心了吗?   然而接下来,更让宁清浅无地自容的事情发生了。   宣旨的公公见人都到齐,便开始宣旨,旨意不短,具体说了什么宁清浅没有听清,不外乎是些拗口生僻的字眼,可是她不蠢,圣旨的大意她却懂了,是宣布蓉玥为睿王平妻的,婚期也定了下来,就在这个月十八,距今,不过十日时间。   不是说王爷大婚至少要准备个几个月的吗,时间这般仓促,用脚趾头想,宁清浅都明白这该是太后的意思。   终于,以前的传言被如今一纸圣旨确定下来,而北堂萧当初许诺的他会处理好这件事,便成了如今的结果。   宁清浅被侍女搀扶着起身,面色苍白得不成样子,她猛地转眼,却见北堂萧表情木然,而一旁搀扶着他的蓉玥也是一脸平静地接下圣旨,似乎两人早已知道这个事情,被蒙在鼓里的傻瓜唯有她宁清浅而已。   ☆、第十章 心伤情绝时   她几步走上前去,因为大病未愈的她浑身没有力气,所以近乎是扑到他的面前,双手死死地扯住他的衣衫,冷笑着问:“阿萧,你曾告诉过我,你说你会处理这件事情,你会让蓉玥离开,这便是你处理的结果?”   “浅浅……”北堂萧声音有些喑哑,他哽咽着唤出这两个字,却再说不出别的解释的话语。   宁清浅等待了片刻,却见他紧抿着唇,目光虚无地落在她的头顶,她由心酸变成愤怒,再由愤怒转而成痛苦,她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地道:“北堂萧,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好,你要娶她我不反对,我宁清浅今日只在这里问你最后一句话,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亲口告诉我,你,还爱我吗?”   曾经她在电视中看过,每每为男人伤透了心的女子,即使在死的那一刻仍不甘心,即便那男人对她再狠,她都会笑着问:“你爱过我吗?”曾经的宁清浅觉得这个问题很蠢,若是爱过那又怎样,他的狠便表示他如今不再爱你;若是没爱过,那如此一问不过是自取其辱。   可是她没想到,到了如今,她会揪着北堂萧的衣服问出这句雷同的话,而说出口时,竟是这般心碎的感觉。   终究,她宁清浅也不过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傻女人而已。   北堂萧的身子僵直,好看的眉深深地蹙起,半晌,他浅笑:“自然是爱的。”这话说来轻巧,再加上他那无焦点的目光,很难让人信服,可只要他说,宁清浅便信,而且差点就要喜极而泣。   “好,我相信你,既然你还爱我,那我现在要你立刻进宫去抗了这圣旨,要杀要剐,我宁清浅都和你一起扛,你愿意吗?”   闻言,北堂萧苍白而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他嘴唇翕合了几次,眼珠轻轻转动了几下,最终落在了她的脸上,但那双眸却再也没有熟悉的温柔之色,他只是轻轻地掰开她揪着他衣衫的手,轻声道:“浅浅,我必须娶她。”   只这几个字,再无多余的解释,北堂萧转身离去,蓉玥看了看宁清浅,一番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叹一声,追上去扶住了北堂萧的胳膊,两人相携离去。   宁清浅表情木然地看着那成双的身影,只觉心口一阵气血翻涌,一股腥甜涌上喉间,她忍了忍,又将其咽了回去。   原本只是一场风寒所致的发烧,可宁清浅的身体却是每况愈下。圣旨下了之后,王府中便开始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地操办起婚礼来。   宁清浅再也没踏出屋门一步,再说她也没有力气,如今的她,面色憔悴,吃什么都没有胃口,不光是瘦了一大圈,且已经到了卧**的地步。   这几日来,她脑海里全是那日北堂萧漠然的眼神和那句坚定的话语,他说,他必须要娶蓉玥,为什么要说“必须”,虽然说圣旨是皇帝下的,太后授意的,但是她宁清浅都说出口了,愿意和他同生共死,只求他不要娶别的女人,可是他仍是执意,她就不懂了。   是她以前一直错看了他,原来他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还是他贪慕权贵,认为蓉玥的身份可以巩固他在东溟的地位?还是,她一直高估了他对自己的感情?   古代的男人,谁不是认为三妻四妾正常得很,难道北堂萧对她的感情,只是停留在喜欢罢了,所以,还没有深到可以为了她放弃别的美人和唾手可得的一切?   想到这一点,宁清浅终于为多日来的痛苦找到了一个可以疏通的理由,既然他爱自己不深,作为女人,就没有必要陷得太深。   既然他可以娶别的女人,自己就没有必要再苦苦支撑,为一个没有付出与自己同等感情的男人再委屈受罪了。   打定了这个主意,宁清浅狠狠地哭了一场,哭过之后,似乎什么都看开了,之后,她开始绝食,其实,她这是在赌,只为那日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自然是爱的”。   果然,在她绝食的第二天,也就是在北堂萧与蓉玥婚礼举行的前三天,北堂萧终于主动出现来见自己了,而此时的宁清浅,已经清瘦得不成样子,她躺在**上,就如一个垂死的病人一般。   北堂萧进来之后,只是远远地站在离她十步开外的地方,轻声道:“你不该这般折磨自己。”他的目光虽然落在**的方向,可依然没有落到她的脸上,所以宁清浅在心中冷笑,他果然不爱自己了,现在自己在病中丑陋不堪,他竟是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他们什么时候走到了这般地步?   亏她以前还自信满满,认为他爱自己很深,所以才一心要嫁他,如今,她倒宁愿当时自己嫁去了奉国,至少,便不会看到他这般嘴脸!   心里虽然那般想着,可宁清浅嘴上却不是那样说的,她声音很是虚弱,细若蚊蝇地道:“不是我在折磨自己,是心中的执念在折磨着我。我宁清浅此生所求,不过与相爱之人长相厮守,却不想,我所期待的爱情竟如此短命,从成亲到现在,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一切就已面目全非。我想,我宁清浅的命也比我短命的爱情长不了多少了,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早早了断!”   “你胡说!我不许你有这种想法!”闻言,北堂萧难得地激动起来,他的声音变得颤抖,他急急向前走了两步,但又想起什么一般突然顿住了脚步,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僵立在原地。   宁清浅狐疑地眨了眨眼,但很快她便收起心中其他的想法,因为如今,她只有一个目的,若是今天不达成,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她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撕心裂肺地咳嗽了一阵,直咳得呼吸加剧,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阵不正常的红晕,可是她依旧笑着,示弱道:“王爷又何必这样,我心已死,不会再阻碍王爷寻找自己的幸福,如今,我寿命不多矣,只是近来日日牵挂冀儿,常常不得眠。日后我若不在了,还请王爷和新王妃好好照顾冀儿,毕竟,他是您的亲生儿子,就算王爷和新王妃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要因为冀儿有我这个不中用的娘而苛待他。”   “浅浅!”北堂萧似乎是生气了,他激动地打断她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他好看的眉深深地蹙在一起,脸上一成不变的平静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缝,痛楚之情便如藤蔓一般爬上了他整个容颜。   他因为自己这些话心痛了吗?宁清浅错愕地看着他的神情,但是眨眼之间,他便缓缓恢复了平静,既而,他飞快地转身,背着她道:“你等着,我这就进宫去将冀儿接出来与你相聚几日,可你要答应我,切不可再做轻生的事情。”说完,他步履不太稳健地快速走出了屋子,而身后,宁清浅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她今日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博得他心软,等他说出那么一句。   北堂萧果然说话算话,不多久,玉姑姑便将冀儿抱到了宁清浅的**前,并冷着脸道:“太后允了王爷,将小世子暂且交由王妃照顾三日,待王爷新婚一过,老奴便来接小世子进宫,不过王妃近日身子不好,可得注意些,切莫过了病气给小世子。”   “臣妾谢太后恩典,请转告太后,臣妾定会小心。”宁清浅浅笑着谢恩,心中却激动得不能自已。   玉姑姑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见她确实气色不佳,便转身离开回宫复命了。宁清浅待到无人之时,便坐了起来,卸去伪装的虚弱之色,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抱着几个月不见的冀儿,又是亲又是蹭,眼眸很快便蒙上了一层雾气。   几月不见,冀儿长大了许多,也变重了许多,如今肉嘟嘟的小脸愈发可爱,一双眼睛好奇地瞅着她,还调皮地伸出小手来抓她垂落的发丝。   看着这般可爱的孩子,宁清浅轻轻地闭上眼,小声道:“乖孩子,你放心,从今以后,再无人可将你从娘亲的身边夺走!”再睁眼时,她的眼中瞬间释放出灼人的亮光。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过,终于到了北堂萧与蓉玥成亲的日子,而因为有了冀儿的陪伴,舒凤苑消沉的气氛也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就连宁清浅,都觉心中没那么痛了,即使她时常会望着院门发呆,可至少,她的脸上有了笑容,气色也好了许多,也能抱着孩子到院子里来散步了。   新婚当天,礼炮声声,太后果然是**爱北堂萧至极,以至于那排场不亚于皇帝纳妃。   宁清浅称病不肯前去观礼,按理说这本不合礼数,可似乎太后的人和王府的人根本就不在意她,她称病不去,竟也无人再请,只是芬兰心中愤愤不平,叽里咕噜地小声咒骂了一天,还有几个好奇的侍女跑去观礼,观礼回来,便在院子门口小声地议论,本以为做的隐蔽,却不想那些话被在院子里散步的宁清浅听去了大半。   据说,王府今日人山人海,据说所有的高官大臣都来了,据说太后和皇帝亲自主持婚礼,据说,新娘今日美得不成样子,还有……据说,新郎始终不肯穿一身大红的喜服,众人劝说无果,只好备了一件镶嵌着红色的黑色锦袍代替……   ☆、第十一章 血溅定平宫(结局)   所有的“据说”,传到了宁清浅的耳里,便长成了她心上一根根尖锐的刺。   她想,今日北堂萧再娶之后,她和他便到了再也无可挽回的地步。   晚上之时,王府外院热闹非凡,即使宁清浅住得偏僻,也可听到那推杯换盏、称贺连连的声音。不多时,舒凤苑外有人求见,说是王爷派来的。   既然到了这种程度,宁清浅也无什么好躲避的,请进了求见的人,才发现此人乃是在她进府当日曾帮助过她的那个少年,平安。   平安依旧满脸的笑容,让人对他讨厌不起来,他一见着宁清浅,便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又说了些讨喜的话,宁清浅如今得知他是北堂萧的人,对他也没了多余的好感,勉强笑笑,便直奔主题:“是他让你来的吗?”   平安脸上并无尴尬之色,而是收敛了笑容,拿出带来的一壶酒,道:“今日是王爷和吴王妃成亲的日子,宁王妃您虽然因为身子不适没能参加,但按理是该喝上一杯王爷和吴王妃的喜酒的。”   喜酒?宁清浅微微晃神,原来她逃避不是办法,他们的喜事,却是她的伤心事,但规矩就是这般残酷,让她这旧人喝他们新人的喜酒?   “好,这喜酒我是该喝的,也请你帮本妃带句话,祝王爷和吴王妃恩恩爱爱,白头偕老!”说完,她接过酒杯,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也不知是她心太苦还是酒太苦,喝下这杯酒,她觉得整条舌头都麻木了。送走了平安,宁清浅抱着冀儿轻轻摇晃着,对着他轻声道:“冀儿,若是你长大了没有爹爹,你会怪娘亲吗?”此话一落,她的脸上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这时,芬兰端着参汤走了进来,抬眼的瞬间,手中的杯盘轰然落地,她惊叫一声“王妃”,便朝着宁清浅扑了过去。   怀里的冀儿依旧睁着漂亮的大眼睛,手里把玩着娘亲的头发,而殊不知,他的娘亲已然气绝。   外院的喜宴仍在进行,而此时却不见新郎的身影。   黑暗的书房之内,北堂萧自斟自饮,手摸索着,好不容易找到酒杯,却还是将酒倒了满桌。青鸾敲门而入,熟练地走上前去将灯点燃,却见北堂萧满身狼狈,他轻唤:“王爷,属下调查清楚了,王妃她用司徒剑南留给她的玉牌联系了平安药房的人,连同她身边十名忠心耿耿的影卫,想将小世子今夜连夜送走,然后她再想办法脱身。幸好府里的平安收到消息,及时告诉了属下,不然……王妃和小世子就弄乱了王爷的计划。”   北堂萧闻言,脸上满是伤感之情,他道:“我说过让她信我,可最终,她还是伤得太深,竟选择了带着孩子逃走这一途。”   “这也是缘分吧,幸好王妃她不知道平安便是平安药房的人,而平安也对王爷忠心耿耿,这才及时阻止了她。”   “现在情况如何?”   “王妃服下平安送去的喜酒,已经‘中毒身亡’了。”   闻言,北堂萧脸上的笑愈发苦涩了,“我便知道她倔强如此,听说是喜酒,便一定会喝的。”   “那如今该如何?”   “照计划行事吧,我想过去看看她。”说着,北堂萧起身,不慎打翻了手边的酒杯,酒杯落地,碎裂开来,他摸索着往外走,青鸾赶紧上前去搀扶,却被他用手挡开,他轻声道:“我眼睛虽然瞎了,但心还未瞎,去舒凤苑的路还是找得到的。”毕竟,那是他亲自为她建造的院落,就算眼睛瞎了,他依旧记得清清楚楚,就连有多少步他都知道。   见此,青鸾便顿住了脚步,留在原地看着王爷装作正常地往舒凤苑而去,只觉心酸不已。   其实在去云晋之前,北堂萧的眼睛就恶化了,以往他的亲信只知道他一到晚上了就看不见东西,可慢慢的,有时在白天,他也会突然失明,就在半个月前,他终于什么都看不见了,而为了计划的顺利进行,他一直对外瞒着此事,而和他闹别扭的王妃更是到如今都不知情。   青鸾想着这段时间王爷的隐忍,他周密的计划,他被王妃误会等种种事情,便替他心酸不已,但好在,一切都要过去了。   宁清浅中毒身亡的事情在第二日便传了开来,但皇宫里却对外宣称,宁王妃是身体太过虚弱,所以才会在王爷新婚之夜暴毙,然而,外面却流传着宁清浅是为爱自杀的传言,说宁王妃是真性情之人,接受不了自己的丈夫在新婚后三个月便娶别的女人,遂服毒自尽。   对于这个传言,百姓褒贬不一。有的女子很是佩服宁王妃的血性,认为她这样做是做了许多女子不敢做的事,值得敬佩,而有的男子则认为这样的女子太过善妒,实在小气,也在感叹幸好他们没娶到这样的女子。   而正在传言纷纷之时,皇宫,定平宫内又是另外一番场景。   此时,北堂萧提剑立在大殿之中,满脸悲痛,而主位之上,太后紧蹙着眉,满脸担忧。   太后道:“萧儿,你定是误会母后了,母后既然答应过在你成亲之时便给你解药,又怎会将解药换成毒药去加害她呢!”   “母后,如今我还肯这样叫你,是因为你生了我,原本我是如此地敬重你,却不曾想,你还是容不下她,她只是一个女子,一个我深爱的女子而已,母后何苦如此为难我们!当初你放我去云晋,却害怕我见了宁清浅便带着她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你早就派人给她下了毒,在离开云晋那日,我带着她和孩子逃走,却不想她当晚便毒发昏迷,我带着她去寻求救治,才得知她中的是阴毒的‘绝情散”,此毒乃慢性毒药,却会在情动之时发作得尤为剧烈,而且解药早已失传,不得已之下,我乖乖地带着她回来,这样便如了您的心愿,可您还是不肯罢休,先是抢走她的孩子让她伤心难过,后逼着我娶别的女人,为了解药,这些我都可以忍受,但你千不该万不该,非要夺去她的性命才肯罢休!”   闻言,太后气得浑身颤抖,她语气哀伤道:“萧儿,母后这还不是为了你,你原本便是母后最疼爱的幼子,当年宫变之时,母后迫不得已将你送走,如今好不容易将你寻回,便是为了弥补你这么多年受的苦难,那宁清浅有什么好,她来历不清不楚,母后怎容许她留在你的身边!”   “什么叫不清不楚,她是云晋丞相之妹,是云晋皇帝亲封的嘉怡公主,她的身份哪里配不上孩儿?”北堂萧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冰冷至极。   “你真是执迷不悟!来人啊,将那道士请上来!”太后狠狠地拍了拍桌案,不多时,玉姑姑便领着一瘦削的白发老道走了进来,那老道颧骨凹陷,脸颊很长,眼睛亮得很,待他一见着站在屋子中间的北堂萧,便吓得一个趔趄,畏手畏脚地走到太后面前,向其请安。   “道长,你便说说,一年前发生过的事情吧。”太后抬手命令。   那道长看了看北堂萧,心有余悸地道:“一年前,云晋丞相府的一位夫人请老道前去丞相府驱邪,说是府中的一位小姐被妖魔附体,言行怪异,不似以前的小姐。老道便拿了符纸给夫人,后来还去府中作法,发现那小姐果然非寻常人。在老道作法之后,那小姐便殒命了,可后来不知如何,她却突然活了过来,这种事情老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禀太后,依老道所见,此小姐定是邪物!”   因为如今北堂萧眼睛看不见,他不知太后找了谁来,但好在他记忆不错,听这道士的声音和他的描述,他便记起一年前浅浅意外“死去”的事情,到了如今,他才明白为何母后不喜欢浅浅,原来是这命大的老道士在作祟!   “哼,一年前我留你一命,却不想你狡猾地逃走了,还逃到了这东溟我母后面前来胡说八道、挑拨是非,如今,我是再留不得你了!”言罢,北堂萧猛地一挥手中的剑,那老道士还来不及逃走,便血溅当场。   太后别过头去,不想看到这血腥的场面,既而有人前来清理尸首,她才抬眼去看满脸冰冷的北堂萧,重重地叹息一声,道:“萧儿,你小的时候仁慈至极,连一只小鸟都不忍心伤害,没想到母后没在你身边的这二十余年,你杀人都这般面不改色了。母后果然是老了,管不住你了。”   “人都是会变的,在儿子寥寥可数的记忆中,自己的母亲是一位温柔美丽的女子,可如今的母后,不也是双手沾满血腥吗。为了生存,您做的那些事情孩儿可以不提,可您不该指使玉姑姑将给浅浅的解药换成了毒药,您可以对任何人狠,但孩儿不允许您伤害孩儿所爱的人。”   “太后,老奴……”玉姑姑赶紧跪在太后面前,焦急地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北堂萧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了,一抬剑,血迹未干的剑上立刻沾染上了另一个人的鲜血。   看着玉姑姑睁大眼睛嘴唇不住地翕合,太后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道:“萧儿,你今日是要将伤害过宁清浅的人都杀掉不可吗?那下一个你是不是连母后都要杀!”   北堂萧如玉竹一般挺立当场,绝美的脸上是妖艳的笑容,但皮肤却是带着死气的惨白。   他说:“不,您是孩儿的娘亲,孩儿再大逆不道也不会用剑指向您,但有一句话叫父债子偿,如今母债也该孩儿来偿还。浅浅死了,孩儿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您对她下了‘绝情散’,孩儿找不到解药,却找得到毒药,所以,不久前,孩儿也服了这毒。请母后恕孩儿不孝,日后,不能再在母后面前尽孝道了。”   “你……你要做什么?萧儿!”闻言,太后吓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想去拉住北堂萧,而后者掀起衣袍,动作利落地跪了下来向她叩了一首,接着,飞快地转身。   太后只来得及拉住他的一只袖子,而北堂萧脚步顿了一下,正当太后以为他会回心转意之时,却见他抬起手中的剑迅速地斩断被太后抓住的袖子,接着运起轻功,飞快地消失在了皇宫之内。   “萧儿!”太后气得跌倒在地,那一声悲怒交加的呼喊只余宫阙中重重回音与她唱和。   …………   江湖传言,在宁王妃为情自尽之后,不多久,睿王爷便身患绝症离世了,据说,那唯一留下的小世子也在半岁的时候患上天花夭折,至此,睿王府便独留了一个刚成亲便失去丈夫的吴王妃,太后体恤吴王妃命途多舛,且其为人和善,便格外开恩准其再嫁,至此,偌大的睿王府和王府内那段传奇便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中。   殊不知,一切的传言不过是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此时,一处小国的偏僻的山野之中,搭建了几间样式别致的茅草屋,而茅草屋内并无多余的装饰,但屋中的人却过得异常地幸福。   宁清浅刚刚将睡着的冀儿放下,她的腰身便被一双大手从身后环抱住。   宁清浅展颜一笑,转过身去,伸手拧了拧面前这张绝色的容颜,调侃道:“红影,你眼睛看不见了,怎的还知道我在这儿,就不怕抱错了人?”   “闻着你身上的香味便寻来了,又怎会抱错?”红影满面淡然,那轻扬的眉表示如今他心情正好。   “公子说谎,我明明与小姐用的是同样的香粉,就连兰雀姐姐也是用的一样的,公子能分辨得清楚?”这时芬兰端着新沏的茶走进屋子里,一语道破关键所在。   闻言,宁清浅心中一惊,接着又是一喜,她试探地抬起手在红影的面前晃了晃,却见他的双眸还是一样的冰冷,只是,他却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轻笑:“傻瓜,我这双眼怕是治不好了,不过如今我的听力却越来越敏锐,能准确地分辨出你走路的声音,就连你呼吸的声音我都能听得见,这样,对生活也并无影响的。”   听他这般说,宁清浅勉强地笑了笑,心中还是有几分失落,毕竟,她最喜欢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了,但心里这般想,她嘴上却说:“也是,如此你便再不能对其他女子乱放电,我心里啊就安稳了。再说,如今除了我,看谁还肯要你!”   “‘放电’是什么意思?”红影挑起好看的眉,一副求知欲很强的样子。   “呃……就是类似于暗器一类的东西啦。”宁清浅嘴角抽了抽,想趁机开溜,却被红影准确地抓住,只见他表情不变,嘴上却不饶人:“那我对着你‘放电’便是对着你放暗器吗?”   “这个……”   “我现在就想试试。”说着,他脸上的笑变得狡黠。   正当宁清浅想着此处危险赶紧逃跑之时,他却重重地、准确地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接着,他故作迷茫地道:“浅浅,这个暗器怎么样?”   宁清浅俏脸一红,狠狠地在他肩膀捶了一下,嘀咕道:“臭小子,你明明就懂的对不对,不过告诉你,这种暗器只能对我一个人放!”说完,她便灵活地逃离他的怀抱,跑出去帮着芬兰准备午膳去了,而身后,传来某人清爽的笑声。   听着屋子里的笑声,芬兰一边择菜,一边欣慰地感叹:“小姐,真没想到,我们还能过上如今这般平静幸福的生活。”   宁清浅闻言,微微愣神,想了想,也是心中颇为感慨。   想起前不久,她还心如死灰,一心安排了在他新婚之夜便斩情绝爱,带着冀儿逃走,却不想红影比她技高一筹,在他们回到东溟之时便布了一个局,他先是假装对太后言听计从,对自己冷落,显得懦弱、身不由己,这样,等太后放松了戒心之后,便要求她将解药给自己。   其实早在玉姑姑遵照太后的指示将解药换成毒药之前,便早就被红影洞悉,他将计就计,先从玉姑姑那儿拿到了真正的解药,再将玉姑姑下的毒再次掉包,让宁清浅呈现中毒身亡的假象,接着借着她的“死”将她转移出来,自己最后再在太后面前演上一出悲伤难捱的好戏,让太后信了他也服了“绝情散”,接着,他装作疯狂,消失在了东溟之内。   不久之后,蓉玥帮助他将冀儿也送了出来,至此,一家团聚,而太后也再未派人来寻找红影,恐怕最后她也想通了,与其按照自己的想法逼迫他,不如让他随心地活一次。   想到此间种种,宁清浅笑着对芬兰道:“幸好平安是王爷的人,不然当初我就带着冀儿远走高飞,想来,这段缘分也就尽了。诶,对了,平安呢?”   “他说的今日上山去挖山参,想必就快回来了吧。”说到平安,芬兰俏脸上有些不自在的神色。   见此,宁清浅故意打趣:“想来他是急着存老婆本吧,也不知他挖了这么久的山参,那聘礼过不过得了本小姐的眼。如今,本小姐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使唤丫鬟了,可不能随意便宜了那小子!”   “小姐,你胡说什么!”芬兰急得面红耳赤,丢下手中的菜便跑了出去,宁清浅看着芬兰的背影,浅笑着摇了摇头。   如今,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前些日子哥哥来信,说公主为他添了一个儿子,夏侯允也终于封了一位古灵精怪的女子为后,大家都有了好的归宿,这便是她宁清浅最大的满足。   说:   这个文就这样完结吧,不喜欢小三,不喜欢恶婆婆,所以最后这卷比较短,希望大家在看文的时候都是心情愉快的,也谢谢一些读者的不离不弃、一路追随。   最后还有一章番外,是关于阿萧和蓉玥那晚上都在书房干了些什么的。   ☆、番外 伤心那一夜   北堂萧脚步慌乱地推开书房的门,反手将门闩住,整个人便顺着门滑坐到了地上。   就在刚才,浅浅亲手做了一桌子的菜,他能感觉到她的用心,她贴心地为自己布菜,然后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吃进口中,那眼神,就如在等待着表扬的小孩子。   那一刻,他的心里暖融融的,但也心酸不已。因为就在前一刻,他刚从宫中回来,他终于同意娶蓉玥,而母后听后高兴地立刻让皇兄拟旨赐婚,他知道,浅浅身上的毒不能再拖了,但他却无法开口告诉她这个事实。   “怎么样,今天的菜还合你的口味吗?”她装作不经意地问起,而他却能看见她眼中的点点光亮。   他轻轻点了点头,却未做任何评价,接着,他看到她眼中的光亮渐渐熄灭。其实从看到这些菜的第一眼,他便知道这是她做的,可是,为了刻意保持与她的距离,他却不敢露出丝毫动容之情,特别是她在替他布菜之时,无意间露出的手背上的烫伤,更是让他心疼不已。   她根本就是个不爱下厨的女子,相处了这么久,他还是了解的,可她却为了讨好自己,去做她不擅长也不喜欢的事情。   草草地用过了晚膳,他便想要快些离去,因为有的时候他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尤其是,他明明知道,过两日,赐婚的圣旨便会颁布,况且,这纸圣旨还是他亲自求的。   他怕看到宁清浅那明亮的双眸,怕看到她脸上清浅的笑,怕看到她对自己露出温柔的神色,因为这些,都会让他更加内疚痛苦,也更加难捱。   这些日子,他的眼病越来越厉害了,每日里能看见东西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刚用过晚膳之时,他的眼前又是一阵黑,待眼前恢复光亮,他便提出要回自己的院子,却没想到,她立即挥退了侍女,接着柔声对他道:“阿萧,若是今日无事,便留下来歇息吧。”   他明白,她一直是个自傲的人,这样直白的话语还是她第一次对他说,虽然他背对着她,但是他可以想见,那一瞬她说出那句话时羞红的脸颊。   接着,更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她伸出手来,环住了自己的腰身,在那一刻,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多想由着心答应她,他想留下来,两人这些日子的疏远已经让他的内心备受煎熬,可是,他不能。绝情散是如何厉害在他们离开云晋的那一晚便得到了印证,若是他惹得浅浅情动,这毒只会发作得更加厉害。   他的沉默似乎伤害了她,所以他见她绕到了自己面前,她的眸光太过炽热,他不敢直视,说他懦弱也好,说他胆小也罢,他做不到在她的直视下心如止水,况且,他怕她看出是什么端倪来,因为她太过了解他,就如上次他假装绝情利用她逃生时一般,聪明的她很快便能明白,若是她知晓其中实情,恐怕会骗不过母后,这样不利于他这么久计划的顺利实施。   犹豫了片刻,他才慌乱地想要找借口脱身:“我……今晚还有公务要处理,浅浅你先……”歇息两字还未说出口,她却猛地踮起脚封住了自己的唇,那一刹那,热流涌动,心中的情愫让他一时头脑发热,竟控制不住自己,反被动为主动,深深地吻住了她。   等他明白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不得已推开了她,退后两步拉开距离,模糊的视线里他可以看到她脸上的错愕,   “为什么?”她的声音颤抖着,让他的心也跟着疼。   他勉强一笑,装作镇定的模样:“浅浅,你累了,早点歇息吧。”说完这话,他狼狈地逃走。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好演员,特别是在她的面前。他习惯了自由自在,习惯了和她自然的相处,也习惯了听她叫自己红影,可是,他就是不习惯欺骗她。   独自回到这书房,自己的心也如这书房一般漆黑空荡。他在门背后的地面上这一坐,便坐了小半个时辰,直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僵硬。   这时,他听见敲门的声音,是送宵夜来的蓉玥。说实话,对待蓉玥,他并不讨厌,因为蓉玥是个单纯且无辜的人,都是因为自己,她才被牵连进来,而在自己的计划里,终将辜负这个无辜的女子,让他成为他和浅浅将来幸福的牺牲品。   “你走吧,我不饿。”他在门背后如是说。   “王爷,蓉玥亲自做了这些,又当着许多人的面端来,若是王爷不接受,蓉玥会很没有面子的。”她轻笑,语气淡然。   闻言,他不得不打开了门,接过她手里的宵夜,道:“好了,你回去吧。”说完,他便关上了门,而这时,蓉玥伸手过来挡住门,她满脸担忧地道:“王爷,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有几句话想当面对你说,说完便走,是关于朝堂上的。”   闻言,他轻蹙了蹙眉,便侧身让她进去了。   放下手中的宵夜,他负手立在窗前,道:“说吧,我听着。”   “王爷,今日蓉玥回家探望父母,爹爹告知蓉玥,说王爷这几日在朝堂之上颇为懈怠消极,甚至还与皇上作对,如今还称身体不适主动请求在家休息。蓉玥知道,王爷并不是心甘情愿地想娶蓉玥,您的心里只有王妃一人,但蓉玥想说,王爷何苦和自己过不去,王爷刚回东溟,根基未稳,如今爹爹听从太后指示,愿意为王爷效劳,王爷不必有什么负担,我吴家并不贪图什么,而我吴蓉玥也可以就此发誓,等我嫁入王府之后,在王爷未接受蓉玥之前,蓉玥绝不会打扰王爷和王妃的。”   听到蓉玥这番话,他不得不说,还是有所动容的,只是她不知晓其中内情,他最近故意懈怠朝事,那是因为他的眼睛几乎失明,再去上朝,怕会瞒不住,若是让浅浅知道,她定会担心,再说,他的计划接近尾声,他不能让自己的眼病误事。   “好了,你的意思本王都明白了,你先出去吧。”   蓉玥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咬了咬唇,转身离去,才刚走出两步,就听身后稀里哗啦地一阵响,她转脸去看,却见北堂萧颇为狼狈地摔倒在地而身边的书散落一地,他脸上的神情有些慌乱,一对眼珠子乱转,却始终没有焦点。   “王爷,你怎么了?”蓉玥急忙上前将他扶起,他却挡开了她的手,勉强笑笑:“是风把蜡烛吹熄了吧,怎的这般黑,我一时没适应,才不小心碰落了书架上的书。”   闻言,蓉玥满脸惊讶地回头望了望桌子上烧得正旺的蜡烛,转眼,抬起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这才意识到什么,她讶然:“王爷,您的眼睛……”   听闻此言,他褪去了脸上伪装出的笑容,面上掩不住失落,他道:“蓉玥,你去看看我书桌上的那本书,将第十二页最后一段话念给我听。”   蓉玥依言在他的书桌上找到了那本翻得皱巴巴的书,上面写着《疑难杂症说》几个字,她翻到十二页,轻轻念出最后一段话:“夜盲视,又称眼盲症,若初期不进行治疗,最终会导致失明……”蓉玥没有念完,此时的她已经震惊得不行,她从未想过,如此风华绝代的一个男子,那双美得不成样子的眼睛,居然会失明!   “王爷,您……您真的一点都看不见了吗?蓉玥这就去替你请大夫!”说着,她便放下书要往外走,他却及时阻止了她:“不必了!本王失明的事切不可再让第三个人知道,蓉玥,本王也不知道我这双眼睛好有没有救,但本王最近一直在想办法。你去书桌的第二个抽屉里将银针拿出来,本王知道你熟读诗书,也粗通医术,你按照我的指示替我扎针,若是今夜之后眼睛还是不能恢复,那……我这双眼睛怕没什么希望了。”说完,他勾唇笑笑,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坦然,仿佛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蓉玥闻言,差点落下泪来,她不住地点头,然后回身去找出了他书房中早就备好的银针,将那寸长的针握在手里,她整个人都在轻颤。   “王、王爷,蓉玥虽然学过些医术,但学艺不精,况且这扎针,蓉玥可是从来未扎过啊,我怕不小心伤了王爷。”   “没事,你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只要找准穴位,一切都没问题的,来,将我扶到一旁的软榻上躺下。”他笑容不变,此刻,竟然有安抚人心的作用。   蓉玥咬了咬牙,心想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便将他扶过去躺好,然后遵照他的指示,一步步细致地行动着,每一针扎下去,他都会不适地轻蹙眉头,但是他却始终没喊疼,还不住地安慰着她,让她放松,别害怕。   这一针针扎下去,蓉玥慢慢就不紧张了,等他将他眼睛周围的穴道都扎上一遍时,已是子时十分,她放松下来,才发觉自己背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再观北堂萧,此时的他脸色苍白,在她放下针的时候,他不知不觉疲惫地睡了过去。   因为怕出什么意外,蓉玥又将那本《疑难杂症说》拿过来仔细地翻看了一遍,将书上讲的针灸疗法烂熟于心,这才重新回到北堂萧身边守着他,这一守,便是**。   第二日早上,北堂萧醒来之时,蓉玥满带希望地等待着他睁开眼睛,待看到他漂亮的眼珠轻轻转了转,却始终没有落到她脸上时,蓉玥渐渐紧张起来,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轻轻摇了摇头,道:“蓉玥,辛苦你了,看来,是时机太晚了。不过,还要麻烦你,往后的日子要帮我瞒住这个秘密。”   蓉玥含泪点了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于是轻声道:“放心吧王爷,以后蓉玥便是您的拐杖。”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静静欢喜】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